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小隊成員們最後還是抓到了他們想要的幽靈雪豹幼崽，是尤金有意領着他們找到的巢穴，裏頭不多不少正好六只睜眼不久的小豹子。對于一個全員神眷者的團隊來說，随身寶寶這種東西其實也就是當寵物養着好玩或者看上去拉風而已了。除非是混血龍族或者被神靈直接賜福過的個體，其他魔獸都不可能跟得上主人成長的腳步。

幽靈雪豹确實相當好看，冰藍色的毛皮底色上點綴着稍深的斑點，尾巴相當長，利爪是一種冰面之下海洋般的暗藍色，鋒銳異常，是它普通動物近親的近兩倍長。這些利爪正是它們發動魔力的“法杖”，幽靈雪豹極少使用尖牙撕咬獵物，它們更習慣以爪子直接将冰冷的食物切割成碎片。

幾個人對幼崽們愛不釋手，就連尤金都抱了一只戴粉紅色帽子的暗藍色的小貓在營地裏走來走去，趁着給幼崽喂奶的時間偷偷給它灌點雜七雜八的東西進去。小豹子察覺到他居然在奶裏下毒，大驚之下拼命蹬着腿想要掙脫少年的控制，然而卻沒有任何成效，周圍人看着它的舉動，紛紛贊嘆這真是一只活力十足的幼崽，肯定能長得很快。

“你，給老子老實點。”尤金背着人悄悄警告幼崽道，“或者我把你扔回Raphael的墳墓裏去。想必這位女神的靈魂如果還有那麽一星半點的殘渣剩下，是會很樂意看到你這個叛徒的。”

他的笑容裏滿是惡意，幼崽哆嗦了一下，兩只後爪抱起奶瓶，昂頭就是一個鯨吞，甚至都吸出了漩渦的效果。尤金這下滿意了，高高興興抱着它繼續溜達，還假惺惺地撫摸着幼崽的頭讓它喝慢點，別嗆着。

幼崽把空奶瓶一扔，翻了個白眼，躺在那裏不動彈了。這幾只幼豹都還不怎麽會走路，尤其是尤金這一只，這只顏色比其他幼崽稍淺的幽靈雪豹崽子似乎總想着用兩條後腿往前面磨蹭，反而把前腿高高擡起來。受到了幾次圍觀群衆的嘲笑之後，它現在幹脆連爬都懶得再爬，成天趴在窩裏裝死。

如果有神級的精神力仔細探查，就會發現這只小小的幽靈雪豹幼崽從魔法層面看上去，和尤金一般無二。它的身體裏同樣沒有真正的血管和內髒存在，而是以煉金術作為基礎，流淌着純淨的冰元素神力作為動力，只有毛皮還是真正的幽靈雪豹毛皮，然而比之它的同類們來說實在是強出太多了。

這是尤金當年還作為劇毒之神行走時，跟中立神靈之一——煉金之神做的交易中小小的贈品。他以大量的財富和一枚珍惜的元素龍龍蛋（這種法強爆炸但是物理防禦低下的龍族是屬性恰恰相反的黑龍們的死對頭，兩方誰也看不起誰）交換了一具完美的人類軀殼，用剩下的邊角料被變成了一具微型契約傀儡。

這個小小的傀儡先天就已經作為從屬跟尤金綁定在了一起，不能像尤金現在的軀殼一樣直接使用，它需要以靈魂為核心作為驅動，要想變成球以外的形狀，還得使用相應的血肉吸收幻化。另外一個極大的缺點是，就像是從蛋中孵出來的一樣，新生的傀儡只能從幼年期長起，在成長的途中萬一一個不小心死掉......那就是真挂了。

綜上所述，尤金一直把這雞肋玩意兒扔在自己海量的收藏品中棄置不用。但是現在他自身的力量大部分被逐漸加強的光網重新限制起來，無法變成原形的情況下他的戰鬥力大打折扣。至于作為劇毒之神眷屬的那些神靈們，雖然現在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幹着活，滿天下追蹤尤菲米娅·希爾的蹤跡，但如果真有個機會，他們可也絕不會介意取頂頭上司而代之。

這時候，這個有着無限成長可能，還不可能背叛的小小傀儡就有了奇效。尤金在冰雪世界遣散一衆眷屬之後，立刻返回殺死冰原鷹王的地方，強行将其潰散的靈魂重新吸了回來，摁進球體裏，然後趁着聖殿中人撤退，導師們也全都聚集在營地時收走了三具魔獸王的屍體，全部灌給尚未完全蘇醒的小球。

等到冰原鷹王重新睜開雙眼時，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豹崽子趴在豹窩裏，身邊拱來拱去的全是還沒睜眼的幼豹。而豹窩旁邊圍着幾個人，其中一人的精神力化成灰它都能記的一清二楚。

然後這個人俯身把他拎了出來，用那可惡的聲音說：“這只我要了。”

前·魔獸王·現·小貓咪頭頂着它的粉色蕾絲帽，思考着自己究竟是犯下了怎樣的罪孽，才會連死了都不得安生，落在這個小惡魔手上，還變成他的契約獸永世不得翻身。思來想去也就只有背叛冰雪女神這一條，但別以為它不知道，這小惡魔連人家的老巢都已經霸占了，比起這貨做的事來說它那點根本不值得一提好嗎！

“在想什麽呢，這麽咬牙切齒的。”貓女嘻嘻哈哈把它提起來，“你還別說，小奶貓真的好适合這種帽子啊哈哈哈哈哈。”

“那是當然。”尤金晃悠過來，從她手裏接過自己的魔獸，抱在懷裏撫摸。他每摸一下，小豹子就哆嗦着往後縮一下，最後整個蜷在帽子底下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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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真老實，果然還是養熟了啊。”傑弗裏·塞西爾羨慕地說，“準備一下吧，我們要回去了。”

光明學院裏看上去和他們離開時并沒什麽兩樣，但無疑所有的參加者，包括藥食系的衆人都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他們看上去比之前沉穩的多了，黑山羊幼崽的肉塊、流紅水的土豆之類奇奇怪怪的食材也不會再讓他們大呼小叫，驚慌失措，整個系簡直像是換了批人一樣。其他院系的導師們啧啧稱奇，安東尼·霍爾卻難得沒再出去到處嘚瑟。他也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來歲，從前熱衷的教學樓等地也再看不到他的人影了，甚至有小道消息說，他回來後直接向校長提交了辭呈，想要離開學院。

黑夜降臨，學生們大都回到了宿舍，只剩下一些格鬥場之類的地方還亮着燈，隐約傳來學生們熱血的呼喝聲。安東尼·霍爾站在一株大樹底下，靜靜地聽着近四十年來自己每天都會聽到的熟悉的聲音。縱使光明學院再大，幾十年下來同樣的風景也早就看厭了，這些年輕學生們帶來的嘈雜以前只覺得煩人，但在離別之際，竟格外地讓人留念起來。

但他還是要走的，從下午校長在那張辭呈上蓋下印記的時候起，他就再也不屬于這個學校了。

安東尼·霍爾無聲地嘆了口氣，摸了把腰間的短劍，走出大樹的陰影，準備離開。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在不遠處的小路邊，一個黑發的少年抱着只戴粉紅色帽子的藍色豹崽，蹲在花壇邊上看兩根紅色的枝子打架。小豹子很人性化地翻着白眼不想理會這種無聊的玩意，主人自己倒是看得很開心，嘴角一直帶着饒有興致的笑意。

“尤金·沃克。”安東尼·霍爾沉聲道。就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他的身體再次難以遏制地繃緊了，右手扣在短劍的劍柄上。

“哎？”少年剛意識到這裏還有別人似的，略帶驚訝地回過頭來，露出一張完美到虛假的面容，“院長你也在這裏啊。”

他輕松地笑着，把兩根打的不可開交的枝子收回手中，颠了颠手上的魔獸幼崽，說：“院長要去混戰區嗎，也帶上我一個吧？”

混戰區，是第十區的別名。作為地上光明陣營和地底黑暗陣營的交界地帶，這裏不可避免地魚龍混雜，有土生土長的平民，深淵之中爬出來的魔物，還有各區犯了罪但又不甘進監獄的亡命之徒，和投機倒把的傭兵團們。這裏一直都被聖殿放養，是光明神的榮光都照耀不到的地方，名義上的各大管理者更是對種種混亂情景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有錢，在這裏就能做到幾乎一切。

當然在夜幕降臨之時，比如現在，如果沒有相應的實力的話，你的錢也很快就會變成別人兜裏的財産了。第二天陽光重新升起的時候，你的腦袋和身子大概能分別飄在數條不同的河流裏。

“第十區很危險。”安東尼·霍爾反而放松了下來，但依舊審視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猜得到哦，你連頭發都愁白了呢。”尤金笑道，“但我也可以幫上忙的，我可不會比院長你弱上多少啊。”

安東尼·霍爾冷笑：“弱？能單挑魔獸王的人，也變得這麽謙虛了嗎。”

“信不信由你。”尤金不開心了，語調也不如剛剛清澈，“到底走不走？”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種奇怪的沙啞，有着回聲般的混響。

“那就跟上。”安東尼·霍爾沒有深究，也沒興趣去深究。對他而言，除了找到四十年前香消玉殒的戀人之外的事，都已經無關緊要了。如果她的魂靈還依舊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那究竟在哪？

如果她還在這片大陸上行走，為什麽不來見他？

尤金看着安東尼·霍爾大步離去的背影，低頭朝小豹子眨了眨眼睛，換來一個難看的貓科笑臉，這才蹦蹦跳跳地跟上他的步伐，朝着學院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