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1)
皇帝話音剛落,就在衆人之間掀起一片波瀾,在錯愣過後,接二連三的起身恭喜皇帝跟芸妃。
“恭喜皇上喜得龍子!”
“恭喜芸妃娘娘,賀喜芸妃娘娘!”
“……”
一時間,滿殿都是衆位大臣的恭賀聲。
芸妃有孕的消息今日才得到太醫确診,怕是除了皇帝跟太後,所有人都是剛剛得知,孫貴妃本持着端莊笑意的臉色忽然一變,握着酒杯的手不斷的緊捏,幾乎要有破功的跡象。
孫貴妃冷冽的目光掃了一眼身側含羞垂眸的芸妃,胸口傳來陣陣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給燒成灰燼。
該死的芸妃,奪了皇上的寵愛不說,居然還懷了身孕。
不可以……她絕不能讓芸妃肚子裏的孩子安然出世,若生了公主便罷,要是生個小皇子,她本已有皇帝的寵愛,再加上信國公府的勢力……
孫貴妃不敢再想下去,若真那樣,結果怕是要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去。
她雖出身榮國公府,但榮國公的聲望勢力到底不能跟信國公相比,上有太子未除,若下再有芸妃生下皇子,那太子之位如何能成為她兒子的囊中物。
哪怕芸妃将來會生個公主,可沒有發生的時候誰能肯定,她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一絲陰鸷自她的眼底快速掠過,帶起滔天駭浪,只是衆人都沉浸在芸妃懷孕的喜悅之中,并未發覺。
寧子衿卻恰巧捕捉到了孫貴妃眼中那抹殺機!
秀眉輕蹙,眼中布起淡淡的糾結之色。
前世,芸妃的确曾傳出過懷有身孕的消息,但卻沒能成功生下來,如今看來,似乎跟這孫貴妃脫離不了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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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子衿想起芸妃進殿時那瞪向自己的狠吝目光,心中便是一陣郁結,壓根也不想管她的死活,可一想到祖母,芸妃若有個三長兩短,祖母怕是要傷心死了吧?
“子衿,你怎麽了?”柳倩屏看到寧子衿糾結的表情,關切的問道。
寧子衿這才回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裏不由得自嘲了一番。
如今她深陷水生火熱之中,自己都顧不過來,何必去管芸妃的閑事,更何況芸妃身在宮,她想管不管着。
失去孩子是值得同情,可照前世來看,芸妃一點也沒有因為這個孩子沒了而失寵,反而盛寵不斷,可見有得必有失。
思及此,寧子衿很快舒展眉頭,對着柳倩屏淺笑搖頭:“乍聽姑姑有孕,出神了而已。”
擡頭,只見對面的寧瑞遠忙着應付接連不斷前來向他恭賀的大臣。
芸妃有孕,他這個當哥哥的首當其沖是最要教人奉承的。
成熟而又英挺的面容上滿是春風得意之色,芸妃一但有了孩子,那她在後宮的地位也将穩如泰山,他日生下皇子,連寧家都跟着沾光,到時候加官進爵根本不在話下。
此時的大殿之上,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祝福有人嫉妒,神情各一,心思各異,可謂五花八門,精彩萬分。
“妹妹有孕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這頭一胎是大事,可得好好安胎才是,臣妾敬皇上跟妹妹一杯,祝妹妹生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孫貴妃舉着酒杯站起身,笑容溫婉動人,真摯而又誠肯,對着芸妃跟皇帝說道。
“多謝貴妃娘娘。”芸妃同樣站起身,手中酒杯對着孫貴妃遙遙一舉,含笑的眸子散發着淺淺的光芒,落在孫貴妃眼中很是紮眼。
她強忍着心底的怒意,裝出一副賢娘大度的模樣。
皇帝喝下杯中的美酒,笑着對孫貴妃點頭:“孫貴妃不愧為後宮典範,往後芸妃的安胎事宜你可要多費心了。”
“臣妾定當盡心盡力照顧芸妃妹妹。”孫貴妃垂首,脆聲應道。
“好,好,好!”
皇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孫貴妃在他的龍心大悅之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太子站了起來,對着皇帝拱手抱拳,爽朗一笑:“父皇,芸妃娘娘有喜,今日這般開心,兒臣特意準備了一段歌舞,不妨就此助興一番。”
歌舞表演是每次宴會的必備節目,為的就是給衆人助興,而進宮表演的舞姬們更是身家清白。
而這也給了衆大臣跟少爺們獵豔的機會,若有看上的,也有人就此将舞姬帶回府上當妾,更有甚者,入宮為妃也不是沒有可能,只不過這樣機率少之又少,皇帝坐擁後宮佳麗三千,又每三年選秀一次,如果不是傾國傾城,又怎能入得了閱人無數的皇帝的眼。
“好!”
皇帝一聲話落,楚天闊便對着空中三擊掌。
絲竹聲響起,帶起纏綿之意,很快,殿門口走進一群華衣女子,素手揚起,跟着音律旋轉,起舞,長長的裙擺如穿花蝴蝶一般迤逦而出,琴音反反複複,音韻連綿不絕,恍若高山流泉,随着曲子的速度加快,舞姬們忽然齊聚殿門口,再然後慢慢退開,水袖輕揚,在空中劃過美麗的弧度。
而這時,衆人才發現不知何時,舞姬們中間,出現了另一名女子,她以袖掩面,細致的腰枝如水蛇般輕扭,酥胸高聳,風情萬種。
哪怕沒有看到女子的容貌,衆人也被她那撩人的身材給勾住了心魂,失了心魄。
旋轉時雙袖舉起,輕如雪花飄搖,又像蓬草迎風轉舞,也因此露出了她的容貌,算不得傾城傾城,肌膚勝雪,臉上淺淺的抹了一層胭脂,就像早晨初升的雲霞,嬌嫩美豔,清眸流轉間散發着妩媚之色,而這些最不是特別,最美的則是女子眼角處那一朵桃花,粉色的花瓣熨貼在臉上,從眼角到覆到臉頰,透着一股妖嬈之意。
“嘶——”
人群裏,不時有抽氣聲斷斷續續的響起。
見多了國色天香的美人,這樣別致動人的女子衆人都是第一次見過,那朵桃花在她的臉上散發着魅惑的氣息。
楚天闊滿意的看着周圍衆人的抽氣聲,嘴角勾起邪邪的笑容,再看龍位上的皇帝,那看着大殿中央那不斷旋轉的女子幾乎挪不開眼,便知自己這一把,賭對了。
誰都圖個新鮮,芸妃再絕色,也不如殿中女子的特別之處。
“天哪……二……二姐……她……她……那個人是……”絲竹琴音之中,寧子嫣低低的驚呼聲傳入寧子衿的耳朵裏。
寧子衿只覺得的自己的衣袖被一只手緊緊的拽住,哪怕不去看,也知道寧子嫣的驚駭跟不可思議。
因為她同樣的震驚。
“寧玉纖!”
淡淡的三個字自寧子衿的嘴裏吐出,輕如蚊蚋,如果不是琴音還在繼續,怕是也無法掩住她的低呼之聲。
擡眸望去,同樣驚詫的還有寧瑞遠,芸妃跟陸湘屏!
誰也沒料到,那殿中央主舞之人,竟然會是寧玉纖。
而更叫人不可思議的是,她臉上那醜陋的疤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妖豔無比的桃花。恰到好處的遮住了所有的傷疤。
那不是畫上去的,而是用一種特殊的絲線刺上去的。
寧瑞遠本得意洋洋的笑容在見到寧玉纖的霎那瞬間陰雲密布,這個孽女,早已被他逐出家門,這個時候出現在皇宮是怎麽回事?
若是她這個時候說點什麽讓人知道了他跟她的關系,那不是打太後的臉面?更會讓他蒙羞。
正當寧瑞遠思索間,絲竹聲突然停下,舞姬們站列整齊對皇帝跟太後行禮。
皇帝還沉浸在寧玉纖的容貌之中,那樣獨特的風情跟嬌嬈之色是他從未見過的:“你,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皇帝指着寧玉纖,道。
芸妃在見到寧玉纖時除了驚訝之外并沒有別的情緒,畢竟寧玉纖是她心中喜愛的侄女,哪怕因為她敬獻給太後的壽禮出了問題導致她也跟着受牽連,不過她深知那屏風是出自寧子衿之手,而寧玉纖不過是替罪羔羊罷了,所以對寧玉纖反而多了些憐憫之心。
可此時見到皇帝看寧玉纖的目光,雖不說有多少愛戀的情緒在,可卻有種瘋狂的占有欲在,芸妃瞬間警鈴大作,背後陡然一涼,有種不好找預感升起。
只聽下一刻,皇帝問寧玉纖:“恩,生的是花容月貌,惹人憐愛,叫什麽名字?”
寧玉纖輕輕勾唇,嬌豔欲滴的紅唇輕啓,聲音嬌脆如黃莺出谷:“回皇上的話,民女纖纖!”
“纖纖,好,好名字,人長的好,名字取的好,舞跳的更是好,宮中正缺這樣舞姿優美的舞姬,你就留下來吧。”
皇帝此話一出,芸妃手中的杯子呯然落地。
“愛妃?你怎麽了?”皇帝側目,漆黑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芸妃,問。
芸妃惶然跪下請罪:“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故意打翻酒杯的。”
“快起來,你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動不動就跪,那些個禮節就免了罷,別動了胎氣。”皇帝溫和的說道。
“謝皇上恩典。”
芸妃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重新坐下,只是臉上再無最初的欣喜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白。
孫貴妃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宮中進新人對她來說已是習以為常的事情,皇帝雖然只是說她舞跳的好将她留下,進的自然是樂坊,可誰都聽出來皇上對纖纖的興趣,相信不久的将來,這纖纖姑娘就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165 大結局(上)
她雖不甘,可瞧芸妃的神情如果蒼白沒有血色,可見打擊不小,自芸妃入宮以來宮裏就沒再有新人進來,這時候的她怕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如此一想,孫貴妃原本郁結不滿的心情稍稍好轉了起來,端着酒笑看着寧玉纖。
“皇上說的極是,臣妾也瞧這纖纖溫婉動人,又跳得一手好舞,不入宮實在可惜了。”
皇帝聽孫貴妃這麽一說,雙眼一下子眯了起來,笑容直達眼底,對着孫貴妃點了點頭。
太後淡淡的昵了皇帝一眼,并不作聲,在她看來,皇帝後宮充裕,才能更好的延綿子嗣,雖然舞女出身是低微了一些,但皇帝寵幸宮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要不是太出格,位份不太高,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一揮手,太後威嚴的嗓音響起:“皇上龍心大悅,你們是功不可沒,來人,賞!”
“謝太後,謝皇上!”
以寧玉纖為首,衆女謝恩後便退了下去。
從賓客面前退下之時,寧玉纖不着痕跡的看了太子一眼,交彙了個彼此才懂的眼神。
寧子衿,寧家——
等着吧,她不會放過每一個害她的人!
直到寧玉纖離開了大殿許久,寧子衿才回過神來,與寧子嫣兩人面面相觑,眼中滿是疑問卻又明白現在的場合可不是去計較寧玉纖這件事情的時候。
寧玉纖沒有報上自己的真名,而是稱自己作纖纖,擺名了是不想讓人知道她與寧家的關系。
不久以後的寧家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風雨了吧!
“太子敬獻歌舞愉悅朕,朕深感興慰。”皇帝贊賞的看了眼太子,說道。
聽到這話,太子心下一陣激動,起身拱手道:“能讓父皇開心是兒臣的榮幸。”皇帝難得這麽開心的對自己說話的時候,而這開心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這讓太子越加的激動。
玉纖是他的一顆棋子,若能入宮受父皇的青睐,那麽他這個太子之位将會坐的更加的穩固。
“闊兒納側妃已久,卻久無正妃,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選個太子妃了,可有中意的姑娘?”皇帝看着太子,問道。
楚天闊身形一震,恭敬的回道:“全憑父皇作主。”
太子妃之位一直懸空着,這讓無數高門之女眼紅不已,可能成為未來的一國之母之人又哪是随随便便能當的,而太子更需要強大的助力,哪怕心中有上好的人選,楚天闊也不敢向皇帝透露半分,一個不好便要叫人認為他想要結黨營私。
如今皇帝提出這件事情,楚天闊的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如此,那今日朕便為你指婚……”
皇帝此言一出,不少千金小姐們都緊張了起來,一雙雙目光看着楚天闊,那可是當今太子,未來的皇帝,若自己能成為太子妃,便是日後的皇位,這樣大的權力誘惑如何能叫人不心動。
陸湘雪輕蔑的看了眼那些個虎視眈眈望着楚天闊的小姐們,心中冷笑不已。
太子妃之位是她的,皇上早已暗中透出一些消息出來,這些人還企圖做白日夢,真是可笑。
“大将軍之女珞璃才德兼備,相貌出衆,謙謙有禮,朕很是喜歡,封為太子正妃,命欽天監擇吉日完婚!”
皇帝話音一落,震驚了不少人。
其中以陸湘雪跟傅珞璃為最。
“謝父皇!”楚天闊興高采烈的謝恩道。
大将軍位高權重,又手握重兵,傅珞璃的确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有了傅将軍的支持,他無疑是如虎添翼。
傅珞璃錯愕不已,眼中閃過詫然。
“皇上,臣女……”
她才開口,皇帝便笑着問傅大将軍:“愛卿對這婚事可還滿意?”
“微臣惶恐,蒙皇上厚愛乃傅家三生榮幸,謝皇上恩賜良緣,微臣感激不盡。”傅大将軍回過神後忙跪地謝恩,見傅珞璃還是一副茫然的模樣,連忙呵斥道。
“珞璃,還不快領旨謝恩!”
傅珞璃咬了咬唇,臉上隐隐變得鐵青,在傅大将軍那飽含威嚴的注視下慢慢跪了下來:“謝皇上恩典。”
幾個字說出來,幾乎是一把刀在她的心上劃出血淋淋的傷口。
她中意的明明是楚昱,也向父親無數次透露想要嫁給楚昱的意思,可為何皇上卻将她許給了太子?
不是聽說太子妃的人選會是信國公府的陸湘雪嗎?
傅珞璃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更不是滋味!
同樣心裏不是滋味兒的,還有陸湘雪,一心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她信心滿滿的等着皇帝下旨賜婚,哪知這太子妃的位置竟然落到了傅珞璃的頭上。
一時間,陸湘雪心中憤慨不已,射向傅珞璃的眼中布滿毒液。
纖纖玉手絞着手絹,她滿心不甘的将手中的絲絹當成傅珞璃來發洩。
一旁的楊氏心情也很低沉,但見到陸湘雪眼中的怒意時忙按住了她的手,輕聲道:“雪兒,不得沖動,這是聖上下的旨意!”
她就怕陸湘雪一時間腦子發熱,當着滿朝大臣跟家眷的面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本來信國公府人人都覺得雪兒是太子妃,如今事情轉變,雪兒向來心高氣傲,如何能接受?這做出一些難以收場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幾個深呼吸間,陸湘雪終是将心頭的怒火壓在了心底,咬着唇一言不發,只是臉色格外難看。
待傅珞璃心神不寧的坐回位置上時,皇帝忽然又開口道:“說到年紀,昱兒也到了該娶世子妃的年紀了……”
皇帝笑容溫和的看了楚昱一眼,楚昱瞬間瞠目,臉色緊緊繃起,心道不好。
傅珞璃在聽到皇帝提到楚昱娶妃時雙目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美眸之中滿是癡迷之色,手指交握不斷捏緊,心中緊張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這是何意?要在今日替楚昱指婚嗎?
銀牙緊咬,傅珞璃恨不得将一口牙給咬碎了,怎麽可以,楚昱怎麽可以另娶她人——
正想着,忽見楚昱高大的身軀猛然站起,他面色俊冷,對着皇帝抱拳道:“多謝皇上美意,只不過臣已有中意的姑娘了。”
皇帝挑眉,頗有興趣的看着楚昱:“喔?是哪家的小姐?”然而那雙如漆如墨的俊眸之中卻迸射出冷冷的寒光,帶着一絲警惕,更是警告。
沒有人能夠反駁他的旨意,若今日楚昱中意的小姐是他替他選定的世子妃也就罷,若不是,楚昱也不能夠拒絕他為他選好的人選。
傅珞璃一顆心也随着楚昱的話提到了嗓子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楚昱,心裏暗暗祈禱楚昱喜歡的人是自己,依照皇上喜歡他的程度來看,只要是楚昱喜歡的人,想必會成全的。
寧子衿在楚昱起身的時候,目光也追随了過去,聽到他說出中意的姑娘時,心頭驀然一緊,劃過一絲莫名的忐忑。
她自嘲的笑了笑,奇怪,楚昱要娶世子妃,她何必這般不安?
壓下心頭那股煩燥,寧子衿不着妝跡的喝着茶,眸光淡然,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跟她無關。
楚昱眼角的餘光瞥到了寧子衿的雲淡輕風,氣得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這沒良心的小妮子,皇帝都要給他賜錯了,她怎麽就一點也不着急呢?這一副根她沒有關系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楚昱心口賭的慌,暗暗瞪了寧子衿一眼,等解決了這件事情再好好跟你算算賬。
不過說是要跟寧子衿算賬,楚昱還真是不舍得拿寧子衿怎麽辦。
寧子衿喝茶的動作一頓,不知為何,她居然感受到了來自楚昱的哀怨又抱怨的小眼神。
嘴角不由得抽了一抽,她一定是出幻覺了。
思索間,忽聽楚昱醇厚的嗓音自唇間溢出:“回皇上,微臣心系工部尚書寧家二小姐,望皇上成全!”
啪——
是杯子落地的聲音,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內格外突兀,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寧子衿的身上。
不只因為她打落了杯子,更因為她是楚昱口中的中意人!
傅珞璃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心裏差點讓她呼吸不過來,瞪着寧子衿的眼中竟是滔天的恨意跟怒火。
滿堂震驚,每個人都用帶着詫異而又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寧子衿,若要說興奮,那唯一寧瑞遠了。
自己的女兒被賢王世子看上,嫁過去就是賢王世子妃,怎能叫他不欣喜若狂。
只是皇帝的臉色,卻一點一點的陰沉了下去。
“胡鬧,世子妃的人選必定是要家勢與你匹配之人才行,依朕看,信國公府家的二小姐溫婉賢惠,倒是與你般配。”
陸湘雪一聽皇帝提到自己的名字,怔怔的擡起頭來,目光落在楚昱那張俊美非凡的臉上,心中雖有萬般不甘,但也沒有很大的不滿,太子妃是皇帝親口定下,她這夢算是破滅了,楚昱雖然只是世子,但好在深受皇帝寵愛,就是衆皇子也不及三分,想必日後榮華富貴也不會低,再加上楚昱相貌俊美更甚太子一籌,心裏倒也很快接受了這樣的婚事。
“陸二小姐雖好,但不是微臣心中之人,微臣同寧二小姐兩情相悅,還望皇上跟太後娘娘成全。”
楚昱鄭重的跪在了皇帝跟太後的面前,神情嚴肅的說道。
寧子衿的眉頭,狠狠的一跳,心想她何時與楚昱兩情相悅了?
可該死的心底那一抹小小的竊喜是怎麽回事?
太後眯起雙眸,直直的看着楚昱,眼底的精光似把利刃叫人無所盾形。
“楚昱,你這是要違抗朕?”皇帝沉着臉,目光陰沉的瞪着楚昱,眼底含着一絲愠怒。
“微臣不敢,只是求皇上跟太後成全微臣的一片真心,寧二小姐家勢雖不高,但臣只想娶她為妻。”
形勢頓時劍拔弩張了起來,整個大殿上空都散發着淡淡的壓迫之力。
陸湘屏恨恨的瞪着楚昱,她沒想到,楚昱盡然拒絕了皇帝的賜婚,他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不願意娶自己,哪怕她對楚昱沒有感情,可也容不得尊嚴被人這般踐踏。
該死的寧子衿,她不過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有什麽資格跟她争。
寧子衿撫額,感受着四道在這殿內最狠辣,最陰毒的視線無力撫額,都是楚昱一個人在說好吧,她一個字都沒有說,怎麽傅珞璃跟陸湘雪卻一個個都逮住她不放呢。
她是不是該向皇上澄清一下自己跟楚昱的關系?
只是念頭才出,她眼角的餘光就捕捉到了楚昱深深的怨念,他像是料到了自己的心思一般往這邊看來,旁人見的是深情款款,可寧子衿卻看到了他眼中的忐忑不安,緊張跟害怕。
心頭驀然一軟,那剛剛升起的念頭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這時,卻聽太後慈愛的嗓音響起:“皇兒,既然楚昱這孩子跟子衿兩情相悅,咱們當長輩的不防成全他們這兩個孩子,免得到頭來叫昱兒記恨我們,寧家的家世是低了些,但子衿那丫頭卻是規矩懂事,哀家倒是喜歡的很。”
信國公府擁有着跟傅家不相上下的勢力,若說根深蒂固,信國公府要來得更深些,而且自已的兒子自己知道,皇帝早已對傅家忌憚已久,有了收權之心,到時候太子這個位置可算是岌岌可危。
皇帝一心想要立楚昱為太子,所以要跟信國公府聯姻作為他的後盾,到時候傅家一倒,太子失了臂膀,楚昱便可沒有阻礙的當上太子。
哼,她豈能讓那個女人的兒子當上太子,成為皇帝!
楚昱她暫時除不去,可這制造皇帝跟他矛盾的機會怎能放過。
楚昱喜歡誰都不關她的事,她是萬不能叫楚昱走到通向皇位這條路來的。
“母後,可是朕的旨意已下……”
皇帝剛一開口,太後便打斷道:“你不過是提到陸二小姐的好與楚昱般配,并未下旨賜婚,不如就由哀家作主了,把寧子衿賜給賢王世子為妃。”
“謝太後恩典!謝皇上恩典!”楚昱在太後的話音剛落下之時,便磕頭謝道。
對于太後的心思,他摸得一清二楚,也正因為這樣,他在求皇帝成全的時候會求太後。
狹長的鳳眸當中,一縷幽光一閃而過,楚昱嘴角浮起一絲嗜血的冷笑,早晚有一天,他會叫這個老妖婆給娘親償命!
皇帝神色越加的陰鸷,布滿濃濃的淩厲之色。
楚天闊的眼底揚起淡淡的笑意,好,楚昱越是違抗父皇,父皇就會對他越加的厭棄。
寧瑞遠忙提着衣袍走到殿中,對着皇帝跟太後誠惶誠恐的謝恩。
寧子衿見狀,深吸一口氣,從位置上走了出來:“民女謝主隆恩,謝太後娘娘。”
皇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刀子,恨不得将她淩遲。
寧子衿只覺得頭皮陣陣的發麻,這下子好了,将皇帝給得罪了。
不過皇上再怎麽惱怒也不敢對自己怎麽樣,嫁給楚昱,或許并不壞,太後賜婚,陸湘屏也不敢再在她的婚事是動手腳了。
楚昱跟寧子衿的婚事,就這麽敲定了,皇帝見楚昱的叛逆,一時氣憤難平,佛袖離去。
皇帝都走了,衆人也自覺得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于是紛紛離席。
“恭喜二姐,我就說二姐一定能覓得如意郎君的。”寧子嫣笑着恭賀道。
另一邊,不少官員對着寧瑞遠又是一連翻的恭賀,先有芸妃有喜,到寧家女兒賜婚賢王世子,寧瑞遠一晚可謂喜事連連。
“寧子衿,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宮門口,傅珞璃對着寧子衿恨道,好似兩人有殺父之仇。
不過,對傅珞璃來說,奪君之恨一點也不比殺父之仇來得輕。
眼中的寒意,恨不得要将人給凍成冰雕,寧子嫣瞧了心下驚懼不已。
直到傅珞璃離去,寧子嫣還驚魂未定的拉着寧子衿的手衣袖。
“二姐,她……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寧子嫣的話音一落,楚暇擦着她的肩而過,臨走前對她挑釁一笑,笑容裏透着一絲詭異,她并沒如傅珞璃那般對她放狠話,然她的詭異笑容卻叫寧子衿警醒了神。
走到自己的馬車旁,阿蠻小跑着到她身旁,看了看周圍,在寧子衿耳邊悄悄說着什麽。
寧子衿先是瞠目,緊接着便是目光沉沉,透着淡淡的冷冽。
“阿蠻,做的好!”
說罷,她的目光向另一處望去,透過熙攘的人群,正看到秦錦夢一個跳躍蹦上了馬車,那兩匹高大的棕色駿馬,在四周無數的燈籠照耀下,微不可查的看到了馬耳朵上那星星跳躍的光芒。
寧子衿忽對阿蠻招了招手,輕聲道:“去,在傅小姐的馬耳朵上抹上熒光粉。”
阿蠻詫異的看着寧子衿,雖不解寧子衿其意,卻也不敢耽擱,在馬耳朵上抹上熒光粉不被人發覺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傅珞璃心系楚昱,寧子衿很早以前就看出來了,今天皇帝的賜婚讓她無法抗拒,卻不甘心最後她嫁給了楚昱,傅珞璃的狠話不是說說而已,她敢肯定傅珞璃絕對會做出叫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來,與其被動,倒不如她先下手為牆。
楚暇跟傅珞璃交好,楚暇要暗算自己傅珞璃又豈會不知,所以就是沒有今天賜婚一事,她也逃不過兩人的報複。
寧子衿跟寧子嫣是坐一輛馬車來的,沒多久,兩人的馬車便橫截在了秦錦夢的馬車前面。
“秦小姐,我家小姐有要事相商,請秦小姐移步。”紅妝站在秦錦夢的馬車外,說道。
秦錦夢掀開車簾,看到的便是掀開簾子對自己溫柔淺笑的寧子衿,頓了一頓,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帶着自個的丫環上了寧子衿的馬車。
沒多久又伸出腦袋,對自己的車夫說道:“你們繼續走,不要停下。”
“是,小姐。”
放下簾子,秦錦夢挑眉看着寧子衿:“不知寧小姐找我有何事相商?”
寧子衿淺淺一笑:“秦小姐稍安勿燥,一會兒便明白我找你所謂何事。”
秦錦夢聞言,秀眉皺起,深深的看了眼寧子衿,卻見她神情泰然,笑容裏帶着一絲不明的深味,直覺告訴她寧子衿不是那種無聊到拿她消遣之人,于是便也沉下了心思,靜靜的坐在馬車裏面。
秦錦夢不知寧子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寧子嫣也不知道。
只一雙好奇的黑眸望着寧子衿。
直當一聲輕浮的調戲聲響起,秦錦夢腦子裏瞬間一有道火線穿過,立即明白過來寧子衿請她來的目的。
寧子衿微微一怔,她想過秦錦夢是聰明之人,卻不料到她如此聰慧絕頂,只是一個調擦音明白過來事情的始末。
只看寧子嫣那渾然不知的表情就知道寧子嫣并不知道怎麽一回事。
秦錦夢看了寧子衿一眼,然後挑起車簾,夜色籠罩下,她們如今所乘坐的馬車并沒有挂上燈籠,又離秦錦夢的馬車較遠,所以前方的人并沒有發現她們的存在。
秦錦夢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馬車前方,幾名蒙面的男子持刀而立,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從他們邪惡的目光中卻不難看出猥瑣之意。
“你既然早知道這裏有埋伏,必定知道是誰想要算計我?”
這條路是通往武莊公府的,所以絕不可能是來埋伏寧子衿。
寧子衿神色一凜,看着秦錦夢隐含幽光的秀眸,開口道:“若我沒有猜錯,這陷井是麗暇郡主所陷,怕是在我回府的道上,也有這樣一群人等候着呢。”
“楚暇,她竟敢……竟敢毀你我清譽!”秦錦夢牙齒咬的嘎嘣嘎嘣響,雙拳緊握,氣的臉色通紅。
她雖然不愛這些繁文缛節,可不帶代不在乎自己的清白呀。
頓了一頓,秦錦夢又問:“你是如何确定楚暇會對我動手。”
寧子衿勾一勾唇,雲淡輕風的說道:“楚暇記恨我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她是不可能輕易放過我的,既然如此,有她在的地方我必定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不知秦小姐有沒有發現你的兩匹馬耳朵上有淡淡的熒光粉。”
經她這麽一說,秦錦夢一愣,手又一次掀開簾子,果然看到如寧子衿所說的那般,而那幾個黑衣人此時已掀開了車簾,見馬車內空無一人,大呼一聲“怎麽沒人”後便迅速撤離。
秦錦夢坐回車裏,目光複雜的看向寧子衿,這個少女的心思可真不是一般的細致,她想的比旁人周全而長遠。
“想必今晚楚暇不會空手而歸吧?”
寧子衿聽到秦錦夢這麽說,不由得輕笑了一聲:“當然,郡主如此盛情,我又怎能叫她失望。”
楚暇心思狠毒,她又如何能叫她睡的安穩!
秦錦夢看着寧子衿良久,忽然揚唇淺笑,笑容如陽春三月,帶着和煦溫暖的味道:“今日之恩我記下了,他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寧二小姐盡管開口便是,只要我秦錦夢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秦小姐是性情中人,我也是有心結交,今日碰巧叫我發現,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寧子衿真摯的看着秦錦夢,神情并不作假,叫秦錦夢對寧子衿也心生好感。
以前只是因為見她多次與楚暇争執而她又跟楚暇是敵所以借機踩在楚暇的頭上而已,卻不知她的無心之舉在今日保住了她的聲譽。
“好,寧二小姐這個朋友,我秦錦夢交定了,不管怎麽樣,錦夢在此謝過了。”
寧子衿含笑輕輕點了點頭。
秦錦夢本想坐自己的馬車離去,不過寧子衿怕途中再生變故,便送秦錦夢回了秦府。
翌日,整個邺城突然間沸騰了起來,百姓們走街蹿巷分享着剛剛聽來的消息。
紅妝伺候寧子衿梳洗的時候一張嘴便滔滔不絕的講道:“小姐,今天滿大街都鬧開了,每個人講的都是關于昨天晚上江家小姐遇害跟傅家小姐失貞的事情。”
寧子衿雙唇一抿,散發着森森的寒意。
她是知道楚暇在她回府的途中設了陷井,倒是沒有想到楚暇竟是存了要殺了她的心。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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