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蕭若護夫 好飒好飒
跌坐在泥水裏的男人手腳哆嗦,一個勁往後面縮。
蕭若往他跟前走了兩步,秘書立馬跟上前,蕭若腳上的鞋跟陷進了泥裏,她低頭瞅了一眼,有些嫌棄,她将身上的大衣拂起來,蹲下,冰冷的眼神射過去。
男人手腳沒綁,卻不敢自己把嘴裏的東西給拿出來。
保镖上前,彎腰将男人嘴裏的東西一把拽了出來。
蕭若歪着腦袋看他,舌尖在腮幫處頂了一下,語速不急不慢的,“多大了?”
男人慌得不得了,哆嗦着答:“32。”
蕭若默念:“32,”她問:“有孩子了嗎?”
男人點頭:“有、有…”
蕭若擡手,看了看掌心,五指蜷起又松開:“有孩子了啊…”都有孩子了,還不知道以身作則給孩子做個好榜樣?
她一巴掌甩到男人的臉上,勁兒用大了,掌心有點疼,她甩了甩手。
“回去教育你的孩子,出門在外要懂禮貌,不然,就會有人代替他的父母教育他。”
男人被掌掴的措手不及,懵了。
蕭若顯得有點不耐煩,皺着眉頭問:“聽懂了的話就喘個氣。”
男人後知後覺,忙不疊地點頭:“懂了懂了……”
蕭若這才站起身,揚了揚下巴:“滾吧。”
男人連滾帶爬的帶了一身泥,逃之夭夭。
翌日,雨過天晴,天氣預報顯示,未來一周都是豔陽天。
三年了,她還從沒有在天晴的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
雨水多的時候,就見他多一些,雨水少的時候,就見他少一些。
克制不住了,她也有去電臺見他,但只敢偷偷地、遠遠地。
周五
已經三天沒有見到許嘉言的蕭若,脾氣有點暴躁了。
不是嫌咖啡苦了就是嫌午飯的菜鹹了,就連秘書敲門,她也嫌聲音大了。
她把手裏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扔,捏了捏眉心。
半晌,她拿起手機,看了眼天氣預報,又是連續一周的晴天。
她扔了手裏的手機,開始發呆,滿腦子都是他。
傍晚,蕭若終于忍不住了,沒讓司機跟着,她自己開車去了紅楓苑。
冬天晝短夜長,才六點,天就黑了下來。
9棟102,客廳裏的燈亮着。
許嘉言半躺在沙發裏看書,他已經看了一個下午,他有輕微的近視,看久了眼睛會酸澀。
他放下手裏的書,閉着眼,捏了捏眉心。
正對客廳陽臺的外面,蕭若坐在駕駛室裏,鬼鬼祟祟地注視着前方。
客廳的窗簾拉開一半,蕭若能看見搭在沙發貴妃位上的一條腿,但是看不見人。
蕭若就這麽看着那條腿看了一個小時。
看得她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就趴在方向盤上睡着了。
等她睜眼,客廳的燈已經黑了。
蕭若看了眼時間,天!已經九點五十了。
九點五十幾乎成了蕭若的生物鐘。
她忙發動車子,不到五分鐘就到了電臺樓下。
她點開Radio按鈕就是FM98.8兆赫的調頻廣播。
十點整,許嘉言溫潤的聲音從音響裏傳了出來。
蕭若放平了椅背,躺了下去。
車窗外,無風無雨,月缺,星辰幾點。
蕭若還記得第一次從電臺裏聽見許嘉言的聲音,當時的她就在想,這個人一定很溫柔,就像他的聲音一樣,後來,她偷偷去了電臺,打聽FM98.8兆赫晚間新聞是誰播報的,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許嘉言……
許嘉言……
“見人嘉言善行,則敬慕而記錄之。”
後來,FM98.8兆赫的晚間新聞,她一次都沒有落下。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時候,她只想着:要是這個人能用他的聲音喊她的名字,或者給她講一個故事就好了。
見到他本人以後,她的想法就變了,她想把他哄到她的床上,讓他天天喊她的名字,夜夜給她講故事。
十點四十,許嘉言坐着新買的電動輪椅從樓裏出來。
電動輪椅的速度比他之前徒手轉動輪子的速度要快上許多。
蕭若的目光自他從樓裏出來就一直定在他的身上。
他今天沒有穿大衣,穿了一件黑色的防風服,似乎是因為天氣轉涼的原因,他在腿上蓋了一條毯子。
他的背挺的很直,目視前方。
蕭若掃了一眼他的腿,發現只有一只腳。
他今天沒有帶假肢。
直到看不見他的人了,蕭若才打開車門,小跑過去,躲在牆角,偷看——
他轉彎了。
她又小跑到大門口,躲在伸縮門後,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他上坡了。
電動輪椅果然方便很多,他再也不用吃力地用手去轉動輪子,也不用擔心輪椅會倒退。
約莫兩分鐘後,蕭若才站直了身子,慢慢往前走,可她不敢離得太近,在他身後十幾米遠,遠遠跟着。
直到許嘉言拐了彎,蕭若才加快步子,誰知——
“啊!”
一聲尖叫,蕭若肩上的包帶都滑落了下來。
輪椅轉了方向,面對着她的許嘉言也被她的叫聲吓了一跳。
他是逆行,很抱歉地對她說:“對不起,吓到你了。”
更多是心虛的蕭若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結結巴巴:“你,你怎麽……”怎麽往回走了。
他解釋:“東西丢在單位。”所以回去取。
她還以自己的跟蹤被發現了,蕭若裝傻充愣:“你單位在這附近啊?”
許嘉言點頭。
他越過她,蕭若轉身,卻沒想,許嘉言回頭了。
蕭若忙轉過身去,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賊,偷東西被警察當場抓到的賊。
一顆心上蹿下跳,惴惴不安的。
“你好。”
蕭若再次回頭,緊張得直吞口水。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名……”所以只能用你好跟她打招呼。
沒等他說完,蕭若立即張口報上自己的名字:“蕭若,蕭聲的蕭,恨蘼蕪杜若的若。”
許嘉言一雙眼睛清澈,黑白分明,看着她,沒有喊她的名字,他說:“上周末,在我家樓下,”他耐心解釋:“你借我的傘還沒有歸還。”
蕭若愣了一下,一雙丹鳳眼內勾外翹的,迅速眨了兩下,“噢,傘、傘我今天沒帶。”她抿了抿紅唇:“能給我你的號碼嗎?我明天給你送到電臺。”
她剛剛還問他的單位是否在這附近。
許嘉言端坐在輪椅上,沉默了幾秒才開口:“你知道我在電臺工作?”這旁邊有好幾個單位。
呀,露餡了。
蕭若一時語塞。
許嘉言沒有繼續追問,他沒有随身帶紙筆,猶豫了幾秒,說:“你把傘放在門口的保衛室就行了,我會去拿。”
說完,他微微颔首,把輪椅轉了方向,走了。
蕭若站在原地,失神了許久,她眼神空洞地往前走,待回過神來,才想起來,這是往紅楓苑的方向,而她的車還停在電臺的院子裏。
蕭若氣喘籲籲地跑回了停在電臺院裏的車裏,中途差點崴了腳。
可她依舊沒有先走,她知道許嘉言不會那麽快出來,于是她趴在方向盤上等了好一會,直到許嘉言出現又消失在她的視線裏,她才收回目光,眼神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那把黑色折疊傘上停留了許久。
第二天晚上十點二十分,許嘉言剛回到休息室。
一個同事敲門喊:“許老師?”
“請進,”許嘉言擡頭:“什麽事?”
同事說:“外面有人找你。”同事勾着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許嘉言拄着拐杖坐到輪椅上,出了休息室。
還能是誰找他。
就是借人傘不歸還被人開口索要的蕭若。
她穿着一件淺藍色的羊絨大衣,裏面搭了一件白色的荷葉邊半高領毛衣,她站在走廊的牆邊,一只手因為緊張不斷摳着肩膀上的包包帶子。
這時,休息室的門打開,許嘉言沒有使用輪椅的電動功能,他用手推着輪子。
他沒有直呼她的名字,而是禮貌又疏離地喊她:“蕭小姐。”
蕭若擡頭,不自然地撥了撥耳邊的發,卻忘了耳邊沒有發,長發被她盤成了髻。
她有點緊張,舔了一下唇,走過去。
她把折的一絲不茍的傘還給他,說:“我覺得放在保衛室不禮貌,就給你送來了。”主要是想見他,更想和他說上兩句話。
許嘉言接過她手裏的傘,說:“謝謝。”
依舊禮貌疏離。
天冷,電臺的大樓有些年頭了,走廊是開放式的,開着窗,有陣陣涼風吹進來。
他剛剛接她手裏的傘,看見她的指尖通紅。
大概是在外面等他等的吧。
他覺得抱歉,開口:“要喝水嗎?”很禮貌的邀請。
蕭若一點都不渴,卻立馬答應:“好啊。”有點急不可耐,又很求之不得。
許嘉言轉了輪椅的方向,蕭若也沒有問他要不要幫他推,就握住了椅背後的把手。
許嘉言微微扭頭,他想說不用我可以自己來,不知怎麽的,沒有開口,原本放在輪子上的手拿開了,交放在身前。
她很細心,見他收回了手,才開始推動輪椅。
他背對她,說:“謝謝。”
她微微彎了點腰,柔着聲兒說:“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我說謝謝?”
大概是覺得他和她還屬于需要互相道謝的關系,許嘉言沒有說話。
到了他的辦公室。
許嘉言很客氣:“你先坐一會兒。”
蕭若環顧了四周,走到暗紅色的木質沙發上,端正地坐下。
許嘉言去拿了兩個一次性水杯,套在一起,去裝水的時候才發現,飲水機裏的水已經很久了,他平時都是自己帶水來的。
他拿着紙杯:“你等我一下。”他去其他辦公室倒水去了。
過了兩分鐘的時間,他回來,端着熱氣騰騰的一杯水,遞給她。
她一雙丹鳳眼內勾外翹,彎了稍許,“謝謝。”
水有一點燙,蕭若兩只手捧着杯子暖手,許嘉言回到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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