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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衛東每天早晨都會去集市喝杯豆花,這是他一直的習慣。
年輕的老板娘見他來,熟稔地開口:“還是甜的?”
“嗯。”他平淡地答,挑了最角落的一張桌子,背門坐着。
老板娘端上滿滿一碗豆花,沒有直接離開,纖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問他:“聽說,你最近一直在相親,卻沒有看得上的?”
勺子在碗裏猛撞了兩下,徐衛東擡頭問:“你怎麽知道的?”
“嗨,這巴掌大的地方,我這裏又是做生意的,來來往往總能聽人說點消息。”
徐衛東苦笑了下,說:“只是找不到處得有感覺的人而已。”
老板娘以過來人的口氣勸他:“我是不懂你說的感覺是個什麽東西。不過啊,眼光別放太高了,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和誰過日子不是過,湊合着幾十年很快就過去了。”
徐衛東按了下額頭,說:“我知道了。”
老板娘離開忙其他桌去了,徐衛東因她一番話,嘗不出豆花的甜味了。
這段時間,母親為他的親事操碎了心。他和好幾個姑娘見過面,沒遇到一個合心意的。除第一次是約在家裏,後面的都是在外頭見的面。
也許是第一個姑娘長得實在太漂亮了,他見後面的就不自覺拿來比較,便覺得差了許多,都是男人那點惡劣的不甘心理在作祟。
只是,這第一個……私生活又着實混亂了點。
母親曾拿他沒送出去的圍巾,追問過一次原因,他忍着什麽話都沒說,但露出來的臉色極難看,母親就沒再在他面前提過那個女孩子了。
一想起她,心頭就變得煩躁,面前的豆花也吃不下去了,徐衛東掏出錢夾,起身,準備結賬離開。
身後,一個熟悉的嬌媚聲音将他釘在了原地:“老板娘,麻煩來三碗甜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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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衛東身子一僵,鬼使神差,他又坐回了原桌,還小心地不讓身後人看到他的臉,假裝自己只是一個普通顧客。
而這幾個女孩坐定後就開始旁若無人聊天了:
“玉珠,你前幾天和那個徐衛東相親,結果怎麽樣了?你可真不夠義氣,都不告訴我們一聲。”
徐衛東聽到她們提到自己,嗓子忽然幹幹的,心頭竟有一絲絲緊張。
很快,他就聽到了韓玉珠嘆氣回答:“哎,別提了,人家根本沒看上我。”
那聲音聽起來竟有一絲哀怨。
“這徐衛東到底是哪位,你長得這麽漂亮,他都看不上。”一個姐妹為韓玉珠打抱不平道。
另一個姐妹忍不住說:“他是中州市第一大廠的正式職工,還是城市戶口。要是嫁給他,可以直接拿城市戶口,單位也會分配工作住房。以後就是城裏人了,還是很不錯的啦!”
“那也,也還行吧,”最開始的女孩子不甘承認,随後又追問韓玉珠:“那他到底為什麽沒看上你?”
徐衛東也想聽她怎麽回答的,想聽她對他的看法,他微微側頭認真聽韓玉珠的回答。
身後卻長久沒有回答,在徐衛東以為她不會回答時,才聽到她不急不緩的聲音:“相親那天早上,徐強攔住我說有我爸的消息,非拉我去牆後面說話。我現在想想,那條路是回村必經之路,徐衛東可能那時路過,看到了我們拉拉扯扯,以為我和他有什麽不清不楚吧。”
“你也太倒黴了,那個癞蛤////蟆真缺德!我們都知道他纏你很久,你從來沒理過他。”
“那你找徐衛東解釋過了嗎?”
韓玉珠苦惱的聲音響起:“我該怎麽說?萬一人家根本不是因為這事,只是單純不喜歡我而已。我跑去對他解釋一通我的私事,很莫名其妙吧?”
“哎,那你真是難。”
徐衛東聽到這裏,若有所思了起來。
三個女孩子都悶悶不樂低着頭,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他便擱下豆花錢,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韓玉珠擡頭,往他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頭,正好對上老板娘擦着桌子投來的審視目光。
韓玉珠從中察覺出不善,但她沒在意。
目的已經達成,她把錢放在桌上,對另外兩個女孩說:“今天的豆花錢我請……”
那日偶遇後的幾天,徐衛東除了在家教徐衛西寫作業,還是什麽事都沒做。
一直到第五天,徐衛東輔導徐衛西寫作業,見小妹在白紙上畫了兩個牽着手的小人。他第一次沒有責怪小妹貪玩,而是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如果一個男的因為誤會拒絕了一個女的,之後這個男的又跑去找這個女的,這個男的是不是很沒品?”
徐衛西擡頭奇怪地看了哥哥一眼,很肯定地答:“是的,挺不要臉的。”
徐衛東噎了一下,說:“好,我知道了,你寫作業吧。”
這時,徐母端着一盤水果走了進來,她把水果擱在桌上,貌似無意地插話:“我看吶,不敢補救追回的人,才叫沒有擔當。”說着,她還看了徐衛東一眼。
“我……”在徐母了然的眼神下,徐衛東忽然下定了決心:“我現在就去找她。”
說完,他就跑了。
徐衛西在他身後喊:“哥,你還沒教我寫完作業呢!”
徐母在她額頭輕戳了一下道:“你就會逗你哥!”
徐衛東鼓足勇氣,直奔韓玉珠家,一路上遇到很多向他打招呼的人,他都沒空回應。
在韓玉珠家門前,他終于見到了那個讓他糾結幾天的身影。
“韓玉珠,”走到近前,徐衛東忍不住喊了她一聲。
聽到有人喊自己,韓玉珠轉過頭來。見是徐衛東,她露出了一個恬淡的笑容,聲音透着說不盡的柔和:“徐衛東?你是來找我?”
徐衛東盯着她認真道:“我有話對你說。”
“什麽話呀?”韓玉珠好像沒有因他第一次的冷淡對他心生怨恨,面上仍是禮貌的微笑。
“我們……”徐衛東朝她走近了一步,才說了兩個字。
“玉珠!”
從韓玉珠身後跑出來一個男的,他親熱地喊她。
原來,這個男的一直跟在韓玉珠身後不遠處。只是徐衛東太心急,才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徐衛東打量了一下韓玉珠身邊的這個男人,長相周正,穿着整潔。最重要的是他離韓玉珠已經超出了普通關系的安全距離,說明二人關系不一般。
在徐衛東打量周凱時,周凱同樣也在打量他。
都是四裏八鄉的,周凱聽過徐衛東的名字,年幼喪父,但是有兩分本事,他家的大瓦房從修建到裝修都是當時十四歲的徐衛東一手包幹的。更絕的是,這人還會走電路、打家具。真懷疑還有什麽是他不會的。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了許久,空氣中彌漫着莫名緊張的氣氛。
韓玉珠尴尬不已,被前相親對象看到她和現相親對象在一塊。
但她想起一事,急忙轉頭對徐衛東道:“他是大伯母介紹的朋友,我們只是到鎮上逛了逛!”
女孩美麗的臉蛋因緊張而泛紅,徐衛東怔愣一下,明白了她這是對他解釋:這人不是不三不四,他們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
看來她是怕他又誤會了,徐衛東心裏很複雜,既愧疚又後悔,不顧還有外人在場,對韓玉珠道歉:“我明白你不是那樣的人。對不起,那次在我家,我不該那樣對你的。”
韓玉珠“受寵若驚”擺擺手:“沒關系,你家的飯菜很好吃,你媽媽對我也很好。”
“玉珠,我媽的菜也做得很好吃。哪天你來我家嘗嘗,我家人也會很喜歡你的。”一直在旁的周凱受不了被無視,突兀插.嘴打斷兩人的話。
徐衛東這才清醒過來,韓玉珠正在和別人約會相親,他這樣“截胡攔人”很不厚道。
他褲子邊的手握成了拳,又不甘心地松開,他對韓玉珠說:“既然你還有朋友在,那我就不打擾了。以後你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
周凱就不爽了,叫嚣般對韓玉珠說:“玉珠啊,你有什麽事也可以來找我,只要我能做到,我……”
“謝謝。”韓玉珠沒理身邊這人,對徐衛東道謝,笑容溫柔美好。
徐衛東心頭一動,強忍着別過頭,說:“不用謝,那我走了。”
韓玉珠看着徐衛東失落離去的背影,嘴角依然含笑。
而在家等候的徐母,看着兒子興沖沖出門,又垂頭喪氣地回來,一頭霧水。在她再三追問下,兒子才不情願地說了原由。
第二天一大早,徐母就拎着一籃子雞蛋上了徐家大伯母的門。
徐家大伯母摸着大個頭的雞蛋,臉上笑開了花:“喲,這是有啥事啊,送這麽重的禮?”
徐母也不賣關子了,開門見山道:“嫂子,你咋能把韓家閨女說給別家呢?你不知道我們家衛東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啊。”
大家都是親戚,平時關系不錯,徐家大伯母也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得了吧,就韓家閨女上門那天,你家東子把臉拉得……那叫喜歡啊?”
徐母也給她說得不好意思了,勉強笑道:“那孩子那天是表現不好,但是兩個孩子私下又見過一面,我家東子倒是對那姑娘挺中意的。”
送了這麽大一籃子雞蛋,徐家大伯母自然知道這是真中意了才舍得出手這麽闊綽。
但是,她為難道:“你要是早來一天,就好了。”
徐母心裏“咯噔”一下,“怎麽了?”
“他們明天就要第二次見面,韓玉珠直接上周家的門了。”
相親第一次見面,如果沒有下文,幾乎就是黃了。可若還要第二次見面,就等于要正式處對象了。
徐母一聽,眼前差點一黑。
還是徐家大伯母扶住她說:“你別急啊!我看他們八成是成不了的!”
徐母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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