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幻夢

清月扯着我的手在人群裏穿梭，看什麽都熱鬧，新奇，我卻被人聲給吵得頭疼，忍不住就摸着酒壺灌了一口。酒香四溢，清月一把搶過酒壺喝了一口，瞬間吓了我一大跳。

兩百年的空白讓我忘記了清月是個實打實的妖孽，他這妖惑的力量對男女都是致命的。此時臭狐貍喝了酒，臉上多了兩抹紅霞，更是惑人。被一堆浪蕩男子與愛慕女子圍住的時候，我有些恍惚。清月卻挑着眉眼，還嫌事情不大一般，抛了幾個媚眼。

“臭狐貍，你看看你惹的禍！”我扯着他的手，慌亂的逃竄，他卻笑得沒心沒肺，異常得意。

從那堆人山中逃出來，是我這一生難得有的一次狼狽。清月卻低頭睥睨的看着我，臉上的笑如春風拂面，積雪消融，美的讓人側目！

“傻子...”臭狐貍掩面一笑，背朝着我看着清朗月色，那一刻，清輝之下的他，那麽的美好卻又那麽的孤寂。

“紫昙，你愛那個和尚嗎？”夜風吹過，帶着樹葉沙沙作響。我被樹葉的響動驚了一下，清月的話模糊不清，我擡頭傻傻的看着清月。

“什麽？”

“沒什麽!”清月極快的回答了我，卻十分不禮貌的一直背對着我。

我陪着清月在崖上過了一夜，天邊第一縷陽光照射大地的時候，清月僵硬的朝我笑了笑，道“回去吧！”

“回哪去？”我一時間愣住了，傻愣愣的反問了一句。

清月笑了笑，敲了敲我的額頭，道“我回青丘，你回你想去的地方。”

我又是一愣，凡間一日，不過青丘須臾，清月怎麽的就要走了？不過，早些回去也好，有上一次的事情，我始終對私出青丘心有餘悸。

清月站起身，将身上的草屑撣了幹淨，又将我扯了起來，望着我看了好一會，騰雲離去。

我站在山頂看着清月的身影消失，久久不能回神，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的清月看起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不過我翻來覆去也想不出什麽，便只得作罷，回了國正寺。

剛落在禪房屋頂，便看見東來呆呆的站在香案前，眼神落在案上，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好一會，東來才離開房間，前往大殿早課。

我化作一縷青煙乖巧的落進花瓶中，元神在花枝裏伸了個懶腰，疲憊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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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神休息本為了養神，修煉，靜心，但是今日不知道為何，似乎入了夢境。那一方天地極美，地上百花盛開。我站在最中間，前面和後面各有大批人馬，手持刀兵，兩軍對壘。

漫天的術法之光，極為絢爛。刀兵相撞，雷鳴電閃，好好的一塊仙土美境成了焦土。鮮血，殘肢滿天飛起，落下，無數的屍體在地上堆積。空中一縷縷元神青煙被天空巨大的黑色旋渦，攪得粉碎，化作光點落下。

第三波人來了，如農家豐收時收割的鐮刀，又快，又準，又狠的收割了對壘之人的生命。

我就站在中央，看着這一切發生，沖來沖去的人從我身體穿過，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成了一團虛影，然後眼前的一切變作濃墨消散。

再次睜眼，眼前是一片濃霧，一株人高的昙花盛開在霧氣中。一位一襲白衣的女子站在昙花邊說着什麽，我努力的靠近想聽清楚，卻始終靠不近，聽不清。然後眼睜睜的看着女子拂袖一揮，昙花被連根拔起，丢入水幕中。

我慌亂的想要叫喊，眼前卻一變，到了一處瑞氣千條的地方。精美畫梁，瓊樓玉宇，本是十分寧靜美好，卻突然被鋪天蓋地的血氣染成了煉獄一般的地方。

地上橫撐着不少屍體，空中突然出現一個看不清面容，一身黑色盔甲的男子。襲襲冷風吹着男子的黑袍飄飛，雖看不清臉，卻覺得十分熟悉。

驀然一身狂喊，一位粉色衣裙的女子淚流滿面，仰天長嘯，痛苦扭曲。女子的粉衣漸漸變成長長的白裙，周遭無數的氣流朝着女子身上湧去，然後女子便朝着黑衣男子沖去。

兩人在空中纏鬥，打得難分難舍，像是仇人一般，招招致對方于死地。可不知道為何，看着兩人纏鬥，我的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捏住，難受的緊。

兩人最後一招用盡全力朝着對方胸口打去，卻不知道為何，半途男子收了手，被女子打下了雲霧。

畫面又是一變，剛剛的那位白衣女子孤身一人站在一處疾風崖邊，身側諾大的石碑上寫着誅仙臺。女子一身悲戚，縱身越下誅仙臺。

“不要.....”我終于喊了出來，帶着滿臉淚珠。

“若然愛只是一場算計，我當不來那個棋子。”女子的話在疾風之中久久回旋，我聽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啊.......”元神在花枝中醒來，高聲的尖叫沒有傳出去。我的腦袋裏像是裝了很多不屬于我的東西，擠得我的腦袋快要爆炸了。我痛苦的捂住腦袋，眼前有無數的畫面一一閃過，我卻一個也抓不住，甚至到最後，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可是我的心，好痛好痛。這種痛還帶着一縷憤怒，像是我不甘，卻又不得不去承受。我的身體陡然深處一種怨憤，似乎有無盡的力氣，想去掙脫這種束縛。

可漸漸平靜下來，剛剛的心境便突然覺得莫名其妙。

“你回來了！”東來清冷的聲音陡然在我耳邊響起，我來不及思量，便幻做人形朝他奔去，緊緊的将他摟住，沙啞的說道“別背棄我！”

東來愣了一會，僵硬的推開我，蹙眉道“施主說什麽？”

我茫然的看着自己摟着東來脖子的手，想着自己剛剛說的話，比東來更疑惑。為什麽要說別背棄我？為什麽要摟住他？我何時這般沖動和冒失了？

“抱歉，我失禮了！”我步步後退，一陣煙消失在東來面前。跌坐在雲頭上的時候，我一陣莫名。到底今天怎麽了，為什麽我心裏這麽難受？

我努力的想要回憶起什麽，腦子卻一片空白，心裏更是萬千疑惑。像是我本沒有什麽回憶，卻執着的想要去回憶。

我快把自己弄瘋了，抱着酒壺狠狠的灌了一肚子酒，跌跌撞撞的落在一處樹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