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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稚兩只手捧着阿鏡的臉頰,動作輕緩,像兩根雛雞的絨羽從臉上拂過,輕得幾乎感覺不到力量。

阿鏡問:“妻主,你摸了麽?”

封稚道:“姐姐說夫郎要好好心疼。稚兒力氣大,曾經捏壞了家裏的一只碗。”

阿鏡哭笑不得,又感動又好笑:“妻主力氣可以大一點,這麽輕的力道你摸不到什麽吧?”

“哦。”

封稚果然加重了一些力氣。

封稚的感覺如何阿鏡不知道,只知道她手指靠上來的時候,兩人的皮膚相貼,她的手指溫度有些低,碰在溫熱的臉上也很舒服。

他抓住封稚的手指,正想問,院子裏就傳來院門被推開的聲音,封雅人還未到,聲音已經灌入耳中。

“稚兒?你受傷了?!”

封稚一下從阿鏡懷裏坐起來,看向門口,封雅的身影迅速奔進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站在她們面前。

“姐姐……”

封雅擔心地上下左右打量封稚,看到她露出的腳踝處綁的高高冒出的繃帶。

“這怎麽傷的?”

她走過來,蹲下身也不敢碰封稚的腳,皺着眉手足無措。

封稚說道:“姐姐,後山的河裏有水鬼。”

封雅嘆了口氣,看向阿鏡:“稚兒是不是在河裏摔了?衣衫濕了沒有?不能讓她穿濕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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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鏡看了看從他懷裏離開的封稚,有些不開心,但他也知道,比起自己,封稚自然是更加依賴照顧她長大的封雅的。

他站起身來,對封雅道:“沒摔。”

封雅看起來并不信封稚所說的水鬼,可能和村裏人一樣當她在說胡話,阿鏡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事實上,連他也沒有看到封稚所說的水鬼,但封稚的腳就是莫名其妙受傷了。

他踟蹰道:“姐姐,妻主是突然就受傷的,不知道被什麽傷了。”

“會不會是蛇?後山草叢茂盛,蛇多。”封雅看向封稚,“稚兒,是不是被蛇咬了?”

“稚兒沒被咬。是水鬼的頭發勒住了稚兒的腳。”封稚皺着眉頭,對姐姐的不信任感到難過。

封雅嘆息一聲,摸摸封稚的頭:“對不起,是姐姐錯了。那水鬼還有沒有傷到你哪裏?”

封稚搖搖頭:“只有腳腕疼。”

她拉住阿鏡的衣袖,邀功似的對封雅說:“姐姐,稚兒保護了阿鏡哦,稚兒沒讓水鬼傷害他。”

封雅笑了笑,扶着她躺下:“既然受傷了就要好好休息,這幾天不要到處跑了知不知道?”

“唔。”

封稚看起來有些不樂意,卻也沒說什麽。

她想了想,眼中亮起:“姐姐,稚兒抓回來了好多魚。在門口,姐姐看到了麽?”

“魚?”封雅回來的時候有些着急,沒看到門口有什麽東西。

阿鏡道:“我拿到廚房去了。”

封雅點頭,誇贊道:“稚兒真棒。”

封稚彎起眼睛笑,轉頭看向阿鏡:“阿鏡,我中午想喝魚湯。”

“晚上喝好不好?現在再熬趕不上午飯了。”阿鏡哄道。

“好。”封稚特別好說話地同意。

“稚兒好好休息。”封雅對阿鏡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封稚躺在床上對她們揮揮手:“姐姐,第二大的魚是文姐姐的。”

“好。姐姐一會兒就給她拎過去,你躺着別動。”

封雅和阿鏡走到門外。

阿鏡等着封雅想說的話,但她沒有說,只是走向廚房,他便跟着走了過去。

封雅沉默地将桶裏那條“第二大”的魚抓出來,用另一只桶裝着,一句話也沒說就向外走去。

阿鏡一頭霧水地看着她。

封雅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沉默了一會兒,回頭看向阿鏡:“你六歲的時候在幹什麽?”

阿鏡覺得頭上霧水更濃了,他搞不懂封雅是什麽意思,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他說:“在養活自己。”

這是非常實誠的回答,封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

“你為什麽要養活自己?你父母呢?”

阿鏡搖搖頭:“我不知道。聽李姨說,她們已經不在了。”

他眼中并沒有多少悲傷,一片坦蕩,又透露出些許的悵然。

“是麽……”封雅喃喃自語般嘀咕了一聲,轉回頭去,一言不發地提着木桶走了。

阿鏡茫然地看着封雅的背影,回想了一下兩人的對話,越發覺得莫名其妙。

他走進房中給封稚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讓她有事就大聲喊他,然後到廚房去燒火做飯。

時近午時,天上亮堂堂的一片,金白色的太陽挂在頭頂,影子縮成了最短的距離,溫度不斷升高,照得空氣都在顫抖。

于唯提着藥包回來,先去封稚房間裏看看她,随後到廚房裏,将手裏的藥包交給阿鏡。

“阿鏡,你去熬藥吧,這邊我來。”

阿鏡點點頭。

因為封稚身體不好的緣故,家裏備着爐子,方便熬湯熬藥。

阿鏡将爐子搬到廚房外,坐在房檐的陰影下,點了火,将藥倒進爐子裏,摻上水開始熬。

阿鏡還在想封雅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廚房內便傳來了于唯洗菜的聲音,還有他的說話聲。

“對了阿鏡,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你,為什麽會想嫁給稚兒呢?”

封稚那個情況,大家再喜歡她也只當妹妹、當小孩子喜歡,村裏的男兒都不願意嫁過來。

基本上,嫁給封稚就意味着剛嫁進來就得當爹。

阿鏡長得不差,于唯嫁進封家這兩年也确實沒見過阿鏡,按理說封稚與阿鏡也沒什麽交集才是,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阿鏡會自願嫁過來。

他當初還去打聽過,阿鏡寄住在遠戚家,雖說遠戚只給他提供了住處,其他的都沒管,但阿鏡能幹,繡帕做飯砍柴種地,什麽都會一些,養活自己還是沒問題的,更別說他走之前竟然拿出了十兩銀子交給遠戚報答寄住之恩。

有那十兩銀子,阿鏡完全可以嫁給別家被寵着,而不是嫁給封稚費盡心思去寵她。

甚至之後他還自己出銀子,幫着一起操辦婚禮,看上去頗為重視。

同樣的問題封雅也問過,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阿鏡猶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封雅神色複雜,似乎有震驚,有迷茫,有痛苦。

阿鏡當時回答的是,“我想有自己的家。”

遠戚家提供了住處,但那不是他的家,嫁給封稚的話,他就有了自己的家,還有自己的妻主,即便她智力如同稚童,她依然是他喜歡的人,他喜歡她的善良。

這次,阿鏡沉默着,好半晌才道:“因為她是第一個,不求回報地對我好的人。”

他将他和封稚的初遇告訴了于唯,嗓音沉靜而溫柔,于唯從中感覺到了溫馨的感情。

阿鏡說完之後,于唯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你……”

“什麽?”

于唯這話似乎有些意味深長,阿鏡覺得自己應該問問。

于唯道:“阿鏡你知道麽?稚兒答應別人的事,一般都會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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