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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機票,置身雲端。

杜威最終還是聽了老媽的話,飛去美國找親戚過新年。

他呆呆的坐在床邊,看着外面瞬時漸遠的北京,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點呢?”

“我喜歡陳路那樣的人,你永遠都成不了。”

鄭洛萊臨走時扔下的兩句話,在這些日子裏宛若兩根毒刺,深深地紮在杜威的心底。

傷口早已中毒至深,他卻沒勇氣去看。

什麽叫長大?怎麽叫長大?

喜歡另一個人,為什麽還要與我在一起呢?

誰能告訴我答案:我,該怎麽變成另外一個人?

——。

“杜威!這兒呢!”

剛拖着行李走出機場,就看到陳路的身影。

王子殿下在熙攘的人群中,仍舊那般氣質優雅,鶴立雞群,仿佛讓所有的陽光都照到了他美麗的臉龐上。

就算心情複雜,必經是老友許久沒見。

杜威還是打起精神蹦跶過去:“嘿!你最近怎麽樣?”

陳路順手幫他拖過箱子:“還成吧,走,吃飯去。”

杜威追着問:“林林呢?”

提到這個大少爺立刻一黑臉:“跟他導師幹活去了,好久沒回來了。”

“哎喲,哎喲,”杜威嘿嘿笑:“看你這怨婦樣!”

陳路橫他一眼,理都沒理就大步沖進電梯。

杜威趕緊把住門縫擠進去:“哈哈哈,看來你最近過的不怎麽樣啊!”

陳路淡淡的說:“明天我約鄭洛萊過來怎麽樣?”

聞言杜威立刻沉默了。

——。

美味大餐,熱鬧到亂七八糟的派對,喝到微醺,開着葷素不忌的玩笑。

這一切似乎還和之前在北京的日子沒有區別,但等到熱鬧散去,杜威倒在床上卻感受到了種陌生的疲憊和迷茫。

或許也不算陌生,在他忙碌之餘的很多時光裏,這種空虛就會如約而至。

讓一如既往的快樂變得并不是真的快樂。

陳路送走最後的一批客人,回到卧室把一身新睡衣扔到他身上:“洗了澡再睡啊。”

杜威抱着枕頭哼哼:“沒勁兒了。”

陳路懶得管他,自己進浴室沖了個涼而後才回來坐到床邊看手機,随口道:“明天就去紐約啊?”

“恩,跟我姑說好了。”杜威翻了個身:“有煙沒?”

陳路打開床頭櫃,找出香煙和打火機扔給他,又道:“那聖誕節你來我家吃飯呗,那時候林亦霖估計也能回來了。”

杜威答應着,點上煙就吸了起來。

瞅着他吞雲吐霧那頹廢勁兒,陳路又忍不住再一次提到:“你真不找……”

“行了行了行了!有完沒完!”杜威忽然擡高聲音抱怨了句:“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陳路躺倒在旁邊說:“随你便。”

杜威聽他呼吸漸漸淺了,便爬起來找煙灰缸把煙掐掉,然後關了燈,瞅着他在黑暗中的身影,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這世界上之于友情最可怕的考驗,就是對朋友先有了羨慕,再有了嫉妒。

杜威挺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仍舊忍不住的總将陳路和自己作比較。

而且每一次的結果都令自己沮喪異常。

雖然此行為毫無意義,但是……有的事兒還是他媽的完全放不下。

——。

好多年前鄭洛萊對于自己的事業定位就是兩個字:混着。

他身在大富大貴的家庭中,這輩子所想的絕對不是怎麽出人頭地,而是明哲保身。

只要在複雜的親戚關系中混到個安穩的一席之地,這輩子必然能夠要什麽有什麽。

所以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面鄭洛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滿腦子的生意經,會整天琢磨着公司該怎麽發展今年會賺多少錢。

可如今,他變成了周末加班、深夜開會的工作狂。

他不再出現在燈紅酒綠的場所,他和從前的狐朋狗友斷了聯系。

如果曾經相識的人在紐約某個街邊看到這位瘦高的青年,的的确确是很難将他和從前那個滿臉玩世不恭的流氓聯系起來的。

這天下午鄭洛萊又拿着公文包急急忙忙的從辦公大樓出來,打算去見客戶細談個合同,誰知剛走到門口,電話就響了。

他見是陳路,随手一接:“喂?”

自從離開北京以後,兩個人根本就沒什麽聯系,就連陳路結婚他沒處出現,可想而知氣氛有多麽不鹹不淡。

王子殿下倒是沒什麽生疏感,輕聲問:“幹嗎呢?”

鄭洛萊随手和熟人打了個招呼,而後說:“上班啊。”

陳路照舊不拐彎抹角:“杜威來了,你要見他嗎?”

很久了,真的很久了,沒有誰在耳邊再提起這個名字。

即便身體自手術後恢複的不錯,但鄭洛萊也總是感覺有什麽地方在隐隐的虛弱而作痛。

大約,那地方是心髒的所在。

他停住腳步,過了半晌才問:“在哪兒?”

陳路笑笑:“一會兒把地址短信你,你先忙吧。”

話畢就挂了電話。

鄭洛萊重新把手機裝進兜裏,片刻,又拿出來不放心的看了看,百感交集。

——。

美國人際關系遠沒有國內那麽熱絡,杜威大姑一家在這裏也是有點寂寞,好不容易接到了他,自然是張燈結彩的歡迎。

二萌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笑得和小時候一樣沒心沒肺。

在外面餐廳用了餐,又跟姑姑去看了電影,再開車回來的時候,夜都已經深了。

他還坐在車裏吃着零食,手被薯片弄得髒兮兮。

車燈晃過,隐約看到院子門口停着另外一輛陌生的車子。

大姑疑惑的說:“誰?都這麽晚了?”

杜威又開始胡扯:“姑,你有槍麽,這兒治安好不好啊!”

“快別瞎說了。”他大姑皺了皺眉頭,停下了車子。

杜威最八卦的先開門跑了下去,可沒跑幾步,他就僵住了步伐。

因為那輛車裏坐着的人,在黑暗中隐隐的很熟悉。

甚至,用不到熟悉這個詞。

因為就算那人化成灰他也認得出來,他和他曾經有過最親密的關系,他是鄭洛萊。

鄭洛萊正有一搭沒一搭的玩着打火機,火光在夜裏一明一暗。

他消瘦而蒼白的臉,看起來和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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