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話本

聞鳴玉從國子監回了太極殿,心情很輕松,下意識想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給穆湛聽。穆湛總是他有什麽事情想分享的第一個人。

他跨過門檻,走了進去,第一時間就是找穆湛的身影,喊道:“陛下。”

很快就看到了,穆湛随意地坐着,手裏正拿着什麽東西在看,聽到聲音,就擡頭朝他看了過來,似笑非笑,神情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十分微妙。

讓聞鳴玉到了嘴邊的話,不禁咽了回去,疑惑問:“陛下在看什麽?”

……笑起來變變态态的。

聞鳴玉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穆湛勾起唇角,意味不明說:“想知道?那就過來看。”

聞鳴玉聽他那語氣,總感覺不是什麽好事,但又耐不住貓爪撓心口似的好奇心,小心翼翼,一點點蹭過去,忍不住問:“我可以看的嗎?”

“當然可以。”穆湛點頭,顯得格外大方。

聞鳴玉一聽,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機密,放下心,繼續走過去。

還有兩步遠的時候,聞鳴玉視線落在穆湛手上,發現那東西似乎有點過于眼熟。

他看多兩眼,終于反應過來那是什麽,臉色霎時變了,顏色比調色盤還精彩,瞪大了眼睛,甚至帶點小驚恐,腿腳已經不受控制,想跑到天涯海角去了。

穆湛晃了晃手裏的一疊紙張,意味深長說:“這上面的故事寫得很是有趣,你想看看嗎?”

想都不用想,這事絕對不能認下來,聞鳴玉連忙收斂表情,故作茫然且無辜,“什麽故事?”

穆湛眼底笑意更深,“你寫的故事。”

聞鳴玉腳軟了一下,立即搖頭,“陛下誤會了,上面雖是我的字跡,但那只是我之前閑着無聊,随意找了個話本抄着練字而已。并不是我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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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穆湛低頭看向那疊紙,手指按在上面,緩緩說,“這裏面的人物很顯然是以你和孤為原型寫的,如果不是你,那得是有人藏着我們床底下看着,聽着了。”

如果不是太緊張,聞鳴玉可能都要因為後面那句話笑出聲來。

在走神的瞬間,穆湛伸手,把人拽了過來,捏住他的下巴,慢條斯理說:“看來你對孤很有意見。裏面那個侍衛,被套麻袋打了56次,摔跤47次,房子塌了3次。”

聞鳴玉這下更慌了。連這些次數都那麽清楚,他自己寫的都不知道,穆湛肯定全看完了,還生氣了!

在繼續狡辯和坦白從寬之間,聞鳴玉猶豫一會,果斷選擇了後者。畢竟穆湛已經認定是他寫的了,良好的認錯态度說不定還能争取蒙混過關。

于是,聞鳴玉點頭說:“對,這是我寫的,裏面那個侍衛就是我。”

穆湛拉長聲音,“哦?”

他無比認真瞎編,“陛下如此尊貴,我怎麽可能把您寫成侍衛,任何一個人物都無法體現出您的魄力和氣派。”

“還會有人故意把自己寫得很倒黴?”

“當然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我這麽寫就是為了給這個角色磨煉,也告訴自己,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無論想得到什麽,都要先付出最大的努力。”聞鳴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說得很有道理。”

聞鳴玉仿佛看到了一點希望。

“但孤還是認為裏面的少爺是你,侍衛是孤。”

“陛下,真不是……”

穆湛修長的手指從他臉頰邊緩緩滑過,停在他的唇邊,輕輕壓了一下,聲音低啞:“孤可以不治你的罪,只要你做到一件事。”

聞鳴玉忐忑地小聲問:“……什麽事?”

“對你來說很簡單。”穆湛拿起那疊紙,對他示意,“把這上面的情節,演一遍。”

聞鳴玉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我演侍衛?”

果然還是要搞他。

穆湛卻搖頭了,“我演侍衛,你演少爺。”

聞鳴玉傻眼:“……?”

狗皇帝是M嗎?

聞鳴玉以為他瘋了,但穆湛沒有任何說笑的意思,還說:“現在就開始。”

說完他就站起來,把聞鳴玉按在了椅子上,垂眉恭敬說:“少爺要用膳嗎?”

聞鳴玉呆呆的,感覺自己身在夢裏似的不真實,好一會,才遲鈍地應了一聲。

穆湛就真的走出去,讓宮人傳膳。

膳食一一放好,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但桌前只有聞鳴玉一個人坐着,穆湛立于一側,仿佛真是個忠心的貼身侍衛。

聞鳴玉轉頭看他,小聲說:“陛下,先坐下來用膳吧。”

穆湛卻道:“少爺,我只是您的侍衛,這不合規矩。”

正要退出去的趙德全隐約聽到他們的對話,關門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更快地關上,跟活見鬼了似的……他這個老頭是越來越不懂現在年輕人的新鮮事物了。

聞鳴玉聽了頓時頭大,但不管他說什麽,穆湛都很敬業地演侍衛。聞鳴玉只能自己一個人吃,但又根本忽略不了身後的人,忐忑着,美食都不香了。

穆湛這就是換種方式折磨他吧?

終于吃完了,穆湛卻接手了他的碗筷,吃了起來。

聞鳴玉愣住,尤其在看到他把筷子放進嘴裏,那是他咬過的筷子……耳朵有點控制不住發燒。

聞鳴玉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吃完,想着總算過去一關了,卻沒想到,他準備去沐浴時,穆湛也跟了上來。

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你來幹什麽?”

“伺候少爺沐浴。”

聞鳴玉炸毛:“我不需要!你出去!”

穆湛看着他,不為所動,“少爺不習慣別人伺候。”

話本根本沒寫這個,就算要伺候也應該是侍女侍童,怎麽可能是侍衛,亂改劇本!

聞鳴玉忍不住說:“我不習慣任何人伺候,我要一個人洗。”

“但一直以來,都是我在伺候。少爺,請別任性,您一個人洗不好。”

穆湛慢條斯理說着,兩步上前,就抓住了聞鳴玉的腰帶,輕松解開,同時也握住聞鳴玉的手腕,從袖口鑽進去,指尖輕撫上胳膊的細嫩皮膚,撩起一陣癢意,令聞鳴玉微微發顫。

兩人之間距離極近,聞鳴玉幾乎被籠罩在了穆湛的陰影之下,那強勢的姿态,哪裏像個侍衛。烈酒信息素更是要将他吞沒似的。

聞鳴玉一擡頭,就對上了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想退後都不能。

……

最後,聞鳴玉還是被迫由着眼前這個侍衛伺候更衣,被扶着走進浴池。這時,他渾身的皮膚幾乎都泛着淺淺的粉色。

偏偏穆湛還要故作安撫說:“少爺不用擔心,我是不會越矩冒犯的。”

聞鳴玉身體往下一沉,半張紅透的臉都藏進了水裏,氣泡咕嚕嚕湧出水面。

他覺得眼神很冒犯,行不行!真那麽盡職就把眼睛閉上啊!

穆湛像是能聽到他心裏話一般,低聲說:“我閉上眼睛的話,就沒辦法為少爺擦背了。”

聞鳴玉:“……!!!”

還要擦背?!

穆湛還真的拿了一塊柔軟的布,幫他擦背,還擦得非常仔細。從浴池起來之後,穆湛還讓他趴在浴池旁的美人榻上,給他按摩腰背。

聞鳴玉簡直像是蒸籠裏的蝦,渾身紅透。

好不容易,終于沐浴完,明明應該是很享受的泡澡,聞鳴玉卻像是做了什麽極其累人的運動,軟噠噠地走回殿內,最後甚至是靠穆湛抱到床上的。

聞鳴玉一頭墨發散落在枕上,襯着衣襟微敞露出的皮膚,宛若凝脂,十分誘人。穆湛半跪在床邊,挑起一縷發絲,幫他攏到身側。

聞鳴玉瞪他一眼,“你是侍衛,按照規矩,不可能跟少爺睡一張床吧?”

穆湛卻笑了一下,一本正經說:“我是貼身侍衛,當然要好好保證少爺的人身安全,即便是夜裏,也得防着有賊人進來。所以,我會睡在床外側,少爺不必擔心。”

聞鳴玉的聲音沒什麽力氣,“……滾。”

穆湛微笑:“少爺,這點恕難從命。”

說完,他就也躺了下來,還很熟練地把人摟進了懷裏,低頭聞着他後頸散發出來的果香甜氣。

這般放肆,哪裏像是個侍衛。

穆湛垂眸,一眼就看到了衣領下一枚淡淡的紅痕,是按摩時留下的。聞鳴玉的皮膚很脆,幾乎可以說是皮嬌肉嫩,只是稍微用點力,就會留下紅印子,十分惹眼。

穆湛輕捏住他的手腕,上面也有一圈淺淺的痕跡,像是特殊的手鏈,被人落下所有物一般的印記。

“真是個嬌氣小少爺。”

穆湛勾唇,低聲笑着道。

聞鳴玉已經困得閉上了眼睛,半睡不醒,意識模糊,卻好像聽見了誰在說他壞話,擡手就打過去,卻在擊中之前,被人握住了。

穆湛的手指一根根強勢地插入到他的指縫裏,十指交扣,然後低頭在他的掌心上親了一下,動作極輕,仿佛真是一個卑微的侍衛,暗戀自己的主子,情難自抑,只敢在夜裏無人時,偷偷執起主子的手,小心而虔誠地落下一個輕吻,想要得到,卻自知不配。

但很顯然,穆湛演戲一點都不專業,哪裏有侍衛能爬上主子的床,大膽摟住,還敢做各種小動作的。

第二天。

聞鳴玉醒來,一切就又恢複了正常,昨晚那一出,好像就只是他做的夢一樣。但等他看到穆湛桌上那些熟悉的紙張,就知道不是了。

而且,穆湛時不時就跟他演一出,演戲欲是真的強。其實穆湛要真照劇本演,做個倒黴侍衛,聽他命令,甚至穿女裝,他也是很樂意配合演出的。

演了一段時間,聞鳴玉都有些适應習慣了,少爺性子從戲裏到了戲外,有時早上醒來,人還迷迷糊糊的,伸手就讓穆湛來給他更衣。

一旁宮人吓得深深埋頭,噤聲。

但他們看着地板,聽着動靜,發現聖上竟還真的上前替聞公子更衣了。他們心中震驚不已,聞公子的受寵程度又上了一個新高度。

有幾次,聞鳴玉和穆湛在演的時候,趙德全有事要禀報,穆湛也不避諱,直接讓人進來。于是,趙德全就看到了聖上給人斟茶倒水,捏肩捶背的樣子,臉上的震驚根本無法掩飾。

聞鳴玉只要一想起來,就很想笑。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伴在君側,經常受到驚吓,實在不容易。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越來越冷。

聞鳴玉某天醒來,看到窗外一切都變成了白色,樹上,地面都鋪了一層厚厚的雪,銀裝素裹,純白而幹淨。整一片天地都變得格外的安靜,像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令人放松。

聞鳴玉以前住在南方,還沒見過雪,這下興奮壞了,睜大眼睛看了一會,然後轉身就蹭蹭蹭跑到穆湛身邊,忍不住拍他的胳膊,“快看!下雪了!”

穆湛從小看到大,并不覺得雪有什麽好看的,倒是聞鳴玉的态度更有意思,激動得臉都漲紅了。

他漫不經心說:“少爺每年都能看到下雪,還這麽高興,看來是真的很喜歡了。”

聞鳴玉才想起來,他是在這裏長大的侯府庶子,見雪見得多了,不應該大驚小怪。不過,現在突然改變态度會更奇怪,所以聞鳴玉硬氣一哼,“我是很喜歡雪,有問題嗎?”

穆湛搖頭,“當然沒有,少爺喜歡什麽都對。”

聞鳴玉滿意了。突然就覺得自己寫的話本被發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還能過一把少爺瘾,使喚皇帝哎,有誰能?有誰?

聞鳴玉膨脹了。而某侍衛冒犯他的那些畫面,全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洗漱更衣之後,聞鳴玉就迫不及待出去玩雪了。只是出門前,被穆湛拉了一把。穆湛從宮人手裏接過一件狐裘大氅,自然地替聞鳴玉穿上,一圈雪白蓬松的毛領圍在脖子上,遮住了下巴,顯得他的臉更小。

毛領碰着臉,帶來柔軟而順滑的觸感,癢癢的,聞鳴玉忍不住就擡手rua了一把,手感真好。穆湛也摸了他的頭一下。

穿上了暖和的大氅,就不用擔心冷了。聞鳴玉放肆跑出去,腳踩在雪地上,一腳一個腳印,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忍不住就來回多踩幾下,然後,蹲下來摸雪,捧起一團,指尖冰涼,兩眼放光,滿滿都是新鮮好奇。

呼吸呵出來的氣,是一團朦胧的白霧。

待在外面沒一會,鼻尖就凍得泛紅,眼睫上結了細小的霜,煞是可愛。

穆湛就站在屋檐下,對雪沒興趣,只是這麽看着雪地裏的那個人。

聞鳴玉随手用雪捏出了兩個一大一小的球,堆在一起,又在上面那個雪球上畫了個OvO的表情,做成了個小雪人。

一完成,他就回頭看過去,找穆湛的身影,一眼就看到了。

屋檐挂着滴落下來的冰淩,尖尖的,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修長挺拔的身影,一身黑色大氅,神情矜貴而淡漠,但在和聞鳴玉對上視線時,眼神就變得柔和了些。

宮殿,雪地,美人,三者放在一起可謂絕配,形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聞鳴玉看呆了,過了一會才回神,有些赧然地縮了縮脖子,藏起半張臉,指着地上的雪人,讓穆湛看。

今日正好是休沐,他們一個不用上課,一個不用工作,正好可以悠閑地逛逛,欣賞宮裏的雪景。

宏偉華麗的宮殿群和純白無瑕的雪,總能碰撞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震撼美感。

聞鳴玉和穆湛并肩走着,看着熟悉的景色,顯露出了與平日不同的驚豔。

一陣冬日寒風吹過。

聞鳴玉幾乎什麽都沒有想,下意識就抓住穆湛的袖子,一下躲到了他身後,讓他在前面幫自己擋風。

後面跟随的宮人看到這一幕,不禁停下腳步,有些忐忑。

聞鳴玉做完這動作,自己也愣住了,怎麽可以那麽理所當然。

穆湛被一扯,停了下來,卻沒有把人從身後揪出來,而是笑說:“那麽怕冷,還敢說要出來?”

聞鳴玉裝作沒事發生,又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剛才那股冷風已經過去了。

他們走到禦花園,也是雪白一片,樹木枝葉上,都蓋着一層厚厚的雪。聞鳴玉伸手彈了一下,看着雪團簌簌落下,發出輕微的聲響。

後來實在感覺冷了,聞鳴玉受不住,才不逛了。

回去路上,聞鳴玉走路不安分,特意挑一些厚雪堆去踩,聽那嘎吱的聲音覺得好玩,然後一時沒站穩,腳下打滑,身體向後倒,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屁股都感覺涼涼的。

聞鳴玉穿得太多,坐在地上就像團球,一時之間想爬起來都不容易,只能在原地像只企鵝一樣無用地撲騰兩下。

穆湛走過去,兩手穿過他的腋下,輕輕松松就把人抱了起來,還很順手地握住他的腰扶了一下,把大氅沾到的雪粒拍了下來,尤其是屁股一片最多。

聞鳴玉本以為會被笑的,都做好反駁的準備了,結果穆湛到了他面前,反倒是很溫柔地在照顧他,給他一種很自然的,親人一般的感覺。

突然就很開心。

胃裏像是有許多蝴蝶在飛舞。

他忍不住伸手,一把用力環抱住穆湛,把臉埋進他懷裏蹭了蹭,跟小孩子撒嬌似的。

穆湛一時僵住。

聞鳴玉仰頭,看着他燦爛地笑着,故意說:“陛下剛才那樣,好像是我爹哦。”

穆湛瞬間黑臉:“……放肆!”

聞鳴玉趁機迅速伸手到穆湛的領子裏,摸他溫暖的脖子,把他凍得哆嗦了一下,然後趕在他生氣之前,轉身飛快溜掉。

一邊跑,還一邊笑,很是嚣張。

不過,到了晚上,聞鳴玉就知道後悔了。

或許是因為白天在雪地裏待得太久,他發熱了。

臉紅得不正常,頭也暈乎乎的。

穆湛很快就發現了他的異常,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因為他第一時間就想起了聞鳴玉之前的嚴重狀況,擔心這次和那次一樣。

禦醫匆匆趕來診斷,最終确認只是着涼,喝幾天藥就能好。

穆湛放松下來,但聞鳴玉就一點都不輕松了。

因為中藥太苦了,還一大碗,簡直是想鯊了他。

偏偏每次喝藥都是穆湛在旁邊盯着,他想搞點小動作都不行,只能乖乖喝了藥,皺着一張臉,立刻往嘴裏塞蜜餞,壓下苦味。

因為發熱,身體虛弱,禦醫建議他卧床休息。

聞鳴玉就名正言順地躺在床上做一條鹹魚,正好也可以構思一下話本劇情。

因為前面那本雙男主的話本BE結局,讓很多讀者怨氣深深,想給作者寄刀片,給作者套麻袋。他聽得多了,都忍不住有點心虛愧疚,結局是不可能改了,但他覺得或許可以寫一個少年篇,講唐意遠和程雲臻在國子監裏念書的故事。

正好他就在國子監,不愁不知道裏面的讀書生活是怎樣的。和複雜兇險的朝堂之争不同,這一本更注重寫少年人的赤誠和青澀,朦胧情感的萌芽,懵懂而不自知,隔着一層紗,但又什麽都體現在了眼神和細節動作上。

一開始互相針對,看不順眼,卻又總在他到來時,比任何人都要快,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看到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視線總是控制不住飄到他身上,在他看過來時,又下意識避開,裝作若無其事……

聞鳴玉想着這些情節,發呆似的看着床幔。

不知什麽時候,穆湛走了過來,看他的情況,伸手摸他的額頭,“燒傻了?”

聞鳴玉不滿地瞥他一眼。

穆湛:“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麽?”

聞鳴玉果斷點頭。

穆湛就轉身去拿。聞鳴玉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視線一直追随着穆湛,直到他回來。

穆湛一踏進內殿,就對上了聞鳴玉眼巴巴的眼神,因為發燒眼尾泛紅,濕漉漉的眼睛,像是一只黏人的小奶狗。

生病時的聞鳴玉比平時更依賴黏人,穆湛去做點什麽,他的視線總會跟着,還毫無自覺。一開始,穆湛以為他有什麽事,回頭看過去了,他還一臉疑惑,反問怎麽了。

幾次下來,穆湛幹脆就讓人把奏折搬過來,在內殿處理,一擡頭就能看到聞鳴玉。

聞鳴玉見了,還說穆湛太誇張,沒必要。

可之後,又趴在床上,時不時看着穆湛,發呆走神,不知在想什麽。

三天之後,聞鳴玉的病就好轉了很多,不會暈乎乎,感覺自己又可以活蹦亂跳随便玩了。但還沒等他出去,就先被穆湛按住打了一頓屁股,說是罰他不注意身體。前面是因為他發燒,沒教訓,就等着他痊愈。

聞鳴玉臉都紅透了,還差點哭出來。倒不是多痛,可他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聞鳴玉趴在他腿上,把頭埋在枕頭裏,一動不動,也不理穆湛。可耐不住穆湛搞些小動作,讓他受不了,他就猛地擡頭惱羞成怒吼:“小小一個侍衛,還敢打主子,我要發賣掉你!”

穆湛一愣,然後笑着說:“少爺息怒,我知錯了。”

聞鳴玉還是不理他,過了一夜,好了點,但一對上穆湛,還是有點別扭。直到數天後,冬至,聞鳴玉看到冰嬉表演。

那些表演者穿着冰鞋,熟練地滑行,做着各種令人驚嘆的動作。

聞鳴玉看着特別心動,也想玩。

穆湛卻一口拒絕,覺得他的病剛好沒幾天,等會又玩生病了。

聞鳴玉撇了撇嘴,小聲嘀咕:“臭侍衛,連少爺的命令都敢不聽。”

穆湛挑眉,“你說什麽?”

聞鳴玉笑得兩眼彎彎,“我是在說陛下氣宇軒昂,麟鳳芝蘭,無可比拟呢。”

“嗯。”穆湛平淡地應了一聲,然後還是拒絕:“不可。”

“只是随口誇兩句,沒有任何誠意,孤為何要準許你去,孤又沒有任何好處。”

聞鳴玉聽了,腦子不知怎麽的一抽,脫口說:“那我親你一下?”

剛一說完,他就後悔了,這是什麽沖動不過腦子的話!

他張嘴想補救說自己開玩笑,亂說的,但穆湛顯然已經當真了,轉頭就湊了過來,盯着他,聲音低沉說:“這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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