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餘故裏看着白清竹的表情,整個人都有點呆住了。

白清竹的皮膚極白,但唇色卻很紅,是未經任何口紅着色的天然色。

而且大約是大夫的共同點,白清竹冬天的時候也時常會帶着一個不鏽鋼水杯,杯子裏裝着滿滿一杯的枸杞水,在醫院和在家裏的時候,餘故裏見她喝過很多次。

每次她的鏡片會被水蒸氣浸出一片白霧,轉瞬又消掉。但這個模樣,卻能完全緩和下她本來有些冷漠的眉眼。

白清竹口中慢慢咀嚼着那塊草莓,雙眼直直的注視着餘故裏的時候,餘故裏下意識轉開了目光,欲蓋彌彰的說道:“真、真甜啊……”

白清竹笑的有些玩味:“你剛才說過了,的确很甜。”

餘故裏臉更紅了。

這一個晚上,餘故裏做了一夜的夢。

夢裏的內容紛雜,大多數甚至都是完全不連貫的片段,醒來之後,外面的天還黑着。

她的頭脹痛,整個眼睛都是綿綿不斷的痛感,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機,才淩晨六點。

冬天的天一向亮的晚,餘故裏躺在床上出了會神,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夢裏都夢到了點什麽了。

只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她似乎在夢裏看到了白清竹。

可看到了什麽,她又想不起來。

只能隐隐約約記得那她如同雙淺色琉璃的眸子擡起,看向她時的那一抹心裏的悸動。

寶寶睡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湊到她的頸窩,暖呼呼又軟軟的一小團,餘故裏覺得心裏有些放松和妥帖,松了口氣,盯着寶寶小扇子似的睫毛看了一會兒,翻身下了床。

鏡子裏的自己果然一臉憔悴,沒精打采的一看就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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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故裏随便在樓上洗了把臉,打算下去熱一杯牛奶,想試試看還能不能再睡個回籠覺。

天還黑着,她下樓的時候蹑手蹑腳的,到了樓下卻發現一樓的燈亮着。

餘故裏一愣,看到了坐在客廳裏看書的白清竹,有些訝異,“你這麽早就起來啦?”

白清竹将手中的書合上,回過頭笑着說:“有點失眠,做了一夜的夢。”

餘故裏一愣,坐到了白清竹斜對角的沙發上,沒什麽精神的說:“我也做了一夜的夢……怎麽你做夢起來就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呢……”

她說着說着,眼皮就又有點耷拉下去了。

餘故裏恍恍惚惚間,覺得自己居然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時的模樣。

似乎也總有一個人,會在她的旁邊看書,而她就在一邊的椅子上懶懶散散的吃橘子、嗑瓜子,把頭枕在那人的腿上,想鬧的時候,甚至會躺着轉個圈……總之不做正事。

是誰呢。

她爸嗎?還是她媽?

可記憶力,她自從初中開始就沒有再和爸媽這樣子撒過嬌了……再往前細數,似乎連小學撒嬌的模樣她都想不起來了。

正迷迷糊糊的,餘故裏感覺臉上被什麽溫熱的東西貼了貼。

她睜開眼,發現一個人影在她面前,半跪在地上。

是白清竹。

餘故裏一愣,瞬間清醒了,連忙問道:“怎麽了?”

“你睡着了。”白清竹看着她說:“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餘故裏一頓,“有嗎?”

白清竹默默的點頭。

她手裏拿着一杯熱牛奶,看着餘故裏說:“把牛奶喝了。”

餘故裏雙手捧着,小聲說了句謝謝。

她抿了一口,大約是溫熱香甜的奶味讓她的神經有些舒緩,餘故裏肉眼可見的松弛了下來。

她忍不住探出頭,想往冰箱看,但距離太遠,還隔着一個拐角,什麽都看不到。

白清竹又翻開了書,頭也不擡的說:“是甜牛奶,你最喜歡喝的原味。”

餘故裏喝完一口,又繼續了一口,感受着那股讓她會覺得高興的味道,咬着杯壁說:“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喝這個口味的啊?”

她一開始下來也是打算碰碰運氣,之前剛搬過來的時候,她記得應該還有幾瓶。

除了她之外,寶寶也喜歡喝這個牛奶,這幾天一直顧着寶寶,她都不記得還剩下多少了。

如果沒有的話,可能她就不睡了,上樓找個視頻看,消磨時光。

白清竹神色不變,看書的時候,她眼神始終是微垂着的,顯得生人勿近,然而卻有問必答,“我了解你,只是你不記得了而已。”

“喔……”餘故裏的神色若有所思。

就這麽慢悠悠的,等餘故裏回過神,卻發現外面天已經亮了。

她眨了眨眼,“那我上樓叫寶寶洗漱啦。”

“我送你們。”白清竹站在那說道:“送完寶寶之後,跟我去個地方。”

餘故裏眨眨眼:“好。”

餘清越小朋友今天早上似乎很高興的模樣。

昨晚上餘故裏記得自己驚醒了很多次,每一次的動靜都不算太小,但是寶寶睡得很香,一點都沒有被她影響到的樣子。

她笑着摸了摸寶寶不甘寂寞一直在撲騰的小肉腿,笑着說道:“你今天怎麽這麽高興啊?”

“媽媽姨姨一起送越越!”餘清越高興的小身體都在不停地左搖右擺,“班裏的小朋友們上一次都羨慕我。”

“羨慕你什麽呀。”餘故裏捏了捏她的小鼻頭。

餘清越一手還拿着一塊小兔子形狀的雪白面包團子,是早上白清竹從冰箱裏給她拿出來的。

她一直用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都不舍得吃。

聞言又用小胖手摸了摸小兔子軟乎乎的屁1股,說道:“羨慕我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媽媽和一個這麽漂亮的姨姨都來送我上學。有的小朋友只有家裏的阿姨可以來送,她們都羨慕我。”

餘清越臭屁的撅起嘴,“媽媽來,啾一個。”

餘故裏笑翻了,把臉湊過去讓餘清越貼了一下。

餘清越滿足的晃晃腦袋:“只有我一直都是媽媽送我的,從來沒有缺席過。”

紅燈了。

白清竹将車停穩,看着後排高興地小豆丁,臉上的表情也很輕快的說:“你現在已經知道缺席這個詞了嗎?”

“知道啊。”餘清越認真點頭,“每次幼兒園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都會說的,我記着的。”

白清竹道:“她真的很聰明。”

眼神卻是看着餘故裏說的。

餘故裏點點頭,下意識的摸了摸餘清越頭頂的小羊角辮,說道:“越越是很聰明的,但是……”

有時候越越有點太敏銳了。

這樣的孩子太招人疼,也太沒有安全感。

餘故裏突然想到了什麽,擡起頭看着白清竹,剛要開口,卻顧及着餘清越在旁邊,沒敢問。

餘清越雖然剛五歲半,可已經是半大孩子會把一些話記在心裏的時候了。

她頓了頓,拐回剛才的話題說:“等小學入學測試的時候,我會跟老師商量一下的。”

白清竹點點頭。

然後她回過頭,看着嘟起小嘴在親……兔子屁股的餘清越,頓了頓,還是說:“越越要親親我嗎?”

餘清越眼睛登時瞪圓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白清竹将頭發攏了一下。

餘清越頓時挺起小腰板,吧唧在白清竹的臉上印了一大口。

然後她回過頭,一臉興奮的沖着餘故裏說:“媽媽,姨姨果然好香!!”

餘故裏:“。”

她盡可能面色平靜的說:“姨姨也是女孩子,姨姨當然香。”

餘清越煞有介事的點頭。

餘清越每次上學的時候,在班級門口都會有一群熱心腸的小朋友迎接她入學。

她坐在自己的小輪椅上,書包有人幫忙放,水杯有人幫忙拿,白清竹跟餘故裏在窗戶口張望了一下,發現居然連外套都有幾個小朋友不慎熟練的幫她一起穿。

白清竹站了會兒,看到了一邊牆上的挂貼,忍不住笑着道:“越越的小紅花獎勵是最多的。”

餘故裏有些無奈的說:“因為她腿斷的時候剛好十一放假,腿才剛固定就整天催着我帶她上學,說不能影響她的全勤小紅花,也是很執着了。”

“是很執着。”白清竹喃喃道。

她看着餘故裏說:“越越這個模樣,像誰?”

餘故裏想了想,“像……像我?”

兩人見餘清越已經安頓好了,便離開了幼兒園。

餘故裏一邊走,一邊想着說:“我很長情的。我喜歡畫畫,喜歡在畫畫的時候和大家直播聊天……嗯,能讓我驕傲的事情不多,但是大約也就是喜歡并堅持了這麽多年的畫畫,還有就是有了越越。”

白清竹點頭,“喜歡還能堅持一件事情這麽多年,本身就很不容易。”

“是呀,我也覺得很不容易。”餘故裏嘆道。

上了車她才想起來,今天白清竹似乎是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她張望了一下,看着白清竹帶上了藍牙耳機,說道:“我們去哪?”

“去你上一個房子的住址附近。”白清竹淡淡道:“你的那個前任房東的女兒,會在那裏等我們。”

餘故裏頓了頓,有點忐忑的說:“好。”

白清竹不用回頭,也知道餘故裏現在七上八下的情緒。

她開着車拐彎,說道:“你是不是之前就打算起訴他?”

餘故裏點頭,模樣很認真的說:“當然了。”

“荊瀾只不過是做了你本來要做的事情而已。”白清竹說:“不用覺得麻煩我們,如果實在過意不去,可以請她到家裏吃一頓飯感謝,她會很樂意。”

餘故裏想了想,“這樣可以嗎?我能帶朋友回家?”

白清竹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消息一樣。

過了會兒,她把車停下等紅燈,放松了身體,向後靠着,轉頭看餘故裏說:“那裏也是你的家,你想帶誰回來都是你的自由。我非常歡迎。”

餘故裏看着白清竹有些逆着光線的臉,突然覺得胸腔裏的心髒有點不争氣。

不用看也知道,她現在肯定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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