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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鏡的腹部蜷縮着一個小小的靈魂，幾乎團滿他的腰，這麽大的靈魂，想來是月份尚淺，嬰孩靈魂與身軀尚未完全結合在一起，五官也還挺清晰，當阿鏡腹中胎兒的五官四肢的發育逐漸成熟之後，靈魂才能真正與之融合，縮到與身軀同等大小的程度。

封稚見那嬰靈五官溫潤可愛，應當是個女孩，似乎是因為父親受到的不小的震蕩而同樣受到了驚吓，她此時正皺着眉頭，不安地挪動着手腳。

嬰靈原本的體位基本上與阿鏡腹中胎兒形成的體位大致相當，這有利于靈肉合一，但她此時挪動，并不會帶動身軀的移動，就可能導致最後靈魂與身軀無法融合——沒有靈魂的嬰兒，就是死胎。

封稚還沒想明白，已經憑着本能伸出手按住阿鏡的腹部，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像擰着什麽開關一般，輕柔地轉了轉，一面将嬰靈重新移回原來的位置，一面安撫着她。

“姐姐姐夫，我們快回家！”她将阿鏡抱起來，向回去的路奔過去。

封雅看得心驚膽戰，急忙牽着于唯追上去：“稚兒你慢點！”

封稚風風火火地跑回家，于唯和封雅去請了張大夫來，和張大夫一同到了封家。

張大夫替阿鏡看過之後，欣慰地看着封稚，笑道：“你夫郎有孕了！”

封稚并不驚訝：“阿鏡為什麽肚子疼？”

張大夫見村裏有名的“瘋子”神色嚴肅，仿佛面對着什麽重大難題，倒是有些稀奇，不過也并未賣關子，讓她安心：“你夫郎想來是近日過于操勞，亦或是受了什麽驚吓，不過并無大礙，老婆子給開兩副安胎藥，保管教你夫郎孩子平平安安。”

封稚眨眨眼睛：“操勞也會肚子疼麽？”

張大夫道：“是啊。讓你夫郎好生休息着，像是田裏的農事，你便同你大姐分擔着，莫讓他擔心，也別再讓他下地幫忙幹活了。他現在月份淺，得好生将養着，不能讓他累着了。”

“哦……”封稚轉頭給于唯推過去一張凳子，一本正經地道，“姐夫坐，大夫說不能累着。”她又去将自己那條被子團起來，塞在阿鏡背後讓他靠着，牽住他一只手，認認真真地看着他，“阿鏡不要怕，稚兒會保護你的。”

封稚推給于唯凳子的動作似乎透露出了某種含義，驚得封雅整個人都傻了，呆呆地站在于唯身邊，于唯一臉茫然地坐在凳子上，直到被封雅拉住手給張大夫把脈。

封雅激動地指着于唯：“張大夫，麻煩你也給我夫郎看看！”

于唯也頗為激動，眼中帶着希冀看着張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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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夫也感到驚奇，急忙過去給于唯把脈，片刻之後，呵呵笑起來：“你們這兩對妻夫倒也是神奇，兩位夫郎竟同時有了身孕。”

張大夫這話就相當于同樣了封稚的話，也證明了封雅和于唯的猜想，于唯激動得心都要從天靈蓋跳出來了，手中用力，握住封雅的手。

“妻主你聽見了麽？我……我們有孩子了！”于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小腹上，生怕力氣重了就傷了孩子似的，他期盼這個孩子已經期盼了兩年了，如今總算是如願了。

他餘光瞥見聽說他懷孕就離他幾丈遠生怕凍着他的滿臉驚喜的水鬼，又蔫了下來：“如果我爹也在的話……”

封雅一怔，摸了摸于唯的頭，微微蹲下來，将他抱在懷裏，沒說話。

阿鏡靠在床頭，看着封雅和于唯的方向，又看向封稚：“妻主，我們可以救回于伯伯的吧？”

封稚點點頭：“稚兒一定救伯伯回來！”

阿鏡挪了一下身子，向封稚挪了一點，靠在她懷裏。他的陰陽眼幾乎完全打開，以致于終于得知了封稚為何體溫低于常人。一個人體內靈魂最多的，應當就是一位父親有孕之時了。可封稚作為一個女子，體內卻多出了三個靈魂……

封稚有些擔心地輕輕推他一下：“稚兒身上涼，阿鏡不要靠太近……”

阿鏡笑了笑：“沒事的。妻主你是寶寶的娘親，寶寶不會不想親近你的。況且……”他一頓，見封雅和于唯随張大夫一同出門，水鬼和封母也出去了，便大着膽子伸出手抱住封稚的腰，臉頰像曾經的封稚一般在她肩頭蹭了蹭，“況且，阿鏡也想親近你。”

封稚摟住他的肩，下巴擱在阿鏡頭頂：“稚兒也想親近阿鏡。”

阿鏡勾着唇角，閉上眼睛，眼前卻又浮現出綠府道士的臉，越看，越覺得不詳，他想得太專注，以至于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抖。

封稚輕輕拍着阿鏡的後背，輕聲道：“阿鏡別怕，稚兒會保護你的。”

阿鏡緩緩地點了一下頭：“我知道。”

沒錯，他不需要怕。他的妻主比那老女人厲害，那老女人今天那模樣，俨然活不了多久了，面對妻主都得避其鋒芒不敢正面相對，他根本不需要怕她。

雖然阿鏡努力說服自己，但心頭卻總有種不詳的預感，讓他無法安下心來。

他只好轉移注意力，抱着封稚問道：“妻主，我這陰陽眼，與小封有什麽關系麽？”

他問得很直接，就是想着小封會不會出來解釋，亦或者也許她會逃避這個問題，指使稚兒也回避它。

然而封稚并沒有回避，她老老實實道：“如果将稚兒的血抹在眼睛上，既可能開啓陰陽眼，不過稚兒從來沒有給別人開過。”即便是于唯這種，也只是借助于外力暫時開啓陰陽眼，一旦離開了發簪，于唯就不會再看到鬼魂，“稚兒只知道小封姐姐給娘親開過陰陽眼。”

阿鏡點了一下頭，有些疑惑地歪頭：“難道我們之前見過麽？”

阿鏡自認記憶力還是很不錯的了，他只知道自己缺少了六歲之前的記憶，之後經歷過什麽他都知道。如此說來，應當是在六歲之前，他與封稚曾經見過。

可是，如果六歲之前他就被開了陰陽眼，為什麽現在才發現呢？中途他的陰陽眼從來沒有顯現過。

阿鏡問：“妻主，你可以關閉我的陰陽眼麽？”

“阿鏡想關麽？”封稚皺了皺眉頭，阿鏡擔心她多想，急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問一問而已。”

封稚并不是擔心他厭惡陰陽交彙的世界，而是在為難另一件事：“阿鏡……稚兒只會開，不會關。”

“小封也不會？”

“不會。小封姐姐同稚兒說過，她說，陰陽眼一旦開啓，除非本人願意，否則誰也無法關閉它，就算我們是給予之人，也不可能。”封稚學着小封的模樣露出了嚴肅正經的表情，但阿鏡卻知道，她只是在摹仿，卻并不是小封出來了。

她繼續道：“所以小封姐姐要稚兒不能輕易給人開陰陽眼，說是……害怕好心辦壞事，攪擾了別人正常的生活，別人要求收回的時候我們卻做不到。”