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3)
禮,他神色同情而又嚴肅的看着傅義,直看得傅義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
半晌,才聽楚天闊長嘆了一聲:“大将軍一生戎馬,就此隕落實在叫人惋惜。”
“太子此話何意?”傅義眉頭微微一擰,臉色變得難看,問道。
楚天闊擡頭看着傅義,道:“不知大将軍可有所察覺父親對你的戒心?”
“……”
傅義一愣,怔怔的看着楚天闊,還未開口,卻見楚天闊從袖出拿出一疊書信與本子。
“這是什麽?”傅義問。
楚天闊薄唇輕抿,露出一抹譏诮:“這是大将軍你通敵賣國的罪證跟來往的書信,你說,這樣的證據一但公諸于世,大将軍你的威名何在?傅家滿門上千口人的性命何在?”
傅義黑眸一瞠,兇狠的瞪着楚天闊,怒道:“太子殿下,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陷害于我,皇上英明,他不會相信這些的。”
楚天闊冷笑一聲,将手中的東西放桌上一扔:“我是與大将軍無冤無仇,若沒有發生意外,此時我該稱你一聲岳父大人,若我要陷害于你,又何必把這些東西交給你看,大将軍可知這些書信,我是從哪裏得來的?”
傅義眉頭深鎖,思索着楚天闊話裏的意思,覺得頗有道理,若楚天闊真要害他,又怎麽會特意跑來告訴自己?
“還請太子殿下明示。”
“這些可是我好不容易從我那英明的父皇身邊偷來的,如果不是我耳目廣,怕是過幾天我就該在獄中同大将軍見面了。”
傅義聽到楚天闊的話,身子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滿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桌上那些所謂的“證據”。
“怎麽可能,皇上他……他……”
“大将軍手握重兵,朝中威望甚重,早已功高震主,歷來皇帝最忌諱的便是這事,父皇自淑妃一事之後疑心病更是重,對誰都不能百分百的信任,父皇替我跟傅小姐賜婚,明着是良緣,可誰又知道他是想将你我一同除去,你即造反,那麽我便是主使,再不濟也是同黨,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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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頓,楚天闊又道:“大将軍恐怕還不知道,那賢王世子可是我那尊敬的父皇跟死去的淑妃的兒子,當年他有多寵愛淑妃,那麽如今就有多重視楚昱,那楚昱早在出生時便被立為太子,可此時太子之位卻被我占着,他若不找個理由廢了我的太子之位,又如何能讓楚昱登基。”
一想到皇帝的這個決定,楚天闊的眸子裏便浮上濃濃的陰郁之色。
“虧本将軍一生戎馬,對皇上忠心耿耿,竟落得如厮下場。”傅義雙手握拳,氣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他馳騁沙場,讓皇帝高枕無憂,到頭來到好,皇帝處處防他,更為了奪他兵權,削他勢力而不惜誣陷他。
看着傅義那憤慨不已的神色,楚天闊狹長的鷹眸中閃過笑意。
若說傅義真沒有一點野心,又怎麽會給父皇懷疑的機會,只是如今要奪皇位,就得靠傅義的兵權。
“大将軍,你我同病相憐,如果坐以待斃,那麽等待我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楚天闊看着傅義,說道。
傅義肅穆的看着楚天闊,深知他話中的意思,一想到皇帝的冷血無情,這樣的皇帝他又何必來效忠,與其等死,不如放手一博。
楚天闊是當今太子,助他登基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也來得明正言順一些。
“好,微臣全憑太子殿下吩咐。”
“好!”楚天闊大呼一聲,與傅義相視而笑:“這些證據,我就交給大将軍處理了,只不過毀了這一份證據,父皇那裏還會有第二份證據出現。”
言外之意,楚天闊還有時間等,他傅義可沒有再多的時候等下去了。
宮裏有寧玉纖跟平全當內線,外有傅義相助,如此理應外合之下,楚天闊可謂如魚得水,将皇帝一舉一動都牢牢撐握在了自己的手裏。
得到傅義的扶持,在之後的一個月內,傅義聯合衆大臣及手下門生彈劾大皇子與三皇子結黨營私,密謀造反,一大摞的證罪擺在皇帝的龍案前,叫人不得不去相信。
皇帝本性多疑,在此情況之下勃然大怒,再加禦史等衆文武官員的請奏,大皇子跟三皇子被皇帝一氣之下處死了。
傅義為官數十年,關系人脈早已廣闊不已,做起這些事情來幾乎不廢吹灰之力,大皇子雖身為長子,但身後卻沒有強大的家族支持,所以倒勢很快。
而當孫貴妃發現苗頭時已經來不急,寧玉纖早将網撒到了她的宮裏,當禦林軍在她的宮中發現了紮滿銀針的小人時,孫貴妃頓知大限已去。
那紮滿銀針的小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帝跟寧玉纖。
“難怪愛妃近來日日頭疼,原來是你這妖婦在宮中作亂,竟連朕都不放過,來人,拉出去五馬分屍。”若孫貴妃只是争對寧玉纖也就罷,在宮中設巫蠱之術頂多打入冷宮而已。
孫貴妃是嫉妒寧玉纖受皇帝寵愛想要害她,可是她還沒來得急出手,倒讓人家的手伸到了她的宮裏來。
“皇上,罪妾該死,是罪妾鬼迷心竊,罪妾死不足惜,一切都是罪妾的主意,跟旁人無關,還請皇上不要怪罪他人。”
孫貴妃此言是在替榮國公府跟四皇子楚天佑求情,然事關皇帝害危,他又怎會輕易放過了孫貴妃的母族,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為自己處死了孫貴妃而起叛逆之心。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這就是皇帝的性格。
臨走前,寧玉纖滿面譏諷的笑看着孫貴妃,氣得孫貴妃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好一個玉妃,好狠的玉妃,害死了芸妃不算,如今連她也不放過。
皇帝走的漠然,完全無視孫貴妃那哭得撕心裂肺的求饒。
她死不打緊,可她的兒子是無辜的啊——
深夜,楚天朗匆匆來到了賢王府,直奔楚昱的房間。
“這大半夜的,你跑這麽急做什麽?”楚昱披了件外衣開門,問道。
楚天朗臉色蒼白,他走進房內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後,道:“宮裏快要變天了,太子怕是有意造反,孫貴妃今日遭人陷害對父皇用巫蠱之術已被五馬分屍,孫家滿門抄斬,就連四哥也未能幸免于難,楚昱,大哥跟三哥相繼被害,六哥又是太子的人,怕是太子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會是我了,眼下我們如何是好?”
聽得楚天朗的話,楚昱不免訝異,并不是驚訝他說的話,而是驚訝他竟知道這一切都跟太子有關。
他不只是個默默無聞的皇子麽?
“你又怎知太子想要造反?”楚昱眯着眼,危險的看着楚天朗。
楚天朗一怔,而後擰了擰眉,道:“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我沒有顯赫的母族,自然得活得卑微些才不易丢命。”
一句話雖然簡單,卻也可情何理,楚昱若有所思的看着楚天朗,心道這小子哪裏心機真重,用頑劣的性子來掩蓋旁人對他的戒心,越是不叫皇帝喜歡的兒子,越沒有威脅力。
“你藏的真是不淺。”楚昱昵了楚天朗一眼,揶揄道。
楚天朗無耐一笑:“再深也不及你啊,我應該稱你為七哥還是賢王世子?”這樣排下了,他就從老七降到老八了。
楚昱又是一愣,定定的看着楚天朗,沒料到楚天朗竟然連這麽秘密的事情都能查得到,那手中實力也不能小觑了去。
“你本事不小,還怕太子來對付你?”楚昱挑眉,看着楚天朗。
楚天朗瞥了瞥嘴,瞪了楚昱一眼:“我又不是神,當然怕死,太子在宮中有內應,外又跟傅義聯手起來,我就是再有本事也跟他對抗不了啊,這不來來你商量了麽。”
頓了一頓,他忽然狐疑的看着楚昱,道:“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這宮中都變成這樣了,你居然還能如此鎮定,莫非有應對之策?”
楚昱剛想聳肩,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若你能幫我把寧子衿跟她祖母及弟妹藏身于安全之處,我就告訴你應對之策。”
楚天朗磨牙:“都什麽時候了還兒女情長,太子一但篡位,父皇性命堪憂,你就一點也不急?”
楚昱滿不在乎的攤了攤手:“他性命堪憂又不是我害的,何況你當他是父親,他可有當你是兒子?”
“就算如此,他對你可是盡心盡力,萬般疼愛。”楚天朗又道。
“他不過自以為是的疼我,從未發自內心。”對皇帝,楚昱對他沒有任何父子情份,若真的疼他這個兒子,又豈會拿他的幸福作要挾,這樣自私自利的父親從骨子流的就是冷漠的血,沒有任何感情。
楚天朗無力咬牙,指着楚昱的手微微顫抖:“我……我說不過你,不過在我回來之後希望我能看到你有足夠的實力跟傅義的軍隊對抗。”
說罷,便轉身離去。
“不送。”
楚昱對着楚天朗離去的身影揮揮手,笑道。
從賢王府出來,楚天朗焦急的心慢慢變得平靜了起來,其實對父皇,他也并沒有很濃重的父子親情存在吧。
他在乎的,應該只是太子篡位後大肆的屠殺,別說自己性命不保,怕是邺城很多官員都難遭毒手。
死,誰不怕啊!
邊疆——
明明才是初秋的天氣,在這裏已是一片冰天雪地,厚厚的積雪覆蓋着地面,人踩在上面幾乎拔不出來,每走一步都搖搖欲墜,很是困難。
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的人是無法體會到那種刺骨的冷。
而他們這些流放而來的人更沒有曾經的高床軟枕,果木銀碳,若不是信國公跟賢王世子的打點,怕是此時寧府上下都要去做苦力了。
信國公是為了陸湘屏,而楚昱是為了不想讓寧子衿再受更多的苦。
寧瑞遠卻總覺得這兩家是想要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
寒風呼嘯,雪花飄零,寧子嫣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風進了陸湘屏所住的屋子。
沒有了下人的伺候,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要親力親為,就連做飯也是自己動手,對于這個難不倒寧子衿,但陸湘屏卻偏偏不肯吃寧子衿做的飯菜,寧子嫣便主動請纓替陸湘屏準備一日三餐。
“母親,今早我出府買菜,特意買了一只烏雞回來炖了湯,給你補身子,你償償。”寧子嫣将一只湯盅放在桌子上,一揭蓋子,頓時雞香撲鼻,陸湘屏自來了這個鬼地方後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在這個府,也只有你對我有孝心了。”
寧子嫣羞澀一笑:“母親對我有提點之恩,如今我們淪落這極苦之地,怕是難有翻身之日,只盼母親他日能拉子嫣一把,子嫣定當無以為報。”
信國公若真的放棄了陸湘屏,斷不會差人一路為陸湘屏打點着,即便沒有人伺候,陸湘屏也不愁吃穿,唯一沒有辦法的就是暫時不能離開這裏,要受到寒冷之苦。
陸湘屏眸中含笑的看着寧子嫣,對她的識相頗為滿意:“難得你有這份心,放心吧,只要你照我的意思去辦,我必會救你。”
在邺城的時候陸湘屏沒來得急除掉寧子衿,可來了這種地方,哪怕她是未來的賢王妃,可山高皇帝遠,賢王還能飛過來救她不成,這裏天氣環境條件如此惡劣,就是他日死了也并不奇怪。
寧子衿一日出現在陸湘屏的眼中,陸湘屏都不能睡好安穩覺。
“多謝母親。”寧子嫣對陸湘屏道謝,然後替她盛了碗湯:“這湯得趁熱喝,涼了就沒有鮮味了。”
“好。”陸湘屏揭過碗,說真的,她雖然身上銀子多,但是這裏沒有廚娘沒有下人,想吃一頓心滿意足的飯還真是困難的很,又地處偏僻,都是些發配而來的罪人,在這個地方更沒有什麽酒樓食肆供他們吃喝,最多的都是街邊小攤,東西是熱的,但從小養尊處優的陸湘屏哪裏能咽得下去。
寧子嫣雖然沒有以前廚子那麽好的手藝,但至少能做些她喜歡吃的東西,不過多是蔬菜跟魚,難得吃頓肉。
如今有一只雞炖湯,還是烏雞,陸湘屏吃的很滿足。
寧子衿給自己盛了碗飯,坐下吃飯。
直到陸湘屏喝飽後,寧子嫣又迅速放下碗筷,收拾殘局。
“還多了些烏雞湯,你拿去喝吧。”陸湘屏擦擦嘴巴,指着湯盅施舍般的口吻對寧子嫣說道。
寧子嫣滿懷感激,連連謝道:“謝母親。”
“好了,我去睡會,沒事別來打饒我。”
“是。”
寧子嫣低頭收拾碗筷,往內屋走去的陸湘屏沒有發現她垂下的臉,嘴角那一抹極其詭異的笑容。
突然,屋裏響起屏風被推倒的聲音,緊接着,陸湘屏虛弱而又充滿憤怒的聲音響起:“寧子嫣,你……你……你竟敢下毒。”
寧子嫣收拾東西的一頓,然後慢慢放下,轉身走進內室,入眼的便是倒在地上大口喘氣的陸湘屏,她面色鐵青,嘴角溢出鮮血,瞪着寧子嫣的眼中恨不得噴出烈火。
“賤人……賤人……虧我待你不薄,你狼子野心……賤人……”
說到最後,陸湘屏是吼出來的,只是中毒的她連吼都顯得格外虛弱。
聽着陸湘屏的怒罵,寧子嫣不怒反笑,笑容譏諷而又嘲弄:“待我不薄?母親,你真當我是傻子嗎?我不過區區庶女,對你對整個寧府的價值根本不高,就算害死了二姐,我知道你的秘密,你真能好好待我?在這個府裏,唯有二姐真心待我,哪怕因她受牽連,可她從來沒有置我于不顧,我絕不允許你傷害她。”
經過這麽多事情,她還看不開嗎,越是想要得到的越多,到最後反而什麽都得不到,她不要榮華富貴,不要家世顯赫的夫君,只想要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僅這一份真心,比什麽都珍貴。
真心待她的夫君沒有找到,可她有一個真心待她的二姐,她怎可能棄如敝履。
“以二姐的聰慧,早晚都會發現你讓我給她下慢性毒藥的意圖,即使我不想傷害她,但與其日後讓她對我失去信任,不如我自己坦白,這還要多謝母親的縱容,為了不讓二姐起疑,讓我依舊與二姐裝作情深姐妹,否則我還真沒有機會與二姐明說,而且二姐也知道她院裏的采依早被你收買,若我送去的東西她不吃,你必會發現,所以每一次都會将計就計,只是苦了二姐,往往吃過後得不斷的扣自己的喉嚨把東西吐出來。”
陸湘屏氣得猛的吐出一口血來,她自以為說服了寧子嫣,而寧子嫣的臣服也讓她沒有任何懷疑,就算有,也在采依一次次的回禀之後消失殆盡,卻不料這一切都是她跟寧子衿演的一場戲。
“自從被發配到這裏,你便沒有了顧及,想要我一次将二姐害死,我左思右想,想要再瞞過你的眼睛已是不可能,與其讓二姐死,不如你死。”
寧子嫣睜大了眼睛瞪着陸湘屏,一字一句的嗜血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陸湘屏痛的渾身都在抽搐,身體逐漸感覺到冰冷,她死不瞑目的瞪着寧子嫣,怒道:“寧子嫣,你害死我,信國公府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
說完這句話,陸湘屏便斷了氣。
寧子嫣淡漠的看着陸湘屏的屍體,不以為然的扯了扯嘴角,然後轉身離去。
左右都是死,就算她替陸湘屏害死了二姐,陸湘屏怎能放過她?
所以,她寧願選擇保護二姐,先殺了陸湘屏。
至于信國公府,陸湘屏并不是危言聳聽,可自她決定下毒開始,就沒打算活着。
次日一早,寧子衿看完老夫人跟陸子君後,便去找寧子嫣,而當她推門而入時,見到的便是寧子嫣已死的情景,一時間她吓的跌坐在了地上。
寧子嫣是服毒自殺,躺在床上,格外安靜,仿佛睡着一樣,而她的手裏,握着一張紙。
寧子衿強忍着眼中的淚水拿過紙,當看完信上的內容時再也忍不住的號啕大哭,像個孩子一般痛哭不已。
她沒有信錯人,也沒有待錯人,可是更氣寧子嫣的傻。
對付陸湘屏,她們可以再想別的法子啊,不用這麽極端,而寧子衿心中也明白,直接對陸湘屏下毒,是最直接,最一勞永逸的辦法,只是這樣犧牲了寧子嫣,她的心好痛。
不大的院子裏,寧子衿的哭聲很快引來了寧瑞遠跟老夫人,而當寧瑞遠看到飄在地上的那封信時,拔腿就往陸湘屏的屋裏跑,見到的只是陸湘屏的屍體。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寧瑞遠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呢吶道。
本還想指望信國公府救他,現在好了,寧子嫣殺了陸湘屏,別說他從此失去了信國公府的相救,怕是信國公一但知道了這件事情,怕是要逼着他償命啊。
一想到這件事情,寧瑞遠整個人都渾身冒冷汗。
他命寧子衿跟老夫人緊閉嘴巴,陸湘屏被害一事能瞞多久就瞞多久,這個時候,寧瑞遠倒不急着希望被救出去,就怕信國公知道陸湘屏已死。
好在如今只有他們四人,對這件事情能夠保密。
陸湘屏跟寧子嫣被匆匆下葬了,老夫人又失一個孫女,整個人越加的沒有精神,加上這裏的環境惡劣,先前又受到刺激,身子也越發的不如從前,寧子衿即為寧子嫣的死而傷痛不已,又為老夫人的身體擔憂不已。
是夜,一道黑影蹿入了寧子衿的屋裏,寧子衿被驚醒,剛要尖叫,嘴巴便被人給捂住了,來人揭開臉上的面紗,點燃了火折子,露出一張俏麗憨厚的臉來。
“二小姐,是我。”
寧子衿見到來人,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氣:“阿蠻!”
是欣喜,也是激動,更是不可置信。
楚昱答應她救阿蠻跟紅妝她們果然做到了,只是阿蠻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正要問什麽,阿蠻搶先道:“二小姐,奴婢是來救你們的,有什麽話晚點再說,老夫人跟三小姐住哪個屋?”
寧子衿的眼眸暗淡了一下,睫毛撲扇,卻少了往日的靈動。
她說了老夫人所住的屋子後道:“子嫣死了。”
阿蠻一愣,幾乎要失聲尖叫,不過明白此刻不是問的時候,忙将寧子衿打橫抱起:“二小姐,你抓牢了。”
寧子衿被這突然的舉動給吓了一跳,不過一想到阿蠻的力氣抱她一個輕輕松松,于是忙抓緊了阿蠻的脖子。
走出門,對門口的人悄聲說了幾句之後,另幾名黑衣人便往老夫人住的地方去,沒多久便一人抱着昏睡的老夫人,一人抱着寧子君同阿蠻會合。
幾人眼神一交換,幾個縱躍跳便跑出很遠。
夜晚的風比白天來得更加刺骨一些,吹在人的臉上像刀割般的疼,就連呼吸都疼。
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了下來。
寧子衿擡頭一看,是座客棧,看上去極為簡陋。
待到了房間,衆人才将臉上的面紗取下,當寧子衿看到楚天朗時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都說楚天朗是頑劣皇子,誰想到他的功夫如此了得,據說阿蠻的輕功算高的,可一路看背着祖母的楚天朗比之阿蠻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見他的功夫并不低,這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寧子衿怔愣過後,搖頭笑了笑,每人個都有他自己的秘密,楚天朗生在皇宮,掩藏自己也是情理之中,她并沒有追問什麽,只是看着老夫人對楚天朗挑了挑眉。
“你放心,我只是點了老夫人的睡穴,不會傷身,待明日出城之後,我就解開。”
聽罷,寧子衿點了點頭,老夫人若醒來怕是顧慮太多,更不會丢下父親獨自一個人走。扭頭一望,只見寧子君依然睡的香甜,偶爾還會噴出口水。
楚天朗這時又開口說道:“我們在來的路上突然得到消息,太子狠參了寧瑞遠一本,說他是廢太子一黨,參與造反,并找到了證據,父皇大怒,已下旨将寧家滿門抄斬,旨意相信不日就到,而你們也将成為逃犯受到追捕,太子一日不倒,你們恐怕就難洗刷冤情。”
寧子衿錯愕了片刻,道:“寧玉纖還真是一刻都不想放過寧家啊。”
楚天朗将寧子衿跟老夫人,寧子衿藏在馬車座下的隔板內,如此順利的出城。
老夫人醒後聽到寧子衿的話,一路上始終一言不發,沉默不語。
她并沒有責怪寧子衿對寧瑞遠的視而不救,也沒有因為寧瑞遠即将被斬首的痛哭流涕,只是很安靜的抱着寧子君,看着寧子君的眼中滿是慈愛的神情。
老夫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自從兒子将許氏跟寧玉纖接回來後,寧家何時安生過?她不僅失去了兩個孫女,如今更是失去了一雙兒女。
她明白,罪魁禍首是寧玉纖,在她知道寧玉纖出現在皇宮後就有所查覺,她不會放過寧家的每一個人。
先是香芸跟她的孩子,再是整個寧家。
這是寧瑞遠做的孽啊,如今他也吃到自己當初種下的果了。
她能怪得了誰,怪只怪自己的兒子鬼迷心竊了。
半個月後,寧子衿跟老夫人被安排在了楚昱準備好的別院裏。
紅妝,芳華,忠叔,劉媽媽跟皓月早早的等候在門口,當看到寧子衿跟老夫人走下馬車時,一個個熱淚盈眶。
“小姐。”紅妝哭着撲上了寧子衿,喊道。
“二小姐。”芳華喊道。
“老夫人——”劉媽媽跟皓月喜極而泣。
“奴才見過老夫人,二小姐。”忠叔笑的臉上皺紋都出來了,行禮道。
一翻寒喧過後,衆人擁着寧子衿跟老夫人進了別院。
踏進別院,遠遠的就看到楚昱站在大廳的門口,含笑望着寧子衿,眼底的柔情快要溢了出來。
寧子衿回望過去,幾乎要淹沒在楚昱溫柔的視線中,一顆冰涼的心仿佛有盆熱水瞬間給溫暖了,連日不安的心在見到楚昱是安定了下來。
寧子衿忽然發現,月餘不見,她竟很想念楚昱。
……
在寧子衿安頓下來後沒幾日,寧瑞遠被押回邺城,于午門斬首示衆,仿佛大家都說好了似的,對于寧瑞遠斬首一事都閉口不提。
而緊接着寧瑞遠的斬首,通緝寧子衿跟老夫人及寧子君的告示被貼滿了大街小巷。
皇宮,皇帝跟太後被太子軟禁了起來,而自打太子決定造反以來,寧玉纖便給皇帝服用了慢性的毒,令他整個都越來越萎靡不振。
太子想要皇帝在诏書上蓋上玉玺,傳位于他,這樣他便登基的名正言順。
如今違逆他的人都一一被他鏟除,只恨那楚昱狡猾的很,不知溜去了哪裏,像是失蹤了一般怎麽也找不到他的蹤影,他要盡快登基,然後直接殺了楚昱。
只是一日一日過去,皇帝怎麽也不肯妥協,叫楚天闊的耐性都快磨沒了。
“老東西,識相的就趕緊把玉玺拿出來蓋印,待我繼位後我還能讓你安享晚年,否則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楚天闊揪着皇帝的衣領,怒道。
皇帝狠狠的呸了一聲:“孽障,休想。”
楚天闊一抹臉上的口水,将皇帝用力推了出去:“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怎麽,你還指望誰來救你嗎?告訴你,如今整個邺城都在我的掌握之內,只要楚昱一出現,禦林軍就會将他千刀萬刮,或者我們來做個交易,我饒楚昱不死,你在诏書上蓋上玉玺,怎麽樣?”
“你做夢。”太後指着楚天闊,怒道。
皇帝抿唇沉思,不知是不是在考慮着楚天闊的話,楚天闊見狀,深知有戲,便道:“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我再來。”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而與其同時,邺城郊外的別院中,來了位神秘客人——秦錦夢!
楚昱見到秦錦夢的時候吃驚萬分,詫異她如何得知自己的所在。
秦錦夢看到他的表情,掩嘴輕笑了一記,然後向寧子衿投去了一個眼神,楚昱立即明白過來秦錦夢為何尋到這裏來,必是先打探到了寧子衿的所在。
還未等楚昱開口,秦錦夢便自懷中拿出一塊令牌,交到楚昱面前:“我曾欠子衿一份恩情,如今她受冤被通緝,我自不能坐視不管,太子如今謀朝篡位,只待他失敗被擒,子衿才有洗刷冤屈的希望,這是我父親手中的兵力,足以跟傅義抗橫,這是當年太後秘密交于我父親的,很少有人知道,只盼世子他日繼位饒過太後一命。”
秦錦夢說這話,顯然是知道了楚昱的身份。
寧子衿自再回邺城,自然也對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不管楚昱繼不繼位,如今太子掌握朝政,楚昱性命堪憂,唯一放手一博。
楚昱本來只有七成的勝算,在秦錦夢送來令牌立即有了十成的把握。
若論兵力,這個時候他們早已強過了楚天闊的,不用再籌謀劃策,等待最佳時機。
一切整頓待發,二日後的深夜,發攻邺城。
城中的守衛早就換了一批人,誰也沒有料到楚昱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作起反抗,很快,楚天闊安排在邺城的人被清理了個幹淨,換上了他的人。
戰勢來的極快,很快,駐紮在邺城外的傅義的軍隊就被楚昱給殺了個措手不及。
一大早,楚天闊信誓旦旦的走進了皇帝的寝宮,身後跟着一身紅衣妖嬈的寧玉纖,笑顏如花。
“父皇,可想好了?”
皇帝一瞬不瞬的看着楚天闊,譏諷的笑了:“朕早就想廢了你這個太子,你這輩子都別指望當皇帝,朕是不會把皇位傳給你的,他是屬于昱兒的。”
楚天闊的表情一下子陰沉了起來,扭屈的令人可怕:“今天你就是不給,也得給。”
“沒有朕的傳位诏書,你就是登基了也名不正言不順,你這是篡位。”
“真是給你點顏色就開染房,我是念在咱們的父親親情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機會,父皇,你說你要是薨了,我這個太子繼承皇位,還會明不正言不順嗎?”
“你……你敢……”皇帝忽地瞠目,震驚的看着太子,因為過于激動,不停的咳嗽起來。
楚天闊一揮袖,笑道:“我有什麽不敢的。”
“你這是噬父,天下人不會服的。”
“那就不勞父皇費心了。”楚天闊說罷,對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走到皇帝跟太後面前,将震驚中的兩人給打暈了,然後點起手中的火折子,點燃了帷幔,火勢瞬間蔓延開來,熊熊烈火充斥着整個宮殿。
楚天闊退到殿門口,看着燒起來的寝宮,笑得格外瘋狂。
寧玉纖站在一旁笑道:“恭喜太子……不對,是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從今往後您便是這一國之主了,再沒人能違抗您的命令。”
楚天闊笑着扭頭,手指捏起寧玉纖的下巴:“果然會說話,放心,你幫了朕這麽多,朕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謝皇上。”寧玉纖笑的越加的燦爛,只是下一刻後頸傳來一陣疼痛,還沒意識到怎麽回事,整個人便陷入了昏迷,臉上的笑容還殘留在臉上。
“朕當然不會虧待了你的。”
楚天闊笑的詭異,然後轉身離去,将寝殿的大門給關了上來。
誰說他會背上噬父的罵名,放火之人,可是寧玉纖,可惜最後沒能逃出去,一起葬身在了火海。
楚天闊腳步輕盈的往金銮殿走去,皇帝喪身火海,他身為太子理當繼承大統,一想到即将到手的皇位,楚天闊整個人都處于雲端之中。
突然,耳邊響起一聲驚呼:“太子,小心。”
楚天闊還未來得急回神,只聽“噗”的一聲,胸口傳來刺痛。
低頭,只見一支長箭射入他的胸口,鮮血汩汩直流。
“唔……”
楚天闊想說話,到了嘴邊卻發不出一個音。
目光順着方向望去,就見楚昱手執長弓站在遠方,風神俊朗,衣袂飄飄,宛如天神降世。
該死的楚昱,他竟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皇宮,為什麽?
楚天闊還沒有想明白事情的原委,轟然倒地,睜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他的皇位——
……
五年後,賢王府
春風撫面,帶着暖暖的溫度,直叫人心曠神怡,寧子衿坐在搖椅上曬太陽,忽然聽到“呯”的一聲。
扭頭望去,就見秦錦夢擡在半空中的一只腳慢慢的收回,站定,然後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
“子衿,我要離宮出走,你陪我一起。”
寧子衿吓的一下子從搖椅上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将秦錦夢扶着坐下:“我的皇後娘娘,你小心着點,別動了胎氣。”
細細望去,那寬大的錦衣下,小腹已微微隆起。
這肚子裏的,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殿下,若出個差錯,楚天朗雖然不敢剝她的皮,可到時候還不得把賢王府給攪個天翻地覆。
自太子一黨剿滅之後,楚昱并沒有登基,而是選擇了繼承賢王的爵位。他的身份沒有公諸天下,皇子之中也只剩下楚天朗一個了,于是楚天朗便順理成章的繼承了皇位。
不知從何時開始,對秦錦夢生出了情愫,然當初不管如何威脅利誘,秦錦夢就是不願意入宮為後,最後楚天朗竟用起了他的無賴手段,對秦錦夢軟磨硬泡,終于在一年前抱得美人歸。
只是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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