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各自心思
“所以?”宋天天問。
白南之又沉默了片刻,複道,“但是既然你已經救下了他,如果讓他死在宗吾宮中,只怕北國那邊會有點麻煩。”
“與将來可能的後悔相比,這點麻煩,很重要嗎?”宋天天問。
白南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一點也不重要。”
宋天天有些愕然,她知道白南之很看重裴竹,但是沒想到竟然看重到了這種地步。
“然而。”白南之話鋒又一轉,“若是你一開始就決定不救,也就罷了,現在這樣,救都救了,又要因為我一句話而定他生死?”他冷哼一聲,“光明正大打倒他的辦法多得是,我還不屑于用這種方式。”
宋天天再度愕然,旋即笑道,“嗯,我的南之是個好人。”
“笑話我嗎?”白南之白她一眼,“救不救他是你的事情,少推到我身上。如果你能找倒一個說服我的方式那最好,省得我現在這麽不舒坦。”
宋天天想了想,“裴瑤是我表妹,外婆要我好好照顧她。”
“好,這理由不錯。”白南之拍板,“那就看在她的面子上好了。”
“明白。”宋天天點頭笑道,“我現在再去看看她?”
“去吧去吧。”白南之擺着手,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待宋天天走後,他才顯露出他的那一抹失落。
“真快……”白南之喃喃着,嘆了口氣。
他又搖了搖頭,低聲絮語,“但是難道自己你還沒有發覺嗎……天天……”
她剛才的詢問,并非關乎于是否要見死不救。在她最初決定将人帶回宮救治的時候,這件事情就已經變了性質。她剛才所詢問的是:是否要乘人之危,取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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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南之不能回答“不救”,緣由并非是像他之前所說的那種不屑與自傲,而是,他不能指使宋天天去殺人,尤其是去殺一個已經無反抗之力的人。
但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啊,到底還是邁開了步子,沿着由他所預定的那條道路,漸行漸近,而後,終有一天會與他擦身而過,漸行漸遠。
宋天天徑直走到安置裴竹的那處宮殿,有幾個并不忙碌的禦醫看到她,便迅速圍了上來彙報工作進度。
裴竹所中之毒确實與先前白南之所中之毒系出同源,只有略微幾處不同,導致毒性更為爆烈,醫治難度也加大了不少。
當然,現在此處的禦醫們都是宗吾國最頂級的醫師,這麽一點點難度還難不倒他們。
不過區區一兩個時辰,他們已經順利穩住毒性以及傷勢,攻克無數難關,并初步研制出解藥,再過片刻便能讓傷者服用。至于何時痊愈……這個雖然沒有禦醫能準确預測,但相信不會太久。
宋天天聽完連連點頭,吩咐禦醫們繼續忙去。
至于裴瑤那丫頭,可能是由于先前擔憂過度,聽說情況已經穩定後又送了口氣,現在已經在角落歪着頭睡着了。
宋天天瞄她一眼,沒去打擾,反正她這趟過來又不是真來看這丫頭的。
她又将視線移到病床上裴竹身上。
他的神色看起來果然好了許多,不過理清醒估計還有段距離。
宋天天清楚記得,她當初在白南之身旁守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等到他睜眼。
當然,現在她可沒時間再守這麽久。
不過片刻之後,宋天天便又跑到書房,對着那一眼望過去令人頭皮發麻的數個書架開始舍命奮鬥了。
有一件事情,或者說是一個推斷,宋天天并沒有告訴白南之。
那種毒,宋天天總共見過三次,先前白南之一次,現在裴竹一次,還有前段時間私自出宮時,她自己中過一次。
當時她中毒的地點,在宗吾北面,靠近北國的地方。毒傷她的,是一條毒蛇。不難推斷,淮王所用的那種毒,便是以這種毒蛇所提取出的毒液為基礎的。
事後宋天天查過那種蛇,不算常見,只分布在北方。
而淮王的番地位處宗吾南方,南轅北轍,很難想象為何會擅用此毒。反而是北國,僅從地理位置上看便異常可疑。
宋天天早知裴竹是北國皇子,以前未曾懷疑,現如今卻發覺,淮王竟與裴竹是舊識……
此事事關白南之那次受襲,但宋天天依舊沒向他說。
反正白南之對于當初的那點傷損也不甚在意,就算告訴他了,他也不會改變主意。
在宋天天挑燈夜戰的當口,白南之竟然也跑去看了裴竹。
當然他不會像宋天天那樣平靜和藹,整個人從進門到出門,除了吩咐宮女回去取床被子給裴瑤之外就壓根沒說過話,沒舒展過眉頭,連嘴角都沒有動過一下,冷若冰霜,讓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不爽。
不過對于宗吾宮中的這些人而言,白公子看被陛下救回宮的那個小哥兒不爽,這簡直就是全天下最正常的事情。
然而,好幾天過去了,宋天天再也沒露過面,反而白公子三不五時地往這兒跑,這事兒好像就沒那麽正常了。
其實白南之也是沒辦法:
他閑啊!
宋天天成天泡在書房裏,裴瑤成天守着裴竹不挪步,梁婉自他上次回宮之後再也沒找過他的茬,就連宮女們的八卦中心現在都不圍繞他了。
白南之閑得渾身都快起毛了,再加上一想到裴竹仍在宮中他就心神不寧,只得每天過來對着裴竹放殺氣,指望能依靠殺氣讓對方從此落下個後遺症什麽的,時不時還能和裴瑤唠唠嗑。
結果裴竹一躺半個月,守着他最久的反而就是白南之,裴瑤都得動不動被梁婉召喚過去絮叨絮叨。
于是,很自然的,裴竹好不容易蘇醒過後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裴瑤,也不是宋天天,而是白南之。
白南之看着他,流露出非常、非常真誠的微笑。
原本人在剛剛蘇醒之後是還需要迷糊一下的……但裴竹看到這微笑,渾身寒氣一冒,“噌”地就清醒了。
“裴兄,別來無恙?”白南之笑道。
可憐裴竹嗓子還沒好,聲音發出來都是幹啞幹啞的,卻不得不強打精神強顏歡笑,“白小兄,你怎會在此?”而後總算回想起了先前的遭遇,奇道,“莫非當日救我的,竟然是表哥你嗎?”
白南之眉尖一挑,“呵呵,你覺得呢?”
“……”
“有一事,不知裴兄是否知曉。”白南之從椅子上站起,慢悠悠地走近兩步,微笑着盯着裴竹看,“在我們宗吾古籍中記載有一種藥物,一經服用便可令人神清氣爽身強體壯,但如若不每隔十日再度服用一次,就會腸穿肚爛痛苦不堪,再過十日,必死無疑。而這藥的方子,不巧區區剛好知道一點。”最後那一句話,說得不緊不慢,優哉游哉。
裴竹面色一謹,片刻後,忽又笑道,“白小兄,何必吓我?”
“沒什麽,只因為實在遺憾得緊。”白南之退回原處,搖着頭側轉過身,看向門外,重重嘆了口氣,“如果真是我救的你,剛才所說的那藥物可是一份最為合适的禮物……唉,可惜啊,可惜……”
随着他這一番長嘆,之前被他支出去報信的幾個人再度從門外回來,收到消息的宋天天也緊跟着進來。
“裴公子,你可算醒了。”宋天天看起來挺高興。
裴竹掙紮起身,正欲行禮,卻被宋天天攔住。
“公子現在還應該多歇息才是,”宋天天道。
裴竹俯首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說完又補到,“知道是被姑娘救的,我就放心了。”
宋天天只是笑,也沒問他為什麽要如此說。
正在這無人再開口的當口,裴瑤終于也沖了進來。她先前被喚道了梁婉那兒,反而來遲一步。
裴瑤一進門就沖到了裴竹床邊,撲在他懷裏不停地哭。
裴竹朝着宋天天,抱以無奈一笑。
宋天天笑道,“那就不打擾你們兄妹了。”說罷領着一堆人出了門。
白南之自然也跟了出去。
裴竹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裏閃過一抹陰翳。
“南之呀……”宋天天小聲問他,“你剛才說的那種藥,真有?”
“有自然是有。”白南之道,“類似功效的藥物我知道好幾種,不過被宗吾古籍記載過的,沒有。”
宋天天笑。
“可惜。”白南之又嘆道,“就是我知道的那幾種,原料現在也不可能配齊。”
“那你吓他幹嘛?”宋天天又問。
白南之冷哼道,“就是要吓吓他,讓他知道現在是在誰的地盤,省得不安不分的。”
宋天天一笑,又道,“不過,他可是裴瑤的哥哥……這些天來,多虧了裴瑤陪着我外婆……”話未說完,意思已經明了。
白南之沉思片刻,沒有應承,卻提了另外一個問題,“你不覺得,太皇太後這些天來,對那個小丫頭,有些喜愛過頭了嗎?”
宋天天沉默。
白南之所說的,她自己自然也察覺得到。
自裴瑤來此至今,梁婉幾乎沒有一天不喚她作陪。
而宋天天,自從回宮後被召見過那麽一次,之後的這些時日,梁婉再也沒有喚過她。就連偶爾宋天天主動過去請安,也會有人勸說她現在應以學習政事為主,将她攔在殿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五月八號
我生日~(≧▽≦)/~
終于在最後半個小時內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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