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沖突

“反正你們連婚約都已經有了,喜事也不能總拖着,快些辦了給這位姑娘名分不好嗎?”白灼道,“至于這位姑娘的安全,這附近都是我們的地盤,你又需要擔心些什麽……倒是城外局勢不穩草木皆兵,現在趕這位姑娘回去,豈不是更容易讓她遇到危險?”

話說到這地步,白南之倒是不好再反駁,只得嘆着氣問宋天天,“你真不願意回去?”

“你和我一起走,我就回去。”宋天天毅然道。

“這……”白南之看了白灼一眼。

“這可不行。”白灼微笑道,“所謂出嫁從夫,怎麽能讓你反而把我兒子給拐過去。再說我們相別二十餘年,好不容易重逢,姑娘你忍心嗎?”

宋天天看着他想了想,“父親大人說得是,還是我留下的好。”又望了望四周,略有些遲疑,“但是我得和我大哥商量一聲,唉,說來他今兒怎麽過了這麽久都還沒尋來?不好意思我有點擔心我大哥,得去找找他才行。”說着就邁開了步子。

白灼笑着跟上了兩步,還沒開口,白南之便沖上去抓住了宋天天的胳膊,“算了……世道不穩,你一個人确實是不安全,還是先和我回去吧。至于你大哥,我們會找人幫你去尋。”

宋天天回過頭,特疑惑地望着他。但既然白南之開口,她便不會反對。

往回走的這一路上,白南之拉着宋天天的手腕,亦步亦趨地跟在白灼身後。白灼常常會回頭與他們說笑,而白南之雖然稍顯冷淡,卻總是乖乖回應着。

看到這副場景,宋天天總覺得,白南之在那冷淡的外表下,其實是很享受這難得的父愛的。

可惜這一路不算太長,不多時他們便回到了那間茶館。

白灼很高興地向衆人介紹了他的兒媳婦,一群漢子們聞言全聚在了白南之宋天天兩人身邊,頓時噓聲起哄聲恭喜聲不斷。

白南之一臉無奈,幫宋天天抵禦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大撥騷擾,宋天天倒是很高興地接受了那些恭喜。白灼則找上了那吳姓老大談論喜宴的事情,俨然一副今晚就得把喜事辦了的架勢。

片刻後衆人的熱情總算是淡了,白南之得以松一口氣,又将視線落在了一旁仍然在據理力争嚴肅認真争取喜宴的白灼身上。

宋天天站在他的身旁,很明顯可以察覺到他那突然顯露出的許多落寞。

“這麽快就離不開爹了?”宋天天嘲笑道,“想不到你也是個會這樣粘人的家夥。”

白南之望着她笑了笑,沒說什麽。

此前白南之從未體會過父愛,也幾乎沒有體會過什麽母愛,所以他會眷念着這一抹父子親情,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白灼終于談妥喜宴地事情,極欣喜地過來将宋天天領到了他們的房間。

離開了那堆熱情的人,宋天天頓時覺得耳根清淨不少,而白灼又開始不遺餘力地試圖在晚飯前打探出白南之的口味偏好,照例碰了壁,之後便又将主意打到了宋天天頭上。

“我也不知道。”宋天天道,“我認識他也沒兩個月呢,真沒看出他有特別鐘愛什麽。”若論偏愛,白南之倒是意外地喜歡吃甜食——但這是宋天天觀察好幾年才得出的結論,可不能輕易告訴別人。

望着無比失落地白灼,宋天天心情極好,“父親,你對你兒子可真好……唉,我多想我家爹爹也能這麽好。”

“好什麽,不過是曾經負了他太多。”白灼搖了搖頭苦笑道,“現在再好,也贖不清當年的罪過。”

然後他便起身,“我去看看外面準備得怎麽樣了,你們先好好歇息着,別誤了晚上的好事。”

待白灼出門,宋天天拿胳膊撞了撞白南之,“看樣子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的。”白南之淡淡道。

“那你還不情不願地擺張臭臉給誰看啊,別裝得好像你不在乎這爹一樣,當別人看不出來呢。”宋天天翻了個白眼,“喜歡就撲上去呗,‘爸爸我愛你’會說不?你看你就是太悶,有些時候直接點會少塊肉嗎……”

她話音剛落,還沒等到白南之回應,白灼便又回來了。

“不行,看樣子他們得夠折騰,等不了了,我們先出去喝一杯。”白灼說着就抓起白南之手腕往外拉。

白南之沒有拒絕,只是抓起宋天天的手腕一起往外拉。

茶館內正在轟轟烈烈地掀桌子擺場子,三人拉成一串尋了個角落,白灼先坐,白南之宋天天跟着坐在對面。

白灼命人上了一桌下酒菜,又接過旁人遞來的酒壺,倒了一杯便道,“兒子,喝吧。”

“我不喝酒……”

“喝一點怕什麽!”白灼緊跟着将自己那杯與宋天天那杯也滿上,随後一飲而盡。

宋天天微微一笑,同樣一飲而盡。

“姑娘好酒量!”白灼贊了聲,又将那杯酒朝白南之那兒推了推,“你可不能不如我兒媳婦。”

白南之躊躇了一下,終于還是喝了。在宋天天的記憶之中,這還真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看到他碰酒。

白灼見狀顯得越發高興,一杯接一杯地往下倒着酒,便倒邊說,“今兒我們得喝個盡興。”

片刻後,白灼便顯得搖搖欲墜,說話舌頭都有點打簧,“今兒高興啊,今兒我是真的高興……兒子……我本來做夢都沒有想到能看上你一眼,現在居然還看到了你的媳婦……我……”他說着眼眶就紅了,趕緊又給自己悶了一杯。

“父親,還是緩着點喝吧。”宋天天勸道——她自己雖然看似喝得豪邁,實際卻謹慎,現在還依舊清醒。

白灼不聽勸,仍然一杯接一杯的灌,邊灌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越灌眼眶越紅。

宋天天估計再灌下去他就得哭了,忙推了推白南之,“你也不勸勸?”

這一推她才發現,白南之一直坐在那個角落悶聲給自己灌着酒,不經意間居然也喝了不少——他那酒量就更不能提了,一個第一次碰酒的人,能指望他經得住多少?這會兒白南之早已經比白灼醉得更狠,只是因為一直沒吭聲,才一直沒被發現。

宋天天急了,将白南之的杯子一把奪下來,又使勁晃了晃他。

白南之被這一晃,直接就趴桌上了。

“你不行了……”白灼還指着他在那兒笑,“哈哈哈,你這就不行了,沒用……哈哈……”

宋天天生平最不擅長應付酒鬼,而且還是兩個!她頓時頭都大了。

還好白灼醉得并不厲害,打了幾個嗝後便清醒了不少,随後起身略微晃了一會也就站穩了,嘆道,“得,我真沒料到他會這麽不勝酒力,不愧是我家的兒子,比我還狠……”

說着他便走過來,推了推白南之,“看來一時間是醒不了了,不好意思,兒媳婦,我先扶他上去,這兒麻煩你收拾一下。”接着便俯身将白南之往自己的肩上扛。

宋天天應承下來,望着這一桌狼藉嘆了口氣。

她收了幾個碗,眼角看到白灼帶着白南之走到了稍遠處一個角落,而四周衆人依舊在忙活着,其中一人正将一張桌子往她身旁搬……

宋天天突然心生警兆!向後大退一步的同時取出袖中短刀便往身前一擋。

那人從桌底抽出的刀,正巧砍在宋天天的短刀上,被攔了下來。

“姑娘好身手。”白灼站在那個角落吹了個口哨,同時一衆人都站起身來取出武器兇神惡煞地圍着宋天天,之前偷襲那人則反而後悔幾步,融入了包圍之中。

白灼微斜着身讓白南之倚在自己一側,一手緊握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臂另一手穩住他的後背,微笑着望向宋天天,哪有半分剛才的醉意。

宋天天背抵在牆壁上,握了握剛剛被震得有些麻的手掌,冷冷望過去,“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白灼道,“不過是我發現自己運氣太好,不把握一下對不起老天的眷顧……當然,看在你‘差點’是我兒媳婦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多說幾句遺言。”

宋天天冷眼看了他片刻,“真是好演技,虧我還曾慶幸他有個好父親。原來你與他相認,就是為了這個?”

“那哪能啊,他可是我兒子,親生的。”白灼憐惜地看了正緊閉雙眼倚在他肩頭的白南之一眼,“只可惜他太傻,居然想要站在你那一邊……他還為你編了鬼話來騙我,但我沒有信過,誰會相信他真是逃出來的?呵呵……”他又看向宋天天,眼神中帶上了仇恨,“你就和那個女人一樣蠻不講理!你霸占了他二十年,現在是該到讓我救他出來的時候了。”

“救?”宋天天懶得和他争辯,只是也冷笑一聲,“你就這麽确信,不怕殺錯人?”

“錯了又如何?”白灼傲然道,“只要殺了你,我就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對吧,嘉希帝?”

宋天天冷哼着,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他打斷。

“夠了,遺言說到這兒也差不多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等救兵,可惜,你的救兵怕是也沒那麽容易趕到這兒。”

宋天天看着白灼,最後說了一句,“他會恨你。”

“那又如何?只要殺了你,兒子就是我的,榮華富貴也是我的,還能報我當年前程被毀之仇。”白灼道,“所以別這麽多廢話了,哪怕真殺錯了人,這也本就是另可錯殺一千不可漏殺一人的事情!殺……”剛說到這最後一個字,白灼卻不由得渾身一僵。

他聽到自己的耳畔極近處,傳來了極輕微的一聲嘆息。

未及反應,白灼便覺得自己咽喉處從來一陣好像被細線劃過的疼痛,血液剎那間便噴薄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偏着頭,視野中只剩下一雙冰冷至極的眸子。

作者有話要說: 每當我鋪墊了好久終于讓一個角色出了場,然後過不了一會就得把他幹掉……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該失落,還是該大笑三聲

額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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