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看見的只是想讓你看見的

先前還在樂呵着吃東西的兩人立馬整理了衣裳,一本正經起來。

只是桌上空空如也的碗暴露了他倆在房間內喝冬瓜湯的事實。

司衣局的宮女手中拿着軟尺走了進來,給倆人行了禮。

趙鶴洲在一旁坐着,眼睛跟着蘇安悅繞了一圈又一圈,他也不覺得無聊,盯着蘇安悅就是許久。

炙熱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蘇安悅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終于忍不住朝着趙鶴洲瞥了眼,無聲地說道:“別看了。”

趙鶴洲肉眼可見地癟了癟嘴,雙手隔空捂住眼睛。

只是指縫間的距離卻足以讓他看清楚對面的動作。

蘇安悅:“……”

說了也沒有用,蘇安悅幹脆當做不知曉,任由趙鶴洲去。

只是趙鶴洲的臉皮卻是超乎常人的厚,蘇安悅縱容,他也就越發放肆,那指縫之間的距離都能塞下兩只眼睛了。

蘇安悅的警告,讓趙鶴洲從明目張膽地看變成了明目張膽地偷看。

量好了尺寸,便要開始選布料和花色。

先前蘇安悅衣裳毀了之後司衣局受到的懲罰她們現在還記得,自然是知曉在後宮內皇後就是最大的。

這回她們特意帶了最好的布料,就差沒有把家當給搬空了。

一個一個的宮女手捧着布料,推開門從外邊進來,在蘇安悅的面前排成長長的一排。

蘇安悅被手捧着布料的宮女們包圍,她看的眼花缭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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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司衣局讨好人還是有一套的,看碟下菜的本事也是越發厲害。

帶過的面料都是頂好的,蘇安悅随手挑了一塊摸了摸,布料柔軟舒适,看起來華貴典雅。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一擡頭,就見趙鶴洲的笑顏。

蘇安悅手摸上一塊紫色碎花的布匹,就見趙鶴洲也指向這塊布,在蘇安悅的注視下,趙鶴洲說道:“這個顏色很襯你膚色,很好看。”

本就對這塊布匹和花色滿意,一聽趙鶴洲這麽說,蘇安悅當下就選了這一塊,她指了指,讓司衣局留下這塊。

又瞧了瞧其他的,蘇安悅看了大半天,選了一塊月色流光布匹,在光線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看起來美不勝收。

趙鶴洲眸色暗了暗,喉結上下滾動,他面色如常地跟随着蘇安悅的視線。

原先蘇安悅是打算做三件新衣裳,只是今日司衣局将好看的布匹都搬了出來,她才發覺,自己哪一匹都喜歡。

只是她還惦記着不能太過放肆,蘇安悅瞧了瞧,除了最初選的那兩匹,她還在其餘三匹布中糾結。

藍色的那塊好看,紅色的那塊好看,綠色的也不錯,她都挺想要的。

綠色看起來生機勃勃,比窗外的梧桐樹還要鮮嫩,看起來耳目一新。

紅色的十分襯她膚色,穿上這件紅色的衣衫,再帶上她最喜歡的鞭子,她就是最肆意的。

只是讓蘇安悅選擇起來實在是為難,她眼睛盯着這三塊糾結,不知道到底該哪塊。

閉了閉眸子,蘇安悅随意指了一塊,免得自己再糾結。

睜開眸子一看,指着的正巧是綠色的那塊。

蘇安悅雖說有些遺憾自己沒有選到紅色的那塊,卻還是心滿意足,她正準備跟司衣局宮女說自己所選擇的布匹。

就聽見耳旁傳來富有磁性的聲音,那人指了指她先前猶豫的兩塊布匹,“這兩匹也一起帶上。”

趙鶴洲說道。

他一直看着蘇安悅,自然不曾錯過她眼中的情緒,本以為按照蘇安悅的性格,這五件她都會要,只是沒想到蘇安悅竟這麽客氣,選了三匹就不願再選。

等她選完,趙鶴洲幹脆替她重新吩咐,讓司衣局宮女捎上了她不曾選上的兩塊布匹。

在蘇安悅震驚的眼神下,趙鶴洲面色自若地朝着司衣局宮女說道:“朕也要做幾件新衣裳。”

說完,他朝着蘇安悅招了招手。

蘇安悅未搭理他走過去,他便自己走到蘇安悅的面前。

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軟尺,趙鶴洲将軟尺擺在手心,掌心攤開放在蘇安悅面前。

蘇安悅:???

趙鶴洲拉過蘇安悅的手,彎了腰,湊到蘇安悅耳旁,微微呼了口氣,吹動她小巧精致的耳垂,而後說道:“幫我量一量。”

耳垂處一股熱流湧過,蘇安悅紅了臉頰,“登徒子。”

只是蘇安悅雖然惱,卻還是接過趙鶴洲遞過來的軟尺。

趙鶴洲配合着屈膝,伸長手臂,笑顏兮兮望着蘇安悅,将沒皮沒臉發揮到了極致。

有外人在,蘇安悅給趙鶴洲一個面子,她替趙鶴洲量了量。

“在低一些。”蘇安悅拍了拍趙鶴洲的肩膀,讓他再蹲下一點。

其實她碰得到,但是她就是不,就是讓趙鶴洲再矮一點。

趙鶴洲好似并未發現蘇安悅在逗他,聽話的蹲了下來,他穩穩地立在地面。

夏季衣衫薄,蘇安悅玩心四起,纖手順着趙鶴洲肩膀輪廓,輕輕地劃了過去,像無數只螞蟻爬過一般。

趙鶴洲心裏癢癢的,忍不住想顫抖。只是望着蘇安悅臉上搞怪的笑意,他又生生忍住,在心裏默念許多遍大悲咒,這才讓心靜了下來。

只是沒想到蘇安悅還有更過分的,她輕輕拂過趙鶴洲的腹部,手上拿着軟尺,朝着他眨了眨眼。

素手有意無意間觸碰着趙鶴洲的腹肌,趙鶴洲看她一眼,她就用無辜至極的眼神瞧着趙鶴洲,欲語還羞,看起來撩人極了。

大悲咒好似不管用了。

趙鶴洲忍着,臉頰發紅,眼中沾上了□□,“悅悅別鬧。”他說話,聲音中也帶了幾分□□,聲線低啞。

柔若無骨的手劃過,雖說隔着衣裳,可趙鶴洲的觸感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一般,感受到了蘇安悅每一個小動作,她還使壞地戳了戳自己的腹肌。

蘇安悅見好就收,不敢鬧太狠,手迅速安分下來。

她不鬧了,趙鶴洲的心情卻沒有那般容易平複,他念着大悲咒,垂着眸子不去看蘇安悅。

“好了。”蘇安悅的聲音從耳旁響起,趙鶴洲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蘇安悅已經替他量好了。

趙鶴洲平複了心情,他又恢複了那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模樣,理了理衣裳,“安悅不如替朕挑選幾塊布匹。”

他望着蘇安悅,期待着她同意。

這麽簡單的要求蘇安悅自然不會拒絕,她左右瞧了瞧,又犯起了糾結的毛病。

拿着布匹對準趙鶴洲比劃了一下,覺得無論哪匹都适合他。

趙鶴洲身姿挺拔,容貌俊俏,眸子有神,一身氣質無人能敵,便是套上麻布袋也無法遮蓋他的俊朗。

蘇安悅敷衍了事,随手指了幾匹。

只是趙鶴洲卻沒有那麽容易放她走,拉住蘇安悅的手,柔聲問道:“這匹如何?”

趙鶴洲哪是要蘇安悅幫他選,明晃晃的是自己早就有想選的布匹,特意來問一問她。

便是她說不好看,趙鶴洲也會覺得好看,她若是說好看,那正和趙鶴洲意。

那布匹,正巧就與她最初選的那塊紫色布匹顏色差不大多。

若是兩人一同穿出去,看起來……看起來好似額外的匹配。

蘇安悅忍不住想到這些,她将這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在腦後,覺得自己不該這麽想趙鶴洲。

畢竟趙鶴洲的臉色看起來很正常,沒有什麽看起來是在和她玩把戲的感覺。

“挺适合皇上的。”這麽想着,蘇安悅點頭,贊同了趙鶴洲的審美。

趙鶴洲點頭,讓司衣局的宮女記下這一塊布匹。

他又瞧了瞧,選了月白色的一匹布。

這回若蘇安悅還看不出端倪,那才真是有鬼了。

擺明了就是按照着她先前選的幾匹布來挑選的。

雖說花樣不相似,可那顏色,都是差不多的模樣。

對于趙鶴洲這種小心機,蘇安悅表示默認,沒說些什麽。

原來趙鶴洲是在這裏等着她,怪不得特意送了湯過來,還正巧趕上了她量尺寸的時辰。

不是蘇安悅自戀,也不是她想多了,而是趙鶴洲的行為真的坦坦蕩蕩,半點也沒有遮掩。

平日裏都是下午或者晚上送來吃食,今日還未到正午,趙鶴洲就提着食盒來了。

不僅如此,他還特意在這拖延了時間,故意等到司衣局宮女到來。

不得不說,蘇安悅還是了解趙鶴洲的,趙鶴洲的确就是這麽打算的。

他早就聽說了蘇安悅要做新衣裳,故意選了一個這樣的時辰來。

趙鶴洲朝着蘇安悅單純地笑了笑,似乎并沒有發覺蘇安悅早已看透了他的小心機。

蘇安悅別過頭去,輕聲吐槽趙鶴洲,“心機。”

她聲音雖小,可趙鶴洲聽在耳裏,他不留痕跡地笑了笑。

蘇安悅沒有料到,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将小心機在蘇安悅面前袒露,故意告訴蘇安悅,他就是心悅她。

趙鶴洲的這些小心思被他藏了起來,就連蘇安悅看到的小心思,也只是他想要蘇安悅看到的。

他不想讓蘇安悅發現的,還有許多。

在司衣局離開之際,蘇安悅突然就想到了遠在慈壽宮的曾恩。

太後離開後,她也有時不時去陪着曾恩,只是到底還是在兩個宮殿,有時也不是那麽及時,曾恩一個人也孤獨了些。

先前有說過讓曾恩搬到坤寧宮住,只是被她委婉地拒絕了。

蘇安悅也沒有勉強。

她只是時不時地去看看曾恩,有時候帶些好吃的,好玩的東西過去。

總之除了沒讓曾恩的臉恢複,蘇安悅覺得自己也是盡到了自己的一份力,沒缺着曾恩什麽東西。

曾恩也安分,對比起曾唯,她日日窩在寝室,不太愛出門。

擔心曾恩長時間不出去會影響身體,蘇安悅還特意拉着她去練了練鞭子。

只是那麽一下,蘇安悅額外驚喜,她發現曾恩還挺有天賦的,學起鞭子不比她慢。

這麽一來,蘇安悅就更願意去慈壽宮找曾恩玩了。

曾恩還教了她其他的女紅方法,只是蘇安悅實在是手笨,學了許久,手上差點就被針紮滿了孔還未學到曾恩的十分之一。

蘇安悅今日突然想起曾恩也不是一時興起,只是平日裏在一起,突然想起這個人也正常。

想着幹脆整整齊齊,大家都做幾套新衣裳。

蘇安悅幹脆讓司衣局宮女留步,随後帶着她們去了慈壽宮,丢下趙鶴洲一人在坤寧宮。

趙鶴洲孤獨地看着她們離開,滿心委屈。

只是他也不想多和曾恩沾上關系,也算是主動留在坤寧宮。

蘇安悅去時,曾恩正窩在房間內,望着面前的稿子,提筆寫着。

她寫得認真,全然沒有注意有人來了。

蘇安悅在外敲了許久的門,也不見曾恩有半點回應。

她面色變了變,用力拍着房間的門,“曾恩!曾恩!”

門發出砰砰砰的響聲,終于吸引了曾恩的注意,她将稿子藏好,急急忙忙走到門口,将門打開。

“怎麽了?”曾恩還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滿臉迷茫地望着蘇安悅。

“沒出事就好,這麽久不開門,本宮還以為你在裏面發生了什麽事呢。”蘇安悅嬌嗔,拍了拍曾恩的肩膀。

一聽蘇安悅這話,曾恩滿臉歉意,“這樣啊,剛才臣女在繡花,一時着迷沒聽見。”

只是她卻沒有将自己在寫稿子的事說出來,借着繡花的理由遮掩過去。

蘇安悅并未表示懷疑,她牽着曾恩的手,親密的說道:“表妹,做幾件新衣裳罷。”

她指了指面前端着布匹的宮女,望着曾恩的眼睛問道。

曾恩很客氣,她受寵若驚地後退一步,連忙搖手拒絕,“多謝娘娘,只是臣女尚且還有——”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安悅堵住了嘴,嘴唇被一根手指堵住,曾恩眼睛瞪大,沒再說話。

“東西都帶來了,去試一試。”她推着曾恩。

曾恩半推半就,拗不過蘇安悅,被帶到偏殿量尺寸去了。

蘇安悅晚了一會才過去,她在外邊瞧了瞧,剛才她的動作比較用力,現在她有些擔心這個門被她敲壞了。

她仔細的觀察着,放任曾恩與司衣局宮女在裏邊。

先前出的事是因為曾唯,司衣局宮女們記仇,她們都知道是曾唯導致的。

這會兒見到曾唯的妹妹,當下就回憶起她們在曾唯手裏吃的虧。

又見蘇安悅沒有跟來,試探了幾下,發現曾恩性子軟,便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原本量個尺寸是很簡單的事,司衣局的人偏要弄複雜,折騰曾恩許久,就是沒量出個對的尺寸。

虧得曾恩耐心,便是她們怎麽搗鼓也不生氣。這事要是擱在蘇安悅身上,蘇安悅恐怕早就翻臉了,哪裏會像曾恩一樣任人揉|搓。

只是在動作上折騰曾恩還不夠,那替曾恩量尺寸的宮女靠近曾恩,“不要以為有皇後娘娘撐腰,你就可以嚣張了,皇後娘娘還不是把你當東西一樣,你可別得意的太久。”

都是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宮女經過許多肮髒的話,此刻用的有模有樣,說出來的話難聽至極。

曾恩對此沒多大反應,對這些并不在乎。

她最近卡文了。

這個宮女正巧提供了一個壞人的模板,她想着,待會回去就寫上。

宮女見她沒有反應,不信邪地說了一些更難聽的話,簡直是不堪入耳。

曾恩內心雀躍,這個宮女說的越多,她的人物素材也就越完整越立體。

可能是因為曾恩的反應吓到了她們,那宮女還以為曾恩憋着什麽大招,不敢再說話,連折騰曾恩也不敢,當下老老實實地替曾恩量尺寸。

耳邊沒了聲音,曾恩內心的雀躍也消逝了,她埋頭苦想,只能自己替宮女補充。

只是她面上沒有表情,看起來像被欺負傻了。

蘇安悅剛想推門進來,隐隐約約好似聽到有人在罵人。

她的耳朵向來靈敏,只是未曾想過會真有人膽子這麽大。

她就在外面,還敢肆無忌憚地罵她的人。

蘇安悅臉色僵硬,又仔細聽了聽,發覺還真是這樣。

她臉色一下沉了下去,在外待着,只等進去抓宮女一個證據齊全好治她的罪。

只是沒想到後頭那宮女卻停了聲響,蘇安悅幹脆直接推開門,冷着臉走到宮女的面前,就這麽看着她。

實在是她的表情不太好,冷着臉站在那,渾身氣質都是冷的,要把人凍僵一般瘆人。

那宮女也不知怎麽想的,還以為蘇安悅是來找曾恩興師問罪的,她雖瞞着頭,卻是得意洋洋的模樣。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宮內養着這麽一個無關的女子,宮女們想的,是曾恩勾引皇帝被蘇安悅發現了,一時間都噓聲,站在一旁瞧熱鬧。

卻都沒有想過,這個熱鬧可能會落到她們頭上,砸得她們頭破血流。

曾恩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一直想着話本裏的新角色,并未發覺有不對勁。

先前是因為宮女要量尺寸,所以她的手臂一直擡着。

只是許久也未見宮女讓她放下,她的手臂有些泛酸,感受到酸痛曾恩這才反應過來,周圍的氣氛不對勁。

她回過神,望着來勢洶洶的蘇安悅,有些弄不清局勢。

“娘娘怎麽了?”她開口問道,滿臉迷茫,的确是不知曉發生了什麽。

周圍的宮女聽見了,偷偷的笑着,在背後看着熱鬧,就想看看,這個故作無辜的虛僞女人被皇後娘娘拆穿的後果。

她們事不關己,圍在旁邊,唯一想做的就是看熱鬧。

蘇安悅臉色依舊是冷着的,就連眉眼間也泛着冷意。

聽到曾恩這麽問,搖了搖頭,卻依舊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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