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根銀劍疾射而下,狂猛暴唳的射向每一個角落。
寧府的屋檐幢幢相銜,一色高高水磨青磚牆內長廊蜿蜒,本是精致秀美已極的景色,在雨中卻呈現出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錯覺。
大雨一連下了五天,寧子衿原想風雨無阻的去給老夫人請安,卻在第一天還未出門前就收到了劉媽媽前來傳達老夫人的口信。
“二小姐,老夫人知道您有孝心,生怕你下這麽大的雨還要去給她老人家請安,特早早的命奴婢來跟您說這些虛禮就免了,老夫人心中明白,若是你這來回奔波淋着了雨而生了病,豈不叫老夫人心疼死,到時您又于心何忍呢?”
寧子衿并沒有堅持,乖乖遵從着老夫人的意思,這五天來一直安靜的呆在行雲閣內。
磅礴大雨漸漸轉小,這天,寧子衿拿着繡繃,坐在廊沿下繡花。
一方結白帕子上,朵朵牡丹悄然綻放,豔麗無雙,寧子衿繡的極為認真,清麗的容顏上,滿是專注的神色。
紅妝坐在她的身旁,一邊替她整理絲線,一邊講着府裏發生的事情。
“小姐,聽說前個夜裏,老爺寵幸了許姨娘房裏的丫環秋靈,昨個又去了她屋裏,如今她的身份可漲了呢。”
秋靈便是老夫人當初親自點明到許氏院子裏的丫環,而被分到趙氏院子裏的丫環,名叫夏青。
寧子衿聞言,不甚在意的抿了抿唇:“父親正值壯年,身邊是該多有幾個貼心的人兒伺候才行,不過那秋靈雖然得了寵,但也只能從通房丫環做起,若她能為父親生下一兒半女,說不定還能被擡為姨娘。”
紅妝理線的手一頓,随即點頭道:“小姐說的也是,不過奴婢聽說,那秋靈才得老爺的寵愛,就在梅院裏自恃身份了起來,很是得意呢,現在就如此,要是真替老爺生下一個兒子,還不得意到天上去啊。”
寧子衿聞言,擡頭看了紅妝一眼,複又垂下頭去,穿針引線,唇邊溢着一抹淡淡的嘲諷:“不懂收斂的人往往是最笨的,秋靈到底年輕。”
許氏為何能牢牢握住父親的心十多年,就是因為她會忍,能忍,善忍,展露在父親面前的,永遠是父親最喜歡的一面。
自己房裏的丫環爬上了夫君的床,換做誰的心裏都不會舒服,那秋靈還不知道收斂,這樣只會讓自己死的更快而已。
紅妝眨了眨眼,頗為迷茫的盯着寧子衿看。
Advertisement
小姐這話什麽意思?秋靈若不年輕美貌,老爺怕是還看不上她呢吧?
這個疑問只在她腦子裏走馬觀花似的掠過,紅妝便又繼續說道:“在這件事情上,許姨娘還真是比趙姨娘大度,老夫人安排到趙姨娘屋裏的夏青可沒秋靈那麽好的運氣了,先不說老爺很少去趙姨娘的蘭院,根本沒有機會見到老爺一面,怕是就算去了,趙姨娘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奴婢可聽說了,夏青去了蘭院之後遭了不少的罪,時不時被趙姨娘懲罰。”
同樣是被老夫人看中的,夏青的日子簡直就是過的水生火熱,與秋靈完全是天壤之別的待遇。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們都各有各的天命。”寧子衿淡淡的說道。
夏青雖然時常受趙姨娘的處罰,但說不定因此還能保住一條命,趙氏的嫉妒全然寫在臉上,這樣的人反而比笑面虎的許氏容易對付的多。
自秋靈得寵後又過了幾天,寧子衿從紅妝那聽到了許多關于她的事情。
聽說,許姨娘見秋靈頗老爺寵愛,對她好的不得了,梅院裏什麽活都不需要她幹。
聽說,許姨娘在梅院命人收拾了一間較寬敞的屋子給秋靈居住,好方便伺候老爺。
聽說,許姨娘見秋靈晚上要伺候老爺很是辛苦,從自己身邊的丫環裏拔了一個出來專門伺候秋靈。
而秋靈還一點都不客氣的收下了。
整個府裏的人都對許姨娘的作為瞠目結舌,不明白秋靈不過是個通房丫環而已,身份只比一等丫環好了那麽些許,許姨娘對她竟然像主子般照顧?
同時所有人都開始疑惑,秋靈是許姨娘屋裏的人,她就一點都不嫉妒?
但是不可否認,許氏的大度,贏得了寧瑞遠更多的疼愛與尊重。
寧子衿聽到這些的時候,不過淡淡一笑,大度也好,娴惠也罷,反正這些都是許氏最會的手段,但是大她的大度與娴惠的背後,必定會掀起一番風浪。
045 莫非中邪
永瑞堂的院子中央搭着一架藤蘿,此刻正是開花的時節,風一吹,散發出陣陣花香,隔開老遠,便聞見那沁人的香氣。院子朝西的一面牆上蔓生着爬山虎,爬滿了整片牆壁,重重疊疊地下垂着,枝枝葉葉都随風擺動,整個院內生機勃勃。
寧子衿陪老夫人坐在膳廳用早點,滿桌子的糕點配菜,叫人一看就覺得食指大動。
劉媽媽替老夫人舀了一碗白粥,又替寧子衿舀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便規矩的站在了一旁。
屋子,除了劉媽媽,還有兩個一等丫環服侍在旁,其餘的,都在院外幹活。
這時,許氏身邊的丫環巧碧在外求見,老夫人淡淡的喝了一口粥,讓劉媽媽将巧碧帶進來。
“奴婢見過老夫人。”巧碧盈盈跪拜,對老夫人行禮道。
老夫人目不斜視的問道:“什麽事?”
寧子衿拿着勺子的手一頓,側目望着巧碧。
這些日子以來,許氏往永瑞堂走的很勤快,每天早上她來請安的時候,她都已經坐在屋裏陪老夫人喝茶,而且帶的丫環,是秋靈,并非巧碧,可見許氏這意是想讓秋靈多在老夫人面前露露臉,好博得老夫人的歡心。
寧子衿曾想過,許氏是不是真心想培養秋靈,日後也好是她的一個助力?
可是轉念,寧子衿又覺得不可能,不說許氏狹隘自私的性子不允許有人跟她分寵,更何況秋靈還是老夫人故意安排在她屋裏的,別說她會對老夫人的安排感恩戴德,打死她都不信。
“許姨娘今早正要出門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突然身子不适,特命奴婢前來向老夫人告罪。”巧碧垂眸,說道。
老夫人沉默了一會,緩緩道:“可有請大夫前來瞧瞧。”
“謝老夫人關心,已經去請了。”
“恩,你回吧,好好照顧着你們姨娘。”老夫人聲音平淡的說道,叫人聽不出喜怒。
巧碧忐忑的磕了個頭,然後退了出去。
劉媽媽這時揮退了屋裏的兩名丫環,待她們出去後,才皺眉道:“老夫人,你看這會不會是許姨娘故意稱病,好不來給您請安呢?”
話裏透出來的厭惡,絲毫不加以掩飾。
寧子衿聞言,淺笑着擡頭:“應該不會,我瞧着許姨娘這半個月來對祖母孝敬的很,每日的請安比我來的還早,而且對祖母拔到院裏的秋靈很是看重,說不準再過些日子,能聽到秋靈有喜的好消息呢,就算故意稱病,但許姨娘絕不是為了不來請安。”
至于是什麽,她也不清楚。
老夫人憐愛的目光望着寧子衿,溫柔的像是陽春裏的三月,她只是靜靜的微笑,對寧子衿的發言并不發表什麽意見。
倒是一旁的劉媽媽,在看了一眼老夫人後,對寧子衿笑道:“二小姐,你終究是年幼,老夫人将秋靈安排去梅院伺候老爺,可壓根就沒指望她能懷上孩子,以許姨娘的手段,她連您一個姑娘家都狠得下心陷害,又怎麽會允許別人比她先生下兒子呢,說到底,秋靈不過是老夫人送去給許姨娘添堵的。”
劉媽媽的話音一落,便響起老夫人的嘆息聲,含着一絲無耐與悲涼。
“祖母,怎麽了?”
“話是這麽說,但我又何償沒有抱着一絲僥幸,盼着秋靈真能懷上,若是能生下個兒子,日後九泉之下,我也能面對寧家的列祖列宗了。”老夫人的神色,一下子落寞了起來,為寧家無後而心中焦慮。
寧子衿起身,走到老夫人身旁,拉着她的手,笑道:“祖母不必憂心,父親正值盛年,就算秋靈不可以,還有趙姨娘屋裏的夏青呢,只要姑姑在宮中受寵一日,父親的官只會越做越大,到時候還怕沒有數不清的美人送進府來嗎?然後就會有數不盡的孫子在祖母面前跑來跑去,吵得祖母腦門疼呢。”
前世,父親對許氏的寵愛程度叫人乍舌,對她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就算是有人送美妾進來,父親也只是像征性的接納幾個,而那些人進府之後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在許氏面前根本就不是對手,所以最後寧家并沒有一個男丁。
然這一世,寧子衿着祖母熱切盼望的目光,心中動容,她要圓祖母這個心願,斷不會叫許氏迫害有孕的妾室。
“你這丫頭,你以為咱家是養豬的嗎?孫子怎麽還能數不盡。”老夫人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寧子衿的腦門,笑罵道。
雖然孫子不能數不盡,但寧子衿的那番話卻也解了老夫人心頭的憂慮。
不過轉眼,老夫人的臉色倏地凝住了,眼中含着淡淡的怒氣:“說到你那趙姨娘,當真是讓我來氣,夏青那丫頭可是我點了去她院子裏的,她竟然三不五時的處罰打罵,這不是在駁我的面子嗎?”
寧子衿暗暗斂眸,掩去眼中森森的寒芒。
所以說,趙氏比許氏愚蠢的多,夏青說是丫環,但到底是老夫人親自點了到趙氏院裏的,意思不言而喻,是給父親當通房的,可趙氏不僅沒有照老夫人的意思做,更是對夏青動則打罵,完全不顧這人是誰送的。
若老夫人沒有氣,那才叫奇怪。
相對而言,許氏就聰明的很多,她好吃好喝的供着秋靈,在府裏不僅得了個大度娴惠的美名,更讓父親對她越加寵愛,還給老夫人做足了臉面,所以最近的請安,老夫人并沒有給許氏太多的難堪。
老夫人縱然心中明白這不過是許氏放的煙霧彈而已,但是也不能像鄉下的老婆子似的胡亂罵人,許氏現在做的滴水不漏,若是老夫人再刁難她,豈不是叫府中下人失了心,覺得她胡攪埋纏,到時候許氏在府中下人心裏的地位,将會水漲船高,越來越得人心。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接下來的幾天,許氏每天都嚷着頭疼腰疼腿疼渾身都疼,換了幾個大夫,都檢查不出什麽毛病來。
這樣的情況,大家也不禁懷疑許氏是裝病,但是伺候她的丫環又禀報說許氏的身上莫名其妙出現紅色的斑點,寧子衿随老夫人去看望的時候,也确實見到了許氏露出來的手臂上的紅點。
“啓禀寧大人,這位姨娘并無任何病兆,小人實在診不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又一位大夫在把完脈後,如此說道。
老夫人坐在一旁,聽到這話,不免皺起了眉頭。
寧玉纖趴在許氏的床邊,泫然欲泣的望着痛的躺在床上呻-吟的許氏,哽咽到:“怎麽會這樣,姨娘若是沒有病,為何會渾身都痛呢,還有這點紅點,莫不是中邪了不成。”
話音一落,寧子衿的眉頭突的一跳,眼中閃過犀利的鋒芒,霎那間,她好像抓到了什麽關鍵,卻又一閃而過——
046 巫蠱之術
鑲嵌着瑪瑙的雕花楠木羅漢床上,許氏面部痛苦的躺着,擱在外面的一雙手緊緊的拽着錦被,當她聽到寧玉纖的那番話後,強撐開了眼皮,咬牙輕斥道:“不可胡說,什麽中邪不中邪的,沒的吓着了大家。”
寧玉纖拿着手帕拭了拭眼角:“可是看了這麽多大夫都診不出是什麽病,不是中邪,那又是什麽?”
雖然是情急之下的一句話,但卻讓寧瑞遠跟老夫人微微皺起了眉。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許氏眼下的情況,着實叫人不得不懷疑。
寧子衿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明豔的臉上含着淡淡的擔憂,只是眼中卻是一片譏诮與冰冷。
她終于明白許氏突然生病卻找不出病因是為了什麽。
中邪?!
虧這母女兩想的出來,老夫人是信佛之人,對鬼神之說也有一定的敬畏,雖然不是全然的迷信,但正所謂不可不信,眼下許氏明明身體出現了紅點卻找不出病因,也不由得往中邪一事上想。
如此看來,許氏身上的紅點,怕是針眼。
就是不知道許氏使出如此苦肉計,又想要争對誰?
自己嗎?
一瞬間,寧子衿那雙漆黑幽深的瞳眸深處,閃爍着寒光凜凜,仿佛萬年不化的冰川,要将人給活活凍死一般。
這個時候,沒有人在意寧子衿的神色,否則定要叫人從心底裏顫抖。
只見寧瑞遠在頓了片刻之後,對老夫人說道:“娘,你看要不要請人來做場法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老夫人肅了一張臉,充滿了威嚴之勢,聽罷,她淡淡的點了點頭:“也好,如今也查不出什麽病因,不如就死馬當活馬醫。”
“是,兒子這就去辦。”
寧瑞遠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梅院,急急忙忙吩咐下人去請法師。
紅妝緊張看着寧子衿,眼中盛滿了驚慌跟擔憂,即使沒有說話,寧子衿也讀懂了那裏面的意思。
小姐,許姨娘該不會給你設了陷井吧?
寧子衿深深的皺眉,腦子快速轉動着,思索着近日裏她的行雲閣內的異樣。
因為都是新來的丫環,寧子衿除了紅妝之外,用起來隔外小心,除了芳華能夠自由進出她的寝室外,其餘人是不得靠近半步的,而對于芳華,在沒有完全确認對方的忠心下,寧子衿也不會掉以輕心。
望着不動聲色的寧子衿,紅妝急的冷汗都出來了,正要說些什麽,卻見寧子衿摁了摁她的手。
冰魄般的眼睛帶着攝人的氣勢,那張美的讓人窒息的臉上盡是一片淡然之色,就連最初那深深皺起的眉頭,此時也不由得伸展了開來,如櫻花般潤澤的唇畔,輕輕抿着一道冷漠的弧度。
寧子衿的神情,清楚的說:不可輕舉妄動!先看看許氏究竟耍什麽花樣再說。
就算真是争對她而來,又如何?
突然之間,寧子衿的眸中,迸射出淩厲的冷光,直叫紅妝心裏也不由得打了個突,緊接着那顆慌亂的心就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下意識的,她相信寧子衿,盲目的。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寧瑞遠回來了,對着老夫人微微含首,道:“娘,人請回來了。”
老夫人聽罷,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率先走了出去。
院子裏,一名中年道士帶着兩名小道士忙碌開來了,而他們的身旁,周本忙前忙後的替他們準備一切所用的東西,很快,一張桌子上面擺放上了桃木劍,八卦鏡,生米,燭臺與符紙。
所有人都集合到了院子裏面,緊張的望着那道士舉着桃木劍上下左右揮動,嘴裏念念有詞。
衆人聽得暈暈糊糊,寧子更覺得有種看人唱大戲的感覺。
不多時,道士做法完畢,收攏了木劍,對着寧瑞遠拱手道:“禀大人,這院子裏有不幹淨的東西在。”
簡短的一句話,讓寧瑞遠的臉色頓時大變,沒有猶豫的,他大手一揮,厲聲怒道:“來人,給我搜,每一個屋子都不許放過。”
于是,梅院的丫環一股腦的散了開來,徒留下秋靈媚眼從生的站在一旁,偶爾當寧瑞遠的目光移過來時,抛幾下媚眼,風情萬種。
就連老夫人也命劉媽媽去幫忙搜那所謂“不幹淨”的東西去了。
寧子衿的表情,在聽到道士的話後,有片刻的驚愕。
她知道許氏是想盡一切辦法籠絡周本的,而在梅院見到周本,可見這些道士是他找來的,也就不難猜出,這個道士,也是許氏一早就買通的。
只是讓寧子衿意外的是,許氏竟然沒有把這個坑給自己挖,而是給了旁人。
剪剪秋瞳之中波光粼粼,眼波流轉間,無數風華綻放。
許氏費這般心思,恐怕是争對秋靈而去的。
寧子衿想了想,唇畔便抿起一抹冷笑,難怪啊難怪,許姨娘這些日子将秋靈捧到了高處,就是為了等着今天重重的一擊,将她狠狠的從天上摔下。
雖然不是老夫人身邊的人,但到底是老夫人點名了到梅院伺候的,許氏不能為了一時之快而将秋靈無故弄死,到時候府中下人只會覺得得她心胸狹隘,是個妒婦,亦會惹父親與她生出嫌隙。
不多時,搜屋的一衆丫環都走了回來,最前面的巧碧走到老夫人與寧瑞遠面前,擡起雙手将手中之物呈到了兩人面前。
巧碧雖是給老夫人與寧瑞遠看,但是旁人也是一眼就能瞧見的。
那是一只布娃娃,身上插滿了銀針,密密麻麻幾乎不看不到空的地方,而在娃娃的胸前,赫然寫着誰的生辰八字。
就在這時,寧玉纖驚恐的瞪大了眼,失聲嚷道:“天哪,這是姨娘的生辰八字啊,這東西是在誰屋裏搜出來的,是誰在詛咒姨娘?”
她的臉色煞白,表情更是氣憤到了極點,那一雙燃着怒火的眼,此刻看來一片血紅,仿佛真的是因為自己的親娘被人如此惡毒的詛咒而氣到了不行。
在大齊,巫蠱之術是讓每戶人家都深惡痛絕的手段,若是被發現,下場無一例外,就是死。
瞬間,院內靜的可怕,只有輕柔的風聲,自耳邊吹過,傳來細微的沙沙聲。
“難怪,難怪姨娘身上有紅點,現在看來,可不就是這些銀針刺在身上所致的嗎?”寧玉纖顫抖的身子,咬牙說道。
壓抑的氣氛在衆人之間漫延開來,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布娃娃,是在誰的屋裏搜出來的。
“是誰幹的?”寧瑞遠的目光陰鸷,一瞬不瞬的盯着巧碧手中的布娃娃,眼中布滿了駭人的殺意。
047 下場沉溏
“回老爺,是從秋靈的屋裏搜出來的。”巧碧大聲回答道。
此話一出,不少了人的臉色都變了。
寧瑞遠倏地側目,陰冷犀利的目光狠狠的射向一旁,早在巧碧的話音落下後,變得目瞪口呆的秋靈。
秋靈吓得渾身一個激靈,當寧瑞遠瞪過來時,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老爺,奴婢冤枉啊。”
然而,在物證面明,寧瑞遠卻是壓根就不會相信秋靈那一句冤。
他憤憤的咬了咬牙,幾乎是從齒縫裏迸出來的兩個字。
“賤人——”
梅院裏的下人,此刻都拿一種怪異的目光看着匍匐在地上,仿若秋風中的落葉般瑟瑟發抖的秋靈。
有憐憫,有同情,有憤怒,有不平,有快意,有興災樂禍……
這些人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刺在秋靈的身上。
“老夫人,求老夫人明查,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沒有詛咒許姨娘啊,奴婢沒有啊!”秋靈吓的不知所措,眼中漸漸蓄滿了淚水,她一擡頭就看見寧瑞遠陰沉暴怒的神情,心中大駭,于是轉頭像老夫人求救。
老夫人淡淡的昵着秋靈,望着她那副梨花帶雨的可憐樣,眼中閃爍着冰一樣的光芒。
“你既然是許姨娘屋裏的丫環,如何發落就憑她作主吧。”
寧瑞遠這時怒喝道:“做出如此陰損下作之事,實在可惡至極,來人哪,将秋靈這個賤婢綁了,立即沉溏。”
“不,奴婢沒有害許姨娘,奴婢也不知道那布娃娃為何會在奴婢屋裏呀,老爺,老夫人,求你們明查啊。”
秋靈煞白着臉,不斷的對着寧瑞遠跟老夫人磕頭道。
老夫人淡淡的搖了搖頭,視線移開,不去看秋靈淚流滿面的俏臉,布娃娃是從她屋裏搜出來的,哪容得她說自己無辜,大戶人家裏最忌諱的就是出現這種歪門邪道之事,若不嚴懲,傳出去寧家只會淪為別人的笑柄。
寧玉纖這時沖到了秋靈的面前,貝齒輕咬着唇畔,不甘而又隐忍着憤怒對秋靈問道:“秋靈,許姨娘自你進梅院來一直不曾虧待過你,給你好吃好喝,甚至還派丫環伺候你,為何你要詛咒她,難道你想讓她死了好當這梅院的女主人嗎?”
她的聲音不大,卻又像道悶雷似的砸在衆人的心底。
此時,大家不約而同的拿責怪的目光望向秋靈。
是啊,許姨娘待秋靈好的沒話說,哪怕她是個通房丫環,許姨娘可是把她當半個主子照顧着了。
沒想到這丫頭如此黑心,居然恩将仇報,連法子都如此惡毒。
瞬間,每個人的目光都像利針似的射向秋靈,直将她射的體無完膚。
秋靈跪在地上的身子顫的越加厲害,她惶恐的視線一一掃過這裏的每一個人,渾身像被人摁進冰涼的水中,冷得刺骨,幾乎窒吸。
“奴婢沒有,大小姐,奴婢是冤枉的。”突然,秋靈又轉向了寧子衿,哭着求饒:“二小姐,求你開開恩,奴婢絕無陷害許姨娘的心啊。”
寧子衿淡然的注視着秋靈,心裏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
秋靈可憐,确實如此。
但若說她沒有野心與虛榮心,就不會這麽快就爬上寧瑞遠的床,若不是她丈着寧瑞遠近日來的寵愛目中無人,得意忘形,也不至于這麽快被許氏給整了。
秋靈或許是覺得如今祖母讓她當家,她說的話一定是最具有威攝力的。
“秋靈,罪證确鑿,我幫不了你。”寧子衿輕輕的搖了搖頭,往後退了一步。
明察?怎麽察?
東西是從她屋裏搜出來的,如果不是巧碧事先藏好的,就是進去搜的時候趁人不注意放進去的,當場被抓到,就連察,都沒有蛛絲馬跡讓人察。
而且父親都已經下了命上置秋靈,連祖母都不曾反對,她不管說不說,都不會幫到她分毫。
寧子衿說完,便站到了老夫人的身側。
“來人,把她給我押下去。”寧瑞遠長臂一揮,怒吼道。
英俊成熟的臉上,滿是陰沉狠毒之色,那是因為心愛的女子受到傷害而流露出來的憎恨。
寧子衿眼角的餘光望着寧瑞遠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浮上一絲疑問。
如果今天換成許氏詛咒娘親,父親會做出如何決斷?
念頭才浮上腦海,寧子衿下一刻便自嘲的勾起了唇角,她真是想多了。
在寧瑞遠的心裏,娘親是個拆散他跟許氏的惡毒女人,若是娘受到詛咒,恐怕他的心裏還要拍手稱快呢吧?又怎麽會忍心懷疑許氏呢?
秋靈的哭嚎聲響徹梅院上空,凄厲,悲涼。
寧子衿很好奇,躺在裏面的許氏聽到這樣的慘叫,會有一絲的害怕與毛骨悚然嗎?
很神奇的,到了第二天,許氏便從床上爬了起來,可以下床走動了。
這下,寧瑞遠越加覺得是秋靈的詛咒才害得許氏病了這麽久,不僅是他,就連府中下人都這般覺得,偶爾還會聽到他們對秋靈的怒罵。
許氏這一招,不僅除了秋靈這個迷惑寧瑞遠的丫環,又不會得罪了老夫人,還能讓她端莊娴惠的美名依舊保持在下人人心中。
只是,許氏除了一個秋靈,能除得了往後不斷後繼上來的美人嗎?
新建的刺史府最北邊,有個天然形成的湖泊,占地面積不大,卻是水波粼粼,偶爾還能看到縱身一躍的魚兒。
湖面上,朵朵蓮花相交輝映,迎風招展,如果不是湖泊四周雜草叢生,倒還真是個賞景的好地方。
不過寧子衿卻不介意,越是沒人來的地方,越是安靜,而她,越是喜歡。
從老夫人的永瑞堂出來後,寧子衿便讓紅妝去取了魚食來,興沖沖的往北走去。
蹲在湖邊,寧子衿悠閑的将手中的魚食扔進湖中,魚兒聞到香味,立即湧到了她的面前,伸長了腦袋争奪那些美味。
“小姐,老夫人要為你請最好的教書先生,你為何要拒絕。”紅妝望着寧子的側臉,想到先前在永瑞堂老夫人提到的事情,不由得問道。
寧子衿輕輕抿唇,不以為然的開口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太聰明了又有何用?”
前世的寧子衿自诩聰明過人,所以才會助孟如風一步一步走向高處。
可她得來的只是利用與背叛。
重活一世,她需要的是心機,算計跟心狠。
048 可用之人
紅妝眼中的疑惑越發濃重了,她實在不能夠理解寧子衿的想法。
在落鎮的時候,小姐不是很愛讀書的嗎?只是那時候條件有限,落鎮請不到好的教書先生,可是雲城不同,名流望族聚集,多的是有才識有威望的夫子,而小姐卻拒絕了老夫人。
許姨娘可是向老爺提出來要為大小姐請夫子的呢。
雖然小姐說的也沒錯,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不是想盡了辦法學好琴棋書畫,遠的先不說,搬來雲城的這幾天,她也從大家的口中聽到了不少關于淩都督家的淩小姐不少美名,聽說她彈得一手好琴,更有雲城才女的名銜。
寧子衿感受到紅妝的視線,微微側目,笑道:“幹麻這麽盯着我瞧,你那目光,好像要把我的腦袋辟開來似的。”
紅妝聞言,面上一窘:“小姐,你在落鎮的時候就比三小姐,四小姐聰明,每天都會躲在屋裏讀書,怎麽來了雲城,反而不喜歡了呢?”
“老爺給大小姐請了雲城很有名的夫子,許姨娘這是有心将她培養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奴婢怕日後大小姐的盛名會蓋過你去。就連趙姨娘也不甘示弱請了老爺為三小姐與四小姐請了夫子。”
寧子衿撒了一把魚食,目光靜靜的望着水中歡快的魚兒,心情從未有過的平靜。
“要争強好勝是她們的事,讀太多書,多累啊,還是這樣清閑,你說是不是?”
紅妝看着寧子衿唇邊那抹清豔的笑容,幾乎癡迷了,仿佛漫天的煙花瞬間綻放,美的驚心動魄。
“小姐說的是。”半晌,紅妝點頭應道,她忽然有種感覺,什麽都比不上小姐從心而發的笑容重要。
只要小姐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之後,紅妝便不曾再開口說什麽,寧子衿也保持着沉默,享受着這短暫的安寧。
只是偏偏有人就要打斷這份難得的平靜。
哭泣聲斷斷續續的傳來,寧子衿很想忽視,但這時有時無的哭聲讓她不得忽視掉。
“小姐,奴婢去看看是誰在哭?”紅妝見寧子衿皺起眉頭的不悅神情,忙道。
寧子衿微一點頭,紅妝便放下手中的東西,往哭聲響起的地方走去。
很快,紅妝領着一個人回到了寧子衿身邊。
寧子衿剛一回頭,就見對方跪在了她面前,磕頭認錯:“請二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打擾二小姐的。”
好半晌,寧子衿才認出眼前的女子是什麽人。
“夏青?!你不在趙姨娘身邊好生伺候着,怎麽偷跑出來了?”其實寧子衿更想問的是,她臉上的紅腫是怎麽回事。
那半邊臉頰高高的腫起,像極了埋頭,嘴角還有未幹的血跡,夏青的眼睛,更是哭的又紅又腫,完全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美麗動人。
夏青咬着雙唇,将頭垂的低低的,因為哭的時間久了,身子更是一顫一顫的。
“回二小姐,奴婢……奴婢……”她心生忐忑,吱吱唔唔的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看着夏青恐慌的表情,寧子衿眉挑微挑:“是趙姨娘打的?”
話音一落,夏青的頭垂的更低了,即不點頭,也不搖頭,算是默認。
趙氏還真是下手一點都不留情,瞧把好生生一個漂亮的美人,給打成什麽樣子?
寧子衿深深的看了夏青一眼,道:“若是受了委屈大可去向祖母禀明,或者找父親做主也行,你早晚都是父親的人,有什麽話都可以跟父親說,何故一個人偷偷的躲在這裏哭呢。”
“二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身份卑微,能得老夫人青睐分到趙姨娘身旁伺候已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更不敢奢望能得到老爺的垂憐,老爺事務繁忙,奴婢這點小事,豈敢勞煩老爺。”
夏青吸了吸鼻子,娓娓說道。
寧子衿覺得,這夏青比秋靈聰明許多,也懂得做人,只可惜她分到的是趙氏的院子,若是分到許氏的梅院,這丫環要麽自已主動退出,成為許氏的助臂,要麽由許氏扶持,卻依舊為許氏所用。
這樣的人,用的好,對她便是一大助力,若是用的不好,那就是禍害。
幾番思索間,寧子衿将夏青扶了起來:“若是我沒聽到也就罷了,既然你的哭聲吵到了我,總得讓我知道原因吧?”
平淡的目光,仿佛沒有漣漪的湖面,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卻隐隐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叫夏青愕然。
“主子責罰奴婢,是奴婢的福氣,奴婢不敢有怨言。”頓了一頓,夏青如是說道。
如此奉呈的話,叫寧子衿嘴角漫開了笑容,眉眼彎彎,說不出是真的高興,還是諷刺。
她凝視着夏青,道:“你能如此想,那最好不過了。”說罷,寧子衿便拍了拍裙子上沾到的草屑,越過夏青便離開。
夏青的神色,在寧子衿擡腳時驀然一頓,她摸不透這位二小姐的心思。
若自己吵到了她,她若生氣必會責罰自己一頓,但卻沒有,反而問自己原因。
如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