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番收拾,荊瀾被白清竹帶着順利翹班。

“這麽些年頭一次見你翹班啊老同學。”荊瀾坐在車上,滿眼的稀奇,“你要幫的那位到底何方神聖啊?”

白清竹抿抿唇,沉思了一陣子,說道:“你知道的人。”

這話稀奇了。

荊瀾失笑:“我知道的人是幾個意思?見過沒見過?”

這個話題白清竹沒再細說,荊瀾聳聳肩,心想總歸會見到的,便也沒再追問。

一直到她看到了餘故裏本人的時候,荊瀾終于後知後覺的瞪大了雙眼,喃喃說了句,“我去。”

白清竹料到了她是什麽反應,所以沒有着急下車。

她低聲道:“她高中的時候出過一次車禍失憶了。”

荊瀾回過頭,努力消化着腦海中被迫塞入的新知識。

白清竹道:“現在的我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醫生、房東……或者上升層面,是一個熱心腸的醫生和房東。”

荊瀾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然而下車的瞬間,她沒憋住,愣是問:“哎,不是……你這趁着我沒回過神,是不是給你自己臉上貼太多金了?您跟熱心腸有關系嗎?有什麽關系啊?”

白清竹在前頭走,一路頭也不回的說:“一年收到十五張錦旗的關系。”

這話說的荊瀾無法反駁,只能跟上。

一直到兩人坐到了餘故裏面前,荊瀾都還沒能把自己眼神從餘故裏臉上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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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裏的人活了。

雖然長相和幾年前不盡相同,頭發剪短了,五官整體也成熟立體很多,可那雙始終清澈的雙眼,以及那獨有的笑容,還是讓荊瀾在看到餘故裏的那瞬間愣在了當場。

她會認識餘故裏,也是因為一次陰差陽錯。

她們大學的宿舍兩人一間,兩室一廳,而她和白清竹大學是在同一個寝室住的舍友。

因為兩人不同系,加上剛入學那一整年都因為課業的緣故忙的四腳朝天,所以兩人幾乎都沒有說過話。

荊瀾一直是個挺外向的人,但是碰了幾次軟釘子之後,也不怎麽想上去自找沒趣兒了,可她倒是沒料到,破冰的人會是白清竹。

因為白清竹一直戴着的項鏈丢了。

那個項鏈裏面,放着的就是她和餘故裏的合照。

她記得那麽清楚,是因為她親眼看到,在白清竹察覺到項鏈不見了之後,那一瞬間血色盡褪的臉。

對她而言,仿佛是世界毀滅了也不為過。

荊瀾從回憶中回神,主動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荊瀾。”

餘故裏回握,點頭道:“我是餘故裏。”

“情況我都聽白老師說了,大致了解了一下。”荊瀾笑道:“你方便把你們當時簽訂的租賃合同給我嗎?另外,如果有其他的對你有利的證據,也最好全都交給我。”

餘故裏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識望向了白清竹,說道:“這……”

“她是個律師。”白清竹道。

餘故裏這才恍然大悟,旋即又有些迷茫,“你是怎麽知道我需要找律師咨詢的?”

白清竹面不改色的說:“盛溪說的。”

餘故裏果然被忽悠住了。

然後她從自己的挎包裏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東西,說道:“是這些。”

荊瀾接過之後掃了一眼,說道:“問題不大。”

“還有別的東西嗎?最好是能有房東違約的一些相關證明材料。”荊瀾看着後面的落款,擡頭的時候忍不住又盯着餘故裏看了看。

還別說,這名兒好聽,人也好看。

說不出多出挑,可就是讓人看了一眼之後,就念念不忘。

餘故裏點頭,十分信任的拿出了一張內存卡,說道:“有。這張卡裏面有我整理的一些圖片、視頻……包括房屋內部設施問題,還有……”她頓了頓,說道:“還有房東試圖在未經我允許的情況下,想進房子的問題。”

荊瀾手一頓,對這次的事兒也心裏有了點譜,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餘光掃了一眼白清竹說:“知道了。”

“這樣吧,房屋租賃相關的官司資料不多,很少能有人真的打的起來,大多是發了律師函之後就調解成功了。”荊瀾掂量了一下說:“我回去要查一下相關資料,明早之前給你答複。”

餘故裏連忙點頭,誠懇的說道:“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荊瀾揚唇一笑,“你的事就是白老師的事,白老師的事就是我的事。自家人不說兩家話,都是應該的。”

餘故裏對這完全自來熟的畫風有些不太能應付,彎着眼睛只好跟着點頭。

白清竹在恰當的時候補了一句,“也是老同學。”

這下餘故裏終于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原來是這樣!”

荊瀾眨眨眼,腳被旁邊坐着喝水的人碰了一下。

于是她面不改色的說:“當然。同學之間互助互愛,這不應該的嗎。”

“算着你現在的歲數……”荊瀾看着合同上的身份證號算了一下,說道:“24?工作了嗎?還是考研了?”

餘故裏點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有考研,剛大學畢業一年多。”

荊瀾訝異道:“那你上學是晚一年?”

餘故裏正在想要怎麽說,因為她和荊瀾畢竟還不算是太熟悉。

白清竹垂眸說:“她高三畢業的那一年出了一次嚴重車禍,在床上躺了一年。”

餘故裏聞言便點點頭。

要說剛才故意問歲數是荊瀾有點故意打聽的成分在,這一下才是真的有些驚訝了,“這麽嚴重?”

“大概是吧。”餘故裏摸摸鼻子,“其實我也不記得,身邊的人也都不太願意提起來,我就沒問過。”

“是這樣。”荊瀾唇一挑,順利把話題扯到了一個十分喜聞樂見的場面上,說:“那要是這麽說的話,你可得叫我和白老師一聲姐姐了。”

餘故裏一愣。

荊瀾接着笑,“我比你大四歲呢,跟白大夫同級。我是高中畢業出去浪了兩年才收心回來學習的,至于白大夫麽……她比我小一歲,至于為什麽跟我同級,這你得問她。”

她聳聳肩,“我暫時是無可奉告了。”

白清竹放下茶杯,瞟了一眼荊瀾,看着餘故裏說:“我因為一些私事,高中畢業後休學過一年。隔年才重新上的大學。”

餘故裏配合的點頭,随後說道:“你已經很厲害了,休學一年還能考上醫學系,我之前聽溪溪說,你還跳過了大四那一年的課程,直接被保研了。”

白清竹抿了抿唇,隐隐約約有一絲笑意,“嗯。”

餘故裏盯着她露出一點弧度的唇角呆了呆。

“哎,還沒喊人呢。”荊瀾不甘寂寞的用手指在桌子上跳舞,“喊聲瀾姐聽聽。”

這麽喊人一般也都不出錯。

餘故裏只很短暫的猶豫了一瞬,便乖乖開口道:“瀾姐。”

荊瀾笑的不行,伸出手指指着白清竹說:“還有她呢。”

餘故裏看着白清竹那雙默默注視着她的眼睛,莫名其妙的臉有些熱,幾個字眼在她唇縫裏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吐出一個完整的詞,“……”

荊瀾喃喃道:“白姐不好聽,顯老。清姐聽着這麽像是喊保潔阿姨的,竹姐也怪裏怪氣的……”

說着,荊瀾唇角彎起了一抹有些玩味的弧度,“不然,你直接喊姐姐也行。”

白清竹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荊瀾聳聳肩,表情示意:別慫啊。

餘故裏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最後,像是琢磨了幾遍,終于小聲的吐出了兩個字來:“姐姐。”

荊瀾樂了,“得嘞。以後有事兒找你姐,她再來轉告我……哦,咱們一會兒也加個微信……”

白清竹在她蹦出‘微信’兩個字之前,就已經提前掐斷了她的話,說道:“你今天下午不是還有事?”

荊瀾一愣,還真的認真的想了一圈,旋即道:“我有嗎?”

白清竹面無表情的說:“你有。”

荊瀾一頓,回頭看了眼餘故裏迷茫的神情,乖覺道:“對,我有。”

她有些遺憾的站起身,拿着桌上的文件,拍了拍白清竹的肩膀說:“出來送送我吧老同學,有事兒跟你說。”說完她轉過頭,微笑的沖着餘故裏道:“小餘在這等等,我跟她說完就把她還回來。”

“啊,好。”餘故裏放下手中一直捧着的杯子,乖乖的點了點頭。

然後她就目送着白清竹和荊瀾走到了店門口的停車點。

隔着這麽遠,她當然不可能聽得清她們在說什麽。但餘故裏的視線像是就黏在了白清竹身上一樣,怎麽都拔不開。

荊瀾和白清竹兩人個子都不低,但站在一起,還是白清竹的身材顯得更為高挑一些,那是餘故裏最愛的一種線條曲線。

偏偏白清竹還有一頭純黑的長發,一切都正好戳到了餘故裏心裏的美點上,手也無意識的在桌子上比劃着結構。

門外。

白清竹被荊瀾半拉着弄出來,略皺眉道:“合同有問題?”

“沒問題啊。”荊瀾一揚手,笑着露出八顆牙,“這小問題到我手裏分分鐘就能解決——我說等明天,完全是給你和小餘倆人正面對正面接觸的機會啊。”

白清竹一頓,算是領了這個情,說:“多謝。”

荊瀾賊兮兮的湊上去碰了碰白清竹的手臂,說:“就謝這一件事兒?”

白清竹看她,“還有什麽?”

荊瀾氣的一拍大腿,“你這人怎麽這麽不開竅呢?”

白清竹默默的看着她。

荊瀾氣結,“先當朋友後當妹,最後變成小寶貝。我都直接幫你橫跨到第二步了,歷史性的飛躍,你就不說表示表示?”

白清竹:“……”

她後退了一步,說道:“作為我對你的報答,未來一年裏,我會讓你們法務部裏接不到任何我負責的病患帶來的生意。”

然後轉頭、邁步,毫不留情的離開。

荊瀾:“……”

明明也是人話,怎麽她聽着就那麽難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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