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火鍋
舒晚哽住,默默盯住他的眸子,睫毛卷而翹,鼻梁直挺,尤其那顆痣,簡直要命。
兩人貼在狹窄的空間,靠的極近,只要她稍微擡下巴就能吻到他。
氣氛逐漸暧昧,竟讓她生出一種“不成功就成仁”的勇氣。
舒晚攥緊拳,感覺心髒劇烈跳動——
咚
咚咚咚
一切準備就緒,她正要行動,許渝城恰時起身,将墨鏡口罩還給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舒晚滿腔熱血,直接被從頭澆滅。
白郗趕來,四顧無人,納悶:“許隊呢?”
“走了。”舒晚摘下帽子,哭喪着臉:“我現在特衰,能請吃火鍋嗎?”
“......”白郗:“行。”
—
硯城沫桦街到處都是美食店,華燈初上,喧嚣繁華,尤其老街盡頭的那家傳統火鍋店,座無虛席,排隊的人從店裏到路邊,生意實在紅火。
白郗跟老板有點交情,提早發消息預約了樓上的包間,從停車庫的偏門上去,避開人群。
舒晚接下來還有幾個活動要出席,不能吃辣,但能吃頓葷的就已經很滿足了,她不挑,夾了塊毛肚丢進清湯鍋裏涮。
白郗把吸管咬扁,呼嚕呼嚕地喝可樂,問:“你怎麽回事,被許隊甩了?”
舒晚嘴硬:“我就沒跟他表過白,何談被甩。”
白郗嗤之以鼻:“你什麽都沒說,但該做的一樣都沒落下。恕我直言,你跟許隊情況太特殊了,如果真在一起,粉絲恐怕受不了。”
“那,我跟鐘北傳緋聞他們就能接受了?”舒晚不服。
提到這個,白郗突然想起件事,翻出條時間過去挺久的微博,轉到她微信上。
舒晚忙着吃肉,餘光瞥了眼正文,登時爆了句粗口:“真假?!”
“十有八九是真的。”
微博是個小號,只發布了一篇文章,內容可以算作鐘北的“罪名陳列”,裏面樁樁件件都在指責鐘北陷害同公司的師兄,不擇手段搶奪資源,欺辱女演員……
舒晚不敢置信:“可他人挺好的啊。”
“傻不傻,娛樂圈是個什麽地方,人人都帶着面具生活,你哪知道摘掉僞裝是什麽樣子。”
白郗吐掉雞翅骨頭,搬着椅子坐近,細細道來:“鐘北前幾年拍的都是小成本的劇,因為公司覺得他長相不大氣,根本不舍得把資源分給他,沒辦法,他就只能給自己的師兄汪志豪做替身,順便在導演們面前混個臉熟。
有次汪志豪拍戲,不知道怎的,非要親力親為拍威亞戲,機器吊到十米高空,一切進行的正順利呢,突然繩子一松,眼看着他摔下來,人當場沒了。”
這事發生的時候舒晚還在讀高中,消息一出,班裏很多喜歡汪志豪的小姑娘痛哭流涕。
她好奇心作祟打開新聞圖瞧了眼,雖然打着馬賽克但血蒙蒙的一片,還是把她吓得夠嗆。
“後來,營銷號就盯上了鐘北,關于他的報道層出不窮,粉絲量直線飙升。
公司見勢,幹脆把他包裝成汪志豪二號,走了幾年型男路線不吃香,在節目裏扮醜戴長發竟然引起路人一片好感,然後就順理成章轉型做了花美男。”
舒晚不懂:“為什麽說汪志豪是鐘北害死的?”
“鐘北雖然是個小替身,但職業素養挺高,設備什麽的一定要親自準備。
汪志豪出事那天吊的威亞,就是他弄的,不過後來沒查出什麽異樣,這個傳言也就不了了之了。”
舒晚聽了半天,原來都是沒根據的廢話,她沒了耐心,繼讀吃東西。
“哎,你認真聽我講,後面就是實打實的了。”
舒晚放筷,特給面子。
白郗:“還記得之前被許濃月針對退圈的女演員嗎?”
舒晚點頭。
“雖然對外宣稱是許濃月尖酸刻薄,嫉妒心重,把人逼走了。
但跟我關系頂好的幾個演員朋友,他們也參加了那部劇,說是鐘北明裏暗裏給人家姑娘錯覺,事情敗露怕毀了名聲,借許濃月的手把人打發了。”
白郗在圈裏待的時間長了,走到哪兒都能遇見熟人,他的話,舒晚深信不疑。
但想到鐘北那副溫潤而雅的模樣,她實在沒辦法把這些腌臜事跟他對上號。
舒晚反問:“既然你知道這些,幹嘛還允許我跟他搭檔?”
白郗委屈:“姑奶奶,當初是你信誓旦旦要拍這部戲的,再說,我以為有許濃月在,鐘北就不敢做什麽,哪想到她中途出事換演員啊。
不過你放心,現在戲拍完了,後續的合體我會盡量幫你免了。”
舒晚一時無話,默默吃盤裏的東西,思緒卻十分混亂。
那晚暴雨,提出下山躲避的人是鐘北,他們夫妻一直待在一起,按理說鐘北離她最近,有意外肯定能先照顧得到。
可許濃月出事,反而是舒晚跑過來拉住她,無奈力量柔弱被扯下山坡,那時候,他又在做什麽?
明明知道許濃月傷的不重,還要強制要求她留院觀察,如果說鐘北體貼,妻子住院期間,他探望的次數一個巴掌就能數清楚,卻有心情用合作的噱頭頻繁跟她套近乎。
舒晚看着面前火鍋裏咕嚕翻騰的火腿肉,突然有些犯惡心。
—
連軸轉三個月,鋼鐵人也遭不住。隊裏特地批了一天假放許渝城回家休息。
他從醫院離開時不過下午兩點鐘,回到公寓,扛不住困倦倒頭就睡,睜開眼,已經快淩晨四點。
嗓子幹澀的難受,頭痛欲裂。他強撐着不适起床量了體溫,低燒,光腳到客廳翻藥箱,餘光瞥見沙發上縮着一團。
許渝城踩上夜燈的開關,昏黃的光線灑在她身上,瘦弱的小身板抖了抖,慢吞吞地撩開糊在臉上的長發。
許渝城:“你為拍恐怖片找感覺呢?”
說完,轉身繼續翻找,按着說明書摳出藥片,就着涼水服下。
舒晚爬過來扯扯他的衣角,到嘴邊訴苦的話轉了個彎,“感冒了嗎?”
“沒,吃點藥,強身健體。”
胡謅。舒晚懶得跟他廢話,穿好拖鞋到廚房,拿出上次李吟送來的骨頭湯,放進微波爐加熱,給他盛了一碗。
許渝城撓撓眉梢,為難:“大半夜的,我吃不下。”
舒晚沉默,固執的把碗推到他面前。
許渝城開始轉移話題:“你身上什麽味?”
舒晚果然上勾:“哦,晚上跟經紀人去吃了火鍋。”
她揪起身前一小塊布料,聞了聞,确實有股怪味。
“我進屋換睡衣。”
“嗯。”
許渝城三兩口喝完,把碗囫囵洗了放進櫥櫃,溜達到她房門口,輕叩。
舒晚立馬探出腦袋,“?”
許渝城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她,舒晚心裏發毛,腦袋拼命思索自己有沒有做錯事。
他一擡手,她就喊:“我錯了!”
“哈?”掌心劃過她耳側落到頭頂,揉了揉,許渝城玩味道:“不打自招可還行。”
舒晚擠出門,站在他跟前,像只小貓咪一被摸頭就舒服地眯眼睛,哼唧道:“那你突然用這種審問犯人的眼神看我幹嘛。”
許渝城收了動作,輕巧的揭穿她:“有事瞞我。”
“......”
舒晚腹诽:這沒用的敏銳。
她笑嘻嘻的:“沒有。”
許渝城不信,但她不說,總不能逼迫,于是作罷,剛要轉身進屋,又喊她:“有事就說。”
舒晚:“嗯。”
待許渝城一轉身,她臉上的笑傾刻間消失殆盡,背在身後的手握着震動不已的手機,一連十幾條消息,全是鐘北發來的。
舒晚煩躁至極,開了免打擾,上床睡覺。
—
或許是劇的熱度太高,得罪了對家的人,這幾天關于各位主演的黑通稿層出不窮,舒晚幹幹淨淨實在沒什麽可扒的,別的流量又不大,故,營銷號把關注點都放在了鐘北身上。
當年汪志豪和退圈女演員的事又被拉出來溜了一圈,網絡傳言似真似假,粉絲們選擇無條件相信他,忙着反黑淨化。
微博搜鐘北的詞條,翻下去全是投票模板。
公司見苗頭不對,趁早發布聲明澄清她與鐘北的緋聞,表示二人僅為純粹的同事關系,且一切以作品為先,絕不捆綁cp。
鐘北粉絲覺得她是倒貼不成功要落井下石,紛紛斥責,兩家粉絲的罵戰持續許久沒有停歇的跡象,甚至開始自發抵制對方作品及代言。
電視劇宣傳期間鬧得這麽僵,影響非常惡劣,制作方對此頗有微詞。
鐘北團隊負責人親自下場公關掉營銷號的後續通稿,以公益晚會的名義邀請圈內的明星朋友前來支持,其中包括舒晚。
白郗用“行程緊迫,沒有時間”的理由一再拒絕,但公益晚會搭檔主持的安排先前就訂下,鐘北的團隊将消息放出去吸引媒體視線,現在舒晚處在輿論中心,可謂是騎虎難下。
躲避不得,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活動那天,她趕早結束工作趕來,但車因為大量粉絲圍堵緩慢行進,停車場的保安幫忙維持秩序,終于開出條道路。
白郗拉上車簾,跟她說話:“鐘北還在騷擾你?”
舒晚表情苦大仇深,“他借着工作的名義,我都沒法拒絕。”
白郗幫她打開車門,冷靜道:“後續跟鐘北所有的合作我全部取消了,先前簽的沒辦法反悔,但我會全程陪同,你不用擔心。”
舒晚對他百分百信賴,聽他這麽說,冥冥中壓着的巨石總算落下。
公益晚會到訪來賓都是圈裏數一數二的人物,因為打着“慈善”的名義,很多布置不能太張揚,但識貨的都能瞧出主人是花了心思的。
舒晚起先答應他,本是抱着做善事的打算,而今一看,場上觥籌交錯,紙醉金迷,與他承諾的話完全背道而馳,于是更加不想停留。
白郗對這種場合見慣不怪,熟絡的同幾個投資人攀談起來,聊的投機,順便向他們引薦舒晚,短短一會兒功夫,便約下四五條代言。
舒晚笑的臉都要僵住,事情結束,躲到一旁喝口水潤嗓,托着下巴看舞池中央的人,覺得恍惚。
手機屏幕一亮,是鐘北的消息,約她到副樓A301對主持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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