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無心栽柳

這個畫面,跟話本子裏的一模一樣,若是加上配樂,妥妥的主角相遇場景。

雖說來的俗套,可蘇安悅不得不承認,她的心在劇烈跳動着,比以往更快更有力。不用看也知道,臉頰上定是多了一抹紅霞。

懷中軟香溫玉,趙鶴洲眸子閃了閃,卻沒有放開。

蘇安悅掙紮着站了起來,撫了撫被弄亂的頭發,“我先走了。”

丢下這麽一句話,她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三步當成兩步走,沒一會兒就不見人影。

趙鶴洲摸了摸手臂,上面似乎還有餘溫,他臉上露出淺淺的笑,眉眼彎彎,如雨後天晴一般,又像彩虹一樣絢爛。

蘇安悅走出去,疾步如飛,一直到走出勤政殿臉上紅霞才散去。

她本想直接回坤寧宮,想了想,又轉了個彎去了慈壽宮。

和太後鬧翻,這會連去向太後請安的功夫都省了,蘇安悅徑直去找了曾恩。

若不是聽了曾恩的那一番見解,蘇安悅此刻會當真以為曾恩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只是那一番話,讓蘇安悅對曾恩徹底改觀。

曾恩先發現的她,見蘇安悅過來了,她連忙放下手中快要繡完的帕子。

“娘娘?您今日怎麽過來了。”曾恩好似對外界發生的事半點也不知曉一般,像先前一樣熱情地迎了上來。

“過來瞧瞧帕子繡好沒。”蘇安悅笑了笑,走近拿起曾恩未繡完的帕子看了看。

帕子就差一個收尾了,很快就能繡完。

拿起帕子放在陽光下看,光線從一側照進來,裏頭的金線隐隐約約透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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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看裏頭好似還有一對鴛鴦。

蘇安悅從未接觸過這個,她拿着帕子轉過頭,疑惑地望着曾恩,眼神似乎在說話。

曾恩接過帕子,給蘇安悅解釋了一下。

她純粹就是看着皇上和皇後娘娘感情好,這才想着要在上面加上這麽一個元素。

這不是先前她用來解愁繡的帕子,這個帕子是她後來繡的,與先前那個帕子不一樣,對比起來這個帕子更加精細。

曾恩還是有些自卑的,她在坤寧宮中見了那麽多奇珍異寶,更覺得先前那個随手繡的帕子拿不出手,這才重新繡了一個。

只是即使是她用心繡的帕子,曾恩也依舊不自信,她擔心用慣了上等東西的蘇安悅會嫌棄這個小小的帕子。

聽曾恩解釋,蘇安悅咳了咳,“想法很不錯。”

眼前的帕子很快就要完成,蘇安悅也沒什麽要緊的事處理,她幹脆搬了條椅子,坐着看曾恩繡。

“先前本宮怎麽不覺得做女紅是這麽好玩的事呢?”蘇安悅小聲嘀咕。

曾恩的手就像馬良的神筆一般,如蔥白般的手指拿着針,動作迅速,看得蘇安悅眼花缭亂。

自己學起來是痛苦,可是看着別人繡,又好似額外有趣。

蘇安悅眼巴巴地望着,對女紅升起了濃厚的興趣。

曾恩餘光瞥見蘇安悅的模樣,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她放下手中帕子,“娘娘想試一試嗎?”

曾恩一目了然,一眼就将她的心思看穿,蘇安悅猶豫了好半會,點頭。

曾恩扭頭,從身後掏出一盒針線,又從裏頭取了帕子出來,将一切弄好之後交給蘇安悅。

蘇安悅平日裏用帕子,但還從未自己親手繡過帕子,所見的都是些成品,一時見到這些半成品,還有些不太釋然。

她摸着半成品,雙手不知該擺在哪邊,無措地望了望曾恩,等曾恩來幫她。

曾恩笑,也取了一塊新帕子,給蘇安悅做示範。

在曾恩手中靈活聽話的針,到了蘇安悅手中,卻比泥鳅還要滑膩。

看準的點,往下一戳,針就會移動位置,轉而将最終目标對準蘇安悅的手指。

短短片刻,蘇安悅手指早已遍體鱗傷,手上被紮了許多個針孔。

細白如瓷的手此刻看起來額外的慘淡,小針孔泛着青色,蘇安悅冷吸一口氣。

“娘娘小心一點。”曾恩拉過蘇安悅的手,皺着眉頭。

蘇安悅不大好意思地抽回手,“本宮再研究研究。”她尋思着,學會了可以給父母還有趙鶴洲做一個帕子。

到時候好讓蘇父蘇母瞧瞧,她也是會繡帕子的人。

明明只是一小會,蘇安悅就覺得像過了一年一般,她哪哪都覺得不舒服,腰酸背痛的。

曾恩偷偷笑了笑,沒敢讓蘇安悅瞧見。

沒想到皇後娘娘也是有耐心的人,陪着她在這坐着将帕子繡完了。

曾恩的手靈巧地揮動着,最後一個動作完成,帕子也就弄好了。

“娘娘您看看喜不喜歡?”曾恩将帕子呈給蘇安悅,雙眸緊緊盯着她。

蘇安悅偷偷瞧了眼被她繡毀的帕子,再看看手中的帕子,不由得生出感嘆。

她點頭,将帕子保管起來,“那本宮就帶回去了。”

瞧着她臉上的滿意與贊美之情不似作假,曾恩松了口氣。

她臉上勾勒出一抹笑。

蘇安悅猝然擡頭,曾恩的笑容映入眼簾。曾恩巧笑嫣然,那紅斑生在臉上,額外的刺眼。

蘇安悅垂下眸子,心中糾結。

“娘娘?娘娘?”曾恩也不知蘇安悅為何,情緒突然就變得低落,她喊了好幾聲蘇安悅都未曾回她。

“嗯?”

“娘娘可是有心事?”曾恩試探,小心翼翼地問道。

“算心事?又不能叫心事。”望着曾恩的眸子,蘇安悅喃喃自語。

眼前的女子聰慧,眸子裏閃着一股不服輸的勁,看似柔弱,實則比誰都要堅韌。

好似說與她聽也沒什麽。

“曾恩,你覺得是一直處在失望中,從未見過光明好一些,還是有一線希望,最後結果不一定好,可能會墜入深淵好一些?”蘇安悅轉念一想,委婉地詢問。

曾恩眸子一閃,雖說蘇安悅說的委婉,可她好似知曉蘇安悅在說什麽事了。

藏在袖子下的手緊緊攥着衣袖,在蘇安悅的凝視下,她聲音輕柔似被風吹走,卻又有一抹不可忽視,“臣女覺得後者好一些。”

“不是還有一線生機嗎?那一線生機說不定就能改變一個人。”她反問。

“本宮知曉了。”蘇安悅颔首,久久不曾說話。

沒想到曾恩看得如此通透,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蘇安悅在腹中打着草稿,組織好語言準備将事情說與曾恩聽。

曾恩耐心等待,蘇安悅這幅模樣幾乎是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心口發緊,雙唇緊抿着。

又喝了好幾杯茶,焦慮不安的情緒這才得到了緩解。

“娘娘不妨直說,臣女受得住。”曾恩笑了笑,一副坦然。

蘇安悅擡眸望了一眼曾恩,她臉上五官放松,嘴角的笑似乎不是強扯出來的。

“好。”蘇安悅點頭,“表妹你臉上的傷還疼嗎?”

她先問了問。

“不疼的。”曾恩雙手不自覺的撫了上去,臉上紅斑生的坑坑窪窪,又紅又腫,她先前光嫩的肌膚早已一去不複返。

雖說不疼,可摸起來還是讓人心煩意亂。

“皇上派人打聽了這藥,據說有個白神醫,可以将你這斑治好。”蘇安悅說道,“只是白神醫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有沒有幾率找到。”

明明猜到是這樣的,可曾恩還是忍不住失落,斂了斂情緒,“只要有可能,那便是好的。”

“表妹不用太過擔心,本宮也會讓父親幫忙找的。”蘇安悅面上誠懇。

曾恩大吃一驚,她吞吞吐吐地道着感謝。

沒有想過蘇安悅會發動将軍府幫忙一起尋找。

丞相府從她受傷到現在都沒有半點動靜,就連派人過來問候一聲也沒有,哪怕是一聲,連個人影都沒有。

想來定是曾志不曾把她受傷這件事放在心上,母親本就不受寵,肯定不知曉這件事。

沒想到曾志真将事情做的那麽絕。

曾恩眸中的光散了一些。

又想要馬跑,卻不給馬吃草,曾志這小算盤打的,還真是不怎麽靈巧。

她不由得冷笑一聲,為自己,為母親感到悲哀。

望着曾恩感激的臉,蘇安悅有些慚愧。

若不是因為她也要尋白神醫,恐怕她不會動用将軍府的力量。

只是曾恩不知道真相,對她如此感激,甚至與家裏人生了間隙。

蘇安悅眸子閃了閃,卻沒有解釋。

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也不好解釋。

難不成讓她拉着曾恩的手,對着她說,她讓将軍府插手主要是因為她自己也要找白神醫,讓曾恩不要自作多情?

想想就窒息。

蘇安悅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讓這個誤會持續下去。

蘇安悅不解釋,但她也不好意思再在這待下去,她喝下最後一口茶,“表妹,本宮還有事沒處理,就先走了。”

曾恩點了點頭,起身送了送蘇安悅。

大抵是蘇安悅覺得就這麽離開不好,走前她還留下一句話,約曾恩一同去玩,“到時候一起去甩鞭子!”

“好!”曾恩笑道。

大抵是解決了一件大事,蘇安悅近些日子過的額外舒心,不用再擔心夢裏的事會實現,也不用擔心其他的。

上次回去她就寫了書信寄去将軍府。

只是蘇安悅光想着要早些找到白神醫,卻忘記了讓将軍府幫忙會暴露她。

也不知是蘇中傑找了趙鶴洲說了些什麽,蘇安悅在将信寄出去的次日早上,就見到了将軍夫人。

夏氏來時,蘇安悅還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半點也看不出是要找白神醫的人。

夏氏跟着蘇中傑那麽多年,脾氣也慢慢向他看齊,她有些急躁,想要将蘇安悅叫醒問清楚事情的發展。

蘇安悅在睡夢中,還不知曉她待會面臨的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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