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傍晚,黑色賓利車壓在水泥路上,偶爾遇到坑窪不平的地方時會小幅度地颠一下。
溫縱迷迷糊糊睜開眼,窗外盡是陌生的風景。
譚景曜注意到他有些遲緩的動作,問:“醒了?”
“嗯……”溫縱懶洋洋地回答了一聲,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睡着了。
“快到了,就在前面一個路口。”導航上,距離他們要去的診所已經不到一公裏了。
此時的崇得縣正是人多的時候,沿街有很多擺着攤子賣菜的,工作黨下了班路過時,挑挑揀揀買些或便宜或品相好的食物。
溫縱自從穿書後,已經好久沒看到這麽有煙火氣息的景象了,扒着窗戶看外面。
譚景曜不着痕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打斷他的專注。
很快,車子開過最後一個路口,停在了一個小診所附近。
“阿祥診所”幾個紅色正楷字挂在卷閘門最上面的淺黃色牆上,因為常年經歷風吹雨打,“所”字少了右半邊的“斤”,淺黃色牆上滿是鏽跡。
卷閘門半拉着,似乎裏面沒人。
譚景曜同溫縱一起下了車,走到診所外。
溫縱彎腰看了一眼診所裏面,發現角落的電視散發着幽幽的亮光:“應該有人在家。”
譚景曜“嗯”了一聲,擡起手敲門。
卷閘門發出“啪啦啦”的聲響,很快,裏面就有腳步聲傳出。
“誰啊?”“嘩啦”一聲,卷閘門陡然被拉上去,一個穿着肥大運動服的年輕女生抱臂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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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縱和譚景曜自帶了一種上流社會極有教養的氣質,再加上一身行頭不便宜,那女生打量了一番才問:“你們找誰?”
“錢祥是住在這裏嗎?”譚景曜說話間的冷淡感過于強烈,女生猶豫了半晌,才回答他的問題。
“不在啊,你們找他做什麽?”
“朋友介紹來的,說是他看病還不錯。”溫縱拉住譚景曜,主動開口。
那女生盯着溫縱看了半天,感覺他确實有那麽點病弱:“哪個不長眼的朋友給你介紹到這兒來看病?找偏方?”
“偏方指不定就有用呢。”溫縱知道自己的樣子讓對方稍微卸下了點心防,趕緊順着她的話往下說。
譚景曜聰明地并不插嘴,而是悄悄打量了一番診所內的布局,視線略過後門時,看到了門前挂着的串珠門簾。
女生“咚”一聲坐到長椅上,翹着二郎腿說:“你們來的可真不巧,他最近不在家。不過呢,他是我爸,你們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問問我。”
溫縱立刻猶豫了,故意作出很不相信她的樣子。
“不信就算了,他去樵板縣了,這幾天應該都不會回來的。”
“……樵板縣?”
“對啊,就隔壁嘛,每個月都去,我愛開店就開,反正不缺錢。”女生說着說着就沒了耐心,“不看病就算啦,別打擾我看電視。”
說完,女生重新按下播放鍵,還故意把聲音調到很大。
溫縱和譚景曜對視一眼,默契地從診所裏走了出來。
“她……”
“錢祥……”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又不約而同地噤聲,他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意思。
重新回到車上,譚景曜發動車子開到路口後拐了個彎,又繞了一圈兜到了診所後方的街道上,才重新停下車。
“她在撒謊。”溫縱說,“刻意調大聲音,想趕我們走。”
“後門門簾上的珠子都在晃,今天沒有風,而且診所裏也沒開窗,應該是有人剛剛推門從後門走了。”譚景曜也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現在只能等了,不知道錢祥為什麽避着我們。”溫縱從駕駛座的窗戶往外看,因為圍牆擋住了,并看不到診所後面是什麽情況。
“要不要……先去辦一下入住。”很巧的是,在診所後面的街上,有一家看起來還可以的酒店。
“好。”溫縱做好了今晚耗在這邊的準備,也認為确實要為晚上的休息考慮一下。
于是,兩個人把車開到了附近的地下停車場中,譚景曜從車裏走出來時,順手在置物櫃裏抽了兩個口罩出來。
“戴上。”
“啊?”溫縱一時間沒能理解。
“你長得很好看。”譚景曜盯着他的臉,雖然還有一絲病容,但屬實漂亮,往人群裏一站,絕對是惹眼的存在。
從來沒聽過這麽直白地誇獎,溫縱臉“噌”地紅了,緩緩伸手接過口罩戴上後,嘟囔了一句:“你自己不也是……”
譚景曜“嗯”了一聲,也把口罩戴上了。
他今天來時特地把身上的西裝換成了普通的深色休閑裝,此時戴上口罩就像是二十來歲的大學生。
溫縱站在他旁邊,因為個子沒他高,身形纖弱,活脫脫像是小了個號,再加上皮膚很白,倒是有種高中生的既視感。
兩個人并肩走到酒店裏,前臺小姐看到兩個戴着口罩的男人走進來,一點不覺得奇怪,反倒對着譚景曜高挺的鼻梁和溫縱雪白的肌膚犯起了花癡。瞌睡蟲全都跑光,她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兩位有什麽需要嗎?”
“有空房間嗎?”譚景曜問。
“有啊,普通的雙人間,雙人大床房,還有情侶房。您要哪個?”前臺眼睛放光。
“雙人間就行。”
“報個身份證號,我登記一下。”
酒店登記信息沒有那麽正規,再加上溫縱早早把自己的身份證擺了出來,前臺沒跟他們多糾纏,很快做好登記,給了他們房卡。
兩個人進了房間,才想起還有“單人間”這種東西的存在,下意識地看了彼此一眼,默契地什麽也沒說。
“要出去等嗎?”譚景曜站到窗戶邊,視線往下。
這個房間的位置不錯,正好能看到診所後門,甚至因為房間在三樓,能越過診所後面的圍牆看到裏面的情況。
溫縱也注意到了,認真地提出建議:“要不我們在這兒看着?感覺出去了容易打草驚蛇。”
“好。”譚景曜也是這麽打算的,反正上下距離不遠,有什麽動靜直接下去也來得及,“我先看着,你休息一會兒。”
溫縱主動道:“那我們一會兒換。”
“好。”譚景曜在窗邊的小沙發上坐下,盯着窗外出神。
溫縱閑着沒事做,登上綠江APP,看了一下讀者們的評論,挑着幾個沒有涉及到後期劇透的回複了,然後還給“首富”發了個大紅包。
他現在只要看到“首富”出現在評論區,就會習慣性給他發紅包,對方給他送的“紅燒排骨”太多,自己這點小紅包根本不夠看的。但有總比沒有好,給了就是為了感謝對方的喜歡。
之後,他又給“首富”發了消息。
[從從]:之前的存稿果然派上用場了!
[從從]:今天出遠門,希望能早點把事情處理好。
[從從]:我給你發紅包了[嘿嘿]
譚景曜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一連震動了三下,他拿出來一看,是溫縱發來的。
下意識地看向溫縱的方向,就發現他在桌子抽屜裏找到了一個空本子和筆,已經埋頭在寫什麽東西了。
本來還想回個消息的譚景曜打算再等等,等他寫完了想寫的再回。
晚上快七點時,天色徹底暗下來,溫縱在紙上寫完了一大段小說後續的劇情支線,一看時間趕緊起身:“都七點了,我們換一下。”
譚景曜卻拉過他:“走了,他出來了。”
“啊?”溫縱只來得及往樓下瞥一眼,就看到有個把自己包的一身黑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從後門走了出來。
眨眼的功夫,溫縱已經被譚景曜帶到了樓下,前臺小姐只來得及看到他們牽着的手,兩個人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譚景曜直覺很準,再加上下來前一直注意着門診後門的動靜,迅速推斷出對方大概是順着往前進了拐角。
他一路帶着溫縱走到拐角處,就看到錢祥跨上摩托車,正在戴安全頭盔。
“錢祥。”
錢祥吓了一跳,打開摩托車的大燈,看到譚景曜和溫縱擋在前面,頭盔也不戴了,二話不說轉動把手就要跑。
溫縱下意識地一把攔上去,直接把他的摩托車逼停了,但自己的腿也被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譚景曜冷着臉,迅速把錢祥拽下車,還沒說話,錢祥就抱着頭嚷嚷。
“你們別找我算賬,不是我幹的!誰知道他突然就暴斃了!”錢祥吓得不行。
譚景曜表情冷的掉冰碴子,再加上夜晚小巷子裏黑咕隆咚的,唯獨摩托車大燈照在他臉上,看的錢祥更害怕了。
小巷裏一陣沉默,許久後,錢祥像是察覺到不對勁,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問:“你們……你們不是超哥的人?”
“是啊。”溫縱靈機一動,裝模作樣地踢了下他的摩托車車輪,然後說,“說說吧,什麽情況?講清楚了就放過你。”
譚景曜心領神會地在旁邊充當打手的角色,盡職盡責。
錢祥只有一米六出頭的身高,面對着兩個人,如同小雞仔,哆嗦了半天才說:“真不是我的問題,我只是給超哥開了點藥,是他那個小弟說便宜又有效就行的,誰知道他吃完了就突然死了?”
“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也是拿錢辦事,我就開了個小診所,活的多不容易?兩位大哥行行好,就放過我吧!”
“活的不容易,還有錢買這麽多名牌?”溫縱穿書之後,在溫家見過不少值錢的東西,對名牌也有了概念,錢祥手腕上的表沒個十七八萬是拿不下來的。
錢祥被溫縱問得一哽,幹脆兩腿一剌癱在地上:“那你們到底想怎麽樣?大不了現在就把我揪到警察局去。”
乍一看對方有破罐子破摔的趨勢,突然“bang”一聲,有什麽東西砸在牆上碎了。
溫縱和譚景曜不約而同地轉過去看了一眼,發現牆角有一個砸碎的玻璃瓶。
突然間,原本坐在地上的錢祥跳了起來,一把推開溫縱,試圖沖出小巷子。
譚景曜反手抓住他,溫縱都沒來得及看清,錢祥就被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上。
“既然不願意配合,就跟我們一起去警局坐坐吧。”說完,譚景曜把視線落在小巷出口方向,傍晚那個穿着運動服的女生也在,“你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溫縱:哇!
譚景曜:我厲不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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