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逃避

以往踏出紅塵走進仙山沒什麽感覺，這一次卻覺得周遭都是利刃，在想方設法的撕裂我。果然，沒了仙氣護體，如此難受。

咬牙忍着，忍得血氣翻湧，越發的難受。鐘馗嘆氣，将清月扶住，朝着我說道“我送他回去，你在這等我”

“不，我答應過他，我一定會送他回去，我不能食言”那個男子說這一劫是清月違諾，擅自走出青丘招來的。但是我心底，這一劫是要算在我頭上的。

鐘馗憤憤的瞪着我，最後還是妥協了。只是我依然食言了，因為青丘的結界，我進不去。

清月被帶走後，我再也沒有撐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鐘馗接住我時，我只來得及聽見一聲嘆息。也不知道鐘馗為什麽嘆氣，我又沒死。

紅塵這一亂就亂了百年，大好河山變得滿目蒼夷。太多枉死的人，變成了怨鬼，厲鬼，鐘馗每日都忙的腳不沾地。

我始終沒有回去修煉，反而是跟在東來身後，陪他游走紅塵之中。太多的人需要東來去關懷，太多的人等待着被救贖。

我看着東來踏過山山水水，幫一個又一個的人，從小和尚變成老和尚。我從來沒有出現在東來面前，因為如今的我，已經靠不近他了。

身上的妖氣越來越重，鐘馗送我的龍息玉已經都快掩不住我的妖氣了。很多時候，外洩的妖氣還會引來和尚和道士的追殺，好幾次若不是鐘馗出現，我就成了真的死昙花了。

我托鐘馗打聽清月的狀況，但是青丘的結界，鐘馗也進不去。所以清月到底好沒好，一直都是壓在我心裏的大石頭。

在東來垂暮的那一年，天下終于大定了。原本那些了無人煙的村莊，漸漸的有了生氣。

東來終于不再四處游走，回到寺廟中念佛抄經，偶爾帶着一衆弟子搭個粥棚，赈濟一下難民。

很多人都喊東來活菩薩，東來聽了後無悲無喜。

我站在十娘客棧的三樓上，看着鬼差恭敬的請東來入內。十娘給東來一碗清粥，一碟小菜，東來吃的很滿意。

十娘送東來離開的時候，東來低聲問了一句“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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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太輕，随着冥界的陰風吹散，十娘沒聽清，東來也不敢再說。

灼灼曼珠沙華開的霏糜，濃郁的香氣引着過路的魂憶起前世今生。

第一世，晚霞滿天，她吓了凡人一場。

第二世，大雄寶殿前，她看着自己，轉身躲回門後。

第三世，一碗米湯，用盡辦法送到他口中。

“施主于那孩子有恩，請賜個名字給他，好讓他以後做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東來”

為什麽不換一個名字呢？

（第四世）

十娘上樓的時候，我正倚在窗邊喝酒。十娘拿了個茶杯給我，道“我陪你喝一杯吧！”

我回頭看了一眼十娘，微微蹙眉，道“你也要離開了嗎？”

十娘是個什麽人，我不敢說了解十分，但是七八分總有的。她不會輕易的破了自己的戒，如果有，一定是要發生什麽。而此時此刻她與我共飲一杯，除了分別，我想不出來其他！

十娘接過倒滿酒的茶杯，抿了一口，微微蹙眉。酒的辛辣，讓她很不适應。

“紫昙，回去修煉吧，你現在這樣在哪都不安全”十娘轉身走回桌邊，将茶杯在手中一個勁的轉。

“十娘，若是你也趕我走，我真不知道還能去哪！”我知道十娘是為我好，陪着東來四處游走的時候，我沒有少被和尚和道士捉拿過。但如今，我能去哪？

瓊華林我已經回去過數次，結界依然無法撼動。仙山我現在這樣去，只怕承受不起。大千世界，我能去的，能待的只有此處了。

十娘幽幽嘆氣，環顧四周，十分不舍的道“我何嘗願意，然而因果天意，皆是命數，時辰一到，誰也無法違逆？”

我定定的看着十娘，猛地想起最近幾日時不時洩出的幾縷仙氣。十娘從不踏足仙山，我一直不曾深究其意。此時卻猛地發現，十娘不去仙山，并非她去不得，而是不想去。

初見十娘時，我便覺得十娘有故事。她那緊閉的房間，不太安分的波動，一切都說明，十娘似乎圈養着什麽？我以前想過問問，但是彼時我和十娘雖然有相惜之情，但是相交不久，實在不太合适。

如今似乎能問一問了！

十娘笑了笑，沉默不語。十娘不想說，有些事情她懂，我不懂。十娘是怕，我太過沖動，反而會壞事。

但是我讨厭這樣，我就像是個傻子，所有的事情在我身邊發生，但是我什麽都做不了。十娘是如此，九叔也是如此。

我突然很惆悵，被毒谷子斷臂之時，我以為是自己太弱小，所以才會承受這番痛楚。但是我修煉千年，即将成仙，卻又如何？我還是無法改變什麽！

“紫昙，很多事情落于自身，只能自己去面對。如同我無法将你從東來的泥潭中拉出一樣！紫昙，你我相交，心誠意摯，如此已經可慰平生，何必多想？”十娘幹了杯中酒，朝着我笑了笑，一瞬間，我似乎懂了些什麽，又更朦胧了！

我最終還是沒有走，反而是十娘走了，帶着一個青銅鐘鼎。

路過的魂魄沒了十娘的一餐飯，走得很費力。我也曾想要不要頂下十娘的差事，但是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十娘做出的飯菜。明明是一樣的做法，但是那些魂魄就是無法吃進口中。

原來有些事情，真的只能自己去做！

東來投胎後，鐘馗來看過我一次。給了我一顆金丹，說的倒是輕巧，說是自己煉的。但是我不傻，那樣的丹，鐘馗煉不出來。

吃了這顆丹，多了百年修為，雖然還不能讓我生出仙氣，但是總歸多了一點保障。

鐘馗還跟我說，他查了生死簿，阿爹和長清哥哥就是個禍害的命，陽壽長着呢，讓我放心！

月老也不知道從哪聽了我的消息，捎來口信。先是結結實實的罵了我一頓，而後跟我說，長清哥哥和阿爹是自作孽，活該有此一劫，讓我少管。

彼時我苦澀的笑了笑，我倒是想管，可我管得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