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為了美好的明天, 餘故裏送完白清竹回去後,對越越進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那時候越越正光溜溜的坐在她床上,捧着自己的小內褲看正反面, 笨手笨腳的往腳上套。

她一邊穿,一邊哼哼唧唧的說:“媽媽,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想和姨姨睡在一起嗎?”

“對。”餘故裏噼裏啪啦的在和對面的盛溪聊天。

短短幾個月而已,變化太大, 整個屏幕都是盛溪發來的感嘆號。餘故裏美滋滋的敲下一句:【我都想起來了。】

【盛溪:啊!!!真的!!那你們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

餘故裏簡單的和盛溪說了一下緣由,盛溪愣神了老半天,忽然回了句:【那之前我爸幹什麽說讓我盡量多幫着你?我還以為他幹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呢……】

餘故裏聞言短暫沉默了一下。

倒也算不上是對不起。

只是當年岑穆蘭的确找過盛溪的父親, 請他幫忙圓這個謊。

大約是盛溪父親後來覺得心裏始終有愧疚, 所以想請盛溪多照顧她一些吧。

餘故裏沒多說,嬉皮笑臉的回了句:【叔叔喜歡我呗。】

【盛溪:呸。】

越越終于和自己全套睡衣戰鬥完畢,滿足的一嘆氣, 沖着餘故裏說:“那我當然同意啦。我們班裏的小朋友都是自己睡的, 不是自己睡的小朋友都要羞羞臉了,我們可是馬上就要上幼兒園的大小朋友了。”

大小朋友這詞兒一聽還挺好玩。

餘故裏一樂,和盛溪又聊了會天, 把平板放在一邊,盯着越越說:“那就說定啦?”

“說定了!”越越點頭:“拉鈎上吊——媽媽我以後自己的房間也是小公主房間嗎?能不能改成機器貓的樣子?越越喜歡藍色的。”

“可以。”餘故裏一口答應。

越越再也沒有後顧之憂,蓋上自己的小被被之前, 還沖着餘故裏說了句:“就算不是機器貓也沒關系, 越越也可以自己睡的。”

餘故裏解決了一個不算是麻煩的小麻煩, 終于興奮的沖着白清竹發了句消息,沒等到回複,白清竹應該是睡了。

第二天一睜眼, 餘故裏摸出手機,白清竹淩晨六點給她發了條微信。

【老白同志:好。】

【老白同志:我出門了。】

餘故裏打了個哈欠,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越越這個時候是絕對起不了床的,外面客廳卻已經響起了聲音,岑穆蘭和餘可進已經醒了,這會兒應該正在張羅早餐。

餘故裏慢吞吞的給越越叫醒,吃飯的時候說道:“媽,我今天中午不回來了。”

岑穆蘭一點沒驚訝:“去小白那?”

“嗯。”餘故裏簡單交代了一下院長的事情,“中午我去陪陪她。”

“你手藝還行,給她做點好吃的,別叫外面的吃,沒有家的感覺。”岑穆蘭嘆了口氣,和餘可進說:“這孩子真不容易。”

餘可進點頭,沉沉應了一聲:“确實。”

菜市場差不多十點多開門,餘故裏卡着時間去買了點家常菜就打車過去了。

到的時候屋裏果然沒人,餘故裏下意識巡視領地一樣掃了一圈,撩起袖子,進廚房開始忙活。

期間她給白清竹發了個消息,不過白清竹還沒有回,餘故裏就将手機重新收起來放在了一邊。

過了沒多久,放置在一旁的手機響了。她打開一看,是白清竹。

【白清竹:剛忙完,這就回去了。】

餘故裏沒告訴她自己過來,想了想,靠着櫥櫃假模假樣也回了條:【路上小心,中午你打算怎麽吃啊?】

【白清竹:叫外賣吧,阿姨中午做什麽?】

這餘故裏哪知道。

她随口胡謅了一句:【昨晚剩湯再煮點面條吧。】

【白清竹:好,手機沒電了,開車,回去說。】

餘故裏發了一個索吻的表情。

白清竹沒回,也不知道是手機真沒電了還是害羞了。

她皺皺鼻子,輕哼一聲。

表情不回,等到家總得回。

旁邊鍋裏的油熱好,餘故裏試了溫度,把菜下鍋。

從陵園到這邊路程差不多也就半小時左右,中午這會兒可能會堵車,也就是一小時,剛好出鍋,回來了也不會涼,可以直接吃。

她食材早就準備好了,只剩下下鍋,做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簡單的四菜一湯就全都端上了飯桌。

她正百無聊賴的刷着新聞,冷不丁聽見卧室的座機響了。

餘故裏一愣,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白清竹這邊的房子好像的确在主卧的位置還有一個座機電話。

她過去接通,電話那邊大喇喇的聲音響起,是荊瀾。

“我說你這手機可真該換了啊,用了幾年了都,說打不通就打不通……”

“荊瀾姐,是我。”餘故裏彎着眼睛樂,“她還在路上呢,手機沒電了,你找她有事嗎?我回來轉告她。”

荊瀾那邊奇怪的安靜了一段時間,随後支支吾吾的說:“沒,沒事兒——一點事兒都沒有,哦對了,那什麽,我給你們家老白寄的快遞到了,你記得喊她簽收一下。”

“好。”餘故裏眨眨眼,“還有事嗎?”

“沒了。”荊瀾一頓,又忍不住,特八卦的說:“我聽說你恢複記憶了?都想起來了?這下她是不是算終于抱得美人歸了?”

一連串的問題說的餘故裏有點不知道要怎麽回——她隐約記得,自己在荊瀾面前的形象還是個小白花來着。

于是她想了想,決定人得慢慢改,便說了句:“嗯,都想起來了,我們現在正式在一起了。”

“說的好像跟之前不正式似的。”荊瀾失笑。

餘故裏也笑了:“總是不一樣的。”

記憶不全,說來說去都像是一個坎。何況那不是什麽不要緊的記憶,中間藏着太多的誤會與糾葛,不想起來雖然沒什麽,可終歸不完整。

挂掉電話之後,餘故裏坐在床上發了會呆,起身的時候,白清竹桌上的電腦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她只是下意識掃了一眼,一開始以為是屏保,結果仔細看去,卻發現那上面停留的界面有些眼熟。

那是花園網的直播界面……但是目前并沒有主播在直播,屏幕是黑的,上面有一行小字‘主播去海裏浪去啦’。

——那是她今天下播的時候設定的自定義狀态。

餘故裏盯着看了一會兒,眯眼,而後湊近。

白清竹回來的時候就察覺到屋裏有人了。

餐桌就在進門不遠處,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邊等她的餘故裏。

那邊有一個窗戶,不大,但這會兒有陽光透進來,撒在她身上,落了一身暖黃,像在發光。

“你藏什麽呢。”餘故裏歪着身子瞅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步的逼進。

白清竹抿抿唇,搖頭:“沒什麽。”

餘故裏癟嘴裝可憐。

她也不說話,就那麽眼巴巴的看她。偏偏她眼睛長得圓,眼珠黑白分明,又水汪汪,眉毛一皺,顯得格外委屈。

白清竹張張嘴,差點要說實話,最終還是憑借着強大的意志力将話題轉走:“你做了什麽?很香。”

“鮮蝦餅,香橙奶酪壽司,菠菜蝦仁雞蛋,粉絲茄子煲,還有一個玉米排骨湯。”餘故裏溜達到她身後。

白清竹腰間的挎包鼓鼓囊囊的,手居然在流血。

“你手怎麽了?”她皺眉,拉着她坐下,從茶幾下取出急救箱打開,摁着給她上了藥。

白清竹說:“剛才取快遞的時候在那邊直接拆了盒子,不小心被後面的人撞到胳膊,手被劃破了。”

“那人怎麽這麽不小心……”餘故裏不管不顧的護短,給她一邊吹一邊擦藥,“什麽快遞啊?這麽神神秘秘的。”

白清竹就笑,也不說話,把挎包放在衣架上挂好,洗手後落座。

她還沒動筷子,手就被餘故裏攔住了。

餘故裏有時候喜歡和她坐在面對面的位置,有時候又喜歡和她肩并肩坐在一起。這次就在白清竹對面,眯着眼睛說:“你有事兒瞞我。”

她用的是肯定句。

白清竹無端一慌,幹脆在桌面上反握住她的手。

餘故裏忙活一上午,手很暖和,和她的不同,她手偏涼,餘故裏沒躲開,反而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摸,像是……要摩擦生熱似的。

“現在還不是時候。”白清竹斟酌着說:“到時候再告訴你。”

餘故裏眼睛一亮:“什麽啊?荊瀾姐給你寄的快遞是給我的禮物嗎?有驚喜啊?!”

白清竹點頭,遲疑道:“大概……吧。”

她抿唇,和餘故裏松開之際,又捏了捏她的手。

餘故裏卻沒打算放過她。

她從桌邊繞了一圈,搬着椅子坐到白清竹身邊,抱着雙臂,一臉嚴肅的說:“除了這個呢,你還有事瞞我呢。”

這下白清竹倒是真被她問住了,十足十的疑惑說:“我沒有東西瞞你了。”

餘故裏才不信她。

“我剛才接到荊瀾姐電話了,她打的是你卧室的那個座機。”餘故裏說,戳她胳膊。

白清竹任由她戳,等她下一句。

餘故裏又眯了眯眼,表情有些像是偷腥的貓,“然後你電腦屏幕突然亮起來了。”

白清竹一愣。

餘故裏搬着凳子往她那邊又挪一點,眨巴着眼睛跟她說話:“你幹嘛啊,偷偷自己注冊個賬號偷窺我啊?你什麽時候注冊的?偷偷看我多久了?”

白清竹終于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了,當下就有些不太敢看她。

即便直播是餘故裏的工作,談隐私也有些說不上,可她的行為……也的确不算是光明正大。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有很多在網上直播的人,并不希望現實中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有人在關注她們,會讓他們産生一種自己被偷窺的很不好的感覺。

“抱歉。”白清竹頓了頓,說:“我以後不看了。”

餘故裏歪頭:“幹嘛不看啊?反正我是個正經主播……”

她被自己閃了下舌頭,忽然想起自己從前直播的時候最喜歡舔屏的事兒,又喜歡保存美女模特圖片擴充自己素材庫臨摹的事。

餘故裏十分迅速的把這個話題帶過去,心想反正白清竹早就知道她好色,但是也肯定知道她沒有別的壞心思。

當下她定定神,又說道:“你看吧,我沒什麽不能讓你看的。不過你那個ID是什麽意思啊?qzzgl……清竹,故裏,中間那個z是什麽?追?之?在?什麽意思啊?”

白清竹吻了她一下。

餘故裏安靜下來,巴巴的看她,模樣顯得有些乖巧。

這個方法似乎總能讓餘故裏安靜下來,百試不爽。

白清竹唇角不意外的挑起,看着餘故裏,低聲說:“是‘在’。”

餘故裏一愣,喃喃念了一遍:“清竹在故裏?”

她忽然懂了這話的意思。

餘故裏眼眶不出意外的紅了,忽然有些哽咽。

白清竹又吻住了她,餘故裏乖乖受着,配合着白清竹的動作,任由她溫柔的輕抿,也任由她有時忍不住的輕咬啃噬,也回應着她珍視的含吮。

餘故裏的名字含義就是故鄉。

可她是一個沒有故鄉的人。

十年前,那個時候,她孤身一人,和這個世界都像是沒有什麽羁絆和聯系。身邊的人随着畢業不再聯系,孤兒院的孩子随着成年各奔東西。

她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要到何處去,永遠為了一口飯,為了看不見摸不到也猜不清的未來奔忙焦慮。

就這麽日複一日,而餘故裏給了她第一個家,給了她第一個足矣稱得上是故鄉,讓她有歸屬感的地方。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着自己的歸屬重新出現。

一吻完畢,兩人都有些喘。

餘故裏喜歡粘人的脾性又上來了,黏黏糊糊的把白清竹堵到了沙發上,膩着她貼在一起,有一下沒一下的抱她,親她,也摸她。

無關乎什麽情.欲,只是喜歡又珍惜,忍不住想碰她。

白清竹和她幾乎一樣,兩人的腿胡亂的纏在一起,分不出你我來。

“我有一個東西想送給你。”白清竹額頭抵着她,垂眸将沙發角落的挎包勾到手裏。

餘故裏說:“什麽啊?不是說現在不是時候嗎?”

“大約吧。”白清竹又親她,離開時又笑了一下,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算‘是時候’……剛剛又突然覺得,不如就現在。”

餘故裏看着她,雙眼水汪汪的,隐隐約約有了個猜測。

這個猜測讓她陷入了無端的緊張裏,眸子不自然的睜大,呼吸都稍稍屏住了。

白清竹從包裏取出了一個藏青色的絨盒。

巴掌大的盒子,做工卻很精美,也顯得很有分量。

白清竹打開,盯着盒子裏兩枚小巧的戒指,近乎有些虔誠的看着餘故裏,說道:“婚姻這件事情,我這輩子想過無數次,可最終落實,卻只有一個你。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會怎麽樣,但我希望我能做到讓你開心的最好……魚兒,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餘故裏看着白清竹,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被求婚時,人真的會哭,會落淚,會激動,會語無倫次只知道點頭說‘我願意’,會感動的一塌糊塗。

她哽咽着點頭,“我願意。”

這時候,的确誰也說不上它是不是一個好時機。

似乎沒有什麽節日,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慶典,但從今以後,今天就有了一個另外的名字,是餘故裏和白清竹的訂婚紀念日。

午時陽光正好,透過明淨的窗子灑進來,落了相擁的兩個人滿身,像給她們渡了一層金光。

她們相擁,接吻,低喃,而後對視,喜笑顏開。

躺了一會兒,餘故裏終于被饑腸辘辘喚醒。飯菜簡單的熱了熱之後就可以吃。

她一邊吃,一邊欣賞自己無名指的戒指,說:“我以後直播的時候都要露手!”

白清竹也看了眼,說道:“不方便可以不戴。”

“無名指不會不方便的。”餘故裏眨眼,“你們工作的時候是不是不能帶首飾啊?”

“道理上來說是這樣。”白清竹道:“骨科需要觸診,一天可能要洗上百次手,手上戴戒指對戒指不好。”

“那你也是方便的時候再戴。”餘故裏挖了一大口米飯,好歹不再那麽餓的發慌,抓着手機往白清竹那湊,嚷嚷着說:“讓我先拍一張發個朋友圈……我還要發個微博,我直播專欄動态也要發,我ins也要發,啊,我好多地方都要發……”

最後,餘故裏笑着看白清竹說:“我想讓所有認識我們的人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從前的,現在的,還有以後的。

白清竹知道她怎麽想的,笑着說了句:“好。”

于是兩人選了同一張圖,編輯了相同的文字,同時發送了幾乎能發送的所有社交網站。

——下一刻,她們就不約而同的聽到了對方手機傳來的震動聲,嗡嗡聲不絕于耳。

白清竹才剛剛續了會電的手機重新關機,餘故裏生出一種自己在被全世界祝福着的興奮,打開自己的手機看,卻發現——

盛溪:我艹!

盛溪:恭喜!百年好合!

荊瀾:我艹!老白動作夠快啊!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荊瀾:恭喜,百年好合早生二胎!

餘故裏:“……”

……

……

餘故裏擡頭,滿臉黑線。

白清竹看她一眼,笑着說:“表面人模人樣的恭喜,背地裏總要發表幾句驚嘆感言。”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一句‘我艹’足夠宣洩無數情緒,攜着極有感染力的基因走遍天下。

“不管怎麽說。”餘故裏又舉起手,百看不厭,“目的是達到了。”

白清竹點頭。

餘故裏嘆道:“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

白清竹抓緊她的手,笑着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會疼,不是夢。”

“你咬的是我。”餘故裏瞪她,不甘示弱也咬回去。

兩人這下都知道疼了,都知道不是做夢了。

餘故裏又笑着看她,模樣看上去像是個小傻子。

就這樣笑着,鬧着,雖是冬天,可屋外陽光燦爛,屋內同樣熾熱。

她們相視,相愛,分別,重逢,可唯有這一腔熱愛始終一如往昔,十年間分毫未改,此後也或許會更加熱烈。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裏就結束啦,下面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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