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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那一瞬間, 許清瑤只覺下唇突然沒來由的一痛。

她當即瞪大了雙眼,驚恐萬分地望向許斯月。

許斯月笑得肆意,終于得逞般地放開了她。

許清瑤立時後退兩步, 輕抿薄唇, 血的甜腥味瞬間鑽入口腔, 于其中蔓延開來。

她終于恍悟過來,之所以自己會感覺到覺得嘴唇一痛,其實是被許斯月狠狠咬了一下。

“許斯月, 你有病嗎!”

這不是一句問句, 而是在強調, 強調着許斯月在許清瑤眼中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神經病。

她眸中的震驚不是一時半會兒便可消去的, 下意識舔唇,沾了涎液的傷口多了幾絲疼痛。

“是啊,我就是有病。”見許清瑤沖着自己吼, 許斯月亦是毫不客氣地回應道。

她就是有病沒錯, 這又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她就是有病, 神經病狂犬病瘋牛病,什麽病她都沾在了身上, 那又如何?

“你神經病吧你!”望着許斯月瘋狂的模樣,許清瑤是當真怕了,

趁此機會她匆匆逃離休息室,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但是外面還下着大雨, 她只能狂奔着往衛生間的方向而去。

休息室的門大開着, 許斯月就站在那裏,直直望着許清瑤奔進雨中的身影,依舊站在那裏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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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追上去,視線卻留在了門外屋檐下撐開放着的那頂傘上。

明明傘就在門口極其醒目地放置着, 但許清瑤就是沒有拿上它一同離開。

是為了給自己留傘對吧?

許斯月堅定必然是這樣,否則她完全可以撐起傘離開,算作是對自己的一個小小懲罰。

可到底為什麽總是這樣……為什麽她與清瑤總會以這種局面收場

許斯月忍不住向自己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随即她在想,是否真是自己錯了?

但很快她就給出了否定答案——不,她沒錯。

而清瑤也沒錯,她只是還未真正認識到她心底的真正想法,自己要給她時間,一定要給她時間……

許清瑤迅速沖進了衛生間。

因地板是瓷磚所鋪,多少人進進出出,其上沾滿水漬,再加之她行走速度快了些,便險些意外滑倒在地。

所幸她及時扶住牆面,才避免了摔倒的危機。

往雨水混合着污泥的地面看了一眼,許清瑤面無表情地走到洗手池前。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來這裏,上一次是為了洗臉讓自己保持冷靜,而這一次也同樣不是為的上廁所。

那面四方大鏡子映射出她有些憔悴的面容。

才剛剛換上的淡色衛衣此刻又沾了點水,好在也只是一點,并不像之前那樣是渾身濕透的狼狽樣。

她将額前落下粘連在一起的發絲撩至耳後,将自己整張臉都完全展露于鏡子前。

在她下唇上,那道被許斯月咬傷的口子多少還有些明顯,尤其是現在她嘴唇盡失血色的情況便更是如此。

擡手輕撫上那道傷口,雖不至于有多疼,卻讓許清瑤心中忍不住的有些酸澀。

傷口現在暫時也掩蓋不住,那就等一會兒上完妝再說吧。

倘若小娴或是其他什麽人問起自己嘴巴這是怎麽了,一會兒她就說是自己不小心咬到的。

也只能這樣了,難不成她還能道出實情,說這是許斯月故意咬傷的嗎?

她們在人前是什麽關系?

姐妹關系。

說妹妹故意咬傷姐姐的嘴唇,這說明了什麽?

無論說明了什麽,旁人懷疑也好不懷疑也罷,她都什麽都不想再去多想。

等到許清瑤收拾好心情剛走出衛生間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個站在門口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外頭還下着大雨,而許斯月手中也撐着那把黑傘,她定然會以為自己這是發生了時空穿梭。

“走吧,我送你過去。”許斯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語氣也沒有半點起伏。

至于剛才在休息室裏發生過的事情,許斯月看起來就好似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當然這也是許清瑤想要看到的局面,兩個人都當作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過,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當許清瑤和小許妹妹一同回到棚裏來吃飯時,小娴與沈喬已經開動有差不多五分鐘左右的時間。

而那個小男孩因為跟小娴玩得好,便也跟着小娴她們坐在了一起。

這也就是說,現在是她們三個人在等待着許清瑤與許斯月兩個人。

記得她們去休息室時,是許斯月給許清瑤一路撐着傘。

而現在她們整理妥當回來了,也依舊是相差無幾的場面。

而為數幾個不同的是地方就在于她們之間的姿勢,以及她們之間所保持着的距離。

許清瑤在小娴對面坐下,而許斯月在收完傘之後就坐在了她的身旁。

與其說是兩個人相互不搭理對方,更準确來說其實只是許清瑤單方面的不想去理會許斯月。

而她們之間這種怪異的氛圍,又被心思缜密的小娴所察覺到,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她偷偷觀察了一下這兩個人的言行舉止,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個人離開前不是還一切都好嗎,怎麽才這一會兒工夫,就又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真是搞不懂啊,這對姐妹之間的事,簡直就比尋常的懸疑片還要燒腦啊。

不過,她也注意到了一點奇怪的問題,也當即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許姐,你嘴唇怎麽破了?”

“剛才吃飯不小心咬到了,沒什麽大不了的。”許清瑤淡定地回答着,連眼皮也不擡一下。

反倒是沈喬與許斯月,前者在聽到小娴詢問許清瑤時便立刻向她看去,而後者則是在許清瑤給出回應後才擡頭望了過去。

從許斯月的角度只能看到許清瑤弧度精致的側臉。

她纖長微翹的睫毛,她挺直的鼻梁微翹的鼻尖,還有那兩片因吃過飯菜而終于多了分血色的唇瓣,這些都清清楚楚地映入許斯月眼簾。

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了許清瑤唇上那塊被她咬傷的傷口上。

那是她故意咬出來的,細看便能看得清楚。

而許斯月就盯緊了許清瑤的這塊地方,直至對方察覺到她的視線,又将頭轉了過去。

旁人不知她為何轉頭,卻只許斯月最為清楚,那是她為了躲避自己的目光。

許清瑤那頭随意松散紮起的烏發上沾着水珠,好在數量并不多,倒反而給她添了幾抹瑩亮。

因此刻許清瑤幾乎背對着自己,許斯月的注意力便只好放在了那上面。

她注視着對方這一頭秀發,莫名又發起呆來。

吃過午飯,許清瑤在棚內進行午休,但她仍是沒有停下去看劇本。

仿佛劇本就是她的命,沒有了劇本她也就什麽都沒有了。

“小許妹妹你看,你姐姐真的是個對待工作特別特別認真的人。”

見許斯月又像個望妻石似的在一旁盯着許清瑤看,小娴忽然笑笑,輕聲開口。

“嗯,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都這樣。”許斯月沒有望向小娴,依舊木讷地望着許清瑤,輕輕淡淡地開口。

靜默片刻,當小娴以為自己與許斯月的對話就要這樣結束的時候,許斯月卻又再次開了口,“不過,工作雖然忙碌,她對我卻依舊特別照顧……其實她根本不用這樣,她根本就沒有照顧我的義務……讓我自生自滅多好,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了……”

許斯月的聲音之間輕了下去,最後那句話小娴有些聽不大清,只聽清“自生自滅”這四個字。

但即便如此,她稍微捋一捋大致也就猜到了許斯月方才那番話的意思。

而就在聽完了這段飽含“自我放棄”意味的話之後,估計也是受了它們的影響,雖許斯月仍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小娴卻越看越覺其上開始逐漸出現失落與沮喪。

甚至于許斯月的整張臉,都忽然間變得灰敗。

“小許妹妹,別這樣說,你姐姐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願意照顧你,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把你抛棄,但你要相信,只有許姐不會,許姐絕對不會,她是最愛你的姐姐。”

為了不讓許斯月因忽然沒來由的消極意識而産生負面情緒以及對這個世界産生厭惡之情,小娴立刻說起安慰她的話來,試圖以此讓她振作起來。

許斯月轉過頭去,在認認真真聽完了小娴的這段話後,她忽然笑了。

雖只是無聲一笑,但看起來理應還是樂觀的笑,這讓小娴以為是自己的話被對方聽了進去,自是心情大好。

她本欲繼續往下說,卻聽許斯月先開了口,“我明白你想說什麽,其實我挺樂觀的,我了解自己的性子,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是一個百折不撓的人,不會輕易屈服于某一件事情。”

小娴發誓,這絕對是許斯月跟自己說過最長的一段話。

這是她怎麽也不可能想到的事,但既然許斯月這麽說,她也就放心了。

她朝許斯月點了點頭,粲然一笑。

許斯月卻沒有再回應她,重新将頭轉了回去,視線也再一次落回到許清瑤。

然而,本該在專心翻看劇本的許清瑤此時卻也正在望着她。

目光裏帶着本就不該屬于她的冷冽。

在任何人,尤其是在許斯月心中,許清瑤就該是如同月光般溫柔清雅的存在。

她就不該是陰雨天氣中那道劃破天際又在人們耳邊炸開巨響的閃電與驚雷。

這是許斯月此時此刻唯一的一個念頭,而許清瑤卻也另有所思。

別人可以不知道許斯月剛才那番話的真正意思,但她許清瑤絕不可能不知道。

剛才那話,看起來許斯月是說給小娴聽的,但只有她清楚地知曉,這是許斯月刻意借此機會在将她想表達的東西傳達給自己聽。

而她想要表達的那層意思,其實早已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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