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兔妖

小兔子畏水，死活不願意在湖泊邊修煉，又剛剛成人，新鮮的很，也不太願意修煉。我不好強迫小兔子去做什麽，陪着她說了會話，便各自散去了。

小兔子離開後，我便一個人站在湖泊水面，看着平靜的湖面，倒影出自己的樣子。一百二十年過去了，我跟當初還是一樣，只是眉目之間，有了一道印子，那是時常蹙眉，留下的一道褶子。

褶子很細，很淡，即便是我也不大看的清楚。可是我知道，那有一道。平靜的湖面，自我腳下一圈圈的波紋蕩漾開去。

心不靜，身不靜，身動則萬物有所感應。一百二十年的沉睡，原來還是沒有忘記一個人。所以當妖有什麽好？

湖面的波紋越來越大，一圈圈蕩漾開去後，還鼓起了幾個泡！

“修身養性一百年，你還是沒有息心，哎......”鐘馗不知道何時來的，坐在湖泊邊的草地上，搖着手中的折扇，搖頭晃腦的說道。

我閉上眼，感受天地之間的氣息，腦子裏漸漸的形成一個黑白的輪廓，等着我去點亮每一點顏色。可惜，不管我怎麽做，黑白的還是黑白的！

長清哥哥曾經跟我說過，女娲造人的時候，天地間其實沒有現在這麽漂亮。這世間的萬物，都是創世元靈給的輪廓，并沒有色彩。是女娲娘娘，給天地添上了顏色，繪制出五彩缤紛的美麗。

而所有的美麗，都來源于人類，所以看似弱小的人，卻擁有最強大的能力，甚至能毀天滅地。

紅塵萬丈就是最好的例子，因為每一丈紅塵的開始是天數，而每一丈紅塵的寂滅，則是人為。

我無法點亮我腦中的黑白輪廓，也許就是因為，我沒有人的那種力量。所以，人真是讓其他種類羨慕的生物。

睜開眼，湖面的波紋最後一圈散去，再次恢複平靜無波。我飛身上岸，掏出兩壺酒，抛給了鐘馗一壺。

鐘馗伸手一抓，迅速的拍開泥封喝了起來，道“最近忙死了，這酒碰都不敢碰！”

我淡淡的看了鐘馗一眼，鐘馗是仙，雖然留守在冥界，但還是個正兒八經的仙。此時鐘馗的身上卻有跟我同道的氣息-妖氣。

“你殺了很多妖？”面對這個事情，談不上什麽感想。雖然妖與我同類，心有戚戚，但是鐘馗若是動手殺了它，也許它就該死了！

這并不是我冷情，而是對鐘馗太了解。他雖然面目看着猙獰，心卻柔軟的一塌糊塗，若是他起了殺心，一定是經過很多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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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人該死，壞妖也是該死的！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出現很多作惡的妖。最奇怪的是，這麽多妖，沒有一個願意幡然悔悟的，連騙我的悔悟都沒有！”鐘馗蹙着眉頭，似乎很想不通。

好生惡死，萬物之間共通的一個特點。難怪鐘馗覺得奇怪，誰聽了也會覺得奇怪。

“你不是降妖伏魔嗎？怎麽不去查查？”鐘馗說出這番話，其實心裏已經知道有玄機了，不知道為什麽偏要讓我說出來？

鐘馗長長的嘆了口氣，滿面愁容的說道“我也想查，可哪有時間啊？現在紅塵中星宿更替，冥界的鬼差都不夠用了。還有那些冤氣，怨氣化成的魔物，我現在連舉劍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十娘呢？她是冥王，難道也沒有辦法？”

“冥王陛下去參加西王母的蟠桃會了！”鐘馗又長籲短嘆了一番，一百年一次的蟠桃會沒趕上，的确遺憾。

“十娘去蟠桃會幹什麽？”十娘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即便成了冥王，性子總不會大變吧？

鐘馗白了我一眼，道“還不是為了你，這次的蟠桃會，西王母準備了不少萬年蟠桃，還有太上老君和百花仙子的丹藥和佳釀，這些東西對冥王沒什麽作用，對你可是不得了的東西！”

我默然的垂下頭，我倒是不介意自己變成妖氣沖天的花妖，可是鐘馗和十娘，卻是為我操碎了心。

“那麽我能幫上什麽忙？”既然求助十娘無門，也許我能盡微薄之力。畢竟鐘馗的慘況，還是有我那麽一點不算幹系的幹系。

鐘馗這一次卻沒有激動的雙眼發亮，反而是淡淡的看了我兩眼，強忍着嫌棄，道“你想幫什麽忙？你現在這個樣子出去，還不得成了和尚道士口中的點心？”

我無奈一笑，雖然鐘馗的話有道理，但是我還是有點受不了這麽直白的言語“不至于吧？再怎麽說，我也有千年的道行，一般的和尚道士，還不能拿我怎麽樣！”

“算了，本來就夠忙的，若是你再出點什麽事情，我豈不是要忙死。好了，酒也喝了，我該走了，你好好修煉吧！”鐘馗說完，起身将酒壇丢給我，消失在原地。

鐘馗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敢再去添亂。沒出事還好，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情，可不就是給鐘馗找事麽？

鐘馗離開後，我獨自坐在湖邊喝酒。一百二十年的時間，并沒有改變這裏，山巒如往昔般的青翠，潺潺流水從高山而下，四處鳥語花香。

我又情不自禁的想起東來，想着他這一世是出生就去當了和尚，四處降妖伏魔，還是如上一世一樣，半道出家？腦子裏紛亂的冒出很多念頭，勾起心中的牽挂和好奇，差一點就忍不住想要去看看。

猛地給自己灌了幾口酒，鎮定心神，一遍遍的跟自己說，不要想了！既然應了他，不尋了，就不能違逆吧？

睡了一百二十年，醒來的第一天我又把自己灌醉了，這一醉就醉了好幾日，一個人在湖邊草地上上躺了幾天。醒來的時候腦子不甚清明，眼睛也花的厲害，迷迷糊糊的看着一個小姑娘蹲在自己面前，雙手捧着臉頰，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幸虧膽子大，不然準被吓昏過去。小姑娘髒兮兮的臉如同寫廢的白紙，花的厲害。頭發也蓬亂的披散着，幸虧是白天，若是夜裏遠遠看着，還以為是哪個鬼剛從墳墓裏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