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陸與臣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如果說剛才只是沒有血色,現在他就像幾乎随時會在下一秒暈過去一般。

或許是錯覺,他總覺得在堯靠過來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快的幾乎要破胸而出了。

好在男人及時收回了手。

他盯着陸與臣的雙眸,眼裏的冷漠出現了一絲軟化,随即用溫和的腔調說:“乖,告訴我,黃色徽章在哪裏?”

後者只是一言不發地盯着他,也始終沒有想過逃避。堯嗤嗤地笑了起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陸與臣的頭,弄亂他的頭發:“梅塞爾沒有出賣你,可是如果徽章離開了本來它應該在的地方,我總該知道是不是?”

陸與臣躲開了他的手。

堯悻悻收回手,就好像陸與臣做了什麽不好的事一樣,他不耐煩地擺擺手,用責備的語氣道:“放心,那個老頭還活着呢。”

可惜後者看上去并沒有好過一些,他臉色白的像鬼一樣,黑色的雙眸卻很有精神,充滿了警惕。這樣的警惕讓堯開始覺得不太舒服,他挑起眉,眼中的溫度漸漸褪去變得冰冷,直起腰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角度,他仿佛在自言自語——

“看來,想要馴化什麽固執的生物,永遠不能避免見血這一環。”

陸與臣防備地坐直了身體。

任由堯冰涼還夾雜着風雪氣息的皮質手套堅硬地輕輕劃過自己的下颚。

“不要說我不仁慈,陸隊長,這是你自找的。”堯話一落,配合着右手微微抓握,被捆在藍色圓圈中的犬鬼發出比之前任何時候更加痛苦的哀嚎,那樣尖銳的獸厚讓人毫不懷疑它能夠穿透整個校園!

仿佛有一雙能夠觸摸靈體的手在撕扯着犬鬼,它的形态變得不穩定,波動越來越劇烈直到最後只能勉強地看出一只巨型狼犬的外形,犬吠變得漸漸衰弱,但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松口氣——因為那并不是說明折磨正在減小,而是犬鬼的靈體能量正在慢慢減弱!

令人出乎意料的,陸與臣竟然再次看見了犬神一郎的形象。

他站在光圈中微笑,除了周身都是漸漸減弱的淡藍色,這與平時的他沒什麽不同。

陸與臣木然着臉,他恍惚地想起登上3TAR之前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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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說,各位,請開始寫你們的遺書。

這個日本人怎麽說來着?

……

[我不寫,我要活着回來。]

……是的,那個男人曾經這樣說過。

可是他辜負了自己,他沒有做到。

在與靈體犬神一郎最後的對視中,陸與臣竟然開始微笑起來。犬神一郎始終盯着他,雙目中沒有憤怒,沒有絕望,更加沒有仇恨。然後,随着最後一絲藍色消失在黑暗之中,六顆銀色金屬珠子的顏色也黯淡下來。

陸與臣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臉上重新恢複了漠然。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髒開始灼燒。

每一寸火焰都在吞噬着他的理智,叫嚣着仇恨——

他甚至不敢看塔尼雅一眼。

哪怕再看見那個女人的一個發絲,他也會失去控制地撲上去,然後……

殺了她。

在失去了無數個隊友之後,在活下來的人不到十個的今天,陸與臣作為隊長,他對那些活下來的其中一個起了殺念。

是的,而且這種想法十分強烈。

就好像他有理由非這麽幹不可一樣。

這是不對的。陸與臣默默地警告自己,就算是犬鬼,也不可能将仇恨通過對視完全嫁接給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塔尼雅的一切變得難以忍受起來,她對于同伴毫不留情的陷害,她的背叛,她的留着明晃晃的吻痕的放蕩,甚至是她走起路來時如火般跳躍的發絲。

都像地獄之火在焚燒着陸與臣的理智。

陸與臣終于後悔之前承諾了要放她走。

于是,他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并快王愛國說:“走!”

王愛國的臉色很不好看,因為只有他才會注意到,陸與臣雙眸中布滿了血絲,血紅一片,他想告訴陸與臣,冷靜下來,不要着了堯.曼德拉的道。

可是陸與臣叫他走。

只有一個字,言簡意赅,但是包含了最大的命令語态在裏面。胖子知道,現在他應該毫不猶豫地帶着黃色徽章拔腿就跑,絕對不是站在原地娘們兒兮兮地顧着顧那,這一刻,他真心問候軍部所有軍官家的老母親——為什麽隊長非得是一個中國人不可?

有本事換個韓國人試試好嗎親?

……不對,換個韓國人,他今晚來都不帶來的。

在胖子猶豫的瞬間,陸與臣已經拎着匕首撲向堯,那匕首周遭不再是淨化能力擁有的藍色,黑色的光芒如同一層火焰濃重地包裹了整只匕首。

堯腳下一轉,輕松地躲過一次攻擊,并用訝異的語氣戲谑道:“用我親手拿給你的匕首來攻擊我,嗯?”

陸與臣當然沒有回答他,因為他立刻進入了第二次緊密連接起來的攻擊中。

王愛國轉身沖大門飛奔而去。

這是隊長在為他争取時間。

他必須要——

金屬插入肌肉的悶響,胖子幾乎來不及回頭,因為背上的刺痛代表了一切,他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正在浸濕他厚重的冬衣,他聽見堯得意陰森的笑,當然,他也聽見了陸與臣赫然大吼——

“跑!”

雖然午夜上演小胖雪地狂奔不是什麽好戲碼,但是王愛國是一個好同志,所以隊長讓他跑,他就甩開膀子跑。

就算一個什麽銳利的東西紮進了他胖爺的後腦勺,他也沒回頭。

就算是聽見了匕首掉落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他也沒回頭。

就算是聽見骨頭碎裂的森然脆響,他也沒有回頭。

就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糊成一塊都凍成了冰條子,他也沒有回頭。

……

因為陸與臣是隊長,隊長說,跑。

……

堯細細摩挲着手下跳動的溫熱動脈,白皙的頸脖在他手下顯得如此脆弱。他微微笑着,完全無視了一旁塔尼雅雙眼中射出的狂熱的目光,下颚抵在男人的肩上,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裏此刻帶着毫不掩飾的愉悅。

他說:“睜開眼,看着他死。”

“他不會死。”

陸與臣喘息出一口氣,低聲道。

“他會,你看見了,有一枚暗器紮入了他的後腦。”堯愉快地半眯起雙眸,“他跑不了多遠,明早,他的屍體就會放在你的面前。”

“他不會死。”

陸與臣始終重複着。

塔尼雅瘋狂地大笑出聲,歇斯底裏。

“啧。”堯微微蹙眉,手下一動,為陸與臣接上了手骨,然後粗魯地推了他一把,挑挑眉,“去吧,做你想做的。”

聖院大門“呯”地一聲用力關上。

外面一片白雪茫茫的世界和王愛國逐漸變小踉跄着的身影終于被迫消失在視線中。陸與臣閉上眼,緩緩地轉向塔尼雅。

後者的笑僵硬在臉上。

然後漸漸地轉為不可置信,她瞪大了眼,簡直變得有一些猙獰。

她注意到陸與臣甚至沒有撿起他的匕首,他雙目帶着麻木,卻有好像保持了自己的神智,他将她撲倒在地,跪在她身體兩側,緊緊地将她壓制在地上。

然後,塔尼雅感覺一雙溫暖幹燥的手捧上她的臉頰兩側。

她因為恐懼瞳孔劇烈微縮,一聲“不”就在潔白的齒間就要從雙唇中尖叫出聲——

“咔嚓!”

脆耳的頸椎與頭骨之間撕裂碎裂聲在清淨的聖院休息室顯得尤為清晰。

壁爐中的火焰仿佛也為之跳動起來。

那雙塗滿了紅豔指甲油的指甲深深地抓入他手腕之中,帶着主人死前最後的猙獰。

“咦,你出血了。”男人微微驚訝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随後,碗間一緊,陸與臣被拉着一個踉跄,離開了那具漸漸變得冰冷的女人的屍體,因為死亡,她的雙眸憤怒的凸出,并且縮齡藥劑正在失效,成熟女人的樣貌在這種情況下開始恢複。

濕滑的觸感滑過手腕,在被抓傷的地方特意多停留了一會兒,然後留下一道水痕向蒼白冰冷的指尖游走而去。

陸與臣擡起眼,對上一雙灰藍色的雙眸,很顯然,那雙擁有特別顏色的雙眸始終在看着自己,發現終于對視上,對方甚至還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你可能需要注射狂犬育苗。”

陸與臣很驚訝自己還有心情調侃回去——

“因為你用口水舔了我的傷口?”

堯嗤笑着附上來,舔弄他冰涼血色褪盡的雙唇,将它變得溫熱濕暖,陸與臣順從地啓開牙關,讓那條靈蛇順利地滑進口中,找到藏在後面的舌,開始纏繞相互推壓。

男人始終用一只手輕輕捏着他的下颚,讓他的保持微微張嘴的狀态——所以他不确定自己無法吞咽的唾液是不是沾濕了他昂貴的黑色手套。

但是陸與臣很肯定,男人的另一只手沒有帶上手套。

因為他能感覺到,冰涼的手從他衣服下擺不懷好意地鑽入,并找到了胸前一枚凸起惡意肆意亵玩。

這是多麽有意思的一件事。

當堯濕潤的吻滑到他頸脖間的時候,陸與臣腦中一片混亂地想,他正試圖跟一個擁有着什麽奇怪的身份的人在公共場合做些什麽,而他們的身邊,還擺着一具剛剛被扭斷了脖子的女人屍體。

他在擰斷了那個女人的脖子之後,甚至還沒有洗手。

……不對。

這才不是重點。

陸與臣在背部重重地磕在冰涼刺骨的大理石地面時,終于有些清醒過來地推了推壓在身上的男人:“喂,這是公共場合。”

“你以為今晚塔樓還會有人?”男人含糊地回答,順手粗暴地将他的皮扣拽開,一把丢開他的褲子……連同內褲一起。

于是陸與臣此時下半身如同新生的嬰兒一般赤裸,而感謝上帝,他的領帶甚至還好好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男人粗糙的指尖滑過尾椎末端,帶着令人顫抖的寒意,令人抓狂地緩緩滑入臀縫之間,他不急于進入,就好像有着某種奇怪的愛好一樣,在身後某個入口的入口處輕撓,好像在認真地數着那裏的褶皺。

陸與臣皺皺眉,抓住了他的手腕,責備道:“不要玩。”

那樣的語氣,就好像小時候家長常常在責備人說“孩子,不要玩弄自己的食物”。

堯笑着搖搖頭,附身在他的鼻尖上落下一吻,另一只手提高他的腳踝,讓後者的下體完全暴露在自己的目光之中。……還好,周圍除了爐火微弱的火光之外沒有任何光源,其實那并不是那麽難為情。

直到男人用色情的目光着魔一般病态地盯着自己的兩根手指開始出入那個入口。

看着它艱難地吞咽粗大的指節。

因為唾液的潤滑,随着抽插,聖院休息室內,除了爐火時不時發出柴爆“噼啪”響,終于想起了某種讓人面紅耳赤的淫靡“咕啾”水聲。

……

小腿架在男人的肩上,肩上靠着的是聖院休息室的沙發,這個沙發,前天陸與臣曾經坐在這裏認真地與塔尼雅讨論關于裏爾教授課上的一篇論文,并且試圖完成了它。

此時,它在承受着猛烈的撞擊時幾乎就要被推動。

身體的彎折程度艱難到很難說他不是故意的,只要一擡頭,陸與臣能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後穴在艱難地吞咽着男人巨大青筋暴起的猙獰。

褶皺被完全撐開變成了一種可怕的紅色。

就像是随時會出血一樣。

每一次的徹底進入都像是新的極限。

痛和某種神秘的麻酥從背脊一路傳入大腦,而陸與臣則要咬緊了牙關,才能抑制住自己發出奇怪的悶哼。

最可笑的是,他想不到自己為什麽要刻意去抑制它們。

堯似乎并不滿意他這樣做。

他還有空騰出一只手來,捏着他的下巴,讓他的牙關不得不分離。

一翻令人窒息的吻之後,陸與臣終于在一次故意的撞擊下發出一聲呻吟。堯埋在他的頸脖間,惡意地悶笑着。

“嗯啊——你這……混蛋——”

液體從相連處不斷滴落到大理石地面,發出的聲響對陸與臣來說簡直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下一秒,他的腰部懸空了,他的整個人被擡了起來,頭部唯一的支撐點就是沙發脆弱的靠背,陸與臣更能感覺到,腰在男人劇烈的撞擊下幾乎要骨頭錯位。

最後他終于放棄了抵抗任何像瘋子一樣的聲音從他的喉嚨裏冒出來。

哪怕是像女人一樣傻呼乎尖叫,陸與臣相信,壓在他身上的這位也會将之誇獎為“很動聽的叫床”的。

……

普路托神祗學院,聖院塔樓。

壁爐裏曾經被随手點起的火光從未熄滅,它跳動着,劇烈地燃燒着,和滿室的呻吟與淫靡的水聲。

整個休息室裏顯得很溫暖。

唯一清冷的,只有那把被遺落在一旁的匕首,清冷地反射着它曾經的主人以屈辱的姿勢迷失在相纏的肉體中。

……

有一個人,他為了撕毀黑暗而來。

他為黎民的曙光撕開了一道裂口,然後,自己消失、被徹底吞噬在黑夜之中。

于是這個世界上,從此沒有了英雄。

……

2052年8月21日,地球軍部收到了最後一份人員名單。 在保持通訊了一個月後,20人的部隊最後只剩下六個人,六個人中,分別來自俄羅斯、印度、美國、中國、泰國又及日本——

其中,被列在最上的隊長姓名,終于被打上象征死亡的黑框。

2052年9月21日,六個國家在同一天內,先後丢失了與本國人員的聯系方式。

由最後一個失去聯系的俄羅斯上交一份關于《基因密碼》的文件後,費爾戈列的事情,從此沉寂下去,軍部衆口一致地沉默,對此次也許會改變人類未來的重要計劃,從此閉口不提。

關于費爾戈列的全部,也在2053年新年的第一聲鐘聲裏,被納入第五級保密文件。從此之後,從聯合國軍部下發的文件裏,再也沒有關于這個星球哪怕是半個字的相關消息。

十餘個國家在同一天,為本國失去的精英舉行了同等于國家領導人級別的最高級葬禮,聯合國下發文件,追封這些人為“人類的開荒者”稱號。

卷三 [費爾戈列·希頓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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