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樂符在熟睡中被江韬的電話吵醒時，已經是大正午了。

樂符的大學生活在昨天劃上了圓滿的句號，昨晚一個班級的同學一起出去吃飯唱歌，折騰到了淩晨才結束。樂符想着這兩天反正也沒有什麽事情了就好好的睡一覺，結果睡覺時手機忘記靜音了。

樂符艱難地轉過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來電人是江韬後，毫不猶豫地就挂掉，将手機調成靜音之後繼續睡覺。心裏還想着真後悔把江韬的號碼從黑名單裏面釋放了出來。

可惜沒過一會兒，他就聽到了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接着，自己的房門被打開：“喲，這都大中午了，你怎麽還睡着，這不正常啊？”

樂符拉高被子捂住頭，聲音悶悶地從裏面傳出來，言簡意赅：“昨晚班級最後一餐，淩晨才回來。”

在上一場跟江韬的僵持戰中，樂符難得的取得了勝利。最後江韬還是将樂符的東西又全部送了回來，也不再一直強迫樂符搬過去跟他同住了。不過，就是江韬經常來樂符租的房子裏罷了。

“玩的很盡興？”

“嗯。”樂符應了一聲，“所以你究竟是怎麽搞到我房子的鑰匙的？我記得我沒有把鑰匙給過你吧？”

“一把鑰匙而已，也不需要你特意為我準備。”江韬連同被子一塊兒，将樂符抱了起來。

突然的淩空讓樂符吓了一跳，睡意也醒了一大半：“你做什麽！”

“想帶你去一個地方。”江韬說道，“你要是困繼續睡就好了，反正車程也要一個多小時。”

樂符掙紮着想下來：“好歹讓我刷個牙洗個臉，把睡衣換了啊！”

洗漱完畢的樂符坐在副駕駛上時，睡意基本上已經全消了。但畢竟還是有些睡眠不足，額頭有些隐隐作痛，眼皮也有些沉甸甸。

“要是睡不着了，閉着眼睛休息一下也行。到了目的地時我會叫你的。”

樂符本來是想嗆江韬一句的，但是看到江韬臉上那一副明顯是心情大好的神情時，反駁的話就說不出口了。樂符揉了揉倦倦的雙眼，說道：“嗯，那到了的話你叫我一聲吧。”然後閉上了眼睛。

江韬開車向來平穩。雖然坐在車子上睡覺多少會有一些難受，但樂符後來還是有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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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車子大概是早就到了目的地，江韬正坐在駕駛座位上看書，見他醒來，笑着說：“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你不是說到了就叫醒我嗎，怎麽不叫我？”

“看你睡得這麽熟，就有些不忍心把你叫醒了。”江韬說得直接，“況且也不是什麽大事，沒什麽必要立刻叫醒你。”

樂符在車內伸了一個懶腰：“好了，我也醒了，你帶我來……唔，話說你來我到哪裏來着了？“

江韬笑出聲，揉了揉樂符額前有幾縷翹起來的頭發，說道：“下車吧，下車就是了。”

樂符下了車才發現，這裏很熟悉，好像以前來過。過了一會兒才回憶起來這應該是在江韬的老家附近，只是上次江韬帶他去的是江韬以前住過的房子，現在，則是一個十分破敗的——已經倒塌了的老房子前。

江韬從後備箱拿了一袋東西出來，走到樂符前面，聽到了樂符的好奇：“這裏是你的老家嗎？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江韬指着面前那破敗的老房子對樂符說道：“其實這裏才是我小時候真正的家。”

“诶？”

“早就倒塌了，我也沒有準備再修它。”江韬看着樂符的雙眼，“我爸走後，我再也沒有進去過這棟房子，也不會再進去。”

“那……那你今天，帶我來這裏是做什麽？”

“說起來你還是我第一個帶到這裏來的人。這裏的很多事情，連跟我一起長大的秦澤浩都不知道。”

樂符想起來之前他們在這邊也是待了幾天才走的。那幾天江韬雖然也帶着他大致看了看這周圍的自然景色，但這幢倒塌了的舊房子，樂符的确是一無所知，而且也從來沒有聽江韬提起來過。

“我整個幼時最灰暗的回憶全都在這裏了。以前遇到麻煩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如果不想再回到這種地方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咬牙堅持下去。”江韬說道，“我把很多不要的東西全都扔在這裏了。如果不是不想在這種地方引起火災的話，其實我更想放把火把這裏全部都燒了的。”

樂符還是好奇地看着江韬，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江韬把那個袋子舉到了樂符面前：“這裏面，是有關過去的我跟唐簡的東西。”

樂符：“……”樂符扭過了臉。

江韬看着樂符的反應，心裏是有些想笑的，但是只能忍住：“以前我覺得留着這些東西回憶一下也不錯，但是現在有你了，我就不需要了。不對，不是現在不需要了，其實我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已經不需要了。我只想擁有着有你存在的未來，而不是模糊了誰徒留下遺憾的回憶。”

江韬的這番話說得有些煽情了，至少樂符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熱了。江韬把他帶到這裏來是為了說這些話嗎？樂符低下了頭，不想讓江韬看到自己臉上大概是帶着歡愉微笑的表情。

江韬見樂符低着頭，還以為是自己的話沒有起到作用。掂了掂手上袋子，毫不猶豫地扔進了那堆斷壁殘桓中。

樂符被這個聲響吸引擡起了頭，看到了江韬的動作以及江韬還注視着自己的雙眼，他聽到江韬跟自己說：“那段回憶，我都不要了。”

樂符心裏倒是有幾分甜絲絲的，但是嘴巴還在那裏倔着：“誰知道你會不會再偷偷跑過來撿回去呢。”

江韬無奈地笑了一下，伸手抱住了樂符，這次樂符倒是沒有躲開，江韬說道：“雖然我們之間會分開其中一個很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陳鋒那個笨蛋傳達錯了意思才導致我們會有一場差點就解釋不清楚的誤會。但是，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出在我身上。”

樂符靜靜地聽着江韬說着。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去刻意接近你的确是因為你很像唐簡。”好像是怕這句話會引起樂符的不滿，江韬說完的時候還特意再用力地抱住了樂符，“不過也早就不是現在的唐簡了。最多是覺得你像以前的那個唐簡，那個讓我動過心的唐簡。那時對唐簡的感情太存粹，以至于留有遺憾到遇見你之前都不能忘記。”

“原諒我當時因為在你身上看到了過去的影子才接近你。”江韬将這些話說得很誠懇，“但是單憑過去的影子，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愛上你。跟你相處的時間越久，我就越來越能知道，能體會的到，你是樂符，不是其他人。你不是其他人的替代品，也更不可能會有其他人來替代你。”

“唐簡留給我的，只是不甘跟遺憾；但是你帶給我的，是激情跟期待。”江韬說到這裏的時候還笑了一下，“謝謝你讓一個馬上就三十五歲，還沒有好好談過一場戀愛，并且內心充滿了陰暗了老大叔體驗了一把小年輕談戀愛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樂符忍不住伸手回抱住了江韬。每次他看到江韬，就要花很多力氣來定住自己的想法才能不受江韬的影響；江韬對他好些，說些好聽的話，他就會在心裏默默地開心好久；現在江韬一口氣對他說了這麽多，他更是直接就失去判斷這些話真假的能力了。不過樂符的語氣總歸還有一些埋怨，沒什麽殺傷力地開口：“你這個混蛋。”

江韬把樂符壓倒在後車廂的時候，樂符還是掙紮了一下的。

“你別這樣啊，太白天的，萬一有人經過，臉皮往裏擱啊？”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害羞什麽？”江韬正在解自己的襯衫扣子，順便指了指自己胸膛的位置：“等下往這裏擱就好。”

“別鬧。”樂符拍了一下他，“這裏面不行，不行，太熱了，等下會熱死的。”

江韬抓過樂符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樂符感受到了江韬胸膛裏正在快速跳動着的那顆心髒，也聽到了江韬這樣對他說道：“跟我這裏面的溫度比起來，車裏的溫度，只能算是剛剛正好。”

這句話徹底擊敗了樂符的理智。

樂符就這麽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任由江韬胡為了。

☆、結局

樂符下班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打開門，總能看到江韬坐在那小小的沙發上等着他。

這樣的場景，不管樂符重複着看了幾次，都還是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雖然他們兩個現在已經和好了，但樂符還是不肯答應搬到江韬的公寓，依舊住在這個租的房子裏。

江韬好話說盡，軟硬兼施，得到的回應就是樂符的一句：“看你表現吧。”于是江韬現在正在努力的好好表現當中。

樂符後來還是沒有去學校推薦的單位上班，因為實在是太辛苦了，樂符自己也感覺自己有點吃不消那個工作量。在江韬的安排下，樂符回到了原來的那個公司，就是江韬朋友的那家公司，開始了正式上班族的生活。

雖然現在還是試用階段，但是有江韬的面子擺在那裏，樂符的津貼福利跟正式員工的一樣甚至更好。

實習的時候，樂符偶爾還是可以偷懶就選擇偷懶的；但是正式在那邊工作了，樂符也想證明自己并不是只靠關系，而是有實力的人，上班總是兢兢業業的也不能算是輕松。

他跟江韬兩人至今為止都還沒有人學會怎麽做菜，因此依舊過着每天叫外賣的生活。其實江韬是想找個保姆來專門做菜的，但是被樂符拒絕了。因為樂符覺得在這樣的房子裏，找個保姆來做菜的話，這種行為有些誇張了。

樂符放下公事包，進去洗澡的時候，江韬就坐在原處翻着樂符的手機。

樂符一出來，就看到江韬帶着酸味問他：“你跟你那個表哥還保持着密切聯系嗎？”

樂符擦着頭把手機從江韬的手裏拿出來：“幹嘛，那是我表哥。”

“你表哥對你的關心未免也太多了吧。”剛才江韬一打開樂符的手機，看到的就是樂符跟吳天翰短信來往的界面，幾乎每天都在聯系。

“那又怎麽了。”樂符在江韬一旁坐下，“當時他移居國外的時候還問過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呢。”

“什麽？我怎麽不知道？”

“因為當時你不在啊，所以你當然不知道了。”

“你怎麽回答的？”

“當然是拒絕了啊。”樂符笑了一下，“要是答應了現在你還看得到我嗎？”樂符慢慢地擦着頭，“不過我估計他當時也就是随便說說。移民哪有那麽簡單，他讓我跟他一起走我就能跟他一起走的嗎？我覺得那時他應該是有些懷疑我們的關系，所以在套我的話罷了。”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應該是他們定的外賣到了。江韬看到樂符只穿了一件背心，就說：“你還是坐着吧，我去拿就好了。”

于是樂符就心安理得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江韬把外賣裏的菜一盒一盒拿出來裝進家裏的餐盤裏。

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江韬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為了他說的那句“看你表現”，就連一件很小的事情都會完成的十分耐心仔細。

樂符現在還不肯答應江韬搬回去跟他一起住，不是因為他對着“要不要真的跟江韬在一起”或者“自己跟這個人真的能長久嗎”這樣的問題還有着什麽困惑。純粹是因為他覺得如果自己這麽輕松地答應了江韬的要求，就有些太……便宜江韬了。

畢竟樂符對江韬那長達大半年分離的時間裏，懷着一口吐不出來又放不下去的悶氣。雖然見不到江韬的時候，樂符想着的只有江韬對他的好；但是現在人在面前了，就難免地想要算算總賬了。

只是……現在又感受到江韬對他的點點滴滴都都是那麽得好，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說到底，他內心也是想跟江韬住在一起的。

樂符走過去拿過了江韬手裏的東西：“我來吧。”

“我哪裏弄的不好嗎？”江韬問道。

“不是，我來弄就可以了，你去坐着吧。”樂符低着頭。

“好吧。”江韬放下了手裏的東西，“那我去給你倒杯水吧，你進門到現在都還沒喝過水。”

只是江韬一轉身，就被樂符從後面抱住了：“其實，你不用做這些了。”

江韬摸不清樂符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伸手覆在樂符環抱着自己腰上的雙手：“怎麽，我做的不好嗎？”

樂符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江韬有沒有感覺的到。

“是不是我哪裏做得太誇張了？”江韬無奈地苦笑着，“你也得理解一下啊，我都這把年紀了，有些學不來你們這些小年輕追人的把戲了。你将就将就呗？”

“不是的。”樂符摟得更緊了，“不是你哪裏做的不夠好，是你不需要這麽做了，我已經決定答應搬回去跟你一起了。”

江韬以為自己聽錯了，轉身捧着樂符的臉，溫柔地問道：“我沒聽錯吧？”

樂符搖搖頭，也帶着溫和的笑：“難道你是希望自己聽錯了嗎？”

江韬抱住了他：“怎麽可能，我希望我聽到的每一字都是真實的。”

“那我只好告訴你，你聽到的每一個字，的确都是真的。”

江韬又問：“為什麽突然這麽決定了？”

樂符沒有開口回答江韬的這個問題，只是用雙手用力地回抱住了江韬。

答案在樂符的心底。

因為是你，

所以不管将來會發生什麽，要面對什麽，将遇到什麽，都希望身邊可以有你的陪伴。

因為有你，

所以不懼怕未來也許會遇到的各種事情，但也更希望能夠跟你平平穩穩、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因為你說過愛我，

因為，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