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沅杉

宋天天跟在付沅杉後面小聲嘀咕着,“前幾天分明還和我‘您’來‘您’去的,立場一變居然就變得這麽嚣張了,這混賬小子……”

然而走了一路之後,宋天天就不說話了。

眼前是一條河。這沒啥奇怪的,這河一直以來都在這兒,令宋天天震驚的是,現在這河面上,多了一條小船。

宋天天看着付沅杉,“什麽意思?”

付沅杉伸手指了指船艙,“送給你的,算是你之前禮物的回禮。”

宋天天想了想,他說的應該是指那半摞筆記。不得不承認,她當時說将筆記送給付沅杉時,确實是存了收買人心的心思,卻沒想到回禮居然會這麽巨大。

但是她還是很遲疑……

“放心吧。”付沅杉道,“不是陷阱。再說了,對付現在的你們,需要陷阱嗎?”

“……”宋天天納悶:難道是最近相處的時候她表現得過于親切了?這小子現在嚣張得和以前判若兩人。

“這麽大的回禮……”宋天天問,“真的沒問題嗎?”

付沅杉道,“朋友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額……”

“要說問題,如果是三天前可能還會有點。”付沅杉又道,“但現在沒了。”

三天前?宋天天一愣:那不正是刺客潛進營地裏的那一天?

那一晚上,義軍的高層起碼死了五六個。宋天天當時就唏噓過,有五六個即将升官發財的義軍的家夥得感謝這批刺客。

現在這麽一看,那晚上最大的受益者,大概就是眼前這小子了。

而且就時機來看也太巧合了點,難道就是他……不不不,要策劃一場刺殺還不至于,但要趁機在背後給誰誰下點暗刀子,那就容易多了。

宋天天臉色變了數遭,最後幹笑道,“小子,幹得不錯啊……我以前還真是看走眼了。”

付沅杉聽到這句半恭維半諷刺的話,臉色一暗,手掌握緊又松開,良久卻嘆了一口氣,“我要達成我的理想,身居高位是必須的。”

宋天天沉默了。要身居高位,就不能指望手上太幹淨。

但是理想,哎喲,理想啊,怎麽又是這個詞。

“你的理想不是民主?”宋天天到底還是說了,“想要達成理想的人都是這樣,你覺得這個理想,該如何達到?”

“問得有理。”付沅杉道,“如果由我這種人來引導人民走向理想,那确實是個最大的諷刺。所以最終的領導者,不能是我。”這件事實,在他三天前下出那個決斷的時候,他便認清了。

“額……”

“但是也不會是我現在那些夥伴。”付沅杉道,“雖然大家都說是志同道合,但是有幾個是真的志同道合?就算那幾個真的志同道合的,也不過是些和我一樣的家夥罷了。真正能引導世人的人還沒有出現,但是在此之前我得身居高位,才能去拼盡一切,讓這種人的出現成為可能。”

宋天天終于無話可說。倒不是贊同,只是覺得累得慌。

“好吧,真是個偉大而又漫長的理想。”宋天天拉着白南之向付沅杉告了辭,“願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的成功。”

付沅杉笑了笑,“不過船夫我就不能送你們了,自己想辦法吧。”

宋天天擺了擺手,表示毫無問題:她的南之可是十項全能,區區劃槳,哪在話下?

“啊,對了。”宋天天突然又停下腳步,“我還有一樣東西可以送你。”

付沅杉略為警惕地後退半步,“你還想要什麽?”

“還這麽見外幹什麽?都說是朋友了!”宋天天道,“如果你實在想要回禮,那好吧,等你有機會打進宮的時候,記得在我寝宮的那處院子裏,有一棵樹。”

“樹?”付沅杉一愣。

“你看了就會認得,和那兒其他的樹都長得不一樣,而且位置也不對,畢竟是随便挖了個坑就種下去了,和院子裏其他東西格格不入,醜龊龊的。”宋天天聽到身旁白南之咳了一聲,便微笑着停止了對那棵樹的貶低,只囑咐到,“你要是有機會找到那棵樹,就幫我們照顧好它吧。”

付沅杉點點頭表示記下,然後眼睜睜看着兩人進了船,突然想起宋天天說要送的東西還沒送,忙又跑到船邊。

宋天天正在船內研究着船槳,白南之則研了墨,正往鋪在甲板上的一張紙上畫着什麽。

付沅杉看到這場景,愣了一愣,等回過神來,白南之已經将紙從甲板上掀起,遞給了他,“就是這個。”

“這是什麽?這麽快就畫好了?”付沅杉接過一看,頓時愣住:是地圖。

雖說是地圖,但只有粗略的幾筆大致勾勒出了京城附近的地形建築。相比之下,卻畫了無數縱橫交錯複雜至極的意義不明的線條,又在線條的頭尾處做了清晰的标注。

付沅杉盯着那些線條看了許久,然後問,“地道?”

白南之将手臂擱在床沿上,看着他笑,“不錯,有眼力。”

付沅杉苦笑,“我好歹也是付家的兒子,其中的一兩條,還是知道的。”他仔細對比了自己所知的那兩條,确定地圖上所畫的毫無差錯,“沒想到總共有這麽多,而且居然記得這樣清楚,就算是女皇也……”不對,畫出這張圖的并不是曾經的女皇,皇族以外的人居然可以畫出這麽詳盡的密道圖,這份記憶力以及女皇的信任都太可怕了。不不,更可怕的是,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畫出了這張圖,這家夥真的是人嗎……

“因為時間太短,可能圖上有倉促的地方,你先看看,如果有哪裏産生困惑了,再來問我。”白南之開口打斷了付沅杉的思路。

付沅杉點了點頭,開始認真查看起來。

良久後,付沅杉看得入神,倒是宋天天等得有些無聊,直催白南之過去陪她。

白南之從窗沿上撐起,剛走了幾步,便聽身後傳來一聲,“等等。”

他回頭,“有問題了?”

付沅杉搖了搖頭沒說話,往回招了招手。

白南之無奈,只得再度回到船沿。

“圖我看完了,毫無問題。”付沅杉道。

“……”

“但是我想和你說兩句話。”付沅杉又沖着白南之笑了笑。

白南之一臉無奈地再度趴在了船沿上。

付沅杉開口之前,先往船艙內看了一眼。宋天天正在那兒百無聊賴地四處折騰着。他的神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很快他便帶着一臉往常的微笑,拍了拍白南之的肩膀,低聲道,“照顧好她。”

白南之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付沅杉又笑道,“別讓她傷心。”

白南之略微一顫,十指狠狠扣住了船沿的木材。

付沅杉轉身擺了擺手,就打算回去。

“等等。”白南之突然喚了一聲,問,“你剛剛所說的那兩句話,你自己辦得到嗎?”

付沅杉回頭看着白南之。白南之還是之前那一副動作,甚至沒有把頭擡起來,也看不到表情,但莫名地就透出一種急切之感,這令付沅杉有點困惑。但他還是老實答道,“如果我自己辦得到,就不會這麽幹脆啦。”

他再度擺了擺手,“所以就拜托你了。”而後漸行漸遠。

白南之盯着那處已經空無一人的小路,又多看了許久,直到宋天天提着船槳過來敲他。

小船駛離岸邊後,便随波而下。

兩人将船槳擱在一旁,靠着船身休息。宋天天望着兩岸的景色,大喜之餘還有點不敢置信,“我們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居然就這麽輕易?”

白南之望了她一眼,“你難道不是本來就打算離開的?”

“是自然是。”宋天天幹笑着,臉上浮現出一點心有餘悸,“但是真沒有想到會這麽容易。原本想着肯定會有些阻礙的,比如剛才小付帶入來圍住我們的時候,我真當他是翻臉不認人打算幹掉我們,都已經做好要硬拼一場的準備了,沒想到竟然……唉,你說他要放我們走,直說不就不好,幹什麽領着一幫人還那樣兇神惡煞的,害得我虛驚一場。”

“我看他才是被你害得虛驚一場。”白南之斜了她一眼,“看你當時那副樣子,他說不定以為你想要投湖自盡。”

“呃……”

“我剛剛給他的那地圖裏,也标了湖底的那條密道。”他繼續道,“他注意到那條密道時的神情,可有意思得很。”

宋天天幹笑了數聲,“意外,這是意外,誰知道他會是個這樣好心的家夥?”按她原本的考量,只要付沅杉肯幫她拖延掉那一個時辰,就夠意思了。

“好心?”白南之想到付沅杉的心思,皺了皺眉頭,不太高興,但到底也沒有發作,只是默默嘟嚕了聲。

但這一點不快也被宋天天給瞧到了眼中。她忙湊過來問,“怎麽了?”

白南之搖了搖頭,有些遲疑,猶豫半晌後又開口問道,“天天,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個人可以對你更好,你會不會……還是算了,沒事。”

“你這家夥!”宋天天敲了他腦門一掌,“吞吞吐吐的幹什麽?”然後又敲了他腦門第二掌,“而且你是在懷疑我會不會變心嗎?太過分了!”

白南之摸了摸額頭,道了聲“抱歉”。

宋天天故作氣憤地瞪了他一會,見他還是一臉的心事重重,便嘆了口氣,在他身旁坐下,靠着他的肩膀,也沒再多問。

船只徑直往下,微風吹拂過來帶起了些許倦意,不多時她便迷迷蒙蒙地阖上了眼。

白南之将宋天天抱進了船艙中,自顧自坐了許久,又趁着夜色回到了甲板。

他站在船頭,掏出一張紙符,心念一轉,紙符便無火自燃。

這是那阿酒走前塞給他的小玩意,能做通訊之用。

但這紙符浮在他身前,夜空中靜靜燒了好半晌,四周也沒有一點動靜。

直到最後一點火光卷過,紙符砰然跌落,砸出一地焦黑。

白南之望着腳邊那堆灰炭,神色如常,只是嘴角帶着一抹苦笑,“老友啊,果然……已經連你都幫不了我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其實在一年多之前就寫好了

也就是更完上章之後的沒多久……

但是我寫完之後突然覺得接下來的內容會有點……嗯……不太那麽容易讓人接受

在坑文的這一年多間我一直在想怎麽把結局改得更容易接受一點

但是小白身上的flag實在是插得太多了,拔不下來,真拔不下來……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決定将結局寫完之後一口氣更出來

然後我就坑了這麽久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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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肯定有人不記得前面了

嗯,沒關系,反正這文已經完結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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