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書房……還是大人您會……

開了門,是謝思究。

沈長寄冷着臉要關門,謝思究也是習武之人,眼疾手快一個格擋,随後擠進了門,似笑非笑,“大人這屋裏有何見不得人的?”

“何事。”

公事公辦的語氣。

謝思究看他一副“說完快滾蛋”的表情,來了興趣,眯着眼打量了一圈,視線凝在屏風那道倩麗的影子上。

他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險些叫出來,聯想起前日所見,心中了然,這定是那位穿着男裝的姑娘。

謝思究知曉顧念人家姑娘面皮薄,于是艱難地壓低了聲,“沈大人!你這是金屋藏嬌?”

“與你何幹。”沈長寄已然十分不耐煩。

“……”

成,說正事。

謝思究正了神色,也不在意那屏風後頭之人是何身份,既然會被沈長寄帶到辦公的書房來,那麽想必他們之間已無秘密,主人尚且不在意,他更不忌憚在外人面前提起公務。

“這幾日郦京不太平,暗衛人手不夠,想請大人撥調些人手借與我。”

沈長寄肅穆了神色,“何事如此緊張?”

“距離聖上壽宴還有月餘,城中的安防我已加強,原本萬無一失,但就前幾日,京中突然憑空冒出來不少外邦打扮的大盜,這些人絕不是這些時日才混進來的,他們潛伏在京中時日良久,動機不明。”

郦京城商貿發達,成宣帝向來不禁貿易,歡迎西戎北狄南楚的商隊來京。但因壽辰乃是大事,因此近兩月謝思究已經關閉了商隊入京的專用城門,各個城門都把控極嚴,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好幾樁搶劫大案,專盯高門大戶有錢的商賈下手,搶劫完銀兩便又悄無聲息地失蹤。

謝思究率玄麟衛,又找了禁軍的人,查了半月都無頭緒,他又不能将城中所有外邦人都抓起來。

這些事都記在奏折裏,早就遞到了沈長寄這裏,可首輔大人自打休假起便無心朝務,謝思究實在技窮,無法才做出攔轎這般膽大的壯舉。

沈長寄沉默了半晌,想起六月初七子夜時混進沈府意欲要他性命的殺手。

他那時心疾發作,錐心之痛叫他短暫地喪失了理智,下手沒留情,人都殺光了後屍體也很快處理了,半點痕跡未留下,證據算是湮沒了。

那時未細想,現在思來,看武功路子倒不像是中原人。

他原本以為那些人該是羅期興的人,現在看來,去暗殺馮明濤的是羅期興派的人,那麽來找他的……

郦京城中藏着驚天秘密,并不似表面這般平靜祥和。

沈長寄從一衆卷宗中抽出謝思究寫的那份,迅速看完,思忖片刻。

“拿去,”他将明衛的調令遞給謝思究,“随你調度。”

謝思究坦然接過,繼續說道:“據盯梢的暗衛兄弟說,看着像西戎人,他們只為財,不傷人,倒讓我想起來赈災銀的事。”

赈災銀……為了財……

沈長寄擡眼看了眼屏風,眉心微蹙。

“還有一樁事,今年的秋獵……”

沈長寄揮了下衣袖,下了逐客令,“讨論秋獵之事為時尚早,如今才六月,無事便回吧。”

謝思究笑了,他還從未見過首輔大人如此不耐的時候。

首輔大人是個工作狂魔,平時最大的愛好便是處理朝務,說是鞠躬盡瘁都不為過,向來是明日事今日畢,今年想着明年事。怎麽,突然轉了性了,連三個月之後的秋獵都不愛理。

果然,有了紅袖添香,這心啊都飛了。

他如此想着,嘴上便打趣,“大人是怕冷落佳人,怕人心裏不舒服,覺得我戳在這礙眼,着急将我打發了。”

謝思究與賀離之性子相仿,都以打趣冷面首輔為樂,然亦有不同之處。

賀離之嘴巴毒,慣常冷嘲熱諷,從他嘴裏說出的調侃之語十有八九都能叫人與他翻臉。謝思究卻是看得透,字字句句往人心裏戳,說的全是些別人說不出口的真心話。

可沈長寄哪是一般人,向來不要臉慣了,他睨着謝思究,目中盡是嘲諷之色,“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謝大人該識相退去。”

“沈大人,書房這樣莊重的地方,用來談情……還是大人您會的花樣多。”

屏風後面傳來一聲細碎的聲響,謝汝滿臉通紅,手中的書掉落在榻上,她羞赧地捂住了臉。

沈長寄徹底喪失了全部的耐性,他親自打開門,将謝大人轟了出去。

他趕跑了人,連忙走到屏風後面,看到的便是謝汝蹲在地上,把頭埋進了膝蓋裏,手臂抱着頭,一副無地自容的模樣。

男人心底的煩躁瞬間消散,他瞧着好笑,也蹲到了她的面前,手握住她的手臂,向外拉開。

紅暈已經蔓延至後頸,她整個人都散發着快要熟了的熱意。

“害羞了?”

謝汝渾身一僵,手臂使力掙脫開他的鉗制,手又捂住了脖子,企圖遮掩她的羞澀。

“別害羞,”沈長寄不知收斂,“他說的不對,我不會什麽花樣,我只是不想與你分開。”

謝汝的臉更紅了。

他溫和着語氣,“你才同意與我在一起,既是偷偷的,那我們該利用好每時每刻,我辦公你看書,我們時刻都在一起。”

自從做了那夢,他便再不能忍受與她分開。

什麽徐徐圖之,什麽培養感情,可去他的吧。

若那夢是個預知夢呢,沈長寄想起她滿身都是血,只覺得心口要炸裂了,渾身上下的充斥着殺人的念頭,若叫他查出害她之人,他定屠了那人全家。

偷偷的也好,免得打草驚蛇。實在不行,幹脆把人娶回家鎖起來算了,不叫外人接觸她,她又如何能死成?

陰暗的念頭打沈長寄的心頭過,下一刻便被理智壓倒。

謝汝哪裏知道他受了大刺激,她只記得這個男人不久前承諾的:“偷偷的,說好了。”

說好了!方才說好的!

這才剛許下承諾,便叫人發現了!

謝汝又羞又怒,她就算是在外面養大的,還是兩世,就算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禮數周全的大家閨秀,但他們共處一室叫人知道了她還是會惱怒的。

女子向來在這事上吃虧,被人瞧見她一個閨閣女兒整日留在成年男子的房中,這叫她如何自處。

果真是一時腦熱應了他,她怎能如此不知羞。

謝汝通紅着臉,連眼眶都羞紅了,拼命推他,“沈長寄,你說話不算數,我不要呆在這裏!”

男人微愣,“我何時不算話……你在意謝思究?我叫他閉嘴,可好?這是在我府上,他不會亂說的。”

人人都知道他的規矩,所有的話都只能留在這間書房裏,只要出了這個門,便全都當作未發生過。但凡有越界者,他定不會輕饒。

曾有人挑戰他的底線,現在那人還在亂葬崗裏,皮肉皆被野狼蠶食,只餘白骨。

“我與你說的偷偷的是在人前,出了沈府的大門,我與你只裝做陌生人,可在我的地盤,我想怎樣都可以。”

謝汝還是不依,蹲了太久腿有些麻,扶着軟榻起身,将話本撿回手中,支支吾吾:“你相信謝大人,可我不信,你怎知我擔憂的不會發生?我要回房了。”

她臉皮薄,被人撞見實在是羞惱。

沈長寄皺眉,“我就是知道,無人能亂傳。”

他見她往外走,有些生氣地抓住她的手,“不準走!”

謝汝只覺得他盲目自信又不講道理,他強硬地抱着她,不讓她跑,可謝汝又想起他說不會随意碰她。

這不是又食言了?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哄人的時候一套一套的,哄到手了便為所欲為。

謝汝窘迫不已,惱從心頭起,狠狠踩了首輔大人的腳,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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