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封稚讓水鬼回後山河中去,如果有線索她們會去找她。

水鬼不敢忤逆,在身上壓力撤開的瞬間心有餘悸地跑回了後山。

水鬼走了之後,房間裏就只剩下封稚和阿鏡兩個人。

封稚沉着臉思考着水鬼的事,阿鏡幾次三番擡眼看她,眼神複雜,實在看不透封稚這個人。

他頓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沒有傻麽?”

他能夠感覺到,封稚待他的态度十分溫和。當然,跟白日裏的封稚相比,眼前的封稚看起來确實非常冷淡,但與之前仿佛在對鬼說話的那個面無表情的封稚相比,她在他面前真的算是和顏悅色了。

他覺得封稚應該沒有被鬼附身。

封稚搖頭:“我沒有僞裝。”

阿鏡迷茫地看着她。

封稚道:“我是封稚,不是稚兒。”

她考慮了一下,猶豫地說道:“稚兒算是我妹妹,我們共用一個身體。六歲之前是我,六歲之後是她。嚴格說起來,她是我創造的。”

當年那件事發生之後,她無法面對自己,無法面對母親的靈魂,也無法面對姐姐,加之各種不得已的原因,身體裏便出現了“稚兒”。

稚兒是她,卻也不是她。

她只解釋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近日若是有空,你随稚兒一同去附近問問吧。畢竟十多年過去了,興許那兩人也不再住在山上了。”

家中當家女主人參了軍,只剩下夫郎和孩子,那夫郎一個男兒家還帶着孩子,住在山上很是危險,也許會下山來住在村落之中,好歹有人照應,孤兒寡男的也安全些。

阿鏡明白她的意思,默默退回到床榻內側,卻躺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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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眼前的人确實是封稚,但與他印象中的妻主差了太多,他無法放下警惕心,如果躺下去,就好像跟別人同床共枕似的,讓他有種深深的負罪感。

封稚卻非常随性地躺下,看了阿鏡兩眼:“早些休息吧,放心,睡着之後就是稚兒。”

聽她的意思,“稚兒”此時還在睡,“封稚”醒來是因為水鬼來了。

阿鏡連被子也沒蓋,深夜房間裏漸漸冷下來,他只着單衣坐在床上望着封稚。

封稚絲毫不受影響,閉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阿鏡等了半個時辰,确認封稚睡得很熟,呼吸悠長平穩,這才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喊:“妻主?”

“唔……”封稚迷迷糊糊地應了聲,手往身側一探,摸到阿鏡的腿,意識到他沒有睡着,便揉着眼睛想坐起來,“阿鏡睡不着麽?”

這個語氣綿軟,帶着稚兒特有的孩子似的關心。阿鏡放了心,将封稚按住,順勢躺進她懷裏,聽到她平穩的心跳聲,總算将心放回肚子裏。

“妻主,晚安。”

封稚迷茫地低頭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在搞什麽,不過她也困了,便不糾結,将阿鏡摟得近些,拿了被子來蓋在他身上。

她身上涼,要抱着她睡就得蓋被子,免得着涼。

她打了個哈欠,道聲晚安,又很快沉入睡夢之中。

阿鏡因為昨晚發生的事,滿腦子疑惑,雖然後半夜還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穩,第二日天上蒙蒙亮時就醒了。

醒來之後,他馬上擡頭看向封稚,她抱着他的姿勢基本上沒怎麽動,而他的手腳又不安分地纏在她身上了。

阿鏡很不好意思,悄悄将手腳收回來,本想神不知鬼不覺,但剛将兩只腳收回來,封稚就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眨眨眼睛,眸中的迷蒙迅速消散,轉頭看向阿鏡,笑得彎了眼睛:“早呀,阿鏡。你今天起得好早啊!”

阿鏡想起昨日睡過頭的事情,尴尬地笑了笑,和她問好的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封稚眼眸純淨,笑容開朗陽光,嗓音活潑清脆,看上去不是裝的。

她的身體裏真的還有另一個人麽?

阿鏡沒急着起來,門外還沒有動靜,想來封雅和于唯也還沒起,他便想趁着這個機會問問封稚昨晚的事,順便賴在她懷裏再賴一會兒床。

“妻主,你還記得昨晚的事麽?”

封稚認真地想了想,腦中很快出現了昨晚發生的事:“阿鏡是說水鬼的事麽?稚兒記得。我們要幫她找到夫郎和孩子。”

“不,我是說另一個人……”

“小封姐姐?”

阿鏡沒想到封稚會确實地知道夜裏那個人的存在:“你知道她?”

“知道呀。”封稚摸到阿鏡的頭發,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騰出兩只手在他身後編辮子,阿鏡假裝不知道,催促她繼續說。

“稚兒跟阿鏡說過了呀。”

阿鏡一臉迷茫:“什麽時候說過了?”

封稚眼睛盯着手裏的辮子,答道:“稚兒說了好幾次啦。就是小封姐姐要稚兒好好對夫郎的。”

阿鏡有些驚訝:“不是封雅?”

“姐姐也有說。”封稚編好了辮子,滿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傑作,呵呵笑着。

“睡覺之前親親夫郎就是小封姐姐說的。”

阿鏡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小封”。他還想問問關于小封的事,但封稚的注意力全都挪到了他的頭發上。

她把編好的辮子放下,又勾起另一縷,興致勃勃地道:“稚兒要把阿鏡的所有頭發都編好!”

阿鏡忙将頭發拉回來:“妻主快別鬧了。昨日本就起晚了,今日不能再起晚,不然姐姐姐夫會笑話的。”

他起身越過封稚下床,去拿衣服穿上,回身看向封稚。

他一直盯着她看,讓封稚很好奇:“怎麽啦阿鏡?”

阿鏡猶豫了片刻,紅着臉湊過來,到底不敢直接在她唇上落吻,便稍微挪一挪,在她臉頰邊吻了吻。

“妻主,你要快點好起來。”

“嗯嗯!”

封稚眼睛亮亮的,視線在他唇上停了片刻,忽然生出想吻一吻的沖動,她迷茫地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時,阿鏡已經紅着臉跑出去了。

阿鏡先到廚房燒水,舀了一些出來,放進洗臉盆裏,剩下的水繼續燒着,他端着水,拿了塊布進了房間。

封稚一臉嚴肅地坐在床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阿鏡把散發着熱氣的布蓋在她稍微消下去一些的腳踝上。

封稚的視線落在他臉上,扭着身子靠過來。

阿鏡一把按住她,将歪了的布重新放好:“妻主不要亂動哦,用熱帕子敷一敷好得快。”

封稚看着阿鏡,對他伸出手。

阿鏡立刻抱住她:“怎麽了?”

封稚擡起頭:“阿鏡,你把頭低下來,低下來一點。稚兒親不到。”

阿鏡:“……”

他抱着封稚的手抖了抖,聲線不穩地問:“妻主……你說什麽?”

封稚格外乖巧而認真地道:“阿鏡的嘴巴軟軟的,稚兒想親親。”

她直白得可怕,阿鏡從頭紅到腳,一面害羞,一面蹲下身子,不好意思地将臉湊過去。

封稚一點也不害羞,心滿意足地親到軟軟的嘴唇,淺嘗辄止的一吻,側着頭,臉頰在阿鏡臉上蹭蹭:“阿鏡,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呀?是熱麽?”

“是、是啊……”阿鏡結巴着回答。

“稚兒涼快,給阿鏡抱。”封稚抱着阿鏡,涼涼的溫度透過兩人的衣服傳到阿鏡身上。

他輕輕抿唇,唇上似乎還留着封稚雙唇微涼的溫度,他的臉更燙了幾分,眼底團着濃濃的喜悅。

“妻主喜歡阿鏡?”

“喜歡!”

阿鏡滿足地笑起來:“妻主真好。”

“嗯嗯!稚兒很好很好。”封稚一如既往地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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