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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張兮在這森林裏迷迷瞪瞪的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這個森林沒有盡頭, 周圍蟲鳴鳥叫，偶爾地上還會有蛇出沒。伸手使用道術，發現在這裏根本使不出來。

這樣繼續不能打破自己夢境的話，張兮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江盛清的夢裏去呢？

正原地轉圈, 看着周圍白霧彌漫，忽的張兮聽見一道聲音：

“張兮。”

順着聲音望去，白色迷霧中走出一個高大身影, 暌別一個多月的江盛清從容走來，這一瞬間，張兮竟然體驗到了一種叫做‘感動’的情緒。

不等江盛清走到她面前, 張兮就小跑着往江盛清的方向沖過去，一把投入他的懷抱。

反正是在夢裏，張兮覺得做什麽都是值得被原諒的，這一刻, 她只想抱住江盛清, 不管什麽師父，師父, 祖師爺。

江盛清沒想到張兮會主動抱他, 兩人相擁了好一會兒才分開，張兮問江盛清：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我也不知道, 走着走着就走到這裏, 然後就看見了你。”江盛清看起來有點累, 畢竟被困在夢境兩天，兩天來滴水未進，又一直在走路，不累才怪。

很多人被困在夢裏，到最後就是這樣耗盡精力而死。

“我們現在都在夢裏，要趕緊出去才行。”張兮覺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江盛清就真的要累死在自己的夢裏了。這是張兮絕對不願意看見的。

“我們怎麽會在夢裏？”江盛清雖然在夢裏游走兩日，但他自己本身并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這就跟喝醉酒的人是一樣的，喝醉的人不會知道自己喝醉了。

“你兩天前是不是跟趙欣妍見過面？”張兮拉着江盛清往剛才江盛清出現的方向走去：“你帶我從你剛才來的地方出去。”

江盛清既然能進來，那就一定是有出口的，張兮覺得不管什麽出口，先走出一個總是對的。

“我見過，是想跟她說清楚兩人的關系，以前覺得外界人怎麽認為都與我無關，就由着她了，但是現在，我不願意讓別人以為我和她有關系，我不想讓我喜歡的人感到困擾。”

江盛清反手拉住張兮，把張兮的手掌包進自己的掌心中，他話語中的‘喜歡的人’說的特別溫柔，讓張兮的心也跟着柔軟起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張兮，你走之後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就這麽放棄和你的這段感情，可是無論我怎麽想，我都找不到放棄的理由，我喜歡你，只想跟你在一起，如果我放棄了，那将會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選擇。”

江盛清的告白之言在安靜的迷霧樹林裏回蕩，張兮目不斜視看着前方，又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心如擂鼓，這種小說中描寫女人心動的感覺，她沒想到自己會在一處夢境中體驗到，而現在牽着她手告白的江盛清可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做夢。

一個男人，連夢中都在向你告白，張兮如果再不接受，是不是也太不近人情了？

“張兮，我們真的一點在一起的可能都沒有嗎？”江盛清告白完了之後對張兮問，聲音落寞，讓張兮聽了相當心疼。

“我們……”張兮不知道怎麽回答，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的命裏沒有姻緣，反正五行中是沒有的，要有的話也是死人或外星人，所以我真的沒法說有沒有可能。”而江盛清很顯然不會是死人或外星人。

她已經妥協了，也許是因為在夢中的緣故，張兮居然願意把心裏困擾的事情對江盛清說出來，既然要說，那就把話說清楚。

江盛清轉頭看她：“如果不管那些什麽所謂的‘命’的話，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這回他不容張兮逃避這個問題，他轉過身雙手捧住張兮的臉，讓她直面自己，要她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張兮看着江盛清的臉，這兩日的夢中游走讓他看起來比平日少了些生氣，卻依舊無損他俊美的模樣，很想繼續回答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出來，然而嘴巴卻比理智快一步說出了心底的答案：

“我應該是願意的。”

江盛清的吻在張兮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就落了下來，仿佛夏日的暴風雨般席卷着張兮的感官，想掙脫卻四肢發軟，每回江盛清吻她的時候，張兮就好像會失去一切行動力似的，傻傻的站着，攀附着他，任他施為，無法反抗。

她想她是喜歡這種感覺的，她喜歡江盛清的吻，也喜歡江盛清的人，這一刻，張兮終于承認。

兩人間的親密是被一陣地動山搖給打斷了的，除了搖晃如地震的感覺，耳邊還有不少尖叫和汽車鳴笛的聲音，江盛清和張兮分開，往旁邊看去，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混亂不堪。

他們從迷霧樹林中出來，到了一個動蕩不已的高架橋上，此刻的高架橋正晃動着，橋下從西到東是貫穿s市的盧江水，此時不僅橋體在抖動，盧江水也像是受到什麽難以抗拒的外力震動飛濺出水花，看着就像是水壺中沸騰的熱水。

從橋上經過的車輛，有的鳴笛繼續前行，有的趕緊停車從車裏下來，想往沒有震感的地方奔跑，尖叫聲不斷。

“怎麽回事。地震嗎？”張兮問道。

這裏顯然不是她的夢，而是江盛清的夢。

只見江盛清似乎已經習以為常：“這兩天我就一直在這座橋上行走，每隔一個小時，這裏就會震動一次，每次五分鐘，五分鐘後就會歸于平靜。”

随着江盛清的話音落下，原本還震動的橋體果真漸漸平靜下來，原來抱頭鼠竄的人們也漸漸放慢了腳步，驚恐萬分的四處張望，這些人好像看不見江盛清和張兮的存在，從他們身邊經過，竟沒有一個人駐足。

“這裏是你的夢，你知道是什麽情況嗎？”

夢念會探究人心中最深處的秘密，這裏難道是江盛清心底的秘密？

江盛清指尖捏着眉心，覺得有點累，張兮把他扶着在高架橋的路邊臺階上坐下，反正這些橋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都看不見他們，坐在橋邊也就算不上危險了。

“我不記得了。這裏仿佛有點印象，可也僅僅是印象而已，我想不起來具體的事情。”

張兮也很無奈，其實如果江盛清能想起來這裏是什麽地方的話，也許他就不會被困在這個夢裏兩天兩夜了，所以不記得是必然的，可要解開一個當事人不記得的夢，張兮覺得似乎難度又增加了一點。

在江盛清身邊坐下，張兮雙手抱着膝蓋，不知道江盛清的事情，倒是想起了一些關于自己早年的記憶。

“這個地方跟我小時候去過的一個地方很像，那裏江面上也有一座橋，不過那橋沒這麽新，橋也沒這麽寬敞，不是這種鋼筋鐵索的橋，而是那種古式老拱橋，橋下有八個橋洞，通行車輛也沒有這麽多。”

張兮慢慢的回憶，江盛清則緩緩擡頭看向她，張兮繼續回憶：

“當時我和我師父追着惡道門的無量真人來，那時候我的道法還沒有突飛猛進，法力不夠，在橋上，我師父跟無量道人鬥道法，那橋上也跟地震似的。”

“那無量真人很厲害，幸好我師父有一塊天靈石做的拂塵武器，大大提升了道法，這才讓無量真人伏法，我記得當時，還救了不少人。”

随着張兮的話，周圍的景致似乎在悄悄的發生變化，時間仿佛倒退了一般，天地都染上了一片古舊的黃。

周圍畫面仿佛像是按照張兮的敘述表現出來的，盧江水漣漪波光，古橋八洞，穿行汽車很少，大多是行走的人，還有騎自行車的，時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至少十年前。

張兮驚訝的往四周看，這裏居然跟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可這怎麽會，這裏不是江盛清的夢的嗎？江盛清的夢怎麽會把她的記憶還原出來呢？

除非這不僅僅是她的記憶，也是江盛清的記憶。

張兮回過身去看江盛清，只見他正擰眉看向左邊，張兮走過去問：

“你在看什麽？”

江盛清搖頭，用連自己都不太确定的聲音說道：

“不知道。總覺得那裏一會兒會出事。”

張兮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并不知道一會兒會出什麽事，但她願意随江盛清一起等待，一輛黑色的豪華別克車從那個方向駛來，車牌是s00066。

江盛清看到那個車牌就果斷站了起來，指着對張兮說：

“那是我家的車，是我……父母的車。”

江盛清的記憶也許不完全，但是不管什麽時候，絕對不會忘記自己父母的車牌號，而他現在想起來的不僅僅是車牌號，還有一些父母去世時的畫面碎片。

一家人在車裏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的畫面，地面震動，車身翻轉時的驚恐畫面，父母還有妹妹，全家人在翻轉的車裏尖叫的畫面，還有一個穿道袍的人和一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

這些記憶破碎不堪，讓江盛清沒法完整的拼湊起來，但他可以确定的一點是，馬上這座橋體就會像他記憶中那樣地震，地震之後，車輛翻轉，他的父母就是在這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中去世的，他和江悠也在車上，卻奇跡的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