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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鬼懊喪地走出了城南的老房子，喃喃道：“我是不是再也找不着他了？”

犀照道：“既然這樣，我送你去投胎吧，莫誤了時辰。”

豔鬼沒說話，像是認了命似的。

犀照正欲掏出往生符的時候，豔鬼開口了：“犀照姑娘，再讓我試最後一次吧，試完我便真的死心了。”

犀照沒說話，等着她說下文。

豔鬼道：“沒有多久，便是栖芳居預定的的選花魁之日。當年，正在花魁會上，我與他初遇，若是他真的在庸城，定是會來的，只要姑娘讓我再在花魁會上一舞，他一定能認出我來。”

犀照道：“你已非人，何能再舞？”

“辦法不是沒有。”說話的是重華。

重華道：“我可以借着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做一個傀儡，讓她暫居，人世一顧。但是時間不長，最多一夜。”

聽得此言，豔鬼終于看見了微薄的希望：“一夜足以，還望公子和犀照姑娘成全。”

重華聞言點了點頭，便問犀照要了香囊，帶着豔鬼準備去了。

犀照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去找顧太初，她拿出了一張火符，疊成了紙鶴，渡了口氣過去，道：“去找顧太初。”說完，那紙鶴竟然慢悠悠地自己飛了起來。

當然這些把戲，在修道人眼中大概不過是布置幾個眼線的小把戲。

表面看似如此，但是犀照亦普通道人，她的天資，哪怕是放在昆侖派也是佼佼者。這些年，九虛真人教她的甚少，不過堪堪九章術，和幾個基礎的小法術。

有時候練得不多時便已爛熟，犀照就自己把幾個小法術結合了起來。算作是尋常作樂的游戲。

比如，火符和紙鶴……

那紙鶴飛出不多時，就聽見城南發出一陣巨響，街上的人紛紛往那發出巨響的地方跑，邊跑還邊說：“不好了，栖芳居的後院裏突然就憑空爆炸了！”

哦，忘了說了，那紙鶴是用來尋人的，火符是用來燒人的。合起來，便是找到人，再燒了他。

犀照也不慌忙，哼着小歌，邁着歡快的步子便往栖芳居走。

走到栖芳居的後門的時候，已是亂作一團了。幾棵棠樹已成了焦土，殃及的範圍還挺廣，索性沒人傷亡。有幾個男子忙着救火，嘴裏喊着：“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天雷，還好顧公子和阿離姑娘命大啊！”

而顧太初站在一旁，眉目低垂，看不清楚是什麽表情。阿離則被她的丫鬟攙扶着，接受着衆人的寬慰。

犀照見了這場面笑得更開懷了，走到了顧太初的身邊，拍了下顧太初的肩：“顧太初，你昨天幹什麽去了？”

顧太初擡起了頭，卻露出了一雙猙獰的眼，滿滿的都是怒氣。

吓得犀照後退了一步。

顧太初道：“道術不可害人！我與你說了多少回？你一意孤行，與妖邪何異？”說罷拂袖，獨自離去。

留下犀照一人站在原地，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旁的阿離姑娘輕聲開口，喚了一聲：“犀照姑娘。”見犀照扭頭看她，接着說，“太初真是的，怎可如此粗魯地教訓姑娘呢。姑娘莫氣，他必然是不想姑娘誤入歧途，才會語氣這麽重的。”

阿離的話句句得體，卻也句句刺耳。直把犀照的肺要氣炸了：“你說夠沒有？”随手扔了個禁言咒，轉身欲走。卻見阿離笑了笑，接着道：“姑娘若不想聽，我不說便是，何苦用仙法呢？”

犀照聽得此語，驚得回了身，正瞧見阿離總也不變的笑容，那雙眼中閃爍着晦暗不明的光線，使得她唇角牽起的弧度也顯得有幾分兇險。

“就是因為姑娘這樣的性子，太初才會寧願留在我這裏啊。”

“你是個什麽東西？”犀照此刻全然來了興致，幾欲将她的魂魄強行從體內抽出，仔細瞧瞧是什麽道行的妖孽，能全然無視了她的禁言咒。

犀照向來是行動派，說風就是雨，随手便從袖中拿出了一張火符。揚手作法，便要向阿離那方扔過去，卻被人拉住了手腕。

一擡眼，正是去而複返的顧太初。

“你竟如此死性不改？”

“她不是人。”

“非我族類便該殺？阿離姑娘心地善良，樂善好施，反而是你罔顧性命。你簡直枉為人！”

顧太初的話裏皆是他從前沒有怒氣和不耐煩。

犀照甩開了顧太初的手：“對！我不配做人！我是師傅撿來的野種，什麽都沒有，連生日都沒有，我知道你跟他們一樣瞧不起我！嫌我是個野瘋婆子！顧太初，你比他們更可惡，你只不過是個僞君子！你以為我稀罕你嗎？”

說罷，犀照直接把火符扔向了阿離，但是火沒有燒着阿離，在阿離的面前仿佛是有一堵無形的牆壁，把琉璃火都拒之門外。

但是犀照根本沒有看，而是直接轉身出了院門，也不回頭看顧太初的表情。

而這一邊，阿離把皓腕搭在了顧太初的肩上：“太初，你說得太過分了。”

顧太初往右走了一步，避開了阿離的手。

“我去看看。”

說罷，擡步追了上去。

阿離的手便這麽落了空，于是在顧太初看不見的地方，阿離的眼裏流露出了一道兇光，而後從懷中掏出一方绫羅，喃喃道：“既然你執意要追，那便怪不得我了。”

顧太初追出院門的時候，犀照已經不見了蹤影，顧太初正打算用法術尋找犀照的去向。忽而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才轉身，便聞見了一陣龍涎沉香的味道，接着，便人世不知了。

阿離攬住了癱軟的顧太初，轉身進了門內，一旁丫鬟道：“小姐這次下手會不會太重了？”

阿離笑道：“這樣的男子，千年怕也不會有第二個。”說罷，慢慢地撫上了顧太初的眉眼。

話分兩頭，犀照這邊快步回了客棧，便遇見了匆匆往回趕的重華。

重華見了犀照樂了：“你去找那只狐貍精了？”

“什麽狐貍精？”

“栖芳居那只狐貍精啊，那麽大的狐臊味你沒聞出來？”

犀照一聽便氣不打一處來：“你說的是阿離？”

“對啊。”

“原來是只狐貍！看我不收了她。”犀照作勢便要往外走。

重華趕緊攔住了她：“你收不了她。”

“怎麽不行？”

重華解釋道：“那是只天狐，已是與神仙無異。”

《玄中記》曾提到：“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能知千裏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天通，為天狐。”

重華頓了頓，道：“更何況，她身上帶着厲害的法寶。”

“厲害的法寶？”

“傾世元囊。”

“那是何物？”

“話說上古女娲造人，使一绫羅浸于泥水，再随手揮出，落地泥濘盡化為人，自此人間雌雄配對，女娲被奉為世上撮合男女的情愛之神，那绫羅便是混合先天陰陽濁氣至寶。上附迷魅之力，颠倒衆生。後賜予狐妖，帶到朝歌以方便迷惑天子之用，稱‘傾世元囊’。現下，只怕太初的心神全讓那法寶收去了。”

犀照提防地看着重華：“你早已知道，卻又緘默不言，是什麽居心？”

重華道：“我定是站在你們這邊的。眼下太初必然是沒有性命危險的，我們還是先把豔鬼的事了了吧。”

犀照一想也是，顧太初正醉在溫柔鄉裏呢，還是先幹正經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