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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跟你有一樣的想法。”何佳佳也跟着攥緊了拳頭。

她目光掃過那些散落在桌上的碗筷酒瓶, 恨不得自己能一手掀翻這些東西,再把它們全都扣在那群人臉上!

她瞥了一眼餘故裏的表情,卻出乎意料的發現,餘故裏此刻的模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冷靜的。

何佳佳有些晃神, 下意識看了一眼周邊已經發現她們三人的老同學們, 不由搖了搖她的胳膊, 說道:“餘故裏, 你沒事吧?”

“我?”餘故裏看了何佳佳一眼, 似是覺得她臉上的擔心有點好笑, 甚至回過頭看着她笑了一下, 旋即十分輕松的說道:“我當然沒事。”

她靜了靜,似乎想了些什麽,淡淡的說:“你們兩個先回去吧,這事兒和你們沒關系, 我自己處理。”

何佳佳直接伸出一只胳膊攔住了她:“跟李錦繡沒關系也不可能跟我沒關系。當年在學校霸淩我的就是這群王八蛋,都這麽多年過去了, 這群孫子還這麽傻.b……”

陳年舊恨一時之間全部湧上, 何佳佳氣的牙關緊咬。

餘故裏于是也就沒有再争辯。

太多人的童年都需要用一生去治愈,這句話本身存在的就毫不講道理。

因為沒有人的童年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父母、家人、朋友、環境,有太多因素決定主導着一個人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而童年不幸福的人,大多都會在長大成人之後去過度執着那些曾經沒有擁有過的東西,也總會妄圖去想想辦法填平過去的遺憾。

何佳佳也不例外。

曾經被霸淩的經歷于她而言, 也是這輩子都無法抹平的心理創傷。

“你還做慈善!”一個男人哈哈大笑, 吊兒郎當的颠着腿:“兄弟有錢了還不趕緊找個女朋友, 我要有她那運氣,我先娶一個,外頭養一個, 再去找幾個年輕漂亮的女高中生……你還別說,就餘故裏和白清竹那樣的,還真算是極品了,咱高中的時候,幾個學校加起來都找不出比她倆還出衆的,誰tm成想她們自我內部消耗了,這不浪費嗎……”

“誰?她倆不是早都分了?”另外一人說:“聽說是被白清竹一腳踢了,哎,說說怎麽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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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麽回事?”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說:“有錢了誰還看得上她啊,大把的男男女女不都等着人家挑呢嗎?”

餘故裏就是在這個時候走到了他們桌邊的。

“白清竹看不上我,難不成,看得上你們這桌上在座的某一位嗎?”餘故裏冷笑了一聲。

自她出現在桌邊,這群人就已經消了音,大約也是知道自己說的話不太上得了臺面——何況被陰陽怪氣的正主就在身邊。

領頭那人神色猥瑣的把手機轉了個方向,悄悄的對準了餘故裏。

餘故裏看到了,卻只神色極其冷漠的掃了一眼鏡頭,便漠然的轉開了眼。

桌上幾個男人頓時開始擠眉弄眼了起來,彼此間神情暧昧,甚至有人開始發出了‘籲’的陰陽怪氣的怪叫聲。

餘故裏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們一圈,對準了那個帶頭開腔,并且在直播的那人,說道:“運氣?那種運氣給你們,你們敢要嗎?”

“下輩子投胎,變成一個孤兒,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餘故裏放在口袋裏的手攥成拳,甚至在兀自發着抖。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個事情剖開來,不都是血粼粼的回憶。

尋常人失去一個都可能需要很久的時間去療愈過往,又何況是白清竹呢?

“她自小是在孤兒院長大沒錯,每頓飯都是固定的饅頭、米湯和小菜,夏天吃青菜撈面,連雞蛋都是奢侈品,冬天吃白菜粉條和清粥,長大之後更是因為營養不良,在學校醫務室打免費葡萄糖和營養液,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年年考第一,年年拿獎學金,她一年到頭連一雙鞋子都不肯買,衣服也是破了補、補了穿,在學校三年,我沒見過她穿除了校服以外的任何衣服……”

餘故裏眼前有些發黑,似乎有很多黑白點點,像是一臺破舊的、老式電視機失去信號時的雪花屏。

有什麽不屬于她的陌生的記憶湧了上來,像是老舊的幻燈片一樣不停的閃現。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東西。

有白清竹陽光下難得一見的燦爛笑臉,有她永遠走在馬路外沿的瘦削的背影,有她穿着破舊的藍白校服,卻穿梭在商場,用存了很久的錢,給她買生日禮物的模樣……有很多。

這時候,她左右兩邊的手肘分別被從不同方向攙扶住,柔軟卻有力的将她整個人都撐住了。

餘故裏眼前重新恢複清明。

餘故裏看了眼這群男人臉上的表情,咬碎了牙才忍住了撈起桌上酒瓶照着這些人頭上每個都開幾個洞的沖動——接着說道:“這種日子白清竹過了快二十年,好不容易和生父相認,相處了每兩年之後她父親就病逝了,她那麽重情的一個人……這人生大起大落你要嗎?這運氣給你你要不要啊?你要的起嗎?你配嗎?啊?你們坐在這桌上的所有人配嗎?”

這一段話說完,場中幾乎沒有人在說話了。

許是氣氛使然,又或是別的什麽——餘故裏不想去細想,她現在在這些或是看戲、或是圍觀、又或是心生憎惡或憐憫的人當中是一個什麽樣的形象,她只知道,她現在快爆炸了。

從前她被人網曝,被人聯合污蔑擠壓都可以在通宵達旦的努力過後一笑置之,可輪到這些人侮辱白清竹,她卻發現她根本做不到冷眼旁觀。

扶着她手臂的力度有增大的趨勢。

在餘故裏沒有察覺到的地方,也有人在向他們靠近,隐隐約約把她們三個人,和桌上那六個人給隔出了兩塊區域。

“她的确是一個孤兒沒錯,可她現在是一個高級人才,是一個每天義務坐班到門診樓全都熄燈的好醫生!而你們呢?一群上不得臺面的,只敢在背地裏說人壞話的陰溝裏的臭蟲?”餘故裏目光一轉。

然後她便冷笑了一聲。

“這桌上,現在一共六個人。”她頓了頓,随後逐一看去。

“無業游民、油漆工、司機、銷售……”餘故裏一一看去,在那些人十足驚詫的目光當中喊出了幾個職業,随後頓了頓,又說:“還有你們兩個,主播?”

“你們六個人,又有幾個是被學校開除的?高中那鼎鼎大名的混混六人組今天恐怕全部都在這了吧?罪名呢?校園暴力同學、毆打老師、聚衆鬥毆?還有什麽是我漏掉了,你們要自己補充的?”餘故裏說:“就你們這群敗類,憑什麽來說她白清竹?!”

那桌上終于有人臉色變了,“媽的,你別以為你是個女的老子就不敢打你!”

餘故裏冷眼看着他,只露出一個十足諷刺的笑容,随後道:“你有本事過來啊。”

——那人甚至都沒能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被他後面不少人按住了。

按住他的人有男有女,甚至不少人手裏還舉着手機,全都對着他的臉。

餘故裏恍然愣了一下,才注意到了此刻的現狀。

此刻不光是她,在場的當事者也大多都發現了場中的情況——這一桌人已經被包圍了起來,不光是這些同學,外場還有幾個正在試圖突破重圍進來的酒店保安,個個手中拿着短棍和電擊棒。

餘故裏一頓。

這一刻,她似乎生出了無限的勇氣。

也不想去和這群敗類做什麽無謂的口舌之争了——這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東西。

因為這群敗類根本沒有生為人的同理心。

她嗤笑了一聲,把手從口袋裏面抽出來,捏了捏何佳佳和李錦繡的手:“我記得你們兩個……主播,叫什麽來着?張家兄弟?粉絲多少來着?哦,兩萬。之前你們在群裏似乎每天都在說粉絲多了多少人。這麽巧,今天也在直播呢?這下好了,都不用我去找經理調監控了,你們這自己就把證據錄下來了。”

張偉一時之間根本掙脫不開按着他的那十幾只手,只能狼狽不堪的坐在凳子上,聞言臉色登時一變,“你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餘故裏沒什麽表情的說:“你剛才說的話大約已經有人給你一字不差的全都錄了下來,或許你可能比較法盲,不知道現在有一項名錄叫做網絡诽謗罪,轉發次數超過五百就可以被判刑……來,看看,現在這場面下,你那個直播間的人數多少了?有多少人又給你那條視頻轉發了?”

張偉立刻看了眼手機,臉上一陣慌亂過後,強裝鎮定的說:“你別以為老子怕你!你能告我我就不能告你?你當心老子告你诽謗!”

周遭一片嘩然。

餘故裏硬生生氣笑了。

“行啊。”她看着張偉一瞬間像是個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似的表情說:“你有本事就去告啊,我等着你。”

張家兄弟二人臉色發青,桌上其餘四個人也全都臉色難看,幾乎全都捂住了頭臉,甚至不敢和這四周的人對視。

餘故裏頓時心裏一陣的作嘔。

她沒什麽情緒的說:“我給你一周的時間,你有本事,就來告我,我等着你。你要沒本事,就等着一周後的法院傳票,區區幾十萬而已,你出不起,我出得起。另外,你最好同時找律師給你算清楚,我和我們家老白的財産損失,是不是你個人能承擔的起的,別到時候你付不起,還要拖累上你父母,像當年求着校長給你留校觀察一樣在辦公室門口替你下跪。”

張偉臉色瞬間變得極為猙獰可怖。

餘故裏面無表情的說:“談錢雖然既俗套又惡心,但對你,對你們……格外有用。在座各位,一個都跑不了。”

似乎是這句話戳中了桌上那六個人的心髒,不少人臉色齊齊變了。

“操,你他媽來真的?”

“都是同學,開個玩笑而已……”

餘故裏嗤笑一聲,“我跟敗類還開什麽玩笑,玩兒什麽虛與委蛇,那是跟人才會玩的東西。”

餘故裏說完這句話之後,看着在場所有同學,靜靜一笑,“今天這事兒,權當是給大家當做個茶餘飯後的笑料了,你們聚會愉快,我就不留了。”

說完,她大步流星的轉頭離開了酒店。

身後在她離開之後又爆發出了無數嘈雜的聲音,餘故裏沒有再去細聽,只身離開,身形匆匆,臉上卻像裹着寒霜一般。

紛紛擾擾全數散去,她現在腦海中只剩下一個事情——

白清竹回到普羅市這一次,一方面是為了送她,但最重要的一個目的,看望孤兒院院長,也就是那位她口中總會不斷提到的年邁的老者。

而她上次回普羅市至今也沒多久,期間肯定少不了會和院長聯系……

顯然這位院長突然離世,而白清竹卻根本就不知道院長的死訊。

驟然知道這麽一個噩耗……

她很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一家三口就可以團圓了!

嗚嗚嗚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慫慫鴿手遁地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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