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比試與彼時
[撄寧18.比試·彼時]
——2195年4月5日。
一周後是為期三天的大阪櫻花祭決賽。
大阪櫻花祭是一場武道中的盛事,最終的勝者将獲得“櫻花祭奇跡”的稱號。只是黑道的比武就是生死搏命。比賽沒有什麽規矩,除了槍械藥物,一切武器随意,弄出人命随意。參賽選手都簽署了生死狀,結果不追究任何法律責任。櫻花祭是武道中人展現實力的殘酷舞臺,也是新人嶄露頭角的一種快捷方式。櫻花祭總能誕生出許多耀眼的新星,這些新秀備受各方勢力矚目,将會開創新的時代。
被蒙着眼帶進屋中,殷寧被松開絞在背後的手臂,随即被蠻力按着肩坐下。睜開眼,殷寧看見昏暗的房間裏,桌對面坐着一個男人。男人扶着雙手,手肘架在桌上。這種會面的方式真是令人難以恭維。R國的J組織就是以神秘出名,J組織提供專業的殺_手,同時進行常規的黑道事務,組員活動時都佩戴面具。
男人沉聲說:“J-104已進入決賽。你只要贏過十位選手,就能成為冠軍。”殷寧能看見陰影裏的男人勾起的嘴角,後來才發現,那不過是因為男人戴了有着咧嘴微笑表情的面具。
白底的面具,其上的線條勾出一張促狹笑臉。
“岩崎先生最看重的徒弟,贏這樣的比賽很容易吧!”
殷寧盯着面具上陷在陰影裏的眼睛。殷寧明白男人這樣說根本不是因為自己是師父的弟子,只是在自己去救平澤淺野時與他的手下打鬥,男人看中了自己的功夫以及和J-104相似的身形。
原本只是平澤師兄在酒吧打工時頂撞了客人這樣的小事。
殷寧心裏清楚,如果自己輸了,會喪命,也有損師父的名聲。當時師父病危住院,師兄弟幾個全部對師父師娘瞞着這件事。夏川曉一剛巧回本家受教,斷了一切通訊,無法求助。
“只要你贏了,我保證,你回到家裏,就能看到你師兄毫發無傷地迎接你凱旋!”男人語調輕快。當時殷寧真的想過,如果我沒辦法活着回去呢?憑殷寧的個性和胸腔中的憤怒,他沒有提出這個問題。
“戴上這個面具,你就是J-104。”殷寧轉頭,看着被捧到自己面前的面具。面具上面有着精細的華麗花紋,繁複的線條似乎構成了一張網,捆住殷寧,拉扯他墜入地獄深淵。
——2198年3月7日。
10:20。
“紅方站起來了!”滿場吵雜聲中,還是可以聽見解說員感情高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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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系紅帶的殷寧抹去唇角的血水。擡眼睨着眼前擺好陣勢的頭系白帶的少年。
殷寧微眯眼,結束試探。
……
——2195年4月10日。
離家前,留在家中的江之鶴和錦織毓和站在玄關沉默着。殷寧低頭一邊系鞋帶一邊說:“比賽,你們不許去看。”
江之鶴急急地喊道:“晴彥師兄!”
殷寧一眼都沒看最疼愛的小師弟:“我知道你有辦法弄到票,不要去犯險。絕對不許來!”
最後,追出來的錦織毓和扶着門叫嚷着:“贏得漂漂亮亮的回來!”
殷寧坐進J組織派來的汽車,身邊的人都帶着白底的面具。殷寧被蒙上眼睛,汽車駛出。
——2195年4月12日。
櫻花祭期間。殷寧坐在等候席,看着來往醫護人員送走擔架上血肉模糊垂死的參賽選手。賽場上的廣播喧雜,殷寧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幾乎壓抑不住心中嗜血的沖動。曾經的經歷湧上眼前——比櫻花祭殘酷得多的“比賽”,八歲到十二歲短短四年間,我經歷過無數次……敗者唯有死,我還是活了下來。但是這種感覺……已經陌生了……
一時間,陰暗痛苦的記憶糾纏得殷寧幾乎窒息。
當時的殷寧,恍惚想起自己剛到師父身邊時的往事。後院櫻樹下,師父背對自己問道:“晴彥,什麽是生命。”“……師父……”自己答不出。自己從來都答不出,只是從師父那裏學會了對生命的敬畏。
可在自己曾成長七年的地方,什麽是生命?在自己現在身處的擂臺上,什麽是生命?
……
殷寧攥緊雙手用弦刀攔住對手的砍刀,眼前的壯漢龇牙咧嘴。
殷寧握緊□□砍向對手的頸脖,那女人險險避過,反手把殷寧摔出去。
……
殷寧被濺了一身血,也受了很重的傷,心裏卻異樣的暢快。比賽結束後,面對鏡子中刷洗幹淨換回白衣的自己,殷寧突然慌了,仿佛自己還是一身血跡。
現在的自己,怎麽回家……
所幸,最後知道了一切的師父,對獨自跪在病床邊的殷寧說:“站起來。你一直把家人擺在首位,總能做到最好。我以你為傲。”
……
——2198年3月7日。
10:55。
“白方被紅方摔出去了!!”
少年掙紮地爬起來,扯去面具,啐了一口血水。殷寧才看清少年清秀的臉龐,少年目光兇狠又撲過來。
坐在貴賓席的尹熙,左手邊相隔兩個空位的位置上,坐着一個戴着白底描花面具的高壯男人。男人周遭散發冰冷的氣息。尹熙默念道J組織的怪咖,望着擂臺。
比賽已經開始半個多小時,擂臺上的兩個年輕人還沒分出上下。最初晴彥處于劣勢,現在的兩人你來我往地僵持着,招招狠決斃命。看臺上的圍觀者興奮地呼喊着,解說員的聲音越來越激烈昂揚。
尹熙看晴彥的動作招式,總覺得熟悉,而對J-104機巧的功夫感到十分陌生。再過了二十來分鐘,尹熙突然想起,晴彥的套路和當年J-104在大阪櫻花祭成名戰上的套路驚人的一致。畢竟G·T曾分析過這套路小半年,并以之當作教程教導學徒,尹熙不專攻武道,現在才想起。
尹熙意識到,三年前大阪櫻花祭少年組B組的冠軍,其實是這個晴彥。三年前浴血凱旋的,是這個少年。其間是有怎樣的糾葛?而如今,J-104執意與晴彥比試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嗎?他是瘋了嗎,為這種事拼得不要命一般!
突然全場嘩然,尹熙回歸現實,擡眼望上擂臺,只見扯去了面具的J-104撲向晴彥,晴彥跌倒,兩人幾乎是扭打在擂臺木板上。
戴着白底描花面具的男人站了起來。尹熙聽見他用日語喝到:“凪!”
扼着自己脖子的少年分了神,殷寧扳過少年的胳膊就把這副瘦削的身體壓在了擂臺上。
“藤堂!”少年懊惱地叫嚷着,卻掙不開殷寧的鉗制。
戴着白底描花面具的男人走到擂臺邊,低沉得嗓音嚴厲道:“面具都摘了,你已經輸了!”男人戴着的白底描花面具,描有形似青銅文物雕刻圖案的黑色紋路。殷寧發覺少年停止了動作,于是松開手站起身。
玉井凪站直,瞥眼男人,只見男人嚴峻的目光,不甘地鞠躬:“我輸了!”
廣播傳來:“呃……啊,勝負已分!紅方獲勝!!”
殷寧覺得滿場沸騰很遙遠,走下擂臺,地板似在晃幾乎站不穩。只見男人走近,沉聲說:“曾有冒犯,請您原諒。”殷寧無意理會男人,邁步走過。
藤堂武轉頭望向走到身邊的玉井凪,少年一身傷,正賭氣不看他,卻向自己靠近。藤堂武拉過玉井凪走向相反的方向。
殷寧還沒等到接應的下屬,就被陌生人堵住了去路。為首的人用日語叫嚣着:“晴彥,你很厲害嘛!我們黑鷹堂也想和你邀戰,不知你答不答應!”
“……”殷寧完全聽不見眼前的高大男人在說什麽。血涼下來的身體各處疼痛,殷寧的頭很昏。有人扯住了自己的胳膊,殷寧條件反射一拳沖過去。在對方的一聲痛呼中,殷寧向反方向栽倒。
場外偏僻一處。
房車裏,醫師為玉井凪上藥,藤堂武除了面具,靠在車門外抽煙,路燈下顯示出臉部硬朗的線條。
玉井凪心裏糾結半天,嚷道:“你就在想我很沒用吧!”
藤堂武瞥眼少年,吐出煙霧,沉聲道:“如果你去參加三年前那場大阪櫻花祭,我相信你會贏。但絕對不會像岩崎晴彥一樣贏得那麽輕松,他在比賽結束時,連致命傷都沒有受到。”
玉井凪別過臉。藤堂武仰頭道:“江左找人幫你代打已經是錯,你執意與岩崎晴彥比試,還是錯。現在輸了,滿意了?”玉井凪沒了聲音。
藤堂武見醫師向自己颔首,掐滅煙頭,“走了。”玉井凪擡頭看向他。“回家。”藤堂武向玉井凪伸出手。
纏着繃帶的手放進粗糙的手掌。
“喂啊!疼!別拉我!”玉井凪叫嚷。藤堂武看着玉井凪沉聲道:“回去好好準備今年的大阪櫻花祭,這屆你可是要‘衛冕’的。”
玉井凪撇嘴:“我這次一定會自己贏回來!”
藤堂武擡手揉揉玉井凪的腦袋,玉井凪微眯起眼,眼底還是帶着輸掉比賽的失落。藤堂武突然打橫抱起玉井凪,玉井凪慌忙抱緊藤堂武的頸脖驚道:“阿武!……”藤堂武不以為意,懷抱清瘦的少年走向汽車。
玉井凪把腦袋靠在藤堂武的肩頭,嗅到男人身上的煙草味。
玉井凪合上眼心說,下次的比賽我絕不會輸!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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