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若若,我腿好疼 蕭若的柔軟安撫
蕭若把許嘉言送回去, 只待了一會就回家了。
許嘉言今天走了不少的路,他把假肢拆掉後,熱敷了很久, 又按摩了很久。
蕭若回到家,潘雲史無前例地沒坐在客廳等她。蕭若上了樓,到樓梯拐角的時候聽見了父母房間裏傳來了隐隐的說話聲,她也不偷聽, 直接推開半掩的門,說話聲戛然而止。
蕭若走進去, 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父母。
她言簡意赅:“明天許嘉言來, 你們不許為難他。”
聽聽, 聽聽,還沒怎麽着呢,就護成這樣了。
潘雲沒好氣地撇過頭,不理她。
老蕭擠着笑:“不會的不會的,你把我和你媽當什麽人了。”
蕭若不信他:“你們要是說了什麽難聽的話,我就離家出走。”
潘雲扭過臉來:“沒良心的死丫頭。”
蕭若皮笑肉不笑的:“你們要是接受他,我就還是你們的寶貝, 要是接受不了, 我就只是他的寶貝。”
潘雲氣地拿身後的枕頭扔她:“那你就去當他的寶貝吧!”
好氣好氣。
白養了那麽多年了。
老蕭也覺得蕭若說話過分了, 臉沉下來:“我和你媽媽有說什麽嗎,這都叫他來家吃飯了,你還不知道什麽意思?”不同意的話, 會讓他進門嗎?沒良心的。
“誰知道你們擺的是不是鴻門宴?”
潘雲眼淚都出來了:“虧我今天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菜, 這麽多年,你見過我去過菜市場嗎?啊?你個死丫頭,我真是……嗚嗚嗚……你滾, 我沒你這個女兒,嗚嗚嗚……”
蕭若:“……”
老蕭朝她使眼色。
潘雲在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拿手搡老蕭:“嗚嗚嗚…我就說該再生一個的,都怪你,嗚嗚嗚,都說養兒子沒用,嗚嗚嗚…養個閨女不也沒用嗎!嗚嗚嗚……”
蕭若大概也覺得自己過分了,雙腳挪到床邊,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
潘雲捂着臉嗚嗚嗚,不接。
蕭若把她手扯下來,給她擦眼淚:“好了好了,多大人了,還哭鼻子。”
“多大人,”潘雲任她給她擦眼淚鼻涕:“多大人也是你媽,你就這麽傷你媽的心,沒良心。”
“好好好,我錯了,”蕭若又抽了幾張紙,繼續給她擦:“我錯了行不行?”
“你這是認錯的态度嗎?你看你剛剛,嗚嗚嗚…都要把我這個媽給吃了。”
“你是我媽,”蕭若想笑:“我吃什麽也不能吃你啊!”
“你就吃我了,嗚嗚嗚……”
蕭若嘆口氣,坐到床邊,聲音壓低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你們不滿意許嘉言無非是因為他的腿。可是,我從來都不覺得那是我和他之間的障礙,” 她吸了吸鼻子,“你們是我爸媽,無論我怎麽任性撒潑,你們都會在我身邊,可是他不一樣,你們的一句話,一個态度,就能在他的傷口上撒一把鹽,可是他的性子,是有再多的委屈都不會去說的一個人。”
潘雲不哭了,低着頭:“我也沒說什麽,那次去找他,我根本就沒說什麽過分的話。”
“我知道,”蕭若像哄小孩似的哄她:“他跟我說了,說我媽媽是一個很好的人,說我爸爸對他也很溫和。”
潘雲覺得委屈:“那你剛剛還那麽說我和你爸。”
“我不是怕嗎,”蕭若哽咽了:“你們先試着了解他好不好?他是個很溫柔的人,是我見過最溫柔的人,又細心,也特別會照顧我,還有,他的廚藝也很好——”
這話戳到潘雲的痛處了:“再好能有我好嗎,我燒的豬大腸,你從來都沒在朋友圈曬過!”
“撲哧…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老蕭終于沒忍住,笑出了鵝叫聲。
蕭若沒敢笑,繼續哄:“那明天你去買,燒好了,我一定發朋友圈,行不行?”
潘雲哼唧一聲:“我買過了!”
又是一陣“鵝鵝鵝鵝鵝鵝鵝……”
蕭若突然提了一嘴:“昨天,許嘉言去給你們買了禮物,東西不是什麽稀罕物,但是花了他很多錢,你們明天可不許端架子。”
潘雲來了興趣:“買了什麽?”
“你的燕窩,我爸的藍莓酒。”
潘雲皺眉:“家裏還有好多燕窩呢,你還讓他花那錢幹嘛?”
老蕭:“就是就是,我那一酒櫃的酒呢。”
“你們有是你們的,他買是他買的,這能一樣嗎,你知道他有多緊張這事兒嗎!”
潘雲還拿勁了:“就來家吃個飯,有什麽好緊張的。”
“嘁,”蕭若嗤了一聲:“要是許嘉言爸媽不喜歡我,我沒準更緊張。”
老蕭和潘雲不說話了。
潘雲突然很邪惡地在想,那孩子沒爸媽,也好,自己的閨女就不用過公婆那一關了,現在有的公婆可都太難伺候了,就比如那绾玉,竟然還想讓自己的兒子拿住她女兒,哼!癡心妄想!
翌日,天晴,太陽不烈,日頭溫柔。
許嘉言的手機立在床頭櫃上,視頻裏是蕭若的臉。
“這件行不行?”許嘉言在試衣服:“有沒有顯得年輕一點?”
蕭若窩在床上,還沒起,“你穿哪件都不老啊!”
可許嘉言覺得大她六歲,就是老了,他又換了一件湖藍色的大衣外套,有點複古,“這件呢?”
蕭若眼睛一亮,一下子坐起來,“诶,這件好看,我還沒看你穿過呢!”
許嘉言拿着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和一件白色的,問她:“配哪件?”
蕭若想了想:“白色吧,你不是想更年輕一點嗎,那就白色。”
“好。”他走到一邊,開始換衣服。
過了兩分鐘,他站到手機對面,給她看:“行嗎?”
蕭若呵呵兩聲。
許嘉言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問:“怎麽了,不好看嗎?”
不好看?是太好看了。
蕭若嘟囔着嘴:“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許穿這麽好看。”
許嘉言笑了笑,坐到床邊,把手機拿手裏:“好,以後只在你面前穿好看的。”
蕭若也就是開開玩笑,畢竟他的臉在那,穿什麽都好看,“我就是說說,喜歡你的女人再多,我也不怕。”
許嘉言問為什麽。
“因為像我這麽好看又又死纏爛打的女人不多。”話是玩笑話,可她說的時候倒一臉認真。
許嘉言也一臉認真:“若若,謝謝你。”
“謝我?”
“嗯,”他很慶幸:“謝謝你在我拒絕你的時候沒有走。”
蕭若撇嘴:“我要是走了,喜歡你的那三年不就白費啦,”她又開始嬉皮笑臉的:“我可是個生意人,不做賠本的買賣。”
他順着她的話:“我不會讓你賠本的。”他會拿命去疼她,愛她。
會讓她覺得值得。
蕭若笑:“那我起來咯,十點過去接你。”
“我再睡一會,我可以自己過去。”
“不行,在家等我。”她在對待他的事情上,一直很固執。
許嘉言也知道,就沒堅持:“好,那我等你。”
蕭若洗漱完下樓的時候聞到了香油的味道,她皺着鼻子問坐在沙發上看平板的老蕭:“我媽呢?”
老蕭朝廚房揚了揚下巴:“洗豬大腸呢。”
蕭若哧笑一聲,去廚房。
廚房裏,潘雲和張阿姨在那忙着。
“媽。”蕭若倚着廚房門,“許嘉言不怎麽吃辣。”
潘雲精神頭挺好,經過昨晚那麽一哭,心裏的氣啊怨啊都沒了,她應了一聲,往門口瞟了一眼,“你還不去接他?”
“馬上就去,”蕭若進了廚房,從後面抱住潘雲:“媽,你真好。”
“少來!”潘雲嘴裏嗔責着,可臉上笑開了花。
十點十分,蕭若到了紅楓苑,許嘉言給她開門。
一進門,蕭若就抱住了他:“帥哥,你都不問問是誰就開門,萬一進來的是女流∣氓怎麽辦?”
許嘉言笑:“哪來的女流∣氓。”
“我啊,”蕭若笑得不正經:“我就是女流∣氓,”她擡着手,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女流∣氓現在要把你擄去她家,怕不怕?”
許嘉言把她的手握在手裏,親她的手背:“不怕。”
兩人走到門口,蕭若問他:“你拐杖呢?”
許嘉言今天沒準備拄拐杖去,雖說之前,他的父母都見過他坐輪椅拄拐杖的樣子,但今天畢竟是他第一次正式登門拜訪,他想像正常人一樣,牽着她,去見她的父母。
蕭若拉住他的胳膊,回到了屋子裏,她把他按坐在了沙發上。
蕭若沒坐下,蹲在他腿前,她仰着頭問他:“為什麽不用拐杖?”
許嘉言頓了幾秒,頭垂着,“會自卑,”他說:“在你家人面前用拐杖的話,我會自卑。”
她就知道,就知道他骨子裏的自卑心在作祟,她把自己的立場攤開說個明白:“許嘉言,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跟你拄拐杖還是坐輪椅沒有關系,”她掌心覆他左腿膝蓋上,“許嘉言,我在外人眼裏很優秀,這麽優秀的我,在你面前卻很沒有出息,”她蹲在他面前,擡着下巴:“因為我是仰着頭看你的。”
明明他才是卑微的一方,可她卻把自己低到了塵埃裏。
可他那麽喜歡她,哪裏舍得讓她仰望他。
他像她一樣,蹲下來,把頭低在她面前,說了一句他多年都沒有說過的一句話——
“若若,我腿好疼。”
因為昨天去袅煙鎮帶她看茶花,他走了一些路,他昨晚熱敷了很久,早晨的時候也敷了,可還是有點疼,雖然術後他的腿恢複得很好,可醫生叮囑過他,術後三個月盡量不要帶假肢。
蕭若眼睛濕了,低下頭去吻他的左腿膝蓋。她的唇在他的膝蓋上停留了很久,許嘉言感覺到她的唇在發顫,他扶着她的臉,讓她擡起頭。
蕭若哭了,臉上有淚。
“不要哭,”他拂掉她的眼淚,安慰她:“哭了就不好看了。”他在拿反話哄她,其實她哭了的樣子也很美。
蕭若點頭,淚眼婆娑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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