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死亡的陰影對一個人的影響會有多大?
也許它帶來的恐懼,黑暗,絕望與嚴重的不安,甚至能夠伴随我們的一生。
不過所有的負面情緒若是到了某個人那裏,約是都可以打一個接近免費的折扣。
——
“嘿嘿嘿,然後呢?”
明明嗓子依舊沙啞,整個人還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杜威卻笑的沒心沒肺。
杜逸想了想道:“然後他就真跪了,鄭爺爺哭着拿拐杖打的他頭破血流的,讓我們也說不出什麽來。”
想到流氓當時那個挫樣,杜威充滿虔誠的向往:“好精彩,要是我也在現場就好了……”
杜逸捏了下他的臉:“好什麽好,你不知道爸媽都急的成什麽樣,再睡會兒吧,我給你洗葡萄去。”
已經習慣當保姆的哥哥拿起桌上的提子和小盆走出了病房。
始終在旁邊微笑的方羽這才開口問:“你好些了沒?”
“恩,就是覺得累。”杜威閑不住,又去伸手摸床頭櫃上的游戲機。
方羽遞給他,扶了扶眼鏡,很認真的說:“也許現在提這個不合适,但再不講就來不及了。”
杜威疑惑:“怎麽啦?”
方羽輕聲道:“你就沒想過那個歐捷會怎麽樣嗎?”
杜威臉僵了下:“怎麽樣和我也沒關系,我本來就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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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羽嘆息:“他的确犯了罪,應該受到法律的懲罰,可是或許因為你,他的懲罰比應當所受的要嚴重的多,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杜威沉默半晌,嘟囔道:“我爬都爬不起來,能有什麽辦法。”
方羽笑笑:“你知道的,好啦,我去看看你哥。”
撇下這句話,他也步履悠閑的走出了屋子。
杜威躺在那很郁悶,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差點被殺了,還要去管殺人犯的死活。
可如果他不管,大概這世上也就沒有人會管了。
——
“回北京還習慣嗎?”方羽靠在水池旁邊的牆上,忽然問道。
杜逸正走着神,沒察覺他出現,驚訝的回頭瞅了瞅才說:“恩。”
方羽清俊的臉龐透着寒意:“何必為你弟弟做這麽多事,有你爸媽難道還照顧不好他嗎?”
杜逸不再想強調杜威對自己有多重要,便沉默的仔細清洗着葡萄。
水流嘩啦啦作響,是這裏唯一的聲音。
過了很久,方羽才語氣悲傷的說:“當初我那樣求你留下來,你都置之不理,現在他只抱怨了幾句話,你就放棄了一切,值得嗎?”
杜逸嘆了口氣,關上水龍頭:“說好不再提以前的事了。”
方羽苦笑:“恩,不提。”
杜逸端着葡萄盆回身說道:“你要是還把我當朋友,就好好對我弟弟,我沒有別的要求。”
“你這種感情太偏執了,會毀了你的一輩子。”
方羽如是說。
——
這個禮拜,幾乎是這幾年來杜啓生出現最頻繁的時候了。
他每天都匆匆的把公事了結,而後便到醫院探望仍舊奄奄一息的杜威。
不怎麽懂父愛的杜二萌簡直受寵若驚,邊喝着老爸喂的湯邊問:“你是不是要下崗了……”
杜啓生手抖了下,沒吭聲。
果然是沒有幽默感的老男人,杜威遂決定不再調戲他,徑直問道:“爸啊,那個歐捷現在怎麽樣?”
提起這人杜啓生面無表情:“關起來,該審了。”
“爸爸……”杜威扭捏。
杜啓生奇怪:“怎麽?”
杜威說:“能不能別因為我,讓他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我是說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如果能輕點就更好了,他還挺年輕的。”
杜啓生放下湯碗,眯起眼睛問:“你怎麽會這麽想?”
杜威輕聲道:“我不希望有人因為我死掉或者吃苦,我會睡不着覺的。”
“傻孩子,你以為他和你一樣嗎?”杜啓生摸摸兒子的頭,把被子給他蓋好。
“你要是敢徇私,我就去紀檢委舉報你。”杜威笑。
杜啓生沒辦法的輕咳了下:“什麽時候見過你爸為了自己家的事用過權力?”
杜威趕緊撒歡:“爸,我就知道你是包青天。”
杜啓生嚴肅的說:“所以即使受了傷,上大學的事你也要靠自己的努力。”
“啊?”杜威抽搐:“爸啊,我大腦都癱瘓了啊,我已經是殘疾人了……”
“明天我要去深圳參加個經濟論壇,你好好養病。”杜啓生不聽他廢話,起身便跟如影随形的秘書道:“走吧。”
杜威欲哭無淚的目送他們離去,而後不甘心的哼哼道:“臭老頭。”
不過好在,杜啓生算是個一言九鼎的人。
歐捷一定會公平的體會到自己的命運。
——
這個冬天對杜威來說還真的很難熬,本來腳就瘸了,又差點窒息而死,被折騰的幾乎是癱瘓在床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雖然醫院的護士姐姐都很會照顧人,可有的事還是要親人來做才不丢臉。
“哥啊,我想去洗澡。”杜威瞅着杜逸端着熱水盆進來,便苦兮兮的抗議。
杜逸謹遵醫囑:“不行,等你傷口好些了再說,而且身體這麽虛,着涼了媽得罵死我。”
二萌憋屈的翻了個白眼,便如同大爺一樣橫在那裏一動不動。
杜逸解開他的病號服衣服,輕輕地幫他擦着身。
熱毛巾在皮膚上滑過,頓時陣陣清爽。
杜威舒服的幾乎要睡着了,又被老哥給自己翻身的動作弄醒。
很耐心的給他擦了後背之後,杜逸又脫下了他的褲子。
杜威趴在那兒沒多想什麽,本來兄弟倆熟的就跟一個人似的,再加上又都是男的,總比這麽大了還讓老媽看裸體要自在。
十八歲正是人最青春的時候。
少年的修長身體在燈光下顯得那樣柔和美好,杜逸擦着擦着,臉便熱了。
好像很少能這樣安安靜靜地凝視他。
杜威感覺動作停止,趴在枕頭上悶悶地問:“幹啥呢,要凍死本尊啊!”
杜逸趕緊回神:“沒事兒。”
說完便匆匆的抹了兩下,又要把毛巾伸到杜威身下。
這會兒粗神經的杜二萌才覺得不好意思,拽過毛巾嘿嘿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杜逸有些頭昏腦脹,嗯了聲把毛巾遞給他,便轉身去拿換洗的衣服。
他很清楚,有的感覺是不該有的。
如果有了,那就是萬劫不複。
——
伺候完洗身子,又要伺候杜威刷牙。
杜逸端着水盆,扶着杜威半坐起來,瞅着他用牙刷把嘴巴撐得鼓鼓的樣子,又覺得很可愛。
其實本該這樣才對。
他只是他可愛的弟弟。
他們之間的愛,不要摻雜上任何雜質。
卻說杜威刷着刷着牙,發覺老哥正瞅着自己的走神,不禁壞心頓起,含糊不清的叫道:“哥……”
杜逸答應:“恩?”
“噗——!”杜威毫不猶豫的把滿嘴牙膏沫都噴到他臉上,而後倒在床上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本來腦子裏還有點绮念的杜逸,此時此刻能做的,只有完全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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