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2055年,費爾戈列,希頓帝國。

作為帝都,希頓永遠走在費爾戈列的時尚與科技前端。就如同大家所知道的,幾乎所有能數得上名號的貴族家族都定居在這裏。

于是,在大雪紛飛的冬季,天空中總不缺剛剛從飛行器廠新出型號的飛行器,它們價格昂貴,內部自然溫暖舒适,同時又象征了家族財富與地位,就連貴婦和小姐們出門進行社交,也會舍棄一般的交通方式,選擇一些适合女性乘坐的穩定型高價飛行器。

這些顏色型號各異的飛行器多數來自四面八方,最後彙聚在一個目的地——

費爾戈列帝國大樓。

屹立在希頓城市中央的大樓是這座城市的象征,在有關文件的規定下,其他的樓房高度被限制在這個百層大樓三分之二處——有人說,站在帝國大樓頂端,就可以俯瞰整個希頓。

黑色的鋼化玻璃使帝國大樓顯得冰冷肅穆。大樓靠上擁有四個方向的飛行器入口,白天工作時間裏,長達百米的緩沖臺被放下,如同一朵簡易的蓮花盛開在半空之中。

休頓.希爾在身着灰色軍裝的監控員的示意下,将飛行器挺穩。就如同往常一樣,在下飛行器之前他特意重新整理了衣領,猶豫了片刻,他将領帶拉高了些,擋住了頸脖上一枚淡淡的吻痕。

自從三年前接受希爾家族一切事物以來,他與堯.曼德拉見面的次數确實是數不勝勝數,可是與大帝獨自見面的機會,就算是五大貴族之一(并且是現下除了曼德拉最活躍的貴族),也寥寥無幾——

他下意識的不想讓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比如,在見到費爾戈列最高領導人之前的一個晚上,他就應該呆在自己的床上老老實實地睡覺,而不是跟家族養的寵物們在床上嬉戲翻滾。但是就如特蘭奇所說的那樣,有些事情就算用力憋也是憋不住的……比如,上個月第二階級斯科利家族送上來的那個聖院三年級的男孩真的很不錯。

整了整白色的小披肩,将象征榮譽的徽章細心擺正。休頓.希爾最後看了眼時間,随即驚訝地發現他不得不動作快一點了。修長的腿邁着最正的步子穿過辦公大樓,一路上對羨慕或崇敬的眼光視而不見,最終,年輕的高級軍官站在特殊的電梯前,深呼吸一口氣,摁下了通往頂樓的摁鍵。

……

堯的辦公室在多數第一次看見的人來說都會讓人覺得意外。

就好像他不是外表冰冷的帝國大樓主要設計者一樣,位于大樓頂層的辦公室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從進門開始地面上就鋪滿了柔軟的褐色獸皮地毯,只留下了一條通往辦公桌大約一米寬的大理石走道。厚重的窗簾由白色到米色最後一層是和地毯配套的遮陽層,此時正死死地拉着,将自然光源隔絕在外。辦公室因為昏暗而顯得格外寧靜,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辦公桌後被特意放置了一張巨大的床。

此時此刻,曼德拉大帝的辦公室裏,只開了辦公桌上的一盞小小的辦公臺燈,還因為主人的刻意為之,光線被調整得十分昏黃。暖氣開的剛剛好,既不幹燥也不會如同窗外大雪紛飛那樣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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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頓輕輕敲了敲厚重的大門,直到門後低低地響起一聲“進來”,才謹慎地推開門。

他“啪”一下立正,端正地行了個軍禮。

可是,辦公桌後面那個人卻微微蹙眉。

休頓借着背光,用最快的速度掃了房間周圍一圈,他不動聲色地挑挑眉,總覺得今天似乎少了些什麽——

直到堯将中指輕壓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休頓微微一怔後恍然大悟,視線越過堯的肩膀,果然看見他身後的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小塊。床邊的衣架上,屬于高級随行官的米白色軍官服說明了一切。

掩蓋吻痕的行動果然多此一舉,相比起上司如此坦然地将情人安置在辦公室的床上,他果然是,弱爆了。

“徽章的尋找工作還在調查中,但是黃色徽章的下落已經差不多鎖定在西北的荒蠻地區——那些人果然還沒有死光。”休頓将文件小心翼翼地輕放到老板眼皮底下,後者只是不動聲色地掀了掀眼皮,看不出上司息怒的休頓垂目,老老實實地垂手後退立于桌旁。

“這個是上個法案的修正稿,如果可以的話——呃——”

目光一掃,幾乎可以看見上司背後的大床上,白色柔軟的被子下,黑色的頭發随着主人均勻平緩的喘息而微微顫動——休頓呼吸一窒,幾乎無法避免地就開始思考被子底下的人穿了衣服沒有,穿了多少。

然後……

一不小心腦補了更多。

再然後……

昨天才HI過的好兄弟又有了要睡醒的趨勢——

劈頭蓋臉而來的是上司冰冷的目光。

可是堯的嘴邊卻還是違和地帶着淡淡的笑意,他低沉的聲音渾厚緩和饒有興致地問:“在看什麽?”

“……”希頓很想告訴老板,他在默默地比較,究竟是三年前看見的那個少年版的陸随行官比較誘人,還是現在已經看了三年的成年版陸随行官比較禁欲——不過休頓少爺很清楚,就算能是比出一朵花兒來,人也不是他的。……說實話,如果能把人借他哪怕一個晚上,或者一個小時,他是絕對不會挑剔大小的。

很顯然,那都很美好。

不過那只是想想而已。

作為一個老板在辦公,本該站在旁邊端茶遞水研磨實際上卻在床上睡覺的随行官來說,這個随行官他不一般——然而最可怕的是,整個屋子裏的人還要遷就他的良好睡眠而在早晨早期蓬勃的辦公時間裏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

沉默片刻,休頓苦着臉搖搖頭,表示自己的狗眼什麽也沒看見。

堯笑而不語地敲敲桌子:“後悔當年沒在學校裏立刻行駛自己贏來的權利?”

後悔,并且程度為十分。“……不,沒有後悔。”

“你和你父親一樣,總喜歡把最好的留在最後享受。”堯随手翻了翻面前放在最前面的那份文件,又興致缺缺地丢開,“然後被人家捷足先登後,又跑來我面前痛哭流涕。”

反正這回我把鼻涕流成亞馬遜您也不會把人還給我。休頓默默在心裏地呸了一聲,然後撓撓頭幹笑倆聲。

堯優雅地單手撐着下颚:“其實,特蘭奇家的老三不是跟你關系很好嗎?”

這你也知道。休頓毫不猶豫地将微小的驚愕表現在臉上,他相信,偶爾的感情外洩會取得上司的好感。

果然,堯有些自得的笑了:“你們這些小孩的事,與我距離遠了不代表我不會關心——”

他的下半句讓休頓笑不出來了——

“如果希爾家堯和特蘭奇家結親,也不是不可以,那對你們希爾家倒是有益。”

如果換一個場合,休頓一定會叉腰大笑三聲然後誇獎對方果然想象力豐富。

但是在堯面前,他只能裝作委婉而一本正經:“我和他……不太合适。”

“怎麽?”

休頓想了想,最後含蓄地說:“我們倆都很要強。”

如果跟特蘭奇在一起,關于上下的問題将會成為一場最大的腥風血雨——而他毫不懷疑,如果他甘願在下,他家老爹希爾将軍會毫不猶豫地打斷他的腿。

“這有什麽,”堯眯起眼笑眯眯道,“一三五你在上,二四六換他,星期天休假。”

“……”

“啊,我開玩笑的,不要當真。”

“……”你妹。

尴尬的沉默。

片刻後,被堯身後傳來的微小動靜打破。

潔白的被子下一直平穩陷入睡眠的男人動了動,并發出一聲急促的喘息,眼看就要醒來。

堯臉色變了變,眼角的線條變得更加柔和了些,他看了眼休頓,後者領命,明白是自己該圓潤滾蛋的時候了。于是在又一次軍禮之後,他恭敬地退下,順便,體貼地帶上了門。

……

男人醒來之後立刻敏銳地發現他不在印象中住所的辦公桌旁,嘴角緊繃地掃視周遭,在目光觸及某個挺拔高大的身影後,卻立刻放松了下來。

身着黑色軍裝的上司靠了過來,單膝跪在床上探過身子,嘴角含笑溫和地說:“醒了?”

“……顯而易見。”陸與臣幹巴巴地說。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睡個屁。這裏是你的辦公室不是卧房——現在幾點了?”陸與臣拉過男人的領帶,在其唇上輕輕印下一吻随即立刻分開,然後在床邊衣架上找到了自己的制服,開始邊穿戴邊懶洋洋地與男人搭話。

“九點半。”堯薄唇輕啓,說出來的時間讓陸與臣動作一僵。

嚴謹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在堯看來這副樣子實在是可愛無比,“已經到上班時間一個半小時了。”

“是的。”

“你怎麽不叫醒我?……有多少個人看見你在辦公我在你身後呼呼大睡?看在老天的份兒上,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我不想知道。”

不顧筆挺的軍裝被弄皺,曼德拉大帝爬過整張寬大的床鋪蹭到男人身邊,順手攬住他結實的腰部,拖長了聲音傲慢道:“我七點才把你從電腦前面拖開,為什麽八點就要把你叫起來?”

陸與臣拍開他礙手礙腳的爪,試圖給自己系上軍裝腰帶:“……那份文件是你下午開會要用的,你存盤了嗎?”

堯挑起一邊眉:“我要說沒有呢?”

“那你就自己再弄一遍。”男人不悅地抿唇,那是他花了一個通宵整理出來的資料。

“存了。逗你的。”堯嗤笑着接過他的腰帶,修長的手指靈巧地穿過扣眼,将與衣服同色的腰帶系好在正确的位置上。一切準備就緒,穿戴整齊的人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只丢下一句“借洗漱間用用”就要走,堯微微蹙眉,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

陸與臣莫名地回頭。

堯伸手刮了刮他的下颚:“剛才做噩夢了,嗯?”

“不算是噩夢。”陸與臣似乎這才響起醒來前意識裏的夢境,“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罷了,可能是我太累了的緣故,我想那并沒什麽意義的。”

堯溫和地卻執着地問:“都有些什麽?”

“雪。”

“嗯?”

“還有狗。”

“狗?”堯目光一沉。

“一條……藍色的狼犬。”陸與臣想了想,“但是我确定我從來沒見過——不要擺出這副模樣,你非得跟一只莫名其妙的狗争風吃醋嗎?”

“下次你有本事夢見我試試?”堯放松了面部的表情,将人攬過來忍不住輕輕咬了他的下颚一口,含糊地說,“還頭疼嗎?”

“不疼了。”陸與臣推開他,“研究部的新藥挺好用的,上個月就沒疼得那麽厲害了。”

看着随行官放松地推開他走向洗漱間,堯坐在原地,目光變得陰郁,嗓音裏卻帶着全然不同的溫度,輕快道:“是嗎,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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