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薄情與寡義

[撄寧12.薄情·寡義]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尹熙壓低聲音詢問，作出一臉真誠。少年漠然看了他幾秒，墨黑的眼睛裏冷清得沒有一點情緒。少年才啓唇，病房門被大力推開，在尹熙頭腦裏有幾分印象的西區小組的組長林成近乎沖進來，同時喝道：“哎，晴彥兄弟！啊，尹少，您醒了！”

若真沒醒你這樣嚎一嗓子也絕對醒了吧？……尹熙黑了臉，林成權當他這是傷的。

林成擺正姿态，介紹：“尹少，這是西區小組的副組長！晴彥！”

“……”尹熙思索片刻，驚呼，“西區小組的那個很厲害的新人打手？！”這樣一位美人？

“晴彥兄弟，這是尹少。”林成樂呵呵的。

少年不言語，微微向尹熙颔首示意。

輕傷的少年與林成離開，尹熙獨面四壁。

晴彥？還真是個秀氣的名字。只是可惜名為此的美人個性并不親人啊。尹熙緩緩回憶少年的面容，只覺得幹淨得尖銳，仿佛帶着刺。

真不可愛。

尹熙挪挪枕頭讓自己靠得更舒服，合眼休息。全身的骨頭都在警告他：按時鍛煉啊老兄。

萍水相逢，不以為意。

吃過早飯後，尹熙正閑得發慌，接到父親尹樹修的通訊。尹熙無奈打開影像，懸浮投影顯示出尹樹修的帥臉，咧嘴笑着：“嘿小子！勾三搭四的遭報複了吧！”

“我這就是意外！”尹熙挑眉嘴硬。

尹樹修冷哼一聲以示不屑，說起正事：“聽說你昨天待在外面，聽到消息了嗎？西區昨天上午發生了爆炸事故。”

尹熙淡然道：“我聽到新聞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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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父親眯起眼笑着說：“猜猜炸的是誰的地盤？米裏亞！”

“……”尹熙默然。不會是龍門做的，龍門上下都知道，米裏亞要留着，不合作不鏟除就是要留着。

“龍門手下兄弟去查，米裏亞昨天上午去接一單大生意，就沒再回來，現在米裏亞的幫派已經亂了套。而那些發生爆炸事故的倉庫被炸得粉碎化灰，就算有人死在裏面也找不出。”

“有人殺了米裏亞并毀了他的勢力？不會是自己人，是敵人？”尹熙冷峻着面容。

“嘿嘿，是敵是友都不幹我事！我已飛回東京陪你媽媽，小子你就自己看着辦吧！”尹樹修嚣張地大笑，遂直接斷了影像。

尹熙看着閃退的懸浮投影心說：您就是專門來給我添堵的嗎？！

尹熙慢慢理思路：離沚向影子索取了米裏亞的近況資料，現在米裏亞八成已經死于非命。米裏亞與殷家有仇，為何喑蝶那個不知來歷的離沚會打他的主意。離沚……離沚……怎樣可以聯系到離沚？答案很簡單：去喑蝶下訂單。

說幹就幹。尹熙操作平板，就見喑蝶網站主頁寫着“暫不接單”。

尹熙狹起眼睛。

昨晚送尹少去醫院，殷寧簡單的傷口也接受了醫治。被安排與那位尹少同一病房，殷寧在醫院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林成來接他，回去的車程中，林成向殷寧說明了尹少的身份。

尹家的長子，尹熙。在家族企業工作，是尹氏在淡合市的主要負責人。尹家與龍門領導明家是世交，相互間十分照顧，尹熙在幫裏的地位如同少主。

殷寧回想起那個年輕男人嘴角的笑容，心裏覺得厭惡。那不是純粹愉悅的笑容，摻雜着其他東西。

“晴彥兄弟，昨天你不在，西區可出大事了！米裏亞的幫派垮了臺，大夥都在搶着分地盤！”林成看着路況與殷寧侃談，“這米裏亞不知道是什麽來頭，上頭一直吩咐不許與他正面沖突。我們龍門不與他合作也不滅了他，就任他發展。這下，那混蛋可算栽了！”

殷寧起了疑惑。不與之合作也不鏟除，任他發展。龍門留着米裏亞做什麽？藍溦阿姨說的“我們留給你解決”中所說的“我們”竟也包括龍門？開什麽玩笑，夏川和殷家會為我義氣複仇與龍門交易？那可是本地最強大的黑幫團夥。

其中一定有問題。殷寧扭頭望向車窗外。

“嗨，晴彥兄弟。”安靜了一小會的林成出聲，“我現在才知道你這麽年輕，還，還……”殷寧斜睨林成，正對上對方打探的目光，青年慌張得差點咬到舌頭，“沒，不、不說了，哈哈哈……”一貫粗糙的青年窘迫得紅了臉，專心看路開車。

殷寧當然不會注意路邊停着的一輛普通轎車。

殷翊看着清瘦的少年跟在高壯的青年身旁走出醫院。少年臉上似受了傷。殷翊看着少年坐進車中，車子開走。殷翊表情寡淡，對司機說：“走吧。”司機應道：“是，先生。”

殷翊倚在靠椅上，五年前的記憶在腦海裏重現：

……我找到小寧了，在一座訓練特工的孤島上。

長大了，都十二歲了，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在怪你，他不肯回家。

小寧現在的性格很糟，你該知道這種訓練島的訓練方式，小寧現在根本無法融入正常的生活。

可以送到岩崎先生那裏教養，岩崎先生曾在夏川家的訓練島任教，知道如何教導這類孩子。

“殷翊！你還不明白嗎！若不是當年你沒能救出姐姐，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通訊對面的藍溦情緒激動地喊道。

……

自己的回答：“……好。”

殷翊合上眼。

尹熙住院的一周裏，醫院鬧翻了半個天，堅強的院長先生頂着另半邊。

忙不疊來看帥哥的小護士，各路對尹少表示慰問的人士，念着與尹熙舊情的男男女女，尹熙的狐朋狗友……當莫堯拎着一本昨日尹熙念叨了一下午的紙質書籍走向尹熙的病房，正撞見尹熙的兩位前女友在走廊上争吵，糾結一段半年前的荒唐往事。莫堯被門口的保安人員護着進入病房，一門之隔，屋內尹熙靠着背墊安閑地叼着一塊蘋果，微低頭，手指飛速操作着平板，大概是在打游戲。

莫堯看着尹熙腐敗的生活嘆氣，握着紙質書輕敲尹熙的腦袋：“門口鬧翻了，你倒玩樂輕松。”

“她們和我已經沒有關系，怎麽鬧都不幹我事。”尹熙嚼下蘋果，脆生響，放下平板接過莫堯遞來的書含糊道：“謝了！”

莫堯環顧屋裏的慰問品，說道：“聽木缜說，你惹時淵生氣了？那孩子正糾結着不肯來看望你。”

“是麽。”尹熙插着一塊蘋果塞嘴裏，插起另一塊遞給莫堯。莫堯把蘋果咬入口，随即聽見尹熙嚼蘋果的“咔沙”聲。把蘋果嚼碎咽下，留了一口清甜，莫堯輕笑：“半個月，你就膩了？”

尹熙擦幹淨手翻開書，瞥一眼莫堯微笑道：“我一直就是這态度。”

病床左側的落地窗落入幾星午後的陽光，潔淨雪白的病房裏，莫堯坐在床邊的靠椅上，床上養傷的尹熙依着背墊看書。莫堯在病房裏逗留了幾分鐘，沒有與認真閱讀的尹熙道別，直接起身離開。

走廊上已經恢複了一片平靜，莫堯與保安人員問候一聲轉身離去。

——2198年12月27日。

晚上，殷寧坐在沙發上把一筆數目不小的資金轉出。

殷寧在大阪時，能保持離沚的身份活動全靠藍溦阿姨為他提供的自助式工作室。

離沚是殷寧還在訓練島上時，由導師鼓勵設計出的人物，最初在網絡上出售藥劑配方和武器設計圖紙。島上的亞洲裔教師，藥劑師月山奏和機械師春川鳶十分看重自己，兩個青年不斷為自己創造條件，離沚也漸漸出名。被藍溦帶到大阪後，自己向藍溦阿姨要求一間工作室，藍溦阿姨真的把一間自助式工作室的解碼鑰匙交給了自己。現在殷寧付清了自己在那間工作室的所有花銷。

恩仇已報，接下來自己該做什麽？殷寧身體後傾靠着沙發靠背。

“叮！”視鏡提示音響起，殷寧打開語音。

“嘿，離沚！最近都沒有你的消息啊！”活力充足的青年嗓音。殷寧用負熱情值的聲音回複道：“碰到些麻煩。”

築紫茝嗤笑：“還會有令你覺得麻煩的事！”

“我也是個要疲于活命的人類。”殷寧仰頭靠着沙發。

“诶，你知道現在喑蝶有大發展了嗎！你也太不關心組織裏的事務了！”

“……”殷寧無言。

“招收到新血液！生意方面也很順呢！”築紫茝情緒高漲的聲音令殷寧起了倦意。“我要休息了。”殷寧打斷。對面的青年叫囔：“別這麽無情啊你也是領導之一，好歹了解一下吧！！”

“Perse（佩斯）。”對方沉穩的聲音令築紫茝一頓。築紫茝應道：“什麽？”

“如果我無處可去，我可以依賴喑蝶吧？”青年一貫沉穩的聲音似有哀傷。築紫茝收斂了玩笑的口吻：“當然，你是我和哥哥的恩人，也是喑蝶的領導。快來我們身邊吧，我都快忘記你的模樣了！”

“我要休息了。”通訊挂斷。

“喂喂！真是無情啊！”築紫茝笑道。與築紫茝有着相同面貌帶着細框眼鏡的青年翻閱着文件，瞥眼弟弟：“你啊。”

“嘿，總之離沚還好好的活着！他實在太不主動了，我也是擔心他嘛！”築紫茝嬉笑着。

Perse（佩斯）與K，即築紫茝與築紫苑兩雙胞胎兄弟，與殷寧的淵源還要追溯到幾年前。因為一筆藥劑訂單相識，殷寧救了兩兄弟爺爺的命。不久兄弟兩邀殷寧入夥，創建喑蝶。築紫家在大阪有着著名的企業，兩兄弟有足夠的財力支撐喑蝶的運作。

“離沚去往外地，也不知道有沒有耽誤工作。”築紫苑推了推鏡架，聲音平緩。“就當給他放個假呗，”築紫茝站在桌旁，腿側靠着桌沿低頭翻看文件，嚷道，“這小子這幾年很勤懇了。”築紫兄弟是喑蝶成員中唯二了解離沚不過是個将将成年的少年，并與離沚見過面的人。

入睡前，殷寧思考着應該離開這裏去更适合自己的地方。無心插柳，殷寧對喑蝶一直不在意，卻意外的可以信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接下來的情節裏有一堆bug要修，嗷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