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血脈?
秦墨從頭疼中緩過勁來,驀地想到了自己發瘋砍商行闕時的狀态。
若謝憑瀾所說一切為真,師兄豈不是受他連累才會這樣。
腦中思緒百轉千回,秦墨一時五味雜陳,直至柳凝微涼的手悄悄握住了他。
“師尊既然選擇現身,想必已經決定坦誠一切了。”
謝憑瀾還未說話,便聽商行闕饒有興致地問:“哦?你準備坦誠些什麽?”
他顯然是知道一些內情的,頗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需不需要本座替你說?”
“不必了。”謝憑瀾拒絕了他好心的提議。
從秘境裏的纏風陣被破開始,謝憑瀾便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後來暗中觀察了一段時日,又很快便發現了秦墨不對勁的狀态。
若非如此,他也不用冒着被商行闕發現的危險特意來一遭。
有些事,必須由秦墨去完成,而他和商行闕之間的恩怨,也總要有個了結的時候。
“秦墨是師姐的孩子。”謝憑瀾眼中流露出幾分懷念的神色,“我和師姐感情甚篤,是自小的情分,只有她懷孕這件事,讓我和她鬧得極不愉快。”
目光在謝憑瀾和商行闕之間轉了幾個來回,秦墨腦海中已經開始上演一段不為人知的恩怨情仇了。
甚至于,面前這兩個在他眼裏都不算好東西的人,有一個也許是他的生父。
不論是何種結果,秦墨覺得他都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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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從秦煙冉和謝憑瀾下山游歷開始的。
當年的謝憑瀾少年天才,意氣風發,秦煙冉更是上清門出了名的美人,不少好事者将二人湊在一起,好像二人俨然已是一對璧人了。
謝憑瀾很是為師姐的名聲着急了一陣,沒想到秦煙冉本人卻不甚在意,還有心思開玩笑說:“正好省了不少麻煩,就是辛苦師弟要一直替我擋桃花了。”
事實上,真正的桃花是擋不住的,尤其當事者本人已經春情蕩漾的時候。
秦墨看了老妖怪一眼,的确是一副招姑娘喜歡的面相。
抛卻其他因素,商行闕那張臉的确極具欺騙性。
而當他想要誠心騙一個人時,也可以風度翩翩,談吐不俗,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風雅不失情趣的君子。
秦煙冉幾乎很快就淪陷了。
謝憑瀾永遠忘不了自己得知師姐懷孕時的心情。
就在秦煙冉告訴他這個消息的前一刻,商行闕滿懷惡意,在他面前承認了自己是魔尊的事。
偏生秦煙冉一無所知,滿臉幸福地同他說:“阿闕替我置辦了一個莊子養胎,以後那裏就是我們的家了。”
“阿瀾,你也一起去看看吧。”
“等小家夥出世,讓他拜你為師怎麽樣?”
……
“他根本就沒有愛過任何人,只是想要找個人替他生一個孩子罷了。”謝憑瀾恨恨道。
一個帶有一半魔物血統的孩子。
他甚至也不愛這個孩子,純粹只是好奇自己與人結合,生出的孩子到底是人還是魔而已。
恰巧,秦煙冉就是這樣一個極為合适的母體。
聽着自己曾經的“豐功偉績”,商行闕不僅不覺羞愧,反而還有些得意,“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可惜沒見到小冉最後一面,你說,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師弟和……”
“閉嘴!”謝憑瀾情緒忽然暴躁,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裏滿是恨意,“是你,都是因為你!要是沒有遇見過你,師姐就不會死!”
商行闕很滿意他所看到的,笑着強迫他扭過頭來,然後盯着秦墨所在的方向,同他耳鬓厮磨柔聲道:“真的只是因為我嗎?你難道就一點錯處都沒有?我從頭到尾可曾逼過你?分明是你自願的。”
他不遺餘力地給對方扣上幫兇的罪名。
“是你騙了我們!”謝憑瀾忍了那麽多年,仍舊被他三言兩語挑動了情緒。
“騙?”商行闕大笑,“你情我願的事,如何能叫騙呢。我記得你和小冉都挺快活的不是嗎?”
二人話裏的信息量之大,叫秦墨不由聽愣住了,不過他最關心的還是師兄身上的蠱毒能不能解。
“你說的這些除了能證明我和這老妖怪關系匪淺以外,還能說明什麽?”秦墨管不了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既然蠱毒是用來壓制我身上血脈的,為何反過來卻成了飲鸩止渴?”
“蠱蟲要的是魔物的血,小美人身上可沒有。若是一直嘗不到也就罷了,最多偶爾鬧一鬧,一旦開了葷,那可是會上瘾的,如何能輕易放棄。”謝憑瀾情緒的失控讓商行闕感到十分愉悅,竟好心為他們解釋起來。
“你們師尊恨極了我,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他當然也是恨你的,又怎麽會讓你好過呢。”
對于他們所說的話,秦墨皆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就在這時,謝憑瀾趁着商行闕松懈,一舉掙脫了他的束縛。
二人一前一後跑沒了影,關于如何解毒的事,始終沒個說法。
秦墨暗罵一聲,提刀欲追,被柳凝攔了下來。
“算了,他們願意說的話早就說了,何必等到現在。”
“可……”秦墨沒有他那麽想得開,心中憤懑不已。
柳凝早已習慣了這件事,一百多年都熬過來了,倒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你不是說,要陪我回這個枕流峰嗎?我們明日就回去可好?”
秦墨悶悶地應了。
雖然答應了下來,但因為謝憑瀾的出現,秦墨不免還是多想了些。
他說的這些事,大多有跡可循,但老妖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自己未必就幹幹淨淨。
至少謝憑瀾對他的恨意是真實的,否則不會數次想要殺了他。
但他真正恨的人是商行闕。
秦墨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他想借自己的手殺了這個老妖怪。
方才發生的事,整個薛家無一人察覺,直至秦墨主動告知了褚懿玄準備回上清門的事,他才曉得商行闕已經離開。
至于謝憑瀾現身一事,秦墨斟酌一番,最終還是瞞了下來。
褚懿玄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秦墨理所當然,“不然呢?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問題大了去了!
你還記得自己現在是誰嗎?
褚懿玄在心裏默默捏了把汗。
秦墨在他肩上一拍,“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
這是有沒有人發現的問題嗎!
不說褚懿玄差點忘了,這人還有個用來掩飾自己的身份。
“我們走了之後,薛家這個爛攤子要怎麽辦?”操心慣了的褚懿玄臨了還挂念着薛家的境況。
秦墨大手一揮,心道誰管他們。
“橫豎那老妖怪都已經走了,讓他們自己收拾去。”
一切安排妥當,秦墨心情卻未見好轉。這一日發生了太多事情,沒想到回到房間後,竟然又見到了柳凝。
“師兄。”
疲憊之下,秦墨仍是給了他一個笑容。
盡管他看不見。
柳凝支吾片刻,“我來看看你,你……不要太在意。”
他說的,是秦墨身世一事。
秦墨神情舒緩下來,心中熨帖,“無關緊要之人,我不會在意。”
他在意的是柳凝會不會因為謝憑瀾所做之事感到失望失落。
“好,好……既然你沒事,那我……”
“等等。”秦墨攔住了他,“找到解毒的方法之前,能不能……”
柳凝瞬間猜到了他想說什麽,斷然拒絕道:“不行!”
“為何不行?”秦墨急道,“這本來就是我該承受的,就這樣看着什麽也不做,讓我如何安心?”
柳凝怕的就是他因此而感到愧疚,眉心一時間全擰在一起,滿臉為難。
見他猶豫,秦墨便知道說服有望,“要不了那麽多血的,有任何不對我會立即停下,答應我吧師兄。你不能自己抗下所有卻反過來指責我,太不公平了。”
柳凝終于還是妥協了。
“我不點頭你就不會這樣做了嗎?”
他理直氣壯,“不會。”
他真聽話就不會有先前強吻的一幕了。
想到此處,柳凝臉上再次染上了紅暈。
喂血的那一次也就罷了,後來的那次……又是什麽意思?
秦墨不說,他也不好意思問,只能自己一個勁的瞎想,殊不知秦墨是心虛得根本不敢開口。
不過他倒是想起了還沒有得到答案的另一件事。
“你還沒告訴我,薛姑娘去找你做什麽?”
柳凝還在思索他兩次親自己的緣由,聽到這樣夾雜着濃厚醋意的問題,不禁聯想得更多了。
“她只是想請我應允,讓她帶母親回上清門。薛家內裏早就爛透了,族中的人平日沒少欺負他們孤兒寡母,此番又出了這樣的變故,方才有此請求。”他仔仔細細解釋了一通,生怕人誤會了似的。
秦墨聽了一半,心思便飛遠了,看着師兄兩片唇瓣一張一合,險些又沒忍住親了上去。
他心猿意馬,最後勉強改親為抱,嗅着柳凝身上若有若無的蘭花清香,鄭重承諾:“我一定會找到解毒的辦法。”
屆時記憶裏那雙溫柔明亮的眼睛,應該就能重見光明了吧。
二人心底都藏着些許不可說的話語,近乎貪婪地留戀着這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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