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杜威在任何方面都不是拔尖的人,但他早就習慣了随遇而安,從沒有懼怕過面對任何場合。

可是此時此刻,着車裏那個消瘦的人,卻膽怯的半步都邁不出去。

雖說邁不出步伐,卻又舍不得移開目光。

這種複雜感覺,真的只能用痛苦形容。

最終還是鄭洛萊放下打火機,打開車門走了過來。

在分開這段的不算短的時光裏,也發生了很多事情,也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杜威卻像腦袋短路了似的,開口就道:“你來幹嘛?”

鄭洛萊比以前更瘦了許多,只是聲音和記憶裏一模一樣:“聽說你來了,過來看看你,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說得多麽輕松。當初是誰選擇不見?

杜威胃抽筋到翻江倒海,冷冰冰的小聲道:“你走好嗎,我家人在這兒,我不想讓他們尴尬。”

鄭洛萊的眼神很複雜,表情卻很無所謂:“我在附近等你,半夜記得出來。”

話畢,他很快就上了車,踩下油門消失不見。

杜威的姑姑開近了問:“怎麽了,你朋友?”

二萌僵着身子,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就讪讪的順着院子進屋了。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鄭洛萊又是什麽意思。

可是這種永遠被人選擇被人控制的感覺真的太差了。

——。

如果是曾經的杜威,他最終一定會忍不住聽從鄭洛萊的話,在深更半夜跑出來聽自己的審判結果。

可時間太強大了,即使是那麽傻的人,也會變得不如當初。

深冬的紐約很寒冷,鄭洛萊在駕駛座上坐了幾近整夜,抽了大半盒的煙,眼圈熬得通紅,越難受越想苦笑。

他幾乎也是在強撐着講那麽自如的話。

如果這人不是傻傻的杜威,鄭洛萊也根本不敢。

把對方傷的那麽深,怎麽還敢如此狂妄自大?

瞅着遠處的天蒙蒙的亮了,鄭洛萊反倒心寬了些:至少現在的杜威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所以即使是他一個人,也一定可以好好的生活。

這樣琢磨着,他又無奈地彎了彎嘴角,再次啓動了車子。

誰知道還沒離開這片安靜的小區,晨光中就意外的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杜威貌似剛起來,用大圍巾擋住自己的臉,只露着眼睛外面。

他來到車前,敲了敲窗戶,等着鄭洛萊将車窗降下來,才悶悶的說:“不管你想幹什麽,請別再出現了。”

鄭洛萊沉默。

杜威補充:“我覺得我的已經不需要你了。”

空氣似乎在這一秒變得更加冰冷。

鄭洛萊扶着方向盤的手似乎更加用力,半晌,他才松了口氣似的彎起眼睛:“有別人了吧?嫌我打擾你了?”

杜威皺起眉頭,眼底盡是痛苦神色:“你他媽說話別這麽欠成嗎?”

鄭洛萊又點起第幾支煙,點上火,吞雲吐霧了幾下,而後說:“怎麽了,還是忘不了我?又不想理我,打算自己過一輩子?”

“我和你還有什麽關系,這些事還有什麽必要和你說?”杜威拉下圍巾,似笑不笑的說:“你不冷嗎,別總穿這麽少了。”

話畢,竟然拿着圍巾伸進車窗,将它胡亂的圍在鄭洛萊的脖子上,而後嘆息道:“我也不想翻臉不認人,但我覺得我們真沒接觸的必要了,放過我吧,有句話早承認就好了……其實我跟你還真玩不起。”

而後他就默默地轉身離開。

“再給我幾年,你等的起嗎?”鄭洛萊忽然沒頭沒腦的說。

杜威茫然的停住腳步,語氣變得有點憤怒:“等什麽……你到底以為我是怎樣一個人?”

“鄭洛萊我告訴你,倆人要是想好好過一輩子,就要一起面對一切,不然壓根沒必要往一塊兒湊。”他又補充道,回頭不高興的扔下句話:“我是個男人,不是你媽一只金絲雀。”

鄭洛萊面如死灰的坐在車裏面,講不出自己內心究竟是什麽滋味。

他就好像一顆剛剛植入土地的樹,枝葉還不茂盛,樹幹還不堅強,總想再成長一些,待到自己能夠遮風擋雨的時候再向溫室裏的花朵伸出橄榄枝。

但樹開始長大了,花卻不知不覺枯萎了。

——。

既然已經從一個什麽都不用幹的富二代變成了一個凡事都要自己努力的創業青年,那麽公司就不管鄭洛萊是否整夜沒睡、是否需要休息,随時都需要他來處理大大小小的事物。

這天工作尤其辛苦,喝了兩杯苦咖啡,頭腦也還是昏昏沉沉的。

鄭洛萊扶着額頭坐在桌前不停的強迫自己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報表,直到辦公室的門被人毫無預兆的推開。

來者是依舊意氣風發的的陳路。

秘書站在後面,抱歉的鞠了一躬。

鄭洛萊也曉得王子殿下到哪兒都我行我素的态度,擺擺手示意他關上門,而後才問:“好久不見,找我有事吧?”

陳路的眉眼出落得越發英俊成熟,微微笑起來,就好看的不得了:“昨天找杜威去了?情況怎麽樣?”

他自然地就好像兩人昨日還在一起喝酒打球,其實,完全是兩年多沒見面了。

鄭洛萊哼道:“沒怎麽樣,就那樣呗。”

陳路自顧自的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說:“抓緊機會吧,聖誕過完他就該走了,你還想再有幾年互不聯系?人生才有幾年啊。”

“我沒搞這個的心情,工作很忙。”鄭洛萊又看向自己的文件。

“你可以不忙的,你在為誰忙?”陳路反問。

鄭洛萊沒理他。

陳路抱着手瞅了瞅這個內心複雜的大齡青年,又道:“你怎麽變得這麽傻呢,一個問題不只有一個解決辦法,杜威他哥已經結婚了,家裏也微微松口了,你又何苦再堅持和整個世界作對?”

鄭洛萊皺眉:“你少管我的事。”

“還是你為了你的病?其實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嗎?”陳路目光直率的看向他。

鄭洛萊微怔:“你知道?”

他的表情閃現出了絲不安,令陳路立刻就笑起來:“我想知道就可以知道,放心,我沒對杜威說過,因為我覺得讓他死心也是好的。”

王子殿下懶洋洋的靠在那拿出手機看看:“誰知道,這傻冒還真執迷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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