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咱們好像,需要拼接屍塊
在本場游戲裏, 所有密室的npc都默認為厲鬼設置,也就是說會無差別攻擊玩家。
拿紅葉屍校這一局舉例,就算玩家的主線任務是幫母親給女兒蘭蘭報仇, 母親和蘭蘭的鬼魂該讓你死, 還是會讓你死。
至于你能不能活下來,要靠自己的本事(……)
晏之卿踩在窗臺上, 透過破碎的玻璃,望向下方不可測的黑暗。
他說:“手電筒的光很弱, 照不清楚, 從人頭落地的聲音判斷, 高度大約在三到四米左右。”
“那還行。”南銀紗點頭, “跳下去摔不死,但不确定底下是不是鋪了釘板、狼牙棒、仙人掌這些東西。”
“你這想法未免太極端了。”
“只是做一下合理猜測。”
眼看着血水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 還有幾寸就要沒到水池邊緣了,晏之卿囑咐南銀紗。
“我先下去探路,待會兒如果聽到我的聲音, 你就跳。”
南銀紗實話實說:“就算你沒聲音了,我該跳也得跳, 摔死還是淹死, 這結局不都一樣麽。”
“……也有道理。”
晏之卿雙手撐着窗臺縱身一躍, 當即消失在黑暗的另一邊, 很快, 那邊就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響。
南銀紗将手電筒別在腰間, 也跳上了窗臺, 她側耳傾聽,擔心他真落在釘板上了。
不過下一秒,見濃重的黑暗裏, 隐約有朦胧的光霧晃過,緊接着聽到晏之卿在喚。
“紗紗,可以跳,我接着你。”
“你可別接着我,再把你砸成骨折。”
話雖這樣講,誰知跳下去的瞬間,不偏不倚,她依然把晏之卿撲了個滿懷。
兩人被強大的沖力掼倒在地,雙雙滾出去好遠才停下來,期間晏之卿一直護着她的後腦,生怕她磕出什麽好歹。
她用頭抵着他的胸口,費了半天勁才爬起身來。
“你沒事兒吧?”
“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就撞了下膝蓋。”
晏之卿将手放在膝蓋上,動作輕緩地替她揉了揉:“辛苦了。”
“你莫名其妙這麽客氣,我都要揍你了。”
“傷着關節了嗎?活動一下試試。”
“沒傷着,傷着了我還能感覺不出來?”
南銀紗撣了撣褲子的土,自行走過去撿刀,順便把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也拎了回來。
結果她剛走回晏之卿身邊,偌大的空間裏,忽然就響起了幽幽的女聲。
起初聽這女聲似乎在唱歌,後來發現其實只是在哼些沒有詞的調子,斷斷續續,比恐怖電影裏的配樂更陰森,聽得人心底發慌。
晏之卿壓低嗓音:“紗紗,你仔細聽。”
南銀紗蹙眉:“什麽?”
“背景音。”
“……”
她沉下心來,凝神靜聽,半晌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哼小曲的女聲背景裏,似乎還有另一種聲音,像是木魚的敲擊聲,很輕,若非特別注意,根本難以辨認。
而且,敲擊聲是有規律可循的。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以這種節奏,每隔三五秒的停頓,再循環敲擊。
“應該是讓我們跟着一起敲。”
晏之卿俯下身,應和着背景音,在地板上敲出了同樣的節奏。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在他敲響最後一聲的時候,歌聲戛然而止,天花板的頂燈,毫無征兆地亮起。
偏綠的燈光很弱,但照亮視野是足夠了,終于不需要再舉着手電筒了。
他環視四周,似有所悟:“這裏是音樂教室。”
是血書裏提到過的,藏匿邢蘭蘭屍體的音樂教室。
教室年久失修,牆面斑駁開裂,後方的兩排課桌椅掉漆嚴重,最前面有一架黑色鋼琴,倒是很新,沒有灰塵。
兩人走向鋼琴,見鋼琴上放着三張樂譜,樂譜的名字是《招魂歌》。
除此之外,旁邊還附贈了一張《新手鋼琴入門指南》,大約是為了教不懂鋼琴的玩家臨時抱佛腳——狗系統有時候貼心得令人無語。
南銀紗翻着入門指南:“我們是不是得現學彈鋼琴?”
“不必,我會彈。”
“……你怎麽什麽都會?”
晏之卿笑了:“我要是沒點特長,當初你會選我做隊友嗎?”
“哦,那我可真是榮幸呢。”
“是我比較榮幸才對。”
他說完,轉身坐在了鋼琴前,對照樂譜,修長的手指從容按下琴鍵。
不得不承認,他彈琴的手法的确優雅娴熟,可惜這《招魂歌》不愧是招魂歌,旋律真的非常陰間。
南銀紗站在他身邊,警惕四顧,時刻提防着有什麽妖魔鬼怪,猝不及防從角落裏撲出來。
她緩緩将手移向刀柄,将刀刃出鞘了一部分。
聽得晏之卿緩聲道:“紗紗,不必這麽緊張,放松點。”
“萬一我放松了,從鋼琴裏伸出一只手來掐死你,那樣會比較有趣嗎?”
“我倒也不至于那麽柔弱。”
“彈你的琴吧。”
這首譜子略微有些長了,長到南銀紗甚至有些不耐煩。
好在即将到達她耐性臨界點的時候,一曲終了,晏之卿停止了彈奏。
周圍靜悄悄的,似乎與之前沒有什麽不同。
……直到遠處的某張課桌下,傳來一聲類似機關啓動的輕響。
南銀紗猛地轉身,拔刀警戒。
然後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發生了。
音樂教室正中央仿佛出現了清晰的分界線,兩人所在的一半區域安然無恙,而擺放課桌椅的另一半區域,有三十多塊方格地磚集體掀開,錯落分布在視線範圍。
難以形容的腥臭味道,撲面而來。
晏之卿示意南銀紗在原地等待,他舉着手電筒走上前去,臨近了才看清,不由得神色凝重。
“紗紗,咱們好像需要……”
“需要什麽?”
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需要拼接屍塊。”
“……”
每一塊方格地磚裏,都藏着被肢解的蘭蘭身體的一部分,深黑色的血液早已凝固,腐爛的屍塊裏,甚至還有蛆蟲往外蠕動。
但凡心理素質差一點的玩家,目睹這種場景,只怕當場就要吓得輪回往生。
即使是南銀紗這麽淡定的人,她看了一眼,也覺得實在反胃。
“操,這系統是該炸了。”
“我總算知道,這件工具是做什麽用的了。”
“哪件?”
晏之卿指了指不遠處:“這件。”
最左邊的第一張課桌上,有一件形似掃帚的金屬工具,仔細看其實是夾子,或者說是大型鑷子。
通過開合最上方的金屬柄,能将屍塊夾上地面,以免直接用手觸碰。
晏之卿拿過工具,試了下手感。
“我來吧,你躲遠一點。”
南銀紗道:“你最好別太實誠,因為你讓我躲遠一點,我就真的會躲遠一點。”
他笑了:“這種髒活,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插手。”
30+的屍塊,形狀不一,每一塊都切割得異常草率,邊緣參差,用狼牙狗啃來形容也不為過。
南銀紗把所有擋路的課桌椅都挪走了,晏之卿則依照順序把屍塊都夾出來,整整齊齊在地面排列開,再試圖把它們移動拼在一起。
先拼軀幹,再拼手臂,最後是腿部和雙腳。
南銀紗突然問他:“你們幹調香這一行,嗅覺是不是都特別靈敏?”
“……”晏之卿一門心思都在研究屍體,沒仔細思考她這話的用意,随口答道,“是,很靈敏,怎麽了?”
她沒說話,只從口袋裏抽出一張淺色的絲巾來,過去替他把下半邊臉蒙住了。
原來她是怕他近距離接觸屍塊,聞這屍臭味受不了。
晏之卿略顯意外:“你怎麽還想起帶絲巾進游戲了?”
“這以前是我買來裝飾牛仔褲和白襯衫的。”南銀紗給他在腦後系了個蝴蝶結,理所當然地回答,“這次順手塞口袋裏了,想着萬一用得上,擦擦手擦擦血也行。”
顯然,擦擦手不是重點,擦擦血才是。
她攜帶絲巾的本意,是防止他在游戲中受傷流血,沒有東西可以包紮。
晏之卿聽懂了,正因聽懂了,才覺得心頭生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謝謝,你費心了。”
“也不算很費心。”
拼湊屍體的過程,大約花費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
晏之卿終于拼好了屍體的最後一只腳,他将蘭蘭的頭顱,銜接上了屍體的脖子。
在幽綠的燈光下,蘭蘭藏在淩亂黑發裏的那雙眼睛,微微睜開了。
它蒼白的唇角翹起,像是在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音樂教室另一側的大門,自動打開了。
轟鳴聲越來越強烈,教室盡頭的地磚開始漸次塌陷,不出四五秒就要塌到兩人腳下。
“走!”
晏之卿習慣性拉起南銀紗的手,兩人一前一後飛奔出了音樂教室,趕在教室全部塌陷的前一秒,“砰”的重新撞上了門。
南銀紗站定,舉起手電筒一照,發現教室門的這一側,用膠布固定着一把細窄的折疊刀,還有一張紙。
她揭下那張紙,見上面寫着:[插入Ta們的心髒!]
“插入誰的心髒?”
“人稱用的是Ta,可見包括男與女。”晏之卿将折疊刀收入懷中,“小美、小慧、李君和李光那四個人,應該都在其中。”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話音未落,走廊盡頭就傳來了極其輕微的動靜。
不是腳步聲,倒像是奇怪的摩擦聲。
南銀紗試探性的,把手電筒照向前方——
……
被剝了整張皮的女人,拖着血糊糊的殘破身體,圓睜着眼角綻裂的雙目,正從轉角露出猙獰的半邊臉。
它匍匐在地,朝這邊爬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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