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桃子

黑色保姆車駛入停車場,停在不起眼的角落,男人下車打電話,後座的車簾随即關閉。

舒晚脫下長裙,拿出紙袋裏事先準備好的衣服。昏暗的車燈映襯雪白的肌膚,低領的吊帶裙,堪堪遮住圓潤緊致的大腿肉,其餘無法言說之處若隐若現,黑長發傾瀉腦後,小臉線條豐腴飽滿,将性感和清純結合的恰到好處。

美人眼波流轉,紅唇輕啓:“我好了。”

白郗挂斷通話,轉身用指節輕叩窗戶:“下車。”

助理趕緊幫她拉開車門。

舒晚捂住胸口,臉頰泛着微紅,小心翼翼地擡眼瞅他,“跟導演吃個飯而已,沒必要這麽隆重吧。”

饒是整日相對,但不妨礙每次見到她都有種耳目一新的驚豔。白郗堪堪收回視線,道:“王導幫了咱們大忙,這點誠意是應該的。”

舒晚進入這行時間不長,大一假期游玩碰到影視城招募群演,跟朋友好奇報名參演。

導演見她長得漂亮,演戲也靈氣,推薦到另外一部網劇演女二。

舒晚沾了劇裏人設的光,一炮而紅,簽了業內巨頭娛樂公司。

老板十分看好她,不僅欽點王牌經紀人白郗帶領,分配的團隊也是頂尖。

可惜,舒晚純淨的形象深入人心,接到的劇本無外乎一些白蓮花配角,根本翻不出什麽火花,人氣停滞不前。

公司花了大價錢培養,自然不能輕易放棄。于是動用圈內關系給她拉攏了一部上星電視劇的劇本,雖說是個戲份不多的女N號,但機會彌足珍貴,舒晚剛結束晚會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舒晚穿高跟鞋累得腿酸,等電梯的間隙,靠着安全通道緊閉的大門休息。

倏忽,門從內被撞開,舒晚一個踉跄向前撲倒,白郗眼疾手快将她撈進懷中,看到她光潔小腿上刮蹭的紅痕,怒不可遏。舒晚扯了下他的衣角,示意算了。

那人衣衫褴褛,滿身污漬,神色慌張,甩下句“對不住”便跑沒影兒了。

白郗神色不悅,将她扶正,彎腰看了眼她的腿:“沒事吧?”

“嗯。”

電梯門打開,出來個身寬體胖的男人,咧開嘴巴樂滋滋地看了一圈舒晚,滿意地伸手抓她,“舒晚是吧,我是王鶴瑞。”

“王導好,辛苦您親自來接。”舒晚跟他握手示好。

王鶴潤年過四十,前兩年娶了個嫩模,瞅着日子過得挺滋潤,缺的牙也鑲了金,一樂格外引人注目。

舒晚憋着笑跟他進門,屋裏還有其餘主演,看她來紛紛起身問候。舒晚受寵若驚,挨個過去打招呼,一番折騰之後落座,王鶴潤見狀,拎起外套擠到她旁邊。

舒晚癟了下嘴,沒掙紮。

酒過三巡,男人們還沒有落筷子的念頭。舒晚胃口小,實在吃不下去,掃了眼對面的白郗,見他使了個眼色。

舒晚了然,不情不願地給王導夾菜,恭維道:“非常感謝您願意讓我參演這次的電視劇,我一定會努力,絕對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王導臉頰緋紅,酣意上頭,大着舌頭說:“真懂事。伺候好了,往後我的劇,女主都是你的。”

舒晚臉色稍變,捏着杯壁的指尖泛白,“我敬您一杯。”

舒晚不會喝酒,微涼的液體滑破喉嚨,火辣辣地燎的心髒難受。

她強忍着抿了小半杯,剛要放下,王導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粗糙的指腹在細膩的皮膚上心猿意馬地摩擦。

舒晚汗毛倒立,暗中較勁想将手抽出來。

屋內其餘人瞧見也不敢吱聲,王導背景強大,再說圈內這種事實在正常不過,于是紛紛裝看不見,各自喝各自的酒。

舒晚掙紮不動,被男人扯的一個踉跄,直接撲進他懷裏,鼻梁撞到上衣領口的金屬扣,疼得厲害。

白郗立即想站起來阻攔,可腿被椅子別着,一時動彈不得。

局面僵持不下時,樓道傳來陣嘈雜的聲音,接着正門砰的被撞開,幾個穿着特警服裝的人闖進來,厲聲喝道:“所有人!雙手抱頭,蹲下!”

事發突然,屋裏先是鴉雀無聲,緊接着響起一陣桌椅碰撞的動靜。

王鶴潤瞬間醒酒,迅速推開懷裏的人,抱頭快縮到桌子下面去了。

帶頭的男人打了個手勢,跟随的特警接到指令,進屋檢查。

“剛接到報警稱酒店有人涉嫌毒i品走私,請全員配合我們接受檢查。”

王鶴潤點頭哈腰:“配合,一定配合。”

男人頭一偏,發現一抹聘婷的身影,眼神霎時冷下來,大步流星走近,眼看着手就要碰到她的肩頭,眸光一轉,沉聲道:“手裏什麽東西,拿出來。”

蹲在舒晚身後的女人嬌滴滴地解釋:“特警叔叔,這個不是違規品!”

男人的臉藏在面罩後,只露出雙精致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下墜,左側挂着顆狹小的淚痣,半句廢話沒有,狠戾地将東西從女人手中拽出來。

粉色的化妝包,拉鏈只拉了一半,經過這番對峙,裏面的東西洋洋灑灑地掉了一地——不是化妝品。

舒晚看清地上的東西,臉唰的通紅。

旁的特警湊過來一瞧,喜聞樂見:“得,順手牽羊掃了波黃。”

男人将包扔在桌上,耳機傳來其他隊友的消息:“許隊,人抓住了。”

“收隊。”男人淡淡地掃了眼蹲在地上的舒晚,冷哼:“把這夥人送警察局去。”

舒晚活了二十年沒這麽丢過人,她這張臉知名度還算蠻高的,警察查清誤會一場,拿着本子跟她要簽名的時候,她尴尬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接待的警察姐姐考慮到她的職業比較麻煩,囑咐她聯系家人來接。

舒晚看了眼禁閉的房間門,白郗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可她實在不想再待下去,翻着通訊錄裏寥寥幾人犯愁。

“想找誰?這個點,爸媽都睡了。”許渝城換上便裝,簡單的白衣長褲,幹淨清爽,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邊挂笑,眼神卻異常犀利。

舒晚按了鎖屏,低頭盯着鞋尖,心裏嘀咕:怎麽偏偏被他逮住了,真要命。

許渝城将外套扔給她,吊兒郎當的拽道:“行了,小姑娘家因為這種事進來還不嫌丢人?趕緊走。”

夜間涼風習習,舒晚抱着他的外套,凍得打哆嗦也不敢穿。

許渝城自顧自走在前頭,背脊挺得筆直,肩寬體長,襯衫捆住細腰紮進褲子裏,氣勢逼人。

舒晚憶起春節家族聚會的時候,小姨起哄量他的腰圍,才66厘米,比女人都細。

許渝城解鎖,手撐着門框,眼瞅着她耷拉着腦袋繞到後面去坐,喝止:“前面來,我有話問你。”

舒晚馬不停蹄地按照指令執行任務。

許渝城非常滿意:“把外套穿上。”

舒晚立馬照做。

“今晚的事情詳細交代一遍。”

“欸。”舒晚正襟危坐,字句清晰地回答:“公司托關系給我找了個角色,為了報答陪他吃個飯,我發誓,今晚就是單純的工作的應酬,我什麽出格的事情也沒做。”

單純的工作應酬?許渝城透過倒車鏡看了她一眼,指尖輕扣方向盤,停在小區門口,給門衛看了眼通行證。

車庫大門緩緩打開,許渝城熟練的倒車,熄火,解開安全帶,下車。

舒晚巴巴地跟上去,他步伐太大,緊趕慢趕的才追上,“我真的什麽違i法的事情都沒幹。”

許渝城掏出鑰匙開門,側身讓她進來,摸到空調遙控器打開暖風,換了拖鞋倒了杯水喝。

舒晚蹬掉高跟鞋,踩過柔軟的地毯,到他的身邊,委屈巴巴地:“你不信我啊。”

許渝城澄亮的眸子看不出情緒,“你身上的酒味煙味隔着幾條街我都能聞到,還敢說是正常的工作應酬?”

舒晚從小到大就害怕他冷臉質問人的樣子,氣場強大到仿佛下一秒要出手擰斷人的脖頸,她被唬的不敢開口申辯。

許渝城見她受傷的神情,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兇,心疼的收斂了态度,進房間洗漱。

舒晚是他養大的,小姑娘什麽脾性他清楚,沒膽子背着他跟別的男人做出格的事情,但她要待得圈子不幹淨,這次就算給她個教訓長長記性。

洗完澡看到門縫塞着個信封,他擦着濕發抽出來一瞧,樂了。

舒晚洋洋灑灑地寫了三行大字,全是他的名字,翻到背面,貼了張卡通圖案,印着行花字:原諒我嘛麽麽麽。

許渝城怒火消失的一幹二淨,拉開門,舒晚猛地站直,看眼色問:“餓嗎?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雖然還是拒絕,但他的态度顯然不再強硬。

舒晚心中大喜,狗腿地跟着他到處轉悠。

許渝城拿着桃子避開她的手,“你桃毛過敏,別碰。”

舒晚知道這茬事算過去了,于是沒話找話聊:“哥,你休假怎麽沒回來住啊?”

舒晚上大學那會兒鬧着不肯住宿舍,許家二老知道許渝城的房子離學校近,幹脆讓她搬來住。

起初許渝城覺得怪不自在,後來慢慢的也習慣了,但總歸男女有別,小姑娘都二十了,再跟他住下去影響不好。

他怕直接搬出去她會多想,平時就待在宿舍,隔三差五回來一趟,給她買點日用品,坐坐就走。

舒晚手臂撐着大理石臺,看他靈活的用刀削桃子的皮,不沾果肉,果皮成條地掉進垃圾桶裏,崇拜的不得了。

許渝城咬了口,甜的,然後把桃子轉了個方向,遞到她嘴邊,可手拿的太高,舒晚握住他的手腕下拉。

許渝城喉頭一緊,纖細白嫩的小手泛着涼,脆弱地不堪一擊。

“好甜呀。”舒晚松開他。

許渝城垂眸,手腕不自在的在衣服上蹭了下,拿刀把桃子削成小塊放在碗裏,“拿牙簽吃。”

舒晚眉眼彎彎,看着他笑。

許渝城覺得莫名其妙:“樂什麽?”

“你在家我就開心。”

“……”

許渝城擰開水龍頭洗手,背上猛地一沉,舒晚壓上來,手臂環住他的腰肢,撒嬌:“哥,今晚別走了。”

水流嘩嘩的從指縫溜走,許渝城面對多少生死一瞬都能泰然處之的人破天荒的僵住了,不敢置信地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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