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顧視與故事

[撄寧16.顧視·故事]

殷寧回到租屋，坐在沙發上發呆。

“殷家是龍門的領導之一。”

真是出乎預料的答案。殷寧半閉上眼，自己完全沒往這方面思索過。小時候父親哥哥從未提起，确實，當年自己實在過于年幼。

……那個犯人貪得無厭，答應他的條件只會受到更多的威脅……

……別怕，小寧，沒事。爸爸很快就會來接我們回家的。……

殷寧攥緊拳頭，開啓視鏡。

手指飛快運作着，殷寧的眼睛上倒映着懸浮屏幕瑩藍的光亮。

突然殷寧的手頓住了。殷寧漠然看着懸浮屏幕，低喃：“G·T的Andrea？”

新年第一天。上午到殷家拜訪的尹熙看見了同樣來拜年的明妃色。

穿着改版旗袍的少女喜氣洋洋。明妃色轉過頭，梳起的雙馬尾劃出兩道弧線，揚起握着棋子的手向尹熙熱情地打招呼：“尹熙哥哥！”與她對弈的殷翊難得笑道：“妃色，不要快輸了就想着跑路哦。”明妃色看着長輩，無辜地眨眨眼說：“不要拆穿我嘛！尹熙哥哥你來和殷叔叔玩吧！”少女一副大方退讓的樣子，把尹熙拉扯到棋盤前。

尹熙鄙視小姑娘之餘不忘問候長輩：“殷叔叔，新年好。”

殷翊淺笑，應道：“新年好。來，落子吧！”尹熙無奈，分析棋局。

起落子間，尹熙随意環顧着四周。

素雅的廳房，把長輩殷翊一貫冰冷的氣質襯得十分柔和。

尹熙曾聽母親說，殷家的宅子是殷翊的妻子藍若栀獨家設計裝潢的。死于十二年前的女子常常被母親提及，她是母親的摯友，在很年輕的時候不幸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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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若栀是藍家的二小姐，傳言中生母不知是何人的私生子，從小擁有小姐的身份但被藍家養在本家外，在R國長大，化名是曉烏真希。尹熙從母親那裏了解到，那是一位十分溫柔的美麗女子，自幼體弱，卻有一份不可小觑的意志力。

“生活上馬虎得像只幼貓，可自己想做的事總能達到完美。”

“這些作品都比不上真希的有靈氣，真希呀可是……”

“真希最喜歡的就是栀子，她小時候曾跟我說，能從這花裏感受到母親的氣息。”

……

母親說起她時總是微笑而一臉哀傷。摯友早逝，母親至今仍不肯踏入這座城市。在她故去後，母親收起東京的家中關于她的所有物件，卻克制不住自己不斷提起傷心的往事。而在殷宅裏，尹熙也不見任何挂出的照片。

如今，尹熙早已不記得僅在年幼時見過幾次照片的那位女子的模樣。

“小熙，不專心點會輸的。”殷翊落子。

……呃。“抱歉。”尹熙盯着棋盤腦子飛速運作。

步步緊逼，就像……就像……“呵，Andrea，我可沒有招惹G·T，你想和我比到什麽時候。”青年的嗓音平穩，尹熙卻聽出怒意。

尹熙手一抖落錯了子。明妃色在一旁嘟囔道：“诶，尹熙哥哥，你怎麽會犯這麽幼稚的錯啊！”

“真可惜。”殷翊一子落第。

“啊，和殷叔叔下棋實在太累人了！”尹熙搪塞，心裏回想起昨晚。

昨晚，離沚主動給自己發送了語音留言。聽到對方的嗓音，尹熙确定這是一位成熟的青年。離沚識破了他在G·T作為Andrea（安德裏亞）的身份，并說已經方便接單，讓自己把相關資料發過去。尹熙敏銳察覺對方情緒不穩，遂沒再去招惹。最後也沒能打探出離沚與米裏亞的關系。和離沚比拼的時候，這個人也是步步緊逼毫不留情，自己一點便宜都占不到，就差拼個兩敗俱傷。從小自負的尹熙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強大的對手。

離沚，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時，明妃色的聲音把尹熙喚回現實：“殷叔叔，一直都沒見到殷律大哥呢？”殷翊整收棋盤毫不在意地說：“他已經回歐洲了。”

明妃色遺憾道：“好匆忙啊……都沒好好說說話呢。”

尹熙試探地開口：“殷叔叔，殷律哥為什麽突然回來。”

殷翊起身放好棋盒，平緩的聲音說：“鬧脾氣罷了。”尹熙囧然。

管家走進來，說茶點已備好。明妃色歡天喜地，毫不客氣挽住殷翊的胳膊，幾乎是拖拽着中年人走出書房。殷翊始終微笑着，毫不責怪。

來殷家，比起拜年，明妃色被父母教導，她的主要任務是令殷叔叔開心。明妃色也覺得，殷叔叔實在太可憐，過年卻沒有一位家人陪在身邊。殷叔叔平時看起來很嚴肅，也不愛笑，和自己在一起時卻十分寬宏溫和。母親告訴她，這是因為殷叔叔的次子與她年齡相仿。而那孩子因為某件事故，至今沒有回家，“絕對不可以在你殷叔叔面前提起那孩子”，母親的警告明妃色謹記于心，對殷翊就生出幾分同情。

客廳裏，尹熙吃着茶點，心照不宣看明妃色比往日數倍的活潑鬧騰。不由想，等他們都離開，面對這間大宅的殷翊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十分寂寞，無比冷清。自從十二年前的綁架案後，這個家的傷口就被劃開，如今流盡了污血，傷口仍未愈合。殷家久未歸家的小少爺就是這個家不能觸碰的傷口，是個不能提及的禁忌。

之後的年假裏，尹熙被父母告知他們已經帶着弟弟尹崡出門探親。尹樹修嬉笑着：“如果你願意回來看守房子我們當然也沒意見……”還沒說完，長子“啪”挂了通訊。

尹熙回東京的計劃被攪合一空，莫堯與木缜在通訊裏拜年時，被耍性子的尹熙吼了嗓：“就是欺負我孤家寡人是吧！！”趕忙載着尹少出門浪。

一周後，林成把被委托的小包裹交給晴彥時，少年照常默無表情接過。

“晴彥，你和殷少認識嗎？”林成忍不住問。少年眼眸無波看他一眼，說了一句“我今天不回來”就轉身走出辦公室。林成發呆站在原地，幾秒後追出吼道：“只是今天對吧！喂晴彥！！”

少年頓步回頭，林成看見他用手掩着嘴角。平緩的聲音回答道：“嗯，當然。”

林成事後不斷催眠自己：那家夥不是在笑不是在笑！

殷寧輸入密碼鑰匙的代碼，使用視鏡導航。乘公交來到淡合市北區。

比起南區的繁華，北區作為科技區，高樓大廈的基調是冰冷的銀灰色。密碼鑰匙的權限很高，殷寧順利通過關卡。視鏡定位到達目的地時，眼前是個精巧的金屬小屋，這是工作室的入口。插入密碼鑰匙，金屬門滑動開，殷寧沿階梯走到地下。

四壁銀灰，冰冷锃亮。殷寧來到主室，幹淨嶄新的設別映入眼睛。殷寧聽到心底的歡呼，緩緩揚起嘴角。

太感謝了，哥哥。

殷寧向築紫茝發送信息：“按昨天我發給你的清單購置的原料運送到這個地址，Z國淡合市北區XX科技院E-205號。”

築紫茝随即回複：“以後可以去那裏找你嗎！”

殷寧默默想了想：“來幫我試藥？”

築紫茝再次告誡自己：珍愛生命，遠離離沚。

對面沒了回音，殷寧收起視鏡，探索設備。輕輕撫着烏亮的機器，殷寧喃喃：“第一次使用你們就配保養精華液什麽的真是對不起。”轉念一想，盼望這麽久先自己玩玩吧，無聊的Andrea見鬼去吧。

自己提供完備的資料，向離沚訂購保養品，這種事殷寧還真是第一次碰到。殷寧默然，難道以後可以開通新業務了？

——2198年2月25日。

邁爾斯報告完工作，提起：“今天倫敦G·T名下的學院接收到一個不明寄件地址的包裹，寄件人手寫着‘離沚’。”

尹熙從繁瑣事務中擡起頭：“啊！這麽快？不愧是離沚啊！東西直接送到Kenseya（肯瑟亞）小姐住處，是她挂念了很久的保養品。”

“老大，Rex（雷克斯）最近在學院呢……”邁爾斯弱弱的提醒。

尹熙就笑：“怕什麽，這是友誼的禮物！”

邁爾斯淚流滿面：“老大，你不能因為自己見不着那個暴君就任我去送命！”

尹熙大笑斷了通訊。

——2198年2月28日。

1:56。

醫院內。

殷寧抱臂站在病房門旁，對面靠牆站着三個青年。

明亮的燈光罩着潔白的四壁，在材質特殊的降噪地板上映出模糊的倒影。走廊裏安靜得可以聽見四人的呼吸聲。殷寧垂眼沉默，三個青年滿臉焦急也不敢輕舉妄動。

年輕的副組長站在對面一言不發，常志明擔心屋中生死未蔔的兄弟，焦躁得直想抽煙。

這時門打開，醫生走出來。殷寧松下手轉身直面醫生，三個青年幾乎撲上去。殷寧抿唇時，一個青年已拽着醫生問：“我兄弟沒事吧！？”

醫生皺眉，試圖從打扮不良的年輕人手裏掙出手臂：“這裏是醫院，請低聲說話。患者傷不及命，先觀察吧。但有些藥品本醫院可沒法提供給這位傷患……”“你！”“這個醫生你不必操心。”常志明望向與自己同時發音的副組長。俊美的少年陰沉着臉，用堅硬的聲音道：“需要什麽藥品都開出清單給我，麻煩了。”常志明第一次見到愠怒的少年，那雙眼中透出陰冷兇狠的目光。常志明不由松開了手，同樣受驚的醫生忙抽離手臂應着“是，是”慌張逃開。

三人面面相觑，只見少年再擡頭已恢複往日的面無表情。

殷寧用寡淡的聲音說：“愣着做什麽，進去看看。”“啊，是是。”三人跟在殷寧身後走進病房。

病床上，年輕人被各種器材包圍。殷寧站在一旁，三人圍到床邊。

“三子你沒事吧！”常志明連碰碰病床上的兄弟都不敢。包紮狼狽的青年努力笑着，啞聲道：“死不了！”“三子……”常志明已經哭了出來，就聽另一邊傳來淡漠的嗓音：“陳三？”殷寧走近，“告訴我他們的聯系方式。”

病床上的陳三猶豫道：“……副組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