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修)
韓玉珠也想問為什麽,才第二次見面就被帶到周凱他家的地裏幹活了,這是不是太離譜了點。
一片長勢喜人的綠地裏,周凱的兩個妹妹紮着頭巾,蹲在地裏動作利落地挖着青菜,見她來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臉上滿是麻木疲态。
韓玉珠還在目瞪口呆,周母已經走過來遞給她一個小挖鋤。她的臉上有兩道很深的法令紋,整個人看起來很蒼老陰鸷。
“你先拿這個用。”見韓玉珠沒接,她臉上閃過一絲不快,耐着性子解釋:“按理是不該讓你來幫忙的,但是我們家今天差人手。你呢,遲早要進我們周家的門,還是得先适應一下這個環境。”
周家大丫迅速瞟了一眼周母,她都不信這個說辭。她媽是聽了別人的閑話,韓家閨女長得雖漂亮,但是懶惰不會幹農活。
她媽存了試探的心思。之所以敢這樣慢待,一是韓玉珠是孤女,沒娘家撐腰。二是她脾氣軟好說話,肯定不好意思拒絕的。
韓玉珠豈能看不明白這些。如果心聲能被聽到,她應該會大呼:拜托,我來只是做戲給徐衛東看的,誰要當你家免費幫工下地幹活啊?!
周凱這時也走了過來,他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玉珠你別介意啊,這只是對你的一個小考驗。你要是通過了,娘就不會反對我們的親事了。為了我,你忍耐一下吧。”
為了你?韓玉珠滿眼困惑地看他。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她忽然改變了主意,露出一個微笑道:“好啊。”
在周凱身後不遠處的另一塊田裏。
徐衛西對身邊的徐衛東碎碎念不斷道:“包餃子的青菜還是要現挖好。”
她說完這句,看到另一邊同樣有一家人在挖蔬菜,忽然她嚷嚷:“哎,哥,這不是那個誰嗎?”
戴着草帽的徐衛東将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她別聲張,徐衛西便閉嘴安靜下來了。
“玉珠啊,要是挖鋤不好使,你就直接用手挖,像這樣。”周母走到“劃水”的韓玉珠身邊,邊說邊動手指導起來。
“哦。”韓玉珠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麽,她的眼和心都在那邊的徐衛東身上。
“哎呀,你怎麽把菜都挖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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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周母的驚呼,韓玉珠被召回了魂,低下頭才發現自己魂不守舍下,随手把兩顆大白菜挖得稀爛。
周母生性節儉,抱怨的話沖口而出:“你這,你長沒長沒眼睛啊?”
韓玉珠忍不下去了,瞥到那邊的徐衛東已經起身打算離開了。她幹脆兩眼一閉,“暈倒”在了柔軟的菜圃上。
這種情況下,周母最在乎的還是她種的蔬菜:“媽呀,我的菜啊……”
韓玉珠裝暈不過十來秒,就陷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中,這個懷抱讓她很有安全感。
“韓玉珠,你怎麽樣了?”徐衛東扶抱着韓玉珠,焦急喚道。
韓玉珠仍是“昏迷不醒”,徐衛東只好将她打橫抱起,要帶她趕往醫院。
“這是我對象,你放下她。”周凱不甘示弱攔住了徐衛東。
徐衛東惱火道:“滾開。”
人都病成這樣了,竟然還有心思争風吃醋耽誤治療。他擡腿像掃垃圾那樣,把周凱掃到一旁。
韓玉珠靠在徐衛東懷裏,被他抱着一路疾跑,聽他激烈的心跳聲,她恍若隔世。
但是,聽到徐衛東真要找人送他們去醫院,韓玉珠不得已“醒來”。
她在徐衛東懷裏動了動身子,假裝不知情的樣子問道:“我這是怎麽了?徐衛東,你又怎麽會在這裏?”
徐衛東慢慢把她放到地上,觀察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異樣,才略微松了口氣,說:“你暈倒了。”
韓玉珠“虛弱”地扶了下額頭,說:“我可能是有點貧血,現在沒事了。”
徐衛東不放心地說:“還是把你送到醫院挂瓶葡萄糖吧。”
“不要,我最讨厭醫院那藥味了!”話說出口,韓玉珠才發現自己反應過大。
徐衛東以為她怕打針,心裏覺得好笑,面上遷就道:“行,那就不去了。”
說完,兩人間沉默了一會兒,徐衛東說:“也許我不該說這話,但站在朋友的立場,周凱不适合你。”
韓玉珠擡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輕問:“那你覺得,誰适合我呢?”
徐衛東嘴唇緊抿,似在思考什麽糾結的事情,好半天,才說:“我不知道。”
韓玉珠聽到這個答案有點失望,但也在她意料之中。
這麽一出,韓玉珠和周凱的事自然黃了。更讓周母覺得倒黴的是,這事不知道怎麽傳出去了。
她走到哪兒,都有鄉親在背後指指點點,指責她做事缺心眼,把相親姑娘往自家田裏帶。這種事跡一經散播,幾乎沒有姑娘願意和周凱相親見面。
兩個小姐妹對韓玉珠說:“那個惡婆欺負你的事傳得這麽開,都是我們倆的功勞。我們對你多好呀,你看要怎麽報答我們倆?”
韓玉珠開玩笑道:“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
“少來,徐衛東現在不是你對象嗎?”
韓玉珠輕輕搖頭:“還差一點。”
問她差哪點,韓玉珠笑笑,只說到時再告訴她們。
徐母早聽人說了那日發生的事,她感覺到兒子對這個韓玉珠是真不一樣,要換旁人,他可能就冷靜站在旁邊指揮救人了,哪會自己上手搶人?
但是,這後續也沒個發展,又讓徐母一時搞不懂兒子心裏的想法。不管怎樣,她是樂促其成的。
她對徐衛東說:“既然韓家姑娘病了,你是不是該買點水果去看看她?她一個人住,沒個家人照顧,也怪可憐的。”
徐衛東什麽話也沒說,直接回了自己房間。徐母看着他走了,還以為他拒絕了,心裏急得啊。
哪曉得,再出來,他手上拎着一袋麥乳精、一盒葡萄糖口服劑。
徐母驚呆了,原來兒子早就想去看人家了,準備得比她還充足。
她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你對韓家閨女真是舍得啊。”
徐衛東笑了一下,拎着東西去了韓家。想到馬上要見到韓玉珠,他心裏高興又緊張。
可是一到她家門口,看到門前場景,他渾身的血都沖到了頭頂。
一個男人滿臉通紅地扯着韓玉珠的胳膊,不讓她進家門。韓玉珠柔弱無助,掙不開這個男人,急得都快哭了。
徐衛東上前就是一腳,踹得男人飛出老遠,摔在地上疼痛呻.吟。
徐衛東拉過韓玉珠,仔細打量她全身上下,沒有受傷,他懸着的心才放下來,而後将她牢牢護在身後。
那個被他踢飛的男人爬起來,站穩了睜開眼,露出了正臉。
徐衛東才想起,他是一開始見面擠掉他水果的人,也是那天把韓玉珠堵在牆角的那個人,好像叫徐強。
正好,新仇舊賬一起算。徐衛東朝他走了幾步,準備好好教訓他。
韓玉珠卻拉住了徐衛東的手臂,沖他搖搖頭,擔憂勸阻:“不要,打架鬥毆很嚴重的。”
徐衛東拉下她的手,安撫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韓玉珠轉而抓住了他的手,五指緊緊抓着他的大掌,她很堅定:“不要。”
徐衛東什麽話都聽不進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兩人緊牽的手上,臉可疑地紅了一下。
兩人暧昧僵持間,騷擾韓玉珠的那個人已經恢複清醒了。
他睜了睜眯眯眼,眼珠子在徐衛東和韓玉珠間轉來轉去,最後只盯着徐衛東背後的韓玉珠:“這是找得誰給你撐腰?還真有兩下子,踹得老子差點爬不起來。”
顯然,這并不是他第一次堵韓玉珠的家門。
徐衛東捏緊了拳,忍不住上去揍人了,韓玉珠忽然挽上了他的臂彎,急不擇言道:“這是我男人!他現在回來了,不會再讓別人欺負我了。”
她半邊身子牢牢貼在他手臂上,徐衛東都能感受到她某個身體部位的柔軟。他身子一僵,都不敢動彈,就怕不小心占到她便宜了。
“當我面演戲呢?你找的這個男的都沒說話,人家都不配合你。韓玉珠,你一個人在這表演有意思嗎?”
徐強當然看出了他們兩人不像情人關系,只是挽個手,這個男的都傻愣成木樁子了,明顯私下不是太熟。
這嘲笑的聲音讓韓玉珠難堪極了。
她擡頭看着徐衛東,徐衛東也低頭看着她,但他嘴唇緊抿,沒有說話。
韓玉珠的眼神很快黯淡下去,她把手臂一點點撤離徐衛東的臂彎。徐衛東察覺到她低頭前眼睛有點紅。
徐衛東心裏忽然針紮般疼了一下。
在她的手要抽離時,徐衛東一把将她拉回了身邊,他主動張開手臂,攬住了她的肩膀,笑說:“你男人還沒說話,你急什麽?”
韓玉珠擡頭看着他,一臉吃驚。
徐衛東忽然低頭在她耳邊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認真的,總之,我當真了。”
“兄弟,不是吧?演個戲而已,犧牲這麽大?”徐強看戲一樣,發表了自己的觀後感。
徐衛東面向他說:“現在,韓玉珠是我對象。你再騷.擾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徐強看見他眼裏閃過的兇光,像野獸守衛地盤要撕碎別人的那種狠戾。
徐強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混混,他老纏着韓玉珠也是看她無依無靠好欺負,現在她突然跑出個不好惹的對象,他自然不會硬碰硬了。
當下,他“慫”了,說:“和這妞開開玩笑而已。”在徐衛東變了臉色下,他忙補充:“放心哈,以後不會了。”
說完,他也怕徐衛東反悔了報複,那他這個子肯定打不過的,便連忙逃命般溜了。
他一走,還在原處的兩人反而尴尬起來。
徐衛東把韓玉珠送到院門,把手裏的營養品給她。韓玉珠接過說了“謝謝”,走進去後就打算關院門。
她倒是想請他進門坐坐,但以兩人現在的關系會被人說閑話的。
徐衛東也明白這點,在韓玉珠即将合上院門時,他開口:“玉珠,明天來我家和長輩們一起吃頓飯吧?”
韓玉珠被他那聲“玉珠”叫得心裏一酥,随後訝然,這麽快就要談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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