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血戰

這一擊來得太突然,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宋天天。

沒人還防備着白南之,白灼為了令他暈迷早在他的酒杯中下了足夠的迷藥,更沒人能想到白南之下手竟然會這麽幹脆果決!

但這震驚只不過是剎那,很快便有一人率先反應過來,盛怒間便想向宋天天攻去。

此時白南之的刃尖剛從白灼脖子上抹過,望見這邊的情況,匕首順勢便脫手而出擲了過來,極準極快,狠狠紮進了對方的手臂。

對方吃疼,攻勢也緩下一籌,而白南之已經緊跟着飛身過來,落到跟前手腕一翻,奪下此人手中之劍,反手便是一砍。

待到白南之連斬兩人守到宋天天身前,其餘諸人這才如夢方醒。

“殺了他!”怒火點燃了正包圍着他們的衆人,越來越多的攻勢朝他們襲來,殺意彌漫,“殺了他們!”

至此,也僅僅是電光石火之間,那邊白灼才剛剛倒落在地——他甚至還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一只手還伸向這邊想要抓住些什麽。但是直到他死絕,白南之也沒有再看他一眼,冰冷得像是毫無感情。

白南之擋在宋天天身前,抵禦着那些攻勢,護着她移向窗邊,“放信號。”

宋天天略有遲疑,“但是……”

“快放!”白南之不禁拔高了聲音,同時找到空隙一記反擊,又帶出一道血痕。

宋天天這才發現,他現在并沒有他所表現出的那麽冷靜。白南之的每一次防禦與反擊都淋漓盡致,帶着一股瘋狂。

宋天天取下身上的一顆東西抛向窗外,那圓球落地便破裂,發出巨大的聲響,更有一串光華向天空升去。

她的人看到信號會趕過來,但是這裏并不是她的地盤,那信號會招來更多的敵人。

放出了信號,宋天天緊接着又退到白南之身旁,手握那柄短刀與他互相照應着,“南之,沒事吧?”

白南之沒有回答,只不住地揮動着劍身。

這大廳內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敵人,兩人想要在這種情況下保全自身,壓力不可謂不大。

絕大多數攻擊都被白南之接了下來,絕大多數的敵人都死傷在他的手中,宋天天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瘋狂的模樣。

不多時他便已經全身是血,其中大多數是敵人的,但他也并不是毫發未傷。

“堅持住。”宋天天道,“他們就快來了。”

“沒那麽快。”白南之邊招架着邊道,“他們得殺過來。”

片刻之後,果然就聽到遠處傳來了喊殺聲。

“這城中的‘義軍’可不止這一處,我先前改變主意沒讓你回去,就是怕你被盯上。”白南之繼續道,“抱歉,害你落到這麽危險的境地……我不會讓你被傷到一根汗毛。”

又過片刻,門口倒是進人了,來的卻是敵人。

好在他們現在也不怕敵人變多:兩人都将後背抵在牆邊,能攻擊到他們的不過前左右三個方向區區數人,只是殺之不盡傷之不絕。

白南之護着她,努力向門口移着,“殺出去。”

宋天天數不清自己的刀尖砍過多少人的胸口,她的手臂因為不斷的砍殺已經變得有些麻木,而死在白南之手上的敵人,恐怕還在她的三五倍之上。

衆人見久久不能建功,也有些急了。要知道,現在宋天天的人馬能被攔下,只因為那些不過是她這次特地帶上的一支衛隊,而她的大部人馬尚在城外。

如果等到那些軍隊也趕過來,被當成甕中之鼈的就會是大廳內的這群義軍。

那吳姓頭領也早已加入了攻勢之中,紅着眼眶砍殺了許久,誰知竟然次次都被攔下。

宋天天的武藝在這麽多年的磨練下早已算得上是高超,白南之更是不知道比她還要高上多少,僅靠人多勢衆,又沒有足夠的空間,短時間內壓根的拿不下來。久戰不下,衆人心中也不禁對他倆起了些懼怕之意,比起最初手軟了不少。

吳姓頭領見勢不妙,盤算着大軍估計已經進城,只得示意衆人暫緩攻勢。

兩人與門口之間憑空出現了一條出路。如果他們因此而露出任何破綻,這就是拿下他們的最後的時機,但他們并沒有。

兩人背靠着背,穩紮穩打,帶着一地的血路。

白南之與宋天天殺出門口時,大軍正好趕來,還堵在門口的敵人們頓時做鳥獸散,尚在廳內的敵人則都跑向後門。

那趙延将軍一見宋天天,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卑職救駕來遲!”

宋天天只擡手一指,“追!”

軍隊得到命令,不住追擊着敵人,滿城處處都是巷戰。

敵軍面對如此攻勢,居然還沒被一口氣打散,而是逐漸聚集起來,在那姓吳的帶領下逃出了城。

宋天天領軍一路追去,兩個多時辰之後卻只能停下——入夜了,他們對此地并不熟悉,強行追擊很容易讓他們陷入被動。

軍隊只得暫時先休息一晚。

“敵軍正向西北逃去。”宋天天向他的那群将領道,“明日我們再追,決不能讓他們逃掉。”

這次出征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如此執着地追擊敵人。

“敵人倉惶逃竄,必定會想要與其他的叛軍回合。”第二日清晨,宋天天又道吩咐他們道,“這次叛亂是有人主使的,我們必須早日找到主使之人,再此之前卻不可忘了要好好休息,準備着随時和敵方主力短兵相接。”

而此次緊追不舍的真正緣由,只有她自己知道。

宋天天離開主帳,走到附近的一條河邊,白南之正在那兒,不住用河水清洗着自己的臉龐。

“第一次親手殺人?”宋天天問。

白南之看了她一眼,“不,第二次了。”

宋天天有些意外,卻沒再追問,只嘆道,“你已經在這兒洗了很久了,夠了吧。”

白南之站起了身來,并沒有回應,只望着河面發怔,許久後道,“很抱歉。”

“你現在又要向我道什麽歉?”宋天天搖了搖頭,失意道,“如果不是我太莽撞,你也不至于要親手将你父親……”

“不,這與你無關。”白南之道,“我原本就是去殺他的。”

這句話讓宋天天真正吃了一驚,“什麽?”

“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去找他?為了見他一面?為了尋求父愛?”他自嘲地笑道,“不,我就是去殺他的,無論是因為他是我父親,還是因為他是義軍的首領,我都得殺了他。只是,真正見到他之後,我居然無法像我原本所想的那樣輕易下得了手……甚至還有那麽幾個剎那,在同他相處的那段時日我甚至覺得,或許我應該別殺他,但是最終果然還是……”他又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只是你的出現讓我終于能忍得下心下手罷了。很抱歉,是我讓你陷入了危險之中。”

宋天天怔怔看了她許久,“為什麽?他是你父親……”

白南之看着她,面帶微笑。

“好吧,我不問了。”宋天天嘆了口氣,“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只是既然你已經做了,又有不後悔的原因,那就看開些。你現在這樣子,我看着難受。”

白南之點了點頭,走到她的身旁,“多謝,我沒事。”

“是嗎?”宋天天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在顫抖。

其實白南之現在的狀态,宋天天也稍微了解一些:他正在逼迫他自己。

打從他殺掉白灼的那一刻起,他就在逼迫自己,逼迫自己冷靜,逼迫自己冰冷,逼迫自己忘掉對父親的那些情感,逼迫自己做出他覺得自己應該做出的那些事情。

這種狀态,宋天天很熟悉,因為她曾經無數次經受過,其中還大半是被他所施與的。

現在眼看着他也在經受,宋天天卻并不覺得高興,只覺得難受。

“抱歉讓你擔心了。”白南之伸手揉了揉她的額頭,“我沒那麽沒用。”

宋天天皺着眉頭,很不滿意他這回應。

“或許我是會比你要沒用一點。”他笑道,“但不至于差上太多。”

宋天天冷哼一聲,打掉他覆在她額頭上的手,“那就好。”又看了看已經泛白的天色,“好了,大家都準備好了,我們又該出發了。”說着便走離了河邊。

“嗯,你們先行一步吧。”白南之道。

宋天天回過頭來,盯着他。

“我些東西落在那兒,還得回去拿。”他道。

宋天天沉默許久後,嘆了口氣,“好吧……我等你。”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宋天天已經領着她的全部人馬,再次向西北行去。

又過半晌,白南之再度回到了那座城。

他走進了那家茶館。昨日離去是怎樣,今天到來時依舊是這樣,沒有人收拾,屍體全部攤在地上,留了一地的血液倒是已經幹涸烏紅。

白南之走到那個角落,尋到白灼,伸手阖上他的雙眼,又将手伸進白灼胸前的衣襟,取出了一塊玉佩,揣進懷裏。

本來取完這物他就已經應該離開了,但是他又多看了白灼片刻……半晌他嘆了口氣,俯身将白灼的屍體從地上抱起。

他背着白灼一路走出了城,想要找到一塊地方好好安葬。

白南之走到了一處林間,突然風聲驟起。

一柄劍,和着風聲從樹後刺了過來。

白南之有所察覺,但他還背着一個人,動作不由得慢了半分,被刺中了右肩,一直背在背後的白灼也以為這一擊被甩落在地。同時,更多的刀光從樹後閃出。

有埋伏!

白南之來不及思考為什麽有人來埋伏他,就地一滾慌忙躲過下一輪攻擊,很快取出了腰間的劍。這柄劍是宋天天常用的那一柄,她特地讓他帶上了防身。

又是一場血戰,但此時他身旁沒有宋天天照應,沒有牆壁可以倚靠,也沒有大軍遲早會來解救,什麽都沒有,只多了右肩上的傷口。

他甚至并沒有利用昨夜來得到足夠的休息。

半個時辰後,他的眼前便有些發黑。

敵人并沒有昨日那麽多,但個個都身手不凡,對付起來反而要困難許多,而且他至今都還不知道這到底是哪路人馬。

白南之尋到了一塊石壁,嘗試着移動過去——但不等他利用好這處障礙護住自己,便有一杆槍尖從斜裏刺來!

這杆槍刺得既準且狠,又出其不意,一擊便捅進了白南之的胸口,将他牢牢釘在石壁上。

白南之噗地就噴出了一大口血,睜大着眼,難以置信地望着這個剛從樹後轉出的家夥。

“白小兄。”裴竹雙手持着長槍,狠狠向前抵着生怕捅不死他,微笑道,“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作者有話要說: 衆望所歸的虐男主……

我本來預計寫這一章的時候會很爽,實際上卻一點都不爽!

因為剛好遇到了兇殘的大姨媽!實在是太兇殘了!!生死關也不過如此啊!!!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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