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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今天剛下過一場細密的小雨。
餘故裏收拾完出租屋剩下的行李匆匆出門,一路上被凍透了,到咖啡館好一陣子都沒緩過神,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靠在了臨近窗邊的座位上。
出風口就在她的頭頂,源源不斷的暖風終于讓她稍微舒緩了一些,身體也沒有剛才那麽緊繃了。
手機上是她發小剛給她發過來的信息,問她到哪了。
餘故裏吸吸鼻子,擡頭看了眼往這邊走過來的服務員,低着頭打字:已經到了,在臨窗的位置。
說完,她拿了幾張紙把自己一腦袋被雨淋濕的頭發擦了擦,給自己點了一杯咖啡。
手機又嗡嗡震了兩下,餘故裏看了眼,是盛溪給她回的消息:還有一個路口我就到。
盛溪沒一會兒就過來了。
她喘着氣坐在餘故裏對面,顯然過來的也有點急,造型和餘故裏如出一轍,像從一個鋪子裏批發的落湯雞。
這麽一會兒功夫,門外又陸陸續續進來了好幾個人,大多都是來躲雨的,本來就不算大的咖啡廳場地瞬間捉襟見肘了起來。
“幸好來得早,還能有個好地方坐。”餘故裏把菜單挪給她:“怕點早了涼,沒給你點呢,你喝點什麽?”
“卡布奇諾就行。”盛溪掃了一眼,就把單子遞給了服務員。
看着服務員轉身,她這才轉頭說道:“剩下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你媽那邊怎麽說的?”
“還能怎麽說?”餘故裏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想讓我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幹脆帶着寶寶回家住一段時間。”
這話一出,兩人都靜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盛溪抿了抿唇,捧着剛上來的咖啡杯暖手,一邊說道:“你……到底為什麽不想回家住?我聽阿姨說高中畢業起你就沒再回去過了,一直住的你姥姥和姥爺家。之前我也問過你,你怎麽都不告訴我,現在這情況,你回去住兩天,等找到房子了再搬出來不是也可以嗎?反正你平時辦公也都是在家,不需要打卡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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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故裏擡眼望着她,眼裏有些迷茫的說:“……不知道。就是不想回去,一回去就想哭,喘不上氣,怎麽都止不住。”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不是說有個房源條件很好嗎?是在哪的?你去看過了嗎?”餘故裏扯開了話題。
盛溪聞言停頓了一下,倉促的點點頭,細聲細氣的說:“我去……看過了,各方面都很好,南北通透。”
“路上邊走邊說吧。”餘故裏看了眼時間,皺了皺眉說道:“寶寶四點半放學,我還要去接她……你跟房東聯系過了嗎?待會就能去看房?”
“嗯。”盛溪點點頭,跟着起身,看着餘故裏身後的行李箱愣了愣,“東西你都帶出來了?”
“房東明天一早就要來收房,我怕他來的時候吓到寶寶。”餘故裏苦笑一聲,黑亮的瞳孔有些無奈的說:“明天再收拾就來不及了,我就幹脆今天一起帶出來了。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今天就能睡個安穩覺,你幫我找的房子,我信得過你。”
盛溪點點頭,過了會,說着說着,臉上頓時出現了愠怒的模樣,細細的聲音說道:“你這個房東人怎麽這樣呀……為了點錢臉都不要了嗎,就看着你一個人還帶着孩子好欺負,你等着的,等你搬走之後,我肯定得想辦法幫你把錢要回來……”
說着話,兩人一起上了出租車。
車上,餘故裏問了問新房子的事兒。
盛溪看了眼窗外,眉心微蹙,一邊想一邊說道:“新房子的房東是個醫生,人……人特別好……”
“醫生?”餘故裏愣了愣。
盛溪一陣的緊張,“對,醫生怎麽了嗎?”
“沒有。”餘故裏搖頭,“就是想起來個事兒——前兩天我不是因為搬家累到了嗎?胳膊舊傷犯了,就去了一趟醫院……”
說着說着,餘故裏的思緒有些飄遠。
那天下午她送寶寶去了幼兒園之後,手實在是疼的忍不了,正好路過了一家醫院,也沒管是私立還是公立,就直接去挂了個號,想去拿點藥。
結果就碰到了特別熱鬧的一幕。
她也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還能看到長得那麽漂亮的人。
那個醫生身上穿着的大褂一絲不茍的扣着,長直發,綁着低馬尾,有些散落的發絲垂下,帶着一副金邊眼鏡,氣質清冷矜貴,明明應該是生人勿近的模樣,卻偏偏一只手被一個老大爺握在手裏不停的搖晃。
大爺感激的痛哭流涕,哭聲一轉三折,旁邊家屬觀衆也跟着在一起抹眼淚,相當感人,然而她卻始終都淡淡的模樣。
本來只是一個出院家屬感激主治醫生,贈送錦旗的感人一幕,也不算太稀奇,餘故裏會多停留那麽一會兒,也完全是因為那個醫生長得實在是太漂亮、太好看了。
有點驚豔到她。
嗯,她承認,也不是有點,是很驚豔。
以至于從藥房拿了藥再出來,沒忍住又去那個走廊溜了一圈。可惜這次沒能再看到那個醫生。
如果事件只是這樣子,也不至于讓她記到現在。
讓餘故裏一直記着的原因,是因為她在離開醫院的時候,在醫院後院的洗手池那裏,看到了那個醫生正面無表情的用刷子清洗她的整個手臂。
水流沖刷之下,她的手愈加白皙,骨節分明,手指修長,被凍得通紅。
那雙手讓她一下子記到了現在。
盛溪聽到卻渾然不在意,說道:“可能是因為醫生多多少少都有點潔癖吧,一天能洗幾百次手,我聽說他們進手術室前的消毒還要更嚴格,比你說的這麽洗手還誇張……啊,到了!”
餘故裏随着車子停下往外看去。
然後她長久的呆住了。
出租車司機像是能讀懂她心聲似的,跟着一起發出了一聲羨慕的喟嘆,“這地方好啊。”
感嘆完的司機一路羨慕的駕車遠去,留下餘故裏拎着箱子和盛溪站在原地。
能不好嗎。
別墅區呢。
這地方是她能租得起的模樣嗎……就算是跟人合租她也租不起啊,她還要留着錢養崽買房子。
餘故裏左右看了看,終于在這個別墅區的盡頭看到了一棟聯排公寓,當下松了一口氣,說道:“是那邊的公寓樓嗎?”
“不是。”盛溪搖了搖頭,左右看了看。她沒有門禁卡,進不去門,正有些猶豫,卻看到一個人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餘故裏也看到了。
原因無他,走來的那人身形外貌全都實在是太出衆了,讓人想看不見都難。
而且十分眼熟。
她眼睛亮了一下,手肘小心碰了碰盛溪的胳膊,小聲說道:“溪溪你看……”
不等她話音落下,盛溪的聲音已經直接蓋過了她,急急說道:“房東出來接咱們了,就是她。”
餘故裏張了張嘴巴,看着由遠及近走來的女人,半晌都沒能說出來話。
這人明明是她之前在醫院看到過的那個醫生。
天剛下過小雨,空氣還濕冷的很,身上套着一件白色風衣,幹淨的鞋面和褲腳還有不少被泥水濺到的泥印,看樣子是匆匆趕來的。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随着人走近,餘故裏聞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冷香。
似乎是存在記憶很深處的香氣,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聞到過,讓人總覺着抓心撓肝。
這股香氣讓她恍惚了一下,緊接着,就聽到一個同樣清清冷冷的聲音說道:“我是白清竹。”
餘故裏連忙回過神,“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白清竹說道,“我聽盛溪提起過,她說你失憶過。”
她的瞳色很淺,是亞洲人中少見的琥珀色。
對上這雙眼睛,餘故裏又是一陣的發暈,似乎有什麽東西想突破桎梏沖出來,可她卻始終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眉心也不知不覺的就皺了起來。
“溪溪提過?”她一愣,下意識望向了盛溪。
畢竟失憶過這個話題有些私密,并不是什麽可以對一個外人随意說的事情。
盛溪當然不是這麽沒有分寸的人,餘故裏看她,只是覺得有些好奇。
盛溪臉上的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閃過,眨眼就恢複了正常,聲音仍然柔和的說道:“是我忘記告訴你了……白清竹是咱們高中同學,高二之後出了點事,她離開了普羅市,你們高一的時候關系很好,只不過你可能……”
盛溪抿抿唇,看了一眼白清竹,才把剩下半句說出口,“不記得了。”
“啊,是這樣……難怪溪溪會說這個了。”餘故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我不記得了。”
說完,她注意到白清竹眸光似乎有一瞬間的黯然,然而那抹黯然轉瞬即逝,快的像是她那一剎那間生出的錯覺。
她抿抿唇,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些許內疚來。
三人一起走到了白清竹的家裏。
餘故裏看着眼前獨門獨棟的房子久久無言,僅存的希望也被徹底擊碎。
租個公寓的美夢徹底破滅,她還得想個方法,如何委婉的表達,她沒錢,租不起這個別墅的客觀事實。
眼前的是一套三層小別墅,外面還有一片小花園,占地面積不大,卻是環繞整個屋子的布局,初步看着有六十多平。
“這房子……”她把目光轉向盛溪,表情有些猙獰的沖她擠了擠眼。
白清竹那邊已經打開了房門。
屋門打開,屋裏的暖氣瞬間鋪面而來,又夾雜着那抹熟悉的冷香,一下子讓餘故裏消了音。
白清竹回過頭,臉上的神色淡淡的,站在玄關說道:“先進來吧,外面冷。”
說完,她從鞋櫃上拿出了一雙鞋放在餘故裏面前。
餘故裏這才看到,白清竹的手早已凍得紅透,骨節甚至都泛起了白。
什麽話她都一下子說不出口了,趕忙換鞋進了屋裏,遲疑的說了聲,“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魚:溪溪看!美女!
小魚:溪溪看!美女!
小魚:溪溪看!美——
白老師突然出現:……
小魚:……你聽我給你解釋。
小魚這麽喜歡美女的原因你們能猜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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