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術後這天, 餘可進手背上挂着針,暫時不能吃飯。

餘故裏買了午餐,和岑穆蘭一起草草解決, 便收拾起了不大的病房。

一間三個人,其他兩床的老頭也不知道是什麽病, 也同樣在吃飯。她看了兩眼,就沒再注意了。

“媽, 今晚你陪床嗎?”餘故裏問她。

岑穆蘭點點頭, “你爸不舍得你來伺候她的, 再說你也不方便。”

傷的位置的确餘故裏不太方便照顧, 她沒勉強,點頭道:“那我晚上收拾好了來陪你。”

“別。”岑穆蘭不願意:“越越還小, 來醫院一趟就算了, 小孩子別總往這裏跑……你安心在家, 白天再過來。總不能咱們娘倆誰都休息不好, 到時候全都累垮了。”

餘故裏抿抿唇, 最終也只能同意。

她母親留在這走不開, 一日三餐她都要照顧, 家裏倒是沒什麽好收拾的, 可她還得帶着越越——越越就算是再乖巧, 可也得時時刻刻操着心。

這個時候,白清竹的存在真就像是一劑強心針, 讓餘故裏稍稍有些安心, 不至于那麽惶然。

一下午無話, 餘故裏起太早,忙了一整天,摟着越越趴在床上睡了會兒。

難得的安寧之後, 她睜眼一看,也才眯了不過四十分鐘。

手機湊巧震了震,她打開一看,發消息的人是白清竹,讓她下樓一趟。

她沒說是什麽事兒,餘故裏攥着手機,把懷裏的越越交給岑穆蘭,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樓下,白清竹在一樓大廳,看見餘故裏下來,朝她揮了揮手。

餘故裏臉上不掩倦容,才不過不到一天的光景,臉上就已經有些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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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竹伸手摸一下她的臉,還軟乎,嫩生生的,“護工我找好了,你待會帶她上去認認位置。”

餘故裏訝異的望向她身邊。

護工年紀和她媽差不多大,身上穿着統一的制服,手裏什麽也沒拿,模樣看上去很老實。

白清竹挑的人她也放心,跟着忍不住松了口氣說:“那太好了。”

餘可進卧床,整個腰椎不太能使勁,餘故裏生怕他一個扭動下,再渾然不知的脫臼了,于是日常翻身就成了大問題,她和她媽倒也能看顧,但再加上別的,還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還尚且是在醫院,等出了院之後,才更是慌手慌腳。

交代完了事情,護工看餘故裏有些戀戀不舍的模樣,主動說:“姑娘,你直接告訴我在哪個病房就行,這醫院我熟,看護了很多出院的病人了。”

餘故裏一眨眼:“住院樓五樓,病房號520,您自己上去嗎?”

“我自己上去就行。”護工笑道。

說完,她真就走向了電梯口。

餘故裏眨眨眼,慢慢和白清竹目光對上了。

白清竹把她拉到椅子上,讓餘故裏坐在她腿上,忽然說:“覺得累?”

“說不上來……”餘故裏松了點力氣,左右看了一圈,小聲說:“我沉不沉啊?”

“不沉。”白清竹笑了笑,幹脆一手穿過她腋下,一手抱着她膝彎直接給餘故裏抱起來,轉而把她換了個姿勢,一只腿搭在另一腿膝蓋上撐着,讓她坐的更舒服點。

“我剛才出去買了保溫杯。”白清竹拿出了個杯子。

碩大個杯子,得有越越小腿那麽高。

“已經沖好紅棗水了,你這兩天多喝點。”白清竹頓了頓說:“不舒服別硬撐着,有事只管吩咐周阿姨做。”

餘故裏琢磨出來點味道。

她生理期快了,怪不得今天總覺得狀态不太對,人總有點蔫蔫的。中午睡了不過四十分鐘,可睡的沉,硬是連大夫來查房都沒醒。

“好。”她心裏暖呼呼的,又看見白清竹從手邊的包裏取出了個暖宮貼,長長的一條,她正伸手撕。

餘故裏感動的一塌糊塗,“你怎麽什麽都準備好了啊?”

白清竹就笑,也沒說話。

餘故裏任由她給自己貼上,不多時,小腹前暖意升起,多多少少驅散了點像是從骨頭縫裏揮發而出,總是揮之不去的冷。

“我今晚不陪房。”餘故裏蹭她,“我媽讓我先安頓好越越,休息一天,我打算明天再上去,還得來回處理一日三餐。”

白清竹抿了抿唇,輕聲說:“不然住我那?”

餘故裏仰着頭看她,懶洋洋的,頭就枕在她肩上。

“我那離醫院近。”白清竹正經給她分析,“東西也都是現成的,我已經準備好了,開車十分鐘就到,你家到二院要半小時,來回就要一小時的光景,你回去之後還要收拾你的東西,和越越的東西,再買菜、做飯——叔叔這樣,總要吃點有營養的,但這時間不夠你熬一個湯,除非你每天淩晨五點起就小火煨着。”

光是聽餘故裏就皺了臉。

然後她又有感而發:“當年我自己做小手術住院的時候,我媽還能學校醫院家裏三地倒呢……”

“父母那一輩的人,和我們總不一樣的。”白清竹看着餘故裏二十多了,仍然白淨的臉蛋,沒好說是因為她嬌。她也一直喜歡餘故裏這種又嬌又體貼的性子,不願意她改什麽,也沒那必要。

餘故裏被短暫的說服,休息了會兒,大約是喝下去的那一肚子紅棗水給了點力氣,又或許是肚子上的暖寶寶驅散了寒意,她好像沒剛才那麽累了。

她站起身,想了想說:“那我待會收拾一下就走吧,本來昨晚上就該洗澡的……鬧騰這一下,又趕路又幹活,身上都臭了。回去洗個澡,然後做個晚飯送過來。”

“好。”白清竹笑着說:“我等你一起?”

餘故裏點頭。

她上樓和岑穆蘭說了一下,岑穆蘭也表示同意萬分。

這麽會兒時間,餘可進也終于清醒了過來。

但他情況時好時壞,輕微腦震蕩按理說不嚴重,可餘可進當了一輩子老師,頭腦永遠清明,稍微有點頭疼腦熱的還能忍,可自身扛不住的暈眩惡心讓他沒了招,只能朝着餘故裏虛虛招了招手,讓她照顧好自己。

“你爸自責呢。”岑穆蘭說:“好端端的,他自己走路不當心摔一跤,要害得你來回奔波。”

“媽,你說什麽啊?”餘故裏被他說的眼酸:“這種意外誰能料到啊?那照您這麽說,越越當時自己掉下水道裏,我是不是還得把越越揍一頓啊?”

越越正抓着周阿姨給她的糖豆吃,冷不丁被喊到名字,當下瞪大了眼睛,氣鼓鼓的看着餘故裏,又真怕挨揍,沒敢說話。

委屈的小模樣給餘故裏看樂了,捏了一把她的小肥臉,外頭親了岑穆蘭一口,抱着她撒嬌:“您就在這安生待着,我回去收拾收拾,晚上給您帶好吃的來。”

告別岑穆蘭,餘故裏就帶着越越下了樓。

白清竹的家上次她只在樓下匆匆一瞥,這次再過去,卻發現居然是另外一處住址。

她有些訝然,“怎麽和上次去的地方不一樣?”

“那邊的屋子小,不是住人用的。”白清竹解釋說:“只剩一個次卧能住人,床小,這邊的房子是我爸留給我的,東西齊,空間也大。”

餘故裏當下就酸了:“貧富差距越來越大了。”

算上S市那套三層小別墅,普羅市這還有兩套房,白清竹身價資産得多少啊。

白清竹笑笑說:“你是無價的。”

餘故裏倏地臉一紅,撇開了視線。

餘清越趁機湊到前面,“姨姨,這個房子以後也是我的嗎?”

白清竹笑:“嗯,也是你的。”

餘故裏無語的捧住餘清越的臉,“小丫頭,你知道房子到底是幹什麽的嗎?”

“知道啊,住人的啊。”餘清越搖頭晃腦帶踢腳,說的話令人哭笑不得:“不然還能幹什麽呀?”

三人都笑開,餘故裏好笑的挪開了臉。

晚上餘故裏送過去了五菜一湯,炖了一下午的排骨,軟糯酥爛,入口即化。一家三口——不算她爸,跟着阿姨一起吃,加上香米吃的精光。

岑穆蘭感嘆道:“手藝又精進啦。”

餘故裏失笑。

岑穆蘭和餘可進常年不在家,小時候還會給她找保姆,但是發覺家裏大人不在保姆總會偷奸耍滑,在賬面上也會做手腳。時間久了,餘故裏自己先懂得了做菜和省錢,她媽還是按照從前給保姆的标準給她,卻從高中開始起,每個月都能省下來一千多。

而她的手藝也是越發精進,她一向是不肯委屈自己的腸胃的,又尤其喜歡喝湯,別的東西做的未必有那麽好,可湯炖的一絕。

“接下來這一個月您擎等着喝吧。”餘故裏說:“我問了朋友,她看了片子和檢查單之後說爸得補鈣。”

周阿姨跟着點頭,“白大夫确實是好大夫。”

她話音未落,屋裏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只餘下越越吧唧吧唧啃骨頭的聲音,伴随着嗷嗚嗷嗚的聲音用力,像極了家裏的妹妹。

緊随着,餘故裏聽見岑穆蘭說:“白大夫?哪個白大夫?”

話雖然是問周阿姨,可目光,卻是看着餘故裏的。

餘故裏頭皮一緊,心說這也來的太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阿姨,您真是助攻的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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