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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筆暫時停下哭聲,怔怔地看向男子。小葉子附在大官身上?

不要!

時承運見他鼓着腮幫,大致明白他的意思,輕道:「別耍性子,乖乖的。」說着在他腰臀處輕拍,聲音中也隐隐透着些威嚴。

小筆偷偷吐舌,這樣說話的小葉子是說一不二的,還是別惹為妙,不然會被打屁股。再說,雖然不喜歡那個大官兒,但是畢竟白天也能見面啊。

他突地想到什麽:「那、那大官有老婆的!」

男子嘆一聲:「我還有空管那些?」就你一個,便被折騰得不得安生。

「別瞎跑了。」聲音有些悶。

小筆擦擦眼淚,适才的難受卻好得多了,他抱着男子的腰,咕哝着:「我怎麽知道你會附身哦,還以為你又吃醋。」

男子聽這話,不知如何反應,難道要吃自己的醋麽?

「咦,那前天大官來也是你?什麽時候附在那個侍郎身上的啊?還要附多久?」小筆頭也不疼了,腦子清明,問題一大堆。

「我、我有三百兩銀子……大官很有錢呢,多弄點出來……」

男子微微皺眉,抱起他站起,輕道:「我們回去。」真快忘了,這家夥是這般啰嗦的。

小筆在心裏咀嚼「回家」兩個字,一時有些恍然,又隐隐生出些憂慮,那個時府是自己和小葉子的家麽?

出了小屋,時府的侍衛們躬首靜立,其中領頭的道:「老爺,馬車到了。」

時承運微一颔首,徑直抱着小筆離開農戶,上了馬車。

車在暗夜中快速行駛,小筆窩在男子的懷中,也沒說話,小葉子附在大官身上,和以往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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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葉子寬厚溫和,話雖不多,對所有人都很好。可這個……

「雄玉蟬呢?」他突地發聲。

男子低頭看他:「解開我衣襟。」

小筆一把扯開,鑲着金絲的玉蟬靜靜垂在男子頸脖,和他的那只挂于相同位置。他頓時放心,同時也把自己的玉蟬拿出,兩只放在一處,呵呵。

時承運看他笑得眼瞇瞇,箍住他腰的手緊了緊,興許這樣也好,糊裏胡塗未見得不好。但是,目前的态勢艱巨,他這副樣子……

四更時分,時府的馬車駛進京城,街道半個人也沒有,車速極快。這時,一乘軟轎突地從岔道橫裏沖出,幸虧控馬的車夫是老手,反應及時勒住馬匹。

時承運立時睜開眼,會不會是刺客?懷中的小筆實在撐不住已然熟睡。

身後侍衛和暗中保護的暗衛都凝神戒備,軟轎中卻傳出個低沉的聲音:「承運。」

骊王!

時承運皺眉,令侍衛和車夫退避十丈,骊王的軟轎緊貼過來,骊王帶些輕佻的聲音響起:「承運,車中還有嬌客麽。」

「不若骊王風流。」聲音清淡。

「呵呵。」骊王暢快笑起來,心中卻是微訝,他多年探查,這時承運是的的确确不近聲色,倒未料到他會坦承車中嬌客,且不讓他回避。

笑聲結束,兩下裏卻都沉默下來,只有小筆在男子懷中轉變姿勢的輕微聲音。

時承運安之若素,微垂雙目,骊王先開口:「你要去平息南蠻。」十分肯定。

「布曉霜是将才。」

「不是新寵?」時承運淡淡道。

骊王又笑,軟轎退入岔道,轉瞬消失。

回到時府,時承運看着懷中熟睡的小筆,不忍将他叫醒,但若将他抱進去,勢必……

他輕謂一聲,早晚要被人知曉,那骊王能探聽得,其它人也必會知道。何況他也沒打算百般遮掩,更落行跡。

也不過是他時侍郎轉性風流罷。

打定主意,他抱起小筆下車,徑直向府內行去。

到了內進,遠遠瞧見郭氏和丫鬟小娥掌了燈籠站在門廊等待,他面不改色,大剌剌過去,一如往常的聲調:「回去歇着吧。」說罷,抱着小筆去往小院。

郭氏嘴唇翕張,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只略略應了聲:「是。」便帶了小娥回房。

寒風中站了久了,她有些冷,心裏泛了淡淡的澀味,小娥則忍不住在身後說:「小姐,姑爺真過分,我說那什麽老鄉不對勁呢,姑爺什麽時候也這樣了,小姐……」

「別說了。」郭氏喝止她。

京中官員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何況夫君今夜只是對那小畢好了些,若真對他有意,自己這個做妻子的倒要勸他将其納下,立下規矩,約束行為,畢竟家宅安寧事體大矣。

那小畢似是輕佻了些,不過也不能誕下孩兒,便罷了。平素裏往來的姐妹相聚說的多是府中侍妾男寵争風的閑話,她不想時府也變成那等模樣。若夫君動意,不如也納了小娥,自己也好有個幫手。

想到這,她回頭輕道:「這是時府,老爺在朝中不可限量,妳說話須注意些,該妳的就是妳的。」

小娥在她身後一臉委屈,卻也只能點頭應是。

主仆倆一路無話,郭氏輕抿嘴唇,心裏忍不住想,夫君抱着他呢,夫君從不曾對自己……呸,她啐了一聲,自己是什麽身分,豈可做那等輕亵的舉動?

時承運橫抱小筆一路行去,竟說不出的爽意。

小筆瘦,不重,又是少時被他抱慣的,這刻窩在他懷裏便似在床上般惬意自然。

到了小院,進了卧房,他仍不願将他放下,貪戀那份溫暖。坐了好一會兒,天之既白,他才喚了侍衛進來吩咐道:「叫時貴過來。」

時貴是時府的管家,聽了傳喚立刻奔到時府最偏僻的小院,心裏轉過無數念頭。

時承運沒讓他進卧房,隔着門簾交代:「畢公子是我故舊,以後此處閑人莫進。」

「是!」

「前些時宮中的賞賜……」他頓住不語。

時貴精明得很,立時聽出說的是皇上賜下的兩位美女:「都在外邊莊子裏安置。」

「接回來,安置在東院。」

「是。」

「這兩日宮裏的何太醫會過府,好生伺候。」

「是!」

時貴悄悄離開,聽了時老爺這番交代,心裏竟安生了些。他進時府前,在京中其它大戶裏也做過管家,可自從遇上這位時大人,以前的那些伎倆是什麽也用不上,這位俊得跟天神一般的主子一不近女色二不貪錢財,從來喜怒不形于色,又心細如發手段淩厲,實在太不好伺候。

如今可好,總算轉性像個大爺了,幸男寵,納美妾,哈哈,男人麽,尤其是當官兒的誰能免了這個俗!

時貴行遠,時承運突地發聲:「醒了?」

小筆聞言坐起,他盯着男子看了半天,那是他的小葉子麽?

時貴來時他已醒轉,雖不是很明白他們說的賞賜是什麽,可男子的語氣、威勢,便是說話都透着一股子冷意,活脫脫就是那個大官兒的模樣。

難道附身到別人身上,連性子也會随了去?

他有些害怕,說不出來的那種。

男子看他神态惶惑忐忑,心裏一陣煩躁,一把将他摟過來,悶悶地道:「安生些,小筆,你安生些。」我很累。

小筆鼓起腮幫,仰了頭:「我哪裏不安生了!」

男子也說不出什麽,看着那張不甚美麗卻格外鮮活俏皮的臉容,心裏便有些軟,捏了捏他鼻子,下一瞬便将他吻住。

雖是有些倦意,可接觸到對方軟軟的唇瓣,下處卻立刻熱起來,呼吸也變得粗重。

手從衣擺下方探入,一手箍腰,一手向下從褲腰裏伸進,幾乎是立刻便到了目的所在。

可承受熱吻的小筆在瞬間卻有退縮。

手勁、姿勢都是熟稔,但身上的人真的就是以強淩弱的大官兒啊,有老婆孩子的時侍郎!

矛盾中,男人的舌已然攻到自己嘴裏,是那麽急迫,便是下處硬挺也抵在自己大腿上,那只手撩撥着他的敏感處……

趁着親吻的間隙,小筆好不容易說了聲:「白天呢!」可随即想到,附身以後,白天也能現身了。

男人頓時停住,灼灼目光盯住小筆──

不主動,甚至是有些僵硬,這家夥還要自己怎樣?還說沒什麽不安生,便是來折騰自己的麽。

他又親下去,實是忍耐不住,想将他揉到身體裏,才能确認。

小筆更猶疑,小葉子從來是篤定悠然,不會這麽急迫,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稍稍扭過頭又道:「大官要上朝的……」你該上朝了。

時承運冷下臉來,緊抿唇,下處仍是抵住:「今日初一,不上朝。」

呃?小筆不知該說什麽,讪讪的。

看到那神色,怒氣從男人身內燃起。前幾日,對著作為「大官」的自己,對着旁人,他便是這副表情,谄媚,畏縮,讪讪的……

憤然出聲:「小筆!」

小筆見他眼內憂憤,卻又不忍,這是他的小葉子啊,可……

嘴嘟起來:「你附在誰身上不好麽!也不跟我說一聲,那個大官兒,我讨厭那個大官兒,他欺負人,他有老婆,反正,你晚間來,晚間随你,晚間……你也欺負人!」

哼!

男子頓在那裏,進退不得,頸脖處青筋直暴。這家夥又開始耍賴,明知道自己最經不住他這等模樣,算是吃定自己麽?

他略略閉眼,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總還要面對那一日。他時葉确實娶了妻子,有了孩兒,但能如何呢,在那等情形下,他就只能這樣!何況──

他又禁不住憶起吉祥客棧的小碧,衣襟半掩,與一衆人等調笑,閣樓的那張炕上不知滾過多少人!若不是憐他發病凄慘,若不是根本放不下這家夥,又何必如此委屈,去扮作鬼魂!

小筆看着男子臉色變幻,嘴角下撇,威嚴冷冽的樣子和那大官兒一般無二,便又惶然,心想做鬼也不易,自己該對他好些。

「喂。」他輕輕碰碰他胳膊,表示求和。以往同小葉子一起,向來是對方讓着他,寵着他,他是向不服軟的。

男人下處已慢慢退了熱意,他在炕上坐下,輕聲卻不容置疑:「我必須附在他身上。他有兒女,有妻室,還要納妾。」他也不看小筆,續道,「在外間,不知有多少人要殺他,皇帝疑心他,岳父構陷他……他也沒如何你,你便這麽厭惡他?」

小筆一怔。

小葉子真的有點陌生,他只下意識說了句:「你從前說當官不好。」

那還是自己錯了?男人輕嘆聲:「你不願便算了。」興致索然,竟就下炕。

小筆頓時鼻中一酸,算什麽,拿背脊對着我!

他脫口而出:「小葉子才不會這樣。」

男人頭也沒回:「小葉子也會變的。」說完便覺不妥,身後果然沒了聲音。可他心下也難受憋悶之極,隔了一會兒,深吸了口氣才轉過臉。

小筆眼也不眨盯着他。

夜間哭過的眼睛仍然有些紅腫,這時淚水卻裹在眼裏,始終沒落下,看到男人回頭,随即撇過眼去。

時承運頓生悔意,眼前的人是他最在意最放不下的,何嘗願意他難受掉淚?

剛想安慰,卻聽得小筆低聲說道:「世上的事情是會變,壞人多得很……」他咬了咬唇,眼神裏透出堅毅之色,「可是我不會變。我就是要和小葉子在一起。小葉子也不會變。」

男人想到兩人定情時的誓言,永遠不分開,再看那平日裏憊懶活潑的家夥這般頂真地說出一番話來,心裏卻又不那麽窒悶,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撫摩。

「又不是對你變了,外間……」後面的話又不便說了,他頓了頓,「你不也比以前容易掉眼淚,身體也變不好,還沒以前乖了。」哄勸的同時,手伸到他臉頰處,輕輕拭去滑落的淚珠子,順便還刮了個鼻子。

哼,小筆嘟着嘴不看他,心裏的氣消了些。

「再不乖,要打屁股了哦!」時承運悶笑着把他摟住,「好了,不哭了,笑一個。」

「又不是小狗,哭哭笑笑。」甕聲甕氣。

比小狗可難伺候多了,男子心內暗說。

兩人也沒再多說話,小筆靜靜埋在男子的肩膀上,手仍握住他的手不放。

男人一手抱住他,一手被他舉在肩膊處,姿勢很是別扭,但也随他。

咦?

小筆突地看到握着的小葉子的手腕處有條很細的舊傷痕,他立刻笑瞇眼──這是他十歲、小葉子十三歲時,兩人爬感業寺的大樹,到了樹頂,他撓小葉子癢癢,結果小葉子很沒用,差點摔下去,手腕被斷掉的枝桠劃出一條血口子。

還好不是劃在臉上。

就手腕上這道傷疤,還害得自己給狠狠責罰了一頓。

可是……不對哦,這是大官的身體,之前都沒好好看過姓時的,他手上也有傷痕?那麽巧?

正在疑惑時,時承運已将他臉扳過來:「好久沒睡了,歇會兒吧。」

「哦。」可是那傷疤,他腦子裏有些模糊,眉頭皺起來。

時承運随着他目光看向自己手腕,腦子裏轉得飛快,立時道聲不妙,順勢将手放到他腦後,摸摸他後腦勺,嚴肅地道:「小筆,幽冥間的事情很多不可說,你別想太多,知道麽?」

小筆瞧瞧他,認真點頭。可肚裏卻暗說,也不知以前是誰說世上絕對沒鬼神妖怪呢,瞧瞧如今……可見世上的事情确實是莫測得很。

這麽一岔,傷疤的事情便放到一邊了。

時承運心裏卻是憂慮更盛,這家夥怎地如此胡塗,說瘋癫,說話卻仍是思理清晰,說不瘋癫,卻把人認作鬼,事情記得颠三倒四。看來要速速将何太醫請過來瞧瞧。

折騰了這麽會兒,天早已大亮,小筆已經打了個哈欠:「你也睡會兒。」不過只是睡,不要做那個,他心下對大官的身體仍有芥蒂。

時承運哪還不清楚他的一點心思,但也無力計較,正言交代:「我如今事情忙,你要在這院裏好生呆着,別出去瞎轉。」

「很悶……」

男子落下臉,突地說:「你我分開時你正在抄《論語》吧?」

呃?好像是。

「那正好,接着抄吧,把字也練得好些。」這家夥什麽都好,就不是念書的料,讓他讀書習字要他小命一般,跟着他一起讀書,近十年,論語都沒背全。

而且,抄這些,也免得胡思亂想,又橫生枝節。

時承運交代完,便離開小院回到內進的書房。他也是兩晝夜未合眼,可這會兒仍得打起精神來。

現下形勢複雜之極,千頭萬緒。皇帝的心思最難琢磨,對二皇子和三皇子向來不冷不熱,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再得他心也絕不會是皇位繼承人。而且他雖年近六旬,但身體強健,對這身當壯年的皇子必是存了極大的戒心。

照這般推算,便只剩下郭氏姐姐所誕的小皇子,但皇帝對外臣專權尤為厭惡,以郭廷臣在朝中的勢力,他的外孫坐上皇位也有莫大的變數。

而如今,還要添上那個風流的骊王。

他捏了捏眉心,靜神冥思,自己如何方能保全時家,将身上背的血債卸下,讓該死的都下地府。

不知不覺到了午後,慣常府裏午膳都是各自取用,不過這日是初一,郭氏知道時承運不上朝,便差小娥前去請他用膳。

時府上下都知道老爺規矩大,尤其在書房時,一律不準打擾,因此小娥到了門外候了很久,聽到裏面似有動靜才在門外怯生生喚了句:「姑爺,小姐請您用膳。」

半晌,時承運出了書房,還是面無表情,只臉上帶了絲倦色,他略略掃了眼小娥,揚了揚下巴,便走在當前。

小娥跟在後頭,忍不住輕道:「爺,您可要顧惜身體。」多的便不敢說。

時承運眼裏閃過絲什麽玩味,突地道:「夫人要收妳?」

啊?小娥臉瞬時羞紅,難道姑爺終于注意到她麽?

可之後,時承運再未發聲。

到了用膳的偏堂,時楓、時璧兩個孩兒都不在,席間,郭氏第一次用膳時說話──怕夫君用完後便即離去。

「夫君,若真對他們有意,不如給個名分,家裏人口單薄。」這是斟酌再三後的建議。

時承運看向她,那目光如寶劍般鋒利,似要将她心底全都看透,郭氏一慌神,立刻低頭,但随之的話語卻又跟往常一般平淡:「時貴與妳說了也好,女子都按上名分,男子……」他頓了下,「便算了。」

郭氏似是松了口氣,又透着些迷惑,不過還不及論說,時承運已然離去。

下午,時承運好不易在書房的榻上歇了會兒,時貴便來報:「何太醫過府。」

他頓時精神一振,快步出去相迎。

客廳中,何太醫青衣素裙,頭發簡單地挽了個髻,臉容雖只是清秀,卻有股淡雅不迫的味道,望之寧神。

不錯,本朝的國手何不常是女子。

兩人各自行禮後,時承運看了眼時貴,時貴立刻低頭道:「小的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清楚,這也是他能在京中大戶中享有名聲的原因。

何不常在時承運相陪下悄悄去了小筆所在的小院。還沒進屋,便聽得廳內長籲短嘆,時承運微微皺眉,又怎麽了?

小筆剛醒來,方裏就遞上了筆墨紙硯和一本《論語》,還一本正經說道:「公子,主子說了,今天要抄上五頁,抄不完,他晚上怕來不了。」這可是原話。

小筆皺着鼻子看着案上的筆紙,苦惱萬分,最細的狼毫筆,紙是上好的信箋,專門寫那種蠅頭小楷,就是比指甲還小的字!

這不就是為難他麽,他耷拉着臉好不易寫了頁,死的心都有。

方裏在側偷偷瞧着,那字确實……唉,不能見人。

又熬了會兒,小筆直欲發狂,将筆往地上一扔,自己已經二十二了,不是十二歲!這不是讓人看笑話麽,奶奶的,老子就是不識字,死小葉子,如今你嫌我是個粗人,哼,晚了!

老子雖然叫小筆,可抓周拿的就是元寶。

我就寫不完了,你還真不來,我咬死你!

可惡。他張牙舞爪在那裏罵罵咧咧,方裏聽得一愣一愣,那是在罵他家主子?他将筆撿回,略略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

小筆瞪了他一眼,拿起筆,咬着筆杆兒,眼睛骨碌碌轉,就是不定心寫字,一會兒央求方裏給他倒水,一會兒又要上茅廁,再一會兒又嫌墨幹了,半天寫了一頁都不到。

時承運和何太醫進來時,便看到臉上沾着墨跡的他手指裏夾着毛筆,手托着腮幫,肘支着膝蓋,很不雅地蹲在太師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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