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顆小太陽(她的寬縱似乎可以被放大到...)

方灼順着通道又爬了一會兒,到盡頭後從一個櫃子裏鑽了出來。

這個房間的門是半掩的,她循着嚴烈的聲音找過去,轉了兩圈辨認方向後,直接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嚴烈那邊安靜下來。方灼凝神聽了會兒,再一次失去他的蹤跡,倒是從牆後面聽見了沈慕思等人的驚叫和奔跑聲。

就這,還緣分?

方灼一臉抓瞎,幹脆跟無頭蒼蠅一樣地亂逛,拐了個彎兒,迎面撞上躲在角落裏屏息凝神的嚴烈。

兩人都定住了。

方灼當即反思了一下。她雖然穿着一件很寬大的血衣,但真的一點都沒有鬼屋工作人員的素質。

她應該第一時間沖上去,對着嚴烈龇牙咧嘴,然後張狂地跟在他的身後,和他奔跑到密室的盡頭。

而不是站在這裏進行自我反思。

好在嚴烈這人素質非常高,并不需要方灼出力,已經把自己吓得轉了個身。

方灼等着他主動離開,卻不知道他為什麽又停了下來,盯着她的方向出神地看。

方灼想他怪可憐的,在鄉下連道黑影都能給吓出陰影來,在密室裏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決定還是不為難他了。

正要開口說明一聲,對面的人先一步動了,快速朝她沖了過來。

方灼下意識地想要閃躲,然而比不上嚴烈的爆發力,剛朝後退了一步,就被嚴烈一把抱住。

巨大的沖勢讓她險些向後栽倒,又被對方有力的手臂穩住。

嚴烈将頭靠在她的肩頸上,勒得她快要喘不過氣,在她耳邊噴灑着溫熱的鼻息,連懷抱的溫度也是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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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是太害怕了。

方灼不大擅長處理這樣的事情,大腦有一陣是空白的。就像網絡延遲的游戲,以為已經跑出了這個地圖,刷新後發現還留在原地。

她簡單判斷了下嚴烈是不是已經認出她,緊跟着發現這并不是非常重要。嚴烈如果向她賣可憐的話,她的寬縱似乎可以被放大到沒有邊界的地步。

這樣不行。

她默數了幾個數,想到十了就把人推開。

然而數到“六”的時候,後面的數據開始混亂。

擁抱在她的記憶庫裏,本身就不是經常出現的事情。

準确來說,她覺得那是人類在成長過程當中最先戒掉的一種需求。

如果要往前回溯,大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奶奶曾經給過她這樣的安慰。

然而老太太的溫情總是很短暫。似乎生怕久一點,就會讓她上瘾。

方灼躺在她的懷裏,從來沒有數到超過“六”的數字。她的軟弱從來不會勝利。

然而就是那停頓的數秒,讓她抓心撓肺地難以忘懷。

方灼沒有計算準确的時間,但她覺得嚴烈停留的時長已經足夠她數十幾個“六”了,或許更多。

這是不正常的眷戀,從解題的角度來說應該要舍去。

在她擡起手的時候,嚴烈好似察覺到,主動松開了她。不給她說話的時間,轉身跑了開去。

另外一面牆後,幾人被NPC追得抱頭鼠竄。

魏熙想去拽趙佳游,因為這位同學是除嚴烈外看着最大膽的青年了。結果他和沈慕思兩個慫包緊緊抱在一起,吓得五官齊飛。在魏熙靠近的時候,甚至手挽手地逃開了。

魏熙突然就不害怕了。

這世上有什麽鬼是比直男更可怕的嗎?她身邊待着好幾個呢。

她木着臉拿出對講機,朝裏面問道:“喂,老板,我的朋友呢?跑掉的這倆就算了,剛剛在房間裏落了一個,另外一個同學去找了,他們回來了嗎?”

嚴烈情急之下拽着趙佳游跑了,跑到一半發現拉錯了人,臉色登時一片煞白,趕緊返身回去搜尋,結果現在還沒回來。

信號接通,老板慵懶的聲音響起:“幫你們看着呢。”

“不用你幫我們看着!把他們還給我們!”魏熙激動道,“我們隊伍裏就這兩個膽大的人了!沒了他們密室沒法兒玩!”

對講機裏沉默片刻,還是老板那欠揍的聲音:“不大方便。”

幾位女生一齊控訴道:“有什麽不方便的!你們是開密室還是當人販子?把人還給我們!”

“要拐的話換個目标行嗎?我把剛才那倆貨換給你們!”

老板冷漠地說:“不行。”

最後這場密室沒有挑戰成功,甚至是滿地雞毛。

不知道是他們太倒黴,還是游戲工作人員太敬業,不管走到哪裏都能碰見npc。

起初他們還會配合着恐懼一下,到後面幾乎已經麻木。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店長因為後面沒有客人,出于對他們的同情,免費為他們延長了半個小時,讓他們和裏頭的npc交流感情。

後來見他們實在找不到通關的線索,才讓人進去帶他們沿着整個機關走了一圈,把他們領出來。

幾人回到店鋪前臺,神色一片萎靡。

沈慕思耷拉着腦袋,長長嘆了口氣。壽星公更是難過,她一點都沒享受到小仙女應有的待遇。

嚴烈正閑适地坐在餐桌邊玩手機,見他們出來,擡手打了個招呼。

魏熙驚道:“嚴烈,你怎麽在這兒啊?”

嚴烈笑了笑,沒有回答。

魏熙問:“那方灼呢?”

方灼正好從後面出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把外套脫下來挂在手臂上。

幾位室友圍住了她,問道:“你去哪裏了?我們翻遍地圖了都沒把你找出來!”

“打不過他們。”方灼說,“所以我選擇了加入他們。”

老板拿起手機晃了晃,笑道:“打工人,錢轉剛才的賬戶裏去了。”

方灼點頭。

魏熙品位了兩秒,恍然大悟道:“剛才一直追着我跑的NPC原來是你!你怎麽打進敵人內部的?”

方灼問:“好玩嗎?”

沈慕思硬着頭皮道:“好玩!”

魏熙冷笑:“沒有下一次了。”

衆人都玩得有些累,去魏熙訂好的餐廳裏吃了頓飯,方灼跟嚴烈就要回學校了。

兩人并排坐在公交車上,一個望着窗外,一個注視着前方的電視,有十來分鐘的時間沒有說話。

這一次他們沒有選到好位置,嚴烈有半邊臉被窗外的太陽照着。

明明坐得不近,方灼卻仿佛幻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即便已經離開那條隐秘的走道,感觸仍舊有些許停留在那個地方。

這是不正常的沉默。

在相同的廣告播到第三遍的時候,方灼動了下,将手伸進上衣的口袋,說:“錢,過段時間再還你。”

嚴烈終于從雕塑的狀态中解除,回過頭,先是說:“我不能給你花錢嗎?”

又道:“說了我請客的,畢竟是我邀請你。”

緊跟着加了一句:“上次你請我吃飯了。”

方灼一時不知道該回應他哪一句話。

“我只請你吃了一碗面。”

“你生日我還沒送你禮物呢。”嚴烈腦海裏冒出很多的理由,一個又一個地往外抛,哪怕彼此間沒有邏輯,“你有兩百塊錢,願意請我吃二十塊錢的午飯,我只是請你玩場游戲而已,你自己還賺了一半,我覺得你虧了。”

方灼又遇到了沒有辦法接他話的情況,擡手撓了撓眉尾,重新将眼神投向電視。

無言的空檔,嚴烈發現自己還是妥協的那一個。

“我的生日是七月十六。”他說,“不要問我喜歡什麽,我才不要給自己挑禮物。”

方灼說:“好。”

公車廣播的女音冰冷地播報,下一站A中。

方灼确認了身上的物品,準備起身。

嚴烈一手搭在前座的靠背上,突然感慨了句:“什麽時候才高考啊。”

方灼轉身朝他看去。他目光游離,唇角向下輕抿,低聲似抱怨地說道:“忽然不想再回這個地方了。”

方灼幫他算了下,說:“還有19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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