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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白清竹瞬間四目相對, 沒敢把話說出聲來,只做了個口型:“你怎麽來了?”
——來就算了,還穿着一身白大褂, 懷裏抱着她姑娘,後面還跟着烏泱泱一大票人。
餘故裏就覺得人有點暈。
因着這陣仗, 屋裏三個病患伴三個病患的所有家屬齊刷刷沉默下去, 有些彼此對視,甚至隔壁床老頭兒連嘴裏的雞蛋都忘了吞,剩下一半雞蛋屁股露在外面, 顯得滑稽的緊,不知道要面臨什麽大陣仗。
白清竹沖着餘故裏短暫的笑了笑,上前兩步, 站到了她面前。
她說:“抱。”
餘故裏一呆,下意識伸出雙臂, 做了個打開的手勢。
然後她就看着白清竹傾身, 将懷裏的越越遞到她懷中。
在人看不見的位置, 白清竹把頭湊到她耳側,用氣音說:“不是抱我。”
餘故裏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越越舔棒棒糖的舌頭五顏六色,舌尖還黏在糖上, 聞言瞪大了懵懂又無辜的眼神,滴溜溜一轉, 也不說話,就彎着眼笑。
“白主任。”後面大夫開始查房, 例行詢問病例。
例行問診餘故裏這些天也接觸了不少, 先前越越也住了院,這套流程不陌生嗎,有問的, 她就答了。
白清竹正巧拿了餘可進那一床的病例單。
護士戰戰兢兢,深呼吸幾次,似乎面對的是一個下一秒會讓她拎包走人的活閻王,随後依次報告體溫、吃喝、排……排氣情況。
白清竹擡眸,“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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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護士立馬轉頭看餘可進。
她只問了排洩排氣是否正常,具體次數沒有問……這種問題一般都是問剛做完內部手術的患者的。
自打白清竹進門起就一直沉默的餘可進和岑穆蘭兩人對視一眼,又默默的挪開了視線,不知道在那短暫的對視中究竟交流了些什麽。
餘可進面對着她那張冰涼嚴肅的臉,嘴唇張合幾下,還是嗫喏道:“四、四次……”
白清竹漠然的在板夾上畫了個勾:“嗯。”
病房內巡查完,該問的都問清楚了,白清竹将板夾交給後面的大夫,看着他說道:“後面幾個病房你們去,我之後就到。”
後面的大夫上前一步說:“主任,這個病房是還有問題嗎?”
旁邊的大夫一把把他拉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說:“怎麽沒眼色呢,看不出來主任和那床女兒是親屬嗎?”
聲音伴随走動的聲音傳來,餘故裏目光在四周瞟了一下,小心翼翼用餘光掃了眼岑穆蘭,最終又落到了白清竹身上。
她舔舔嘴巴,腳步剛挪了不到一條指縫的距離,身旁的白清竹就已經率先上前一步,擋在了她面前,主動沖着岑穆蘭和餘可進點點頭,喊了人:“叔叔,阿姨。”
餘可進和岑穆蘭沉默一會兒,最終,還是岑穆蘭率先點點頭,應了這一聲。
白清竹卻沒有像是餘故裏預想中的多寒暄,甚至連多餘的話都沒有,只說:“我手上還有病患要接,待會兒再過來。”
“好,你忙你的。”岑穆蘭趕快說道,看上去求之不得。
餘故裏滿眼的不舍——白清竹這一走,可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去面對她爸媽的狂風驟雨式的詢問了。
岑穆蘭女士和餘可進先生當了一輩子老師,要說問話和套話的本領,可能都跟警察叔叔差不多了。
可問題是,餘故裏現在自己什麽也不記得,她能說什麽啊?
白清竹和二老寒暄完畢,卻是一扭頭,跟着餘故裏說:“家屬跟我來一趟。”
餘故裏緩慢一眨眼,又看向了她父母。
兩位家屬跟着瞪眼張嘴,和餘故裏完全如出一轍的反應,似乎都在等對方給個提示,面對這情況要怎麽辦。
半晌,還是岑穆蘭慢慢開口說:“魚兒,你跟着去吧,說不定是有什麽東西要囑咐。”
白清竹已經消失在了門外,餘故裏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和隔壁床一時間算不過來有幾雙眼睛盯着的目光,硬着頭皮點點,“好。”
她把越越留在病房,一個人出了門,心不在焉的,也沒注意看路。
就在要走過拐角的時候,腰突然被一只手攔着,随後那只手臂直接纏上了她的腰間。
力道熟悉,香味也熟悉,就連身上的白大褂都是剛剛才看到過的。
餘故裏被她攔腰抱着在原地轉一圈,被白清竹撈到步梯口,她的面前,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擡頭瞪眼看她。
白清竹低聲說:“生氣了?”
餘故裏鼓鼓嘴巴,卻是搖了搖頭,悶悶的說道:“沒有。”
白清竹低笑兩聲:“沒有鼓着嘴幹什麽?想讓我親你?”
餘故裏嘴巴裏鼓着的氣登時散開,有點怏怏的說:“也沒有。”
“別氣了,是我的錯,沒有提前告訴你。”白清竹哄她,改成雙手攬着她的腰。
樓梯口在整個住院部正中間,正對面就是電梯口,要隐私沒隐私,倒是總往這邊看的病人和家屬有一籮筐,要趕上開門,她們和電梯裏出來的人民群衆那就成了一個僵持的局面。
餘故裏臉皮本來也不多厚,被人這麽盯着看老早就不行了,把白清竹胳膊掙開,垂頭喪氣的說:“那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啊?”
“怕你緊張。”白清竹說。
餘故裏沒被說服,又瞪她。
白清竹笑了笑,拉了拉她的手,又輕輕捏了一下,松開,算是撒嬌和示好。
“提前告訴你了,你确實會緊張,我前一天晚上才被通知的今天報道,今早上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職位,什麽都是未知數,和你說了也沒有好處。”白清竹說道:“萬一你提前露餡,可能面臨我們倆的,是你爸媽準備的一桌好菜,和說出口的軟刀子。”
餘故裏腦子好使,一會兒就反應過來白清竹是什麽意思了。
也的确。
萬一她緊張之下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又或是被她爸媽察覺到了什麽蛛絲馬跡,又或許是越越不小心把白清竹給供了出來,再或許,是周阿姨那邊冷不丁說什麽,逼問之下知道了白清竹的存在,有了緩沖的時間,就更能有條件和時間去想法子如何對付她們。
還不如就跟今天似的,以一種無法拒絕的姿态突然出現,公事公辦到讓她父母無法拒絕——不光無法拒絕,為了接下來這或許不知道多久的住院時間,可能面對白清竹的時候,連軟刀子都說不出口。
而在白清竹的地盤上,以及絕對的專業面前,她爸媽也只有點頭說是的份兒。
餘故裏想通之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沖着白清竹書:“你想得真美!”
……這句話拆開之後,平鋪直敘看來倒也是個誇人的,可聽着這意思,怎麽就這麽奇怪呢?
白清竹失笑,直接看破了這話的表象看到了背後的本質。親了餘故裏額頭一下說:“現在原諒我了嗎?”
餘故裏臉有點紅,左右不好意思看幾眼,“都是病人和家屬呢,你別亂在醫院親我了……”
“好。”白清竹沒勉強,一口答應。
餘故裏聽她答應這麽快,又有點說不上來的失落。她猶豫一會兒,磨磨唧唧的說:“人少的時候可以親,人多了別,影響不好。”
白清竹又笑着應了。
“對了,我爸情況怎麽樣啊?”餘故裏仰着臉問。
白清竹想都沒想的說:“看恢複情況。手術很成功,也過了二十四小時觀察期和劇烈反應排異期,剩下的就是等叔叔恢複,保守估計……”白清竹給了個準确數字:“三周吧。三周之後,叔叔就可以回家了。”
“那你要在這邊幹多久啊?”餘故裏仰臉問她,有點垂頭喪氣:“是不是來不及跟我過年了?還要回S市嗎?萬一要在這邊幹很久,那咱倆還是見不着,越越還得上課的。”
“一個月。”白清竹抿抿唇,“正巧幹到年假前最後一天,年假過後,我們一起回S市。”
餘故裏又瞪她:“你這調令這麽人性化的啊?”
“我自己申請的,時間安排上算了很久。”白清竹又笑:“找導師幫了好大一個忙,回頭要好好報答她的。”
餘故裏想出這期間的原因,又是覺得好笑,又有點氣,可這之外又有點感動和說不上來的其他什麽情緒。最終,她還是哭笑不得的說:“你還真是……”
“什麽?”白清竹等着她說。
餘故裏搖搖頭:“找不到形容詞了。”
白清竹自己送上去:“老奸巨猾?老謀深算?”
餘故裏嘟囔:“我可沒說你老。”
“嗯,你沒說,老白是用喊的。”白清竹點頭贊同她。
餘故裏臉一紅:“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麽就突然喊出來了。”
白清竹指的是同學聚會上她維護白清竹的那一次。
那一次喊了‘我們家老白’之後,這稱呼好像突然之間就一去不複返了,明明先前被哄着喊姐姐的經歷還近在眼前。可偏偏,她後來還專門問過何佳佳跟李錦繡,這兩個人空前一致的統一了口徑,全都說她高中的時候就是這麽喊的白清竹。
一直就喊她老白,這麽多年就沒改過。
問她原因,餘故裏自己什麽都不記得,更說不上來。
只是突然有一次她聽到鄰居阿姨喊對象的時候,喊的就是‘老杜’。老杜是那個鄰居阿姨的老伴。
那時候她忽然知道了什麽,可更多的記憶又想不太出來。
白清竹捏了捏她的臉,又軟又滑,捏了兩下,似乎又覺得手感很好似的,又用指背蹭了蹭。
餘故裏沒躲,可憐兮兮的問:“那我這會兒不敢回去怎麽辦,我怕我爸媽問我東西。”
“去我辦公室躲一會兒。”白清竹冷靜的說:“她們應該這會兒在盤查越越。”
餘故裏眨眼:“你的意思是……”
“越越知道的不比你少,嘴巴也比你好撬,還沒你聰明。”白清竹表情像是一個真正的壞後媽,帶個王冠就能充當白雪公主她繼母,不懷好意的說:“等一個小時,你媽把越越盤問幹淨了,你再回去。”
餘故裏看了她兩眼,旋即,毫無心理負擔的豎起大拇指:“就這麽幹!”
作者有話要說: 越崽,荊瀾:這tmd是本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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