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顆小太陽(方灼才發現嚴烈其實很喜歡...)

嚴烈還記得自己為來方灼家找的借口,一到屋前,放下書包,就問自己的小禿怎麽樣了,讓方灼找給他看看。

開什麽玩笑?人的臉都未必認得全,何況是雞?

方灼覺得這位超齡兒童的注意力有點過于集中了,不想聽到他的指責,就随意從雞籠裏抓了一只,告訴他就是阿禿。

嚴烈将信将疑地接過,對着雞腦袋看了會兒。

雖然一周的時間對于小雞崽來說已經很漫長,足夠它們快速成長并實現外觀變形,但嚴烈還是憑借自己的火眼金睛,在校園裏翻找了半個多小時,将真正的阿禿給找了出來。

“這才是雞祥物!”嚴烈看破了她的陰謀,失望道,“你居然騙我?!”

方灼見了鬼:“啧。”

嚴烈問:“你是不是想謀害我的雞?”

“是我的雞。”方灼糾正道,“我付的錢,我買的米。”

嚴烈說:“我給你錢,你自己不要。”

方灼由衷好奇地問:“它到底有什麽特別的?因為它禿嗎?你為什麽那麽想看它?”

嚴烈差點喊出來,他想看的不是一只雞啊,他又不是變态!伯牙和子期還想着天天見面呢,她究竟有沒有把自己當朋友?!

葉雲程聽到兩人的吵聲,探出頭來,緊張問道:“你們吵架了?”

“沒有的。”方灼回頭說,“我們在讨論關于雞的問題。”

要說到關于雞的悖論,大概就是雞和蛋的問題了。可是他們的雞還得再養一兩個月才能開始下蛋呢。

等兩人回房間的時候,葉雲程就給他們一人分了一個水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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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灼特別讨厭吃這東西,趁着葉雲程沒注意,塞到了嚴烈的手裏。

嚴烈捏着手心的雞蛋,對于方灼連一毛錢的短信都不舍得發,卻願意給自己分雞蛋的行為感到十分震驚,很是動容地問:“你這是在跟我道歉嗎?”

方灼思忖片刻,問道:“你為什麽都18歲了還可以這麽單純可愛?”

嚴烈:“……”這算是人身攻擊嗎?

過了片刻,方灼意識到他可能是在隐晦地說自己小氣,又特意補充了一句:“我還給你分過月餅的。”

當時嚴烈正在跟葉雲程學做飯,兩人聞言一起轉過身來看她。

那種表情莫名的相像,好像他們才是親戚。

方灼搖頭:“沒什麽。你們繼續。”

她去雞籠給盆裏添了回水。

一個星期沒見,小院子裏多出了一堆土,鋪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就是上回方灼說想拿來種菜的計劃。只是這些泥土裏還混雜着些細小的石頭,要經過再一次的挑揀,葉雲程應該還沒時間做。

時間好像過得很快。方灼覺得才剛回來,天就快要黑了。

嚴烈陪着他們看了會兒電視,又幫忙做了點家務。

葉雲程雖然已經竭力保持房間幹淨,可他的身體還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高處或者窗戶角落很難清理到位。還有幾個老舊的電燈泡也一直沒找到機會更換。嚴烈都幫他做了,還在他的指導下更換了家具的擺位。

他總是很體貼,知道該怎麽合适地幫助別人,讓人覺得舒服且不被冒犯。

只是半天時間,葉雲程就變得很喜歡他,不是浮于表面的對學霸的喜歡,是對每一個成熟懂事的孩子的關切。

他問了兩次嚴烈家裏是做什麽的,放學不回去會不會讓父母擔心,嚴烈都笑笑轉開了話題。意識到可能會讓對方覺得不高興,葉雲程才不問了,轉道打聽起他們學校的事。

他們之間唯一的共同好友只有方灼,于是後面的話題基本上是圍繞着這個名字。被他們念叨的人正在後院刨土,作一位辛勤的園丁。

兩人對方灼其實都不是很了解,但交換了有限的信息後都感受到了長足的進步。

方灼不喜歡吃五仁月餅,而且不喜歡吃水煮蛋。

葉雲程認真記下了。

――月餅就算了,水煮蛋下回要親眼盯着她吃。

方灼真正的生日原來是9月28號,跟孔子同一天出生,難怪那麽愛學習。

嚴烈心裏道,那不就是運動會那幾天嗎?

――他兩次錯過了方灼的生日。可能得送兩套高考試卷才可以彌補。

兩位男士聊得非常開心。

葉雲程還想讓嚴烈教方灼寫作業,連書桌都清理好了,直到方灼擺好碗筷,喊他們吃飯,他才陡然意識到已經是晚上。

三人坐在正正方方的餐桌邊,微橙的燈光帶着溫馨的暖意。原來不大活潑的兩人中間多出了一個嚴烈,反而變得更加和諧了一點。

這個人似乎能快速融洽各種氛圍。

“太不好意思了。”葉雲程慚愧道,“同學來家裏做客,都沒怎麽好好招待,還讓你幫了一天的忙。”

嚴烈真誠道:“不會,我特別喜歡跟舅舅聊天!”

葉雲程笑得開懷,熱情給他布菜:“多吃點。別人送的土雞蛋,特別香!”

“謝謝舅舅!”

方灼心中的異樣感更重了一點,瞄了他一眼,懷疑他是來偷長輩的。

葉雲程催促說:“快點吃,最後一班車是八點到八點半的,不一定準時,錯過就沒有了。從這裏走過去,慢一點的話還要二十來分鐘呢。”

吃完飯後,葉雲程又問:“烈烈,認路嗎?”

嚴烈過去拿包,準備走了,聞言停住動作,表情有點茫然。

前半段路他特意記過,陪方灼一起過來的。但是從村口進來的那一段,他一面跟葉雲程寒暄,一面精神又有點亢奮,的确沒有記得很清楚。

方灼找到了個跟自己一樣路癡的人,很是欣慰。尤其這個人在三更半夜撿了她兩次,還對她做出過似有似無的嘲諷。

方灼自告奮勇地說:“我送你過去吧。”

“你确定嗎?到時候不會要我給你送回來吧?”嚴烈說,“我有導航,不用了。”

方灼不滿:“這種時候,你說謝謝就可以了。”

葉雲程道:“那灼灼送一下吧,舅舅洗完碗過去接你。都記得穿衣服,外面涼。”

可能是因為這兩天一直下雨,所以天也黑得特別早。才是七點多,就已經快看不見路。

夜裏冷了,風又大,嚴烈穿了件葉雲程一定要加的外套,走在前面,領着方灼出了小路,從包裏摸出兩個手電筒,一左一右地打着。

“你出門還帶手電筒?”方灼驚訝道,“還帶兩個?”

“我有點怕黑。”嚴烈用燈光掃着地面,對鄉間陌生的路況很謹慎,以免踩到什麽坑。

方灼狐疑道:“你怕黑?那你大晚上怎麽還老在外面逛?”

嚴烈被噎住,默然半晌,說:“我一般都在店裏。”

他說:“而且我更讨厭一個人待在家裏。”

A市基礎建設比較完善,他的家又在市中心附近,即便是深夜,也沒有那麽昏暗。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我真的怕黑。”嚴烈說,“其實我不是特別怕黑,但是我怕鬼。”

方灼才發現嚴烈其實很喜歡撒嬌。

他撒嬌的時候聲音是輕快的、軟和的,連眼神也帶着可憐巴巴。不知道是他演技太好,還是本性如此。有夜色掩護,他變得肆無忌憚了。

方灼聽到自己妥協地說:“好吧。”

嚴烈說:“那你離我近一點。”

方灼走上前,跟他并排站着,又從他手上拿了個電筒,跟他一起照明。

嚴烈步子放得很慢,過了半晌,再次跟她搭話。

“我覺得你很厲害,什麽都會。”

方灼滿腦子糊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都會。

“我會什麽?”

嚴烈說:“各種生活技能。”

方灼完全理解不能,“你是要去叢林探險嗎?還是準備野外求生啊?羨慕我的生活技能幹什麽?”

嚴烈低聲發笑,他的笑點總是讓方灼覺得很奇怪。

二人走了一段,嚴烈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他越發焦躁,時不時疑神疑鬼地朝後張望,或是擡手摸摸自己的脖子。

快到村口的時候,嚴烈實在忍不住,回頭往黑暗深處照了下,黃色光線倏地晃過,他身形一僵,眨了眨眼,變得很緊張。

他匆忙靠近方灼,扯了扯她的衣袖,壓着嗓子說:“後面有人。”

方灼瞥他一眼,将手抽回來:“別鬧。”

“真的!”嚴烈喉結滾動,“不信你回頭看。”

方灼說:“我不。”

嚴烈急道:“你看!真的!”

方灼以為嚴烈是在開什麽幼稚玩笑故意吓人,然而真的靜心去聽,隐約中也聽到了不屬于兩人的腳步聲。

方灼皺眉,将手電的功率開到最大,徑直照了過去。

一道黑影自光線中快速掠過,閃進一側的牆後,縱然身手矯健,也暴露得十分明顯。

兩人沉默了。

方灼扭頭去看嚴烈,想安慰他兩句,但見後者面色慘白,幾乎血色盡褪,俨然是一副驚駭過度的表情。

他沒有出聲,只是一把抓住方灼的手,開始狂奔。

那一刻,方灼信了他是真的怕鬼,手臂被猛地一拽,腳下的鞋都跑掉了,到後面只能一蹦一蹦地跟着跑。嚴烈還是沒放過她,甚至恨不得将她抗到肩上走。卻一路都沒發出一聲尖叫,死死地把聲音悶在胸腔裏。

兩人慌不擇路,根本來不及辨認方向。

等嚴烈發熱的大腦冷靜下來,他們已經置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嚴烈緊繃着臉,四面環顧一圈,确認沒人跟來,才松了口氣,轉身去看方灼。

方灼踩着自己的腳,無奈提醒道:“烈哥,我鞋丢了。”

嚴烈心有餘悸,對着她放低了音調,掩不住地沙啞道:“你不害怕嗎?”

方灼說:“我又不怕鬼,那肯定是人啊,我們兩個人還怕打不過一個?”

脫口而出後,她又覺得太像奚落,不大好,緩和了語氣道:“你如果實在害怕,我抓着你的書包也可以的。”

嚴烈難得面露窘迫,又不敢相信,剛才那麽詭異的情況,竟然會有女生不害怕。

他問:“那你怕什麽?”

“我沒有什麽害怕的。”方灼擡起手,抓住了他的書包背帶,“回去吧,沒事的,我在呢。”

嚴烈低垂下頭,眸光半阖,重新調整呼吸,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他也已經分不清方向,好在還有導航。他拿出手機,試圖根據定位回到村口。

然而路線還沒規劃出來,他一看時間,發現已經八點多了,不知道有沒有錯過今晚的末班車。

兩人循着夜色走回去,在漆黑的夜幕裏尋找一只白色的鞋。順利回到逃竄的地點,卻沒找到那只鞋子。

方灼正為消失的財産感到遺憾,碰到了拄着拐杖過來接人的葉雲程。鞋子奇怪的被他提在手裏,

“我說你怎麽還沒回來,你們是去哪裏了?”

嚴烈不方便回答。兩人都是一臉無辜。

“先回家吧。”葉雲程哭笑不得道,“小牧都給你們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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