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就算你要嫁給皇帝,只……

柳愫靈好不容易擺脫了親姨母明妃娘娘, 迫不及待地就要去尋謝汝。方才她也瞧見了謝汝跟着她那個姐姐出去,不知她們在外頭發生了什麽。

許是她頻頻朝外看,明妃娘娘以為她不願意與自己說話, 黯自神傷了好一會,“阿靈長大了, 不願與姨母親近。”

柳愫靈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明妃生得嬌媚動人, 因是明家最小的女兒, 性子更是被明家嬌縱得過分,如今已然三十, 卻還如未出閣少女似的愛使小性兒, 幸而她雖嬌憨,卻不驕橫。

她憂愁地用帕子點了點臉頰,似乎下一刻便要擠出來兩滴眼淚, “也是應當的,女大——”

柳愫靈哪裏受得了姨母的“溫柔刀”, 只得按捺住性子,哄着人高興。

她一将軍之女,從小便粗犷豪放慣了, 對着謝窈那樣笑裏藏刀或是馮輕羅那樣張狂的女子都有辦法, 唯獨對自己姨母, 這樣嬌滴滴的性子最是無奈。

等她終于熬到明妃被貴妃叫走,就像是下學堂一般松快,解脫了, 終于。

她的表妹七公主早就發現了她的意圖, 也跟着往外頭看,“你到底在找誰啊?”

“與你說過的,我最好的姐妹。”

七公主才十三, 最是天真爛漫的年紀,聞言恍然,“噢,是那位救了姨母與小團子的女菩薩!”

小團子便是柳愫靈的親弟弟,如今已然快兩歲了。

柳愫靈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誇道:“嘴真甜。”

她看到外頭的人陸續歸來,再也坐不住,就要去尋人。

“哎靈表姐!你不帶上我嗎?我也想認識女菩薩。”

柳愫靈已經眼尖地發現了謝汝的身影,急匆匆地起身,随口敷衍,“下回下回,今兒菩薩沒空!”

七公主:“……”

謝汝坐回座位,神情恍惚。

柳愫靈拎着裙子跑向她,叫來宮人,在她旁邊加了個位置。

“阿汝!我來了!咦?你怎麽傻啦?”

謝汝抿着唇搖頭,手裏還緊緊攥着那張被汗水浸透的紙條。

“哎……”柳愫靈正打算與她說些趣事兒,原本喧鬧的大殿內驀地靜了下來。

謝汝腦子裏亂糟糟的,乍一安靜,她不明所以地擡起了頭。

那道熟悉的修長挺拔的身影正打她面前而過,鼻間飄過熟悉的味道,謝汝将手攥得更緊,指甲在手心印下了淺紅色月牙印記。

“啊呀呀,是誰呀……”柳愫靈輕輕撞了下謝汝的胳膊,輕聲道,“是你的帥情郎。”

大腦嗡地一聲,謝汝的臉漲得通紅。

原本目不斜視往殿內走的男子突然側頭看了過來,不偏不斜,視線落在柳愫靈的身上一瞬,很快旁移,與羞紅了臉的少女視線交彙。

沈長寄的喉嚨上下滾動了兩聲,面不改色地又轉回去,斂下眼底的炙熱,大步朝着首位走去。

剛才男子的那一眼,看得謝汝渾身上下都麻了一下。

大庭廣衆之下,他真是一點兒都不收斂。

“哎姐妹,他不會聽到了吧?”柳愫靈不懷好意地笑了下。

因首輔大人瞥過來的一眼十分匆忙,且目的明确,唯有她和謝汝能看清。柳愫靈嘿嘿笑着,可是很分明地看到了喲。

絕對是聽到了,都說首輔大人武藝高強,她自己也習武,耳聰目明是習武人的必備素養。

柳愫靈見謝汝不說話,得寸進尺,“哎呀,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老房子着火?啧啧啧。”

“他并未很大年歲。”謝汝紅着臉反駁。

“他二十三了,你才十七呢,大了足足六個春秋,已然老了。”

柳愫靈仗着首輔大人已經走遠,便肆無忌憚開始說人家壞話。

謝汝說不過她,更無心與她争辯,心裏全是男人那火熱的眼神,她坐立不安,心思飛到了宮殿的前排。

他們隔了很遠,謝汝不敢明目張膽地往那邊看,只敢悄悄地在心裏期待,快些到酉時三刻吧。

皇後娘娘站了起來,擡手示意大家安靜,她姿态端莊,笑道:“今日乃是陛下的萬壽節,前朝宴席已散,諸位的家人待會兒便會來,若是等不及,可自去迎接。”

底下哄笑一片,“娘娘是自己想去接陛下吧?”

皇後與成宣帝是少年夫妻,在外人眼中伉俪情深,皇後性情溫和,沒什麽架子,與她玩笑兩句自是都敢的。

皇後果然沒惱,“老夫老妻,他又不是不認路。”

底下又是一片笑聲。

明妃和蘭妃正推杯換盞,聞言相視一笑,各自将酒飲下後,又湊在一處嘀嘀咕咕地說笑。唯有坐在皇後左手位的沈貴妃,臉上的笑意淡淡的,眼裏更是沒什麽喜悅的情緒。

沈長寄擡眸,一眼便看到沈貴妃,正巧對上對方陰沉的目光。

對方眸中凝聚着一絲帶着怨毒的怒火,沈長寄并未将她放在心上,沉默地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沈貴妃心口憋着一團火,冰冷的暗芒在眸底閃爍。她近來被成宣帝冷待,全都拜她這個好侄兒所賜。她在宮中苦心經營,好不容易爬到貴妃位,如今……如今!都是因為沈長寄!

沈長寄辦赈災銀的案子,私自将羅期興從刑部大牢提到自己的玄麟衛暗牢裏,成宣帝對此事耿耿于懷,他拿沈長寄無可奈何,近來事太多,都要靠沈長寄解決,成宣帝憋着的火便都撒在了沈貴妃這裏。

她已然有半個月未曾見過成宣帝了,回回去請,回回都是拒絕。傳話的人說陛下忙,可她安插在陛下身邊的眼線卻說,陛下這些日子都宿在明妃和蘭妃的宮裏,一日都沒空閑。

忙?呵。

公務都叫她那個好侄兒處理了大半,他這個皇帝有多少事可忙的?

“陛下到哪了?”沈貴妃問身邊的嬷嬷。

“陛下被瑛王殿下叫住,不知還要多久。”

“瑄兒呢?”

她問的是她的親生兒子,三皇子蕭祁瑄。

“三殿下方才去迎陛下了。”

“嗯。”

衆世家的男主人陸續到場,成宣帝身邊的大太監成福來傳了信給皇後。

皇後笑道:“我們先開始吧,陛下還有些事。”

說完便叫宮人将膳食一一端了上來。

聽聞此言,沈貴妃再也坐不住了。

已然酉時二刻了,到了小公主該睡覺的時刻。她每日都要在此時去哄小公主入睡,陛下再不來,她今日又無法見到他了。

沈貴妃緊咬着唇,臉氣得發白。

“陛下究竟是真有事絆住了腳,還是不想見我。”她咬牙切齒道。

貼身的嬷嬷垂着頭,不敢說話。

沈貴妃又恨恨地瞪了一眼沈長寄,男子只靜默地喝酒,也不與人攀談,更不願施舍給旁人半個眼神。

她深吸了口氣,壓下滿腔的煩躁,提起繁複華麗的宮裙,走到皇後面前跪下,“小公主該睡了,臣妾先行告退。”

皇後笑着點頭,“妹妹且去吧。”

沈貴妃垂下眼,斂下眸中的冷意,先行回宮。

成宣帝久久不來,周圍便有人小聲議論了起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能在這大日子裏拖住他。

沈長寄斂着眸,對周遭的議論置若罔聞。

他身邊總好似有一圈冷森森的寒氣,叫人不敢靠近。原先他周圍還有三三兩兩的世家公子在交談,但過了會,那些公子便默契地遠離。

唯有敬義侯端着酒杯走了過來。

“沈大人。”年過半百的敬義侯走到沈長寄面前,不顧自己的身份,對一小輩鞠了一躬。

沈長寄站起身,錯開一步,并未擔下他的禮。

“多謝沈大人幫我兒……”敬義侯頓了下,聲音有些抖,“幫我兒洗脫冤屈,查明真兇,還他公道。”

敬義侯閉門許久,才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今日來此一為散心,二為親自與沈長寄說一聲謝。

“侯爺言重,本官職責所在。”沈長寄淡淡道,“令公子被人诓騙,他亦是案子的受害者,昭雪冤情乃是理所應當。”

敬義侯見他如此說,便不再堅持,敬了他一杯酒。

在羅期興剛剛被捕,案子才有些眉目時,沈長寄主動上了門,與敬義侯在書房內談了兩個時辰。

沈長寄說,馮明濤發現自己被羅期興與羅誡父子利用時,按捺住了對峙與翻臉的沖動,因為他發現了這對父子的真正目标是敬義侯。

“令公子不是什麽聰明人,但他為了侯爺,明知不敵卻仍選擇與對方鬥智。”沈長寄曾直言道。

鬥是鬥不過的,但馮明濤為破案留下了關鍵證據,功不可沒。

敬義侯聽聞此話,更加難過。他從小溺愛馮明濤太過,将他養成了個纨绔,人傻到輕而易舉便踏入了敵人的詭計中。

沈長寄那日上門,直截了當地問敬義侯:“羅家對侯爺如此費盡心機,您身上有什麽東西值得他們冒如此大的險,也要将您拖入同一陣營。”

那時還未查明羅期興與西戎有關。

當時敬義侯沉默了。

而如今,在萬壽節宴席上,敬義侯道:“沈大人,借一步說話。”

“在此便可。”

敬義侯微怔,點點頭,“也是,避人耳目倒顯可疑。”

他亦聽說陛下已對首輔不滿,突然有些後悔方才的提議,他險些将首輔大人害了。

他顧慮人多眼雜,壓低了聲音,“我思來想去一月有餘,姓羅的或許是看重我手上的舊部吧。”

敬義侯早年征戰沙場,戎馬半生,雖已致仕多年,但仍舊與軍中舊部保持聯絡。

他的老部下們如今大多在軍中充當要職。

“我已是個糟老頭子了,無權無勢,也就剩下這點價值了吧。”老侯爺苦笑道。

成宣帝多疑,敬義侯選擇在輝煌時隐退,亦是為明哲保身,只求一個安穩的後半生。

沈長寄未說話,從桌上拿起酒杯,沖敬義侯舉杯,而後痛快地一飲而盡。

敬義侯走後,沈長寄借口醉酒,與皇後娘娘交代了一聲,便悄悄從宮殿裏出去了。

謝汝一直分神關注着沈長寄那邊的情形,眼見着他出了殿,自己也愈發坐立不安。

“魂牽夢萦,望穿秋水啊……”柳愫靈拿着酒杯,搖頭晃腦。

謝汝擡眼,嗔了她一眼。

“去吧,姐妹,當我不知道你手裏攥着個紙條條?”柳愫靈一臉看穿的神情,“我這個月老幫你遮掩着,且去與你情郎幽會便是。”

謝汝:“……”

她抿了抿唇,紅着臉,左看看右看看,見無人注意她,悄悄地,順着邊兒溜了出去。

她假裝不勝酒力,在院子裏兜了幾圈,一邊走一邊留意着周圍的人。總有宮女來來回回送膳食與茶酒,還有幾個貴女和公子在院中交談,她眼瞅着謝窈也在院中轉來轉去,好像在找什麽人。

她不敢多留,怕被人注意到,徘徊着,往宮殿的後頭去。

此時太陽已然落山,薄暮冥冥,外頭半黑不黑。她見無人注意,轉角避開了人視線後,加快了往假山去的步伐。

不知是沈長寄提前清過人了,還是她運氣好,一路都未曾見到人,她遠遠瞧見了假山,心跳開始加速。

還未見面,她便緊張到了極點。

她這是此生第一回 做這般偷偷摸摸的事。

心口像是揣了個戰鼓,咚咚咚地敲個不停。

越靠近,她腦子裏那根弦便繃得越緊。腦海裏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可千萬別被人發現了。

她警惕地進了假山叢林,因不熟悉這裏的地勢,一進去便迷了路。左轉右轉,轉不到出路,心下愈發焦急。

情緒太緊繃,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大人!”

謝汝有些氣急敗壞。

記起那個男人的惡趣味,謝汝暗自想,他該不會又在哪裏偷偷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蠢樣子吧?若真是那樣……謝汝咬了咬牙。

“你若不出現我便走了!”她低聲威脅道。

果然,下一刻,頭頂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笑聲。

謝汝擡頭看去,看到了沈長寄。

男人随手拎起酒壺,從上頭輕巧地跳了下來。

直奔她而來。

謝汝微眯了眼,心裏湧上一絲惱火。

他身上帶着淺淡的酒香,黑眸沉沉,望向她時像是要把人拽進深淵裏。

他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便往假山叢更深處帶。謝汝十分順從地任由他拉着走。

心上人的乖巧讓他心軟得一塌糊塗,大概是酒意有些上頭,他才将人拉至一處安全地,便轉身扣住她的後腦,傾身要吻下去。

謝汝眼疾手快,伸手擋在他的臉前。

啪唧——發出了十分細微的聲響,因為周遭太過寂靜,倒顯得她用了很大力,打了他一巴掌似的。

謝汝顯然也沒想到,訝異地瞪大了眼睛,但她的手卻沒拿開。

沈長寄微怔,開口有些委屈,“為何打我?”

“……我沒有。”謝汝蒼白地解釋,“只是不想你親我。”

“為何?”

“你還說!你又在暗處看我笑話?那日在我家便是,這次又是。”

上回在房梁上看她獨自一人黯然神傷、悶悶不樂,今日在假山上看她一個人惶惶不安,緊張又無措。

謝汝越想越氣,按着男人那張俊臉的手愈發使力,揉得他的臉有些變形,“幸災樂禍,以看我的痛苦為樂趣,你這是在欺負我。”

“……我,我未曾,未曾欺負你,”沈長寄心虛地咳了聲,嘴唇擦着她的掌心,喃喃道,“唯有一次次确認你心中有我,我才會安心。”

她極少會如他一般,袒露真心、坦誠愛意,他一時不确認,便總覺得就要失去了。

謝汝一下收回了手,她揉了揉發麻的手心,偏過頭,“莫要與我賣慘,我不會再上當了。”

她雖嘴上如此說,心裏卻是信了。

沈長寄又要開口辯解什麽,她實在不想聽,又害怕他還磨自己的手,于是手縮進了袖子,用手背堵住了他的嘴。

手背的力道要難使力,喝了酒的首輔大人也更不講道理,空着的手強勢地拉開她的手,将她的腦袋扶正,帶着酒醉的誘惑,堅決地吻了下去。

他撬開貝齒,勾着那甜美共舞。

謝汝無法抗拒,她被有力的臂彎緊緊擁着,仰着頭,被迫又嘗了些烈酒的味道。

等擁着她的人恢複了些許理智,終于又重歸溫柔。

謝汝得以暢快地呼吸時,眼裏早已布滿霧蒙蒙的水汽。

身後的假山時硌得她有些難受,才動了一下,皺了下眉,男子便體貼地将她拉起了一些,扣着她頭的手下落,覆上她的後背,替她阻隔了堅石。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富麗堂皇的宮殿裏點燃了燈,假山附近,因無宮室,便依舊是昏暗的,他們躲在山洞裏,享受這得來不易的親昵時光。

黑暗,隐秘,暧昧,禁忌感令人愈發興奮,欲罷不能。

謝汝頭一次體會這滋味。

緊張,恐懼,貪戀,沉迷。

好半晌她才被放開,她下意識地身子前靠,去挽留意欲離開的溫暖。

沈長寄啞聲笑了。

“喜愛我吻你?”

謝汝臉滾燙,将頭埋低,小聲否認:“別胡說。”

沈長寄平複着紊亂的氣息,垂眸看去。

她的頭未曾靠在他身上,可她的發絲卻親昵地撩過他心口的衣衫,那癢意毫無阻礙地傳進了他心底。

“阿汝。”

“嗯。”

沈長寄:“……”

謝汝:“……嗯?”

她只覺得男人的呼吸又變得快了起來,他好似在努力壓制着什麽。

“咚”的一聲,他将手裏的酒壺随手放在一旁凸出來的山石上,手掌緩緩貼上她的臉頰。

那掌心的繭子有些磨人,但她沒有躲。

她憶起前世,年輕的白衣公子身上從未留下過一點傷痕。

謝汝的眼眶微熱,不合時宜的憂傷湧上心頭。

他受苦了。

她不由自主地,臉頰輕輕蹭了蹭他掌心。

男人的呼吸一滞,一聲輕輕的嘆息溢出,顫抖着吐出了一口氣。

用極輕極輕的聲音道:

“想娶你。”

這一刻他腦海裏閃過了無數念頭。

西戎人虎視眈眈,玹先生的底牌不明。

北狄自和談後,這些年很太平,于是他把瑛王叫回來了。南楚的叛亂已平,今年也十分平靜,守在南楚的魏将軍也可以調回京來。

這二人可做抵禦西戎的助力,他只需等到魏将軍回到京城,便可将她迎娶回家。

等他回府,就今夜,他立刻書信一封,快馬加鞭到南楚去,再尋個由頭,讓成宣帝把魏将軍叫回來。

下月還有秋獵,不知西戎人還有何陰謀,最快也要等到秋獵過後。

“我不會說什麽‘西戎未平,何以成家’這樣的話,”他将唇貼近她的耳朵,“待我把眼前的危機掃除,便娶你回家。”

他等不到西戎的事了結,只要将京城守嚴,他就要得到她。

謝汝“嗯”了聲,輕聲問道:“可我不知這期限何久,若已晚了呢?若我母親父親不同意呢?”

“我不管謝家願是不願,只要你說一句願,此諾必踐。”他堅定地說道。

謝家人算個屁。

“那若是彼時我已被許了人家呢?”

就如前世。

沈長寄直起身,将人松開,低頭看她,眸色微沉。

語氣狂妄:“那我便将你搶回去。”

只要沒與旁人成親,便皆不作數。

即便她換上了嫁衣,入了洞房,他也要從別人的府上将她劫走。

“就算你要嫁給皇帝,只要說一句要我,我也将你搶回來。”

後來的幾十年,謝汝總是記着他說這話時的神情,那樣令人心動。

她擡手揪住男人的領口,踮起腳,吻了上去。

才一動作,假山外頭便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她吓得渾身一顫,就要縮回去。

沈長寄長臂一圈,把人按在懷裏,唇輕輕貼上,虛虛發出一聲:“噓……”

謝汝緊張地憋住氣,不敢發出聲音。

只聽外頭的人鬼鬼祟祟道:

“娘娘要的藥粉呢?”

“在這,快些,三殿下把陛下往宮中引了。”

沈長寄神色一冷,聽出是沈貴妃的宮人和貼身嬷嬷。

這裏離沈貴妃的毓翎宮很近。

“嗯,這藥效……可來得及?”

“放心,一盞茶都不需要,便可叫人渾身出紅疹。小公主皮膚嫩,見效必定更快。”

“那便好,走吧,娘娘還等着呢,此法必然能留住陛下。”

“是啊,陛下還是喜愛小公主的……”

二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謝汝猛地呼了口氣。

她眼底震驚難以掩蓋,“貴妃娘娘她竟然?!那是她親女兒啊!”

“嗯,為了争寵。”男人平淡道。

“可這……她竟忍心?!”

沈長寄溫柔地為她理了理頭發,淡淡道:“是沈家人的作風。”

他提起這些肮髒的算計,十分自然,毫無驚奇。

“阿汝,我與沈家人無甚區別。可你若是現在抛下我,也已晚了。”他說。

謝汝見他這般雲淡風輕,只有難過。

她道:“不走,你只有我了,我不走。”

男子沉默了好一會,又将她抱進懷裏,悶悶地,“謝謝你。”

“大人,”謝汝軟軟地任由他抱,“小公主能救一下嗎?”

她還那麽小啊,還是女孩子,若是留下疤痕怎麽辦,孩子總是無辜的。

原本打算袖手旁觀的沈大人:“……”

謝汝:“大人?救一下吧?”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

“走,去看戲。”

謝汝笑了,“嗯。”

沈大人,心真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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